第20章 (2)
沒怎麽碰英文了,但她也只能硬着頭皮先找找看。好在以前做課題老師給的賬號還能用。
無言地各自工作一下午,只有偶爾的茶歇,白依依會停下來喝水、伸懶腰。
到了晚餐時間,白依依保存文檔、雲端備份。
她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轉頭望向沙發上端坐的史添。
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白依依忍不住想使壞。
她轉身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趴在他腿邊,擡眼望着他道:“小添添要不要親親?”
今天她的聲音恢複了許多,但還有一絲沙啞,輕聲說話時格外撩人。
史添敲擊鍵盤的手指停滞了片刻,又繼續敲擊,連餘光都沒給她。
哇,定力十足嘛。白依依心裏笑翻了,表面上則非常給面子地壓着笑容,非常失落的樣子,起身去做飯。
史添擡起眼皮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筆記本屏幕上,一個對話框彈出來。
程翰:【添哥,你發過來的這是什麽啊?我居然找不出一句通順的代碼?!】
史添不動聲色地發了一串字符回過去,只有最後兩個字是人話:【滾蛋】
晚餐依舊沉默,不過白依依給史添夾菜,他沒有拒絕,安靜吃了。
飯後白依依收拾碗筷,史添接了一通電話,白依依沒注意他神色沉然。
而後白依依到樓上花園裏溜達了兩圈消食,花園裏多是常青植物,冬日裏依舊蓊郁,甚至還有一樹樹茶梅開花,紅雲層層,盡皆爛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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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的架子旁有一盞廣照燈,她便去拿了筆記本過來,坐在燈下的長椅,慢慢看資料。
史添就站在花園入口,扶着門,看着她燈下的側影。
直到她要回房間睡覺了,他跟着,站在房間門邊看着她,似乎有話想說。
白依依:“怎麽了?”這一天史添靜得讓人發慌,她怕他這麽憋下去,會突然發一個大神經。
更怕他這麽沉默下去就真的不像以前一樣活潑愛鬧了。
史添兩次開口又猶豫了,幾番斟酌措辭,終于道:“村裏發生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之前他以為她是自己找張力偉硬碰硬,還不要他幫忙,并不知道她家裏出事了。方才的電話,是小胡彙報了查到的事情經過。
他才知道,她一個人面對了多少污蔑和逼迫。連至親都不理解她,她一定傷透心了。他怎麽能再雪上加霜地逼她順從自己呢。
他垂下視線:“對不起,我只是……太擔心了,所以才跟你發脾氣……”
白依依擡手捧着他的臉,拇指輕輕撫過他的臉頰。
他停住話音,看着她的眼睛。
家裏的事,每個人的立場,白依依思考過很多次,早就看得明白,所以并不那麽難過。倒是他那麽火急火燎的,吓得她不輕。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輕聲道。
史添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愣愣地看着她,這少有的溫柔,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白依依也望着他,有些好笑,這是什麽感動的破表情,是在反面控訴她以前對他太壞了嗎?
史添臉頰發熱,不自然道:“嗯……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白依依:“晚安。”她笑了笑,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要笑,看着他的眼睛,她有些思考不動。
兩人對視中不自覺地靠近,終于吻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麽,白依依覺得,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吻,第一個全然自願、全然甜蜜的吻。如墜夢境,難舍難分。
史添輕輕扶着她的耳後、攬着她的腰身。
甜蜜的禁果一旦嘗過,怎可能忘卻。
他只能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忘形,認認真真專注于這個吻。
穿堂的風拂起她的長發,拂到他的頸間,擾得他有些躁動,親吻亦染上些許灼熱。
而她,只感到心髒躁動狂跳,窒息的親密夾雜着不住的暈眩……
陽臺的門受風“砰”地關上,突然打散了空氣中的旖旎,兩人手忙腳亂松開彼此。
白依依低頭,史添看着天花板。都覺得有點可惜,但是似乎比往日任何一次都更加親密。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游移,道:“那……晚安。”
白依依低着頭捂着嘴唇喘息,低聲回應:“晚安。”
房門關上,白依依緩了緩呼吸,摸到自己的臉頰,竟有些燙手,連忙雙手捂臉。
又擔心他傻站在門口,便将門開了一道縫看看。于是白依依就看到史添站在門外,揮舞着拳頭,一陣旗開得勝的歡欣扭動。
餘光感到什麽,他回過頭,就見白依依扶着門,一臉的空白。
史添呆滞一瞬,立即大叫:“……依依姐!”他回身撲上去,房門已經砰地關上,差點把他的鼻子拍扁。
“我錯了我錯了誤會絕對是誤會!我真的很傷心很難過的,你相信我!”
白依依的聲音從裏面傳來:“我相信你——我就是個腦殘!”
史添扶着門笑了,在門外默念:“你不是腦殘,你是我的小依依。”
85已經知道
關上房門後,白依依回身撲進床裏,還忍不住發笑。
史添扭得那麽歡實,看來他已經恢複常态了。
點開微信後,她看到馬曉發來的消息,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對話窗裏有兩張照片,馬曉問白依依,這是不是她本人。
那兩張照片上,白依依濃妝豔摸,眼裏的折光卻透着一絲疏離的冷銳,美得動人心魄。
馬曉時而打字,時而發語音,話音裏洋溢着說不出的興奮好奇。
白依依皺眉,發語音通話過去,接通後立即問道:“照片你哪來的?”
那是她大學時做彩妝模特拍的照片,周末一天要畫十幾套妝,上妝、卸妝反複折騰,臉皮都要被擦破了。
拍出來的照片她看過,完全不像自己平時的樣子,所以很不喜歡。
這些妝容已經不是時下流行的了,現在怎麽會被翻出來?
馬曉不可思議道:“你沒關注咱們醫院的微博嗎?”
白依依:“……”她壓根就不玩微博。
馬曉退一步道:“那咱醫院的公衆號?”
白依依:“……”她這才知道,嘉欣醫院還有公衆號。
馬曉再退一步問道:“小添哥也沒跟你說?”這問題剛問出口,她忽然意識到,也許史添是有意沒告訴她。
白依依皺眉:“怎麽回事?馬曉,你跟我從頭說起。”
“呃……”馬曉猶豫了,她本來只是想問這些照片是不是p圖做的,還是她本人拍的照片,真的是美得不要不要的。
結果鬧半天白依依本人是一點都不知情。
在白依依的追問下,馬曉只好告訴她前段時間微博上的事,有人抹黑她,順帶連累醫院被點名。
原本這事已經告一段落了,昨天又翻出新花樣,有人上傳了白依依的幾十張彩妝照,還故意打上“豔照”的标簽。
這些照片裏白依依全是漠然疏離的表情,而妝容有的是冷色調,恍若冰雪谪仙,有的溫婉清新,有的則明豔得近乎妖冶。
這套照片一時間被大量轉發,之前的微博抹黑事件再次被翻扯出來。
現在嘉欣集團已經将事情壓下來了,正在走法律程序。
白依依覺得真是莫名其妙的飛來橫禍,不知是誰在那無事生非。另一方面,她皺眉深思,卻真是想不出自己能做些什麽,才能幫忙挽回。
馬曉聽她那邊沉默無言,立即安撫她道:“別擔心,謠言已經控制住了,總部的律師團超級給力,還發長文歷數以前的惡意抹黑,現在那些造謠的競争者官微都被淹沒在吐槽裏了。”
要是事态嚴重的話,她也不會拿照片跟白依依開玩笑。
而且這次的處理速度更是快得驚人,馬曉早上坐車的時候刷到的照片,下載了兩張,中午吃飯時再刷,所有相關頁面就已全都封删。
而且醫院官微還挂出立案申請,聲明将追究到底,并全力配合保護員工權利。
挂下語音通話,白依依思量了一圈,還是決定做些什麽,不然沒辦法安心。
她點開史思的對話窗,想了一會兒,開始輸入。
待她跟史思那邊聊過,退出來的時候,又看到馬曉發來的信息。
馬曉:【那個,還有個事,上次你未婚夫不是來科室裏了嗎?今天他又來了,在科室裏轉悠。】
馬曉:【你別回科室,阿長已經直接批準你出科了。如果有什麽東西落在職工室的櫃子裏,我幫你取出來,給你送過去。】
白依依回複感謝。
她的确應該是月底這兩天出科,但馬曉這麽說,白依依更不能不出現了,科室裏大家好心幫她,她不能再給科室惹麻煩。
且就這麽一直躲着不面對張力偉并不能解決問題,她到底得跟他正面談談。
次日早餐時,白依依告訴史添,她要回一趟科室,而且有可能會碰上張力偉,打算跟他坐下來好好談談。
這回她是事先知會史添了。史添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嗯,知道了。”
他臉上波瀾不驚,心裏其實很是受用,還不經意似地問:“什麽時候?司機送你去。”
白依依見他眨巴眼睛,有話想說的樣子,有些好笑,只好道:“下午,你陪我去吧?”
史添剛要點頭,連忙控制住了,假裝考慮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嗯,下午不忙,我陪你去。”
白依依莞爾。
早餐後,兩人坐在吊籃對面的休閑區,白依依低頭繼續對着電腦看資料、轉化為易懂的圖文幻燈片。
現在她都要成護士長的專用圖文了,沒完沒了地做各種ppt。
國內的護理工作早已定型,純粹給醫生打下手,這種局面要有所改變,首先得理清目标、方法和步驟,并且直觀地表達出來,才能去争取同行的支持。
白依依專心地擺弄電腦,一時只有鼠标的輕響。
當她終于又打出一個“謝謝”放在頁末,擡手剛伸了半個懶腰,就感到身後碰到東西。
轉頭她才發現史添不知何時坐在她身後,還立即坐正了假裝自己目不旁視。
白依依好笑,做ppt有什麽好看的,而且又沒有不讓他看。或者說……他剛才不是在看ppt?在看她?
史添低頭看手裏的書,餘光察覺白依依端詳自己,不自覺臉紅了。
剛才他看ppt來着,只是看着看着忽然發覺跟白依依挨得很近,鼻尖似乎有些縷發絲的香味,忍不住輕輕嗅了嗅。
臉上一涼,是白依依伸手掐住了他的臉頰。
史添瞪着眼睛看着白依依,眨一下,又眨一下。
白依依淡笑着,左手也掐住他的另一側臉頰,似乎在評估手感。
他可以喊“非禮”嗎?
“你在臉紅什麽?”白依依奇怪道。難道在腦補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
不過他的臉掐起來還挺好玩的,雖然沒多少肉,莫名覺得喜感。
史添見她眉眼放松、唇線彎起,特別勾人,丢開書就撲上去将其按倒在地毯上。
白依依:“你……”
她話還沒說,史添搶白道:“你先非禮我的,你昨天還欠我一個親親!”言罷立即就低頭吻下去,急吼吼地就怕到嘴的依依沒了。
白依依一個頭槌撞上去,史添連忙避開,扁嘴委屈地看着她。
她忍不住好笑道:“又發什麽神經?”大白天的,以前史添沒這麽不老實吧?
之前史添是被她訓得不得不老實,現在他覺得自己終于将要修成正果了,愈發按捺不住。
此時他也不說話,就這麽眸色深沉地看着她。
白依依被他看得心頭發軟,暗自嘆氣,緩了緩呼吸讓自己鎮定下來,閉上眼睛。
史添感到了她的順從,立即毫不客氣地親下去。
門鈴忽然響起,對講區傳出陸明軒的聲音。
白依依立即推開史添坐起來,不自覺垂眸,手背擋在唇上,擋不住臉色緋紅。
史添按捺住內心的咆哮,起身去開門。
他走到門口對講屏幕的時候,那目光簡直要咬人:“姓陸的,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找我。”
陸明軒在門外一腦門的問號。
門開了之後,史添才發現陸明軒還帶了一個人。這人他認得,不久前因微博抹黑醫院的事剛見過面,公關部的梁必。
陸明軒的公司承接了嘉興醫院的對外宣傳,梁必則是公關部幹事,兩人經常摽一塊兒也正常。他們一同來找他,這就不正常了。
結果就聽陸明軒道:“誰說是來找你的,我們找你依依姐姐。”
史添聞言一手攔住兩人,低聲道:“不是說過了麽,不要讓她知道。”
身後白依依過來了,握住他的手拉下來:“我已經知道了。”
她一邊讓開道來,讓兩人進門,一邊安撫地撓了撓史添的手心。
白依依去泡茶,史添帶他們往客廳去。
趁白依依轉身,史添一把勾住陸明軒的脖子,壓着聲音問他:“怎麽回事?”
陸明軒掰着他的胳膊:“我也不知道,依依姐姐打電話問我的,然後我們就約了見面談。”
史添嫌棄地瞥他,道:“不準叫依依‘姐姐’。”
陸明軒真是無力吐槽了:“就準你自己肉麻……”
茶水端到會客桌前,人手一杯,各自坐下。
86她很清醒
簡單介紹過彼此,還沒說兩句話,門鈴又響。
史添去開了門,有人送來了成屜的新鮮食材。是史添想跟白依依賣弄自己剛學的兩道菜來着,誰知道今天屋裏還坐着兩個客人。
白依依過來幫他将東西收進冰箱裏:“自己能搞定嗎?”
史添當然說沒問題,可是他其實更想去聽他們要聊什麽。
沒轍,又不能扔下生鮮不管,他只能乖乖做飯,手腳麻利點還能去聽一耳朵。
就這樣,史添這邊一邊做飯,一邊注意着三人那邊的動靜,可惜啥都聽不清。
梁必是故意說得小聲些的,就是不想讓史添聽清。
讓他聽清了他還有命麽?
剛開始梁必也沒想幹什麽,加上之前史添就反複交代,将對手往死裏整,別将白依依卷進來。
而此時見到白依依本人,又挺好說話的樣子,梁必忍不住想請她合作一下,畢竟美人天生自帶公關優勢。
不得不說白依依真的是漂亮,之前看微博照片還以為是化妝或燈光暈染的效果,看着格外溫婉柔和,今天見到本人,才知是氣質使然。
既然此時白依依都誠心發問了,梁必當然就如實回答他們認為最好的方案。
現在正趕上微博事件,他們之前制作的醫院宣傳片此時不适合播送,必須先對這件事做出強有力的正面回應。
他們的提議是,讓白依依參與拍攝新的宣傳片。
白依依認為這明顯不是對此次事件的正面回應,搖頭否定。
陸明軒不甚明白,勸說道:“反正你的形象已經上網了,順勢拍短片,能扭轉對你的污蔑同時也為醫院宣傳。這樣不好麽?”說不定還能憑借顏值大量圈粉呢。
白依依道:“什麽事一旦沾了網絡,最終會如何發展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不要再加料才是平息它的最好辦法。”
梁必微笑:“當然,對你個人來說,息事寧人是最佳方案,很快就不會有人記得這件事。但是你有沒有站在醫院的角度考慮過?”
白依依凝眉。
梁必知道她松動了,續道:“事情是很快就會翻篇,但醫院曾經有醜聞這件事,卻會在人心中留下模糊的印象,一旦人們需要跟嘉欣有接觸的時候,就會被重新想起。”
他停頓了一下,看出白依依在思考,繼續補充:“人們不會想起真相,不會想起法院判決,只會想起最八卦狗血的部分,雖然那是謠言。”
陸明軒立即補道:“所以我們應該做的不是理智處理,而是激起更強的印象。”
他打開自己的随身本子,給她看自己的初步構思:
“這個宣傳片以‘回家’為主題,你在裏面的角色還是護士,病重的老人每天鬧着要回家,然後各種細節打動他,最後老人覺得嘉欣也是他的家……”
梁必在旁邊聽着,連連點頭,時值歲末年關将近,這種煽情戲碼最容易引起共鳴。
白依依目光落在陸明軒的本子上,思忖着,好一會兒,她擡眼,認真道:
“我不反對這個宣傳片,但別忘了網上對我的評論都是負面的。而且刻意讓我演就太假了,反而給這個片子打折扣。”
梁必笑:“白小姐,宣傳這方面你大概不了解,越是招黑的,才越有話題度,宣傳效果越好。”
白依依卻覺得是梁必還不了解情況,她微笑道:“醫院需要的是這種的宣傳效果嗎?”
梁必:“……”這種宣傳效果?哪種?他一時語塞,同陸明軒對視一眼。
陸明軒一拍腦門,大嘆:“啊!還是你腦子清楚!大家需要的不是漂亮的護士,而是真實可靠的護士!”
這麽一說,梁必頓時醒神,有的品牌以一線員工為廣告主角,就是因為他們平凡、真實。醫院要的不是浮誇的話題度,醫院要的是傳達一種可靠感。
他二人立即決定修改方案,至于微博事件怎麽處理,梁必後續再策劃回應。
史添過來招呼吃飯,白依依應了,起身去幫忙将菜端到餐桌上。
史添慢一步,示意他倆快說,剛才都聊了什麽。
梁必慨嘆:“她很清醒,她知道自己是一個護士。”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其實以白依依跟史添的關系,她完全不必那麽謹慎。即便這條短片失敗了,以嘉欣集團的實力而言,也不過芝麻大的事。但她是認真地為醫院在考慮。
“服氣,服氣!”陸明軒搭着史添的肩膀,“史老三你真是撿到寶了,運氣咋這麽好呢?”
史添完全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陸明軒敷衍道:“回頭告訴你。”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餐桌前,陸明軒本來還想留下來吃飯,嘗嘗史添的手藝。
但是他剛想拿筷子,就感到史添堪比X光的視線掃射過來,頓時有強烈的預感——他們要是真敢留下來吃飯,史添絕對敢把半缸鹽盛進他飯碗裏。
史添的廚藝,他們凡人是無福消受了,趕緊告辭離開才是上上策。
白依依在盛飯,剛想說飯不夠,要不要再煮面,就見史添已經送客出門了。
史添做了三菜一湯,賣相還行,起碼看上去都熟了,也沒有明顯的焦糊。
白依依吃了一塊西蘭花,笑了,很給面子地點頭:“挺好。”
史添挨着她坐,嘿嘿笑,自己也夾了一塊嘗嘗,卻覺得跟預期的差太多。
白依依見他嚼得慢,不開心的樣子,笑道:“是沒怎麽入味,”她忍不住擡手刮了下他的臉頰,“晚上回來我教你。”
史添繃住笑意,假裝嚴肅道:“又調戲我,要親親……”
白依依夾了一塊炒肉塞進他嘴裏:“乖,好好吃飯。”
史添:“……”他只得乖乖咀嚼,眼睛卻看着她,眉眼逐漸染上笑意,他終于享受到依依姐姐的溫柔了。
白依依真是受不了他的傻樣,按着他的臉推向一邊去。
下午兩人到了科室裏,卻并沒有碰到張力偉。
白依依先去職工室裏收拾自己的儲物櫃,史添本想跟進去,被護士長楊愛芳叫住了。
楊愛芳跟史添進談話室,桌面上放着一份文件,裏面是給白依依的出科評語和簽字。
楊愛芳坐下來,笑道:“VIP部那邊今天還來電話問我呢,打聽依依是什麽來頭,怎麽集團總部那邊來了好幾通電話安排報到。”
史添笑了,過來坐在旁邊。
他知道肯定是蘇薇在摻和,他想給白依依多放一周的假,打過一次招呼;蘇薇則跟白依依通過氣,在培訓基地的事上越聊越嗨,安排的報到日期也一再調整。
楊愛芳手搭在桌面上,溫和道:“依依在我這裏就算出科了,不過我有個建議。”
史添傾身傾聽:“您說。”
楊愛芳:“依依做事細致,肯動腦筋,我知道你們現在都發現她的優點了。只是她資歷尚淺,還有非常深厚的潛力尚待發掘。”
“她自己在出科總結中也提到了,對p之類的專科技術還不甚了解,還需要時間去學習和沉澱。所以我的建議是,不要過多地去安排她,她自己有計劃。”
史添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點頭:“謝謝您。”
說話間,餘光見門外有個人影,楊愛芳轉頭。
87肘子鼻子
楊愛芳轉頭就見陳菲菲在門口。
陳菲菲今天一身常服,看見護士長在這,就進來了;待看清背朝門口的人是史添,就欲言又止的樣子。
史添轉頭漠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回來醫院幹什麽,人事部就已經将她開除。
因為他查到了,微博裏散布謠言的那個“不會飛的小天使”就是陳菲菲的賬號。
“小添哥哥,是不是你讓人開除我的?我犯什麽錯了?”陳菲菲說話間,眼眶就紅了;話音落下又扁了扁嘴,唇膏鮮豔,楚楚可憐。
史添連餘光都懶得給她,望向窗子漠然道:“你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
竟敢抹黑白依依,他沒叫人以牙還牙已經是非常克制了。
開除還只是餐前甜點呢,以後她會知道的,不僅嘉欣集團所有的單位永不錄用她,全省醫療機構有人才交流網絡,她的名字已經上黑名單了。
她現在最該做的事是考慮一下改行幹什麽去。
當然,護士專業性質強,改行等于将之前所學的知識、技能和經驗全都廢棄——她有膽子毀謗別人,那就祝願她也有足夠的勇氣面對這場歸零。
陳菲菲:“我……”她剛要碰到史添的袖子,就被躲開了。
楊愛芳見她這副樣子,真是看不下去。
人事部來通知,楊愛芳才知道最近微博事件,才知道這件事給醫院形象尤其是護理團隊造成不好的影響,網絡上的風言風語真是止都止不住。
楊愛芳在嘉欣的護理崗位堅守了半輩子,怎能容忍有後輩如此抹黑她為之傾注的事業?
之前她還覺得年輕人有點毛躁沒什麽,适當引導一下,陳菲菲也會是個好護士,現在她真的是非常失望。
楊愛芳幾次開口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現在實在忍不住了,脫口訓道:“醫院哪裏對不起你?別人看低我們,那也就罷了。連你身為護士,都紅口白牙給這個集體惡意抹黑?”
“我沒有……”陳菲菲心虛低頭,又偷瞟了史添一眼。
“別着急,”史添不緊不慢的語調令人心安,“接下來你會收到兩張傳票。”
之前只是醫院在申請立案,現在既然白依依已經知道了,那麽她的名譽權和肖像權他都要代理訴訟。
船票?陳菲菲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法院傳票!
開除了還沒完,還要起訴她!陳菲菲頓時慌亂,她沒想跟史添對着幹,人家有錢有勢,哪是她能抗衡的。
“小添哥哥,你別這樣……”陳菲菲又想去拉史添的袖子,史添擡手避開了,她一時羞憤,倏然變臉,“你信不信我鬧大,我将你們醫院的肮髒事都抖露出去!”
睜眼說瞎話誰都會,也許能唬住那些心裏有鬼的人,史添做了個“請便”的手勢,示意她盡管試試。
“你們別這樣,我知道錯了……”陳菲菲立即哭了出來,兩手一直在抹着眼角,“我給你們道歉好不好……”
“每個人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史添淡漠道,“現在,立即離開,或者保安來請你出去。”
陳菲菲還想再求情,卻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嘈雜,有人在大喊“快叫保安!”
護士長和史添相視一眼,史添立即起身出去。
只見遠處走廊上有五六個人擠在一起正往外去,他們走路停頓,好像有人在跟他們推搡拉扯。
隐約能聽到一聲咬牙切齒的“放開我!”不少患者和家屬到病房門口看熱鬧。有人驚叫“你們幹什麽?!”
白依依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她将自己櫃裏的護士服收好,提着袋子剛一出門,就被人架住胳膊。
張力偉的臉倏然出現在她旁邊,他也不看她,只對其他幾人道:“走!”
旁邊四五個陌生人立即擁上來,将她往科室門的方向拖。
這一瞬間白依依腦中一片空白,腳下怎麽抵着地面都沒用,前面有人拽着她走,後面的人在推她,迫得她不住踉跄,鞋子都踩丢了。
“依依!”護士馬曉舉着水銀血壓計的大鋼盒子追上前,“你們放開!”
史添已快步追去,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聽到馬曉的話,他腦中有根弦突然就繃斷了,腳下蹬地直沖過去。
白依依奮力轉頭,她想找史添。這一刻,她腦中心裏全是他。
在她過往的生命中,從未像這樣滿心迫切地祈求一個人的出現。
眼裏漫上淚水的這一刻,她忽然感到身後的推力減輕些許。
史添拽住一個人的後衣領驟然狠扯,直接将人拽倒在地。
立即有三個人圍過去對付史添,張力偉和另外一人加快腳步拽着白依依往外走。旁邊都是勸架的聲音,沒人敢近前。
白依依不知道該怎麽辦,她不想哭喊,極度的情緒克制将嘴唇都咬破了,幾度竭力回頭,倉促中只瞥見史添跟那三人打成一團,其中一人是小叔白友合。
白依依再度扭頭,忽然看清旁邊張力偉的臉,她突然蹲身,同時猛地擡起胳膊,手肘砸向他的鼻子。
張力偉要拽住她的胳膊,但劇痛逼得他捂着鼻子一聲哀嚎嘶吼,鼻血從手指縫裏湧出。
科室大門就在眼前,張力偉死撐着,一手捂着鼻孔,一把狠拽白依依,直接将她拽到了電梯間。
白依依忍着眼淚,甩手反向別張力偉的關節,迫得他不得不松手。
她抹了一把眼睛,看清史添一個人對付五個人,抓起旁邊的垃圾桶就撲上去砸。
張力偉上前一把奪過垃圾桶,抓着白依依的頭發就往電梯扯。
白依依倒仰着摔倒在地,史添餘光瞥見,爆吼:“操!”竟将一人踹得撞在牆上。
其餘人全撲上去要制住他。史添眼裏滿是血絲,蹬腳猛地撞牆,将身上的人都帶着撞牆、擡拳頭狠砸。
白依依反手去抓張力偉的腿,将他絆了個踉跄跪倒在地,他又掙紮着伸手去夠電梯按鈕。
電梯慢騰騰從樓上下來,滿載。
張力偉抹了把鼻血站起來,狠道:“出來!”
電梯裏的人見張力偉一臉的血,都往後退,沒人敢出來。裏面的人狂按關門鍵,張力偉狂按開門鍵,電梯的門就這麽欲合未合。
史添将五人揍得都蜷在地上,對面電梯一開門,保安們愣了,保安部主任舉着電棍大喊:“住手!”
張力偉剛要将白依依扯起來,胳膊猛地被史添翻擰,疼得整個人直往上踮腳,立即松開白依依。
史添扶住白依依,一腳揣在張力偉背上,張力偉撲在電梯門口,電梯門一合,他大聲慘叫。
88同意調解
張力偉被電梯門一夾,頓時慘叫,電梯門感應到人,又重新打開。
電梯裏的人被吓得沖出來,張力偉撲在地上被踩得又是一陣慘叫。
從消防樓梯也上來七八個保安,跟電梯上來的保安彙合,控制了局面,張力偉和他的同伴全都被保安給按住。
保安部主任在史添身邊打轉,滿頭冷汗、問長問短。
史添沒理他,抱緊白依依,揉着她的頭發在她耳畔道:“沒事了,別怕,我在這呢。”又松開她,捧着的臉看她的眼睛,“哪裏疼?嗯?”
白依依長發散亂,緩了口氣,搖了搖頭。她的眼裏還有餘淚,卻盡量微笑着,讓史添不要擔心。
史添重新擁緊她,順撫她單薄的背脊。
剛才看見張力偉敢扯她頭發,史添簡直氣炸了,現在看到對面被按着的張力偉,還餘怒未消,還想上去給他兩腳。
白依依拉着史添不讓他去,看着他一側鼻孔挂着一道血,嘴角也破了,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
史添立即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我沒事,完全沒事。”
保安隊長擺手道:“帶下去帶下去,別在這裏杵着。”
說着,保安将幾人押進電梯,還有不老實在掙紮的,就将那人胳膊牢牢別在身後按住。
白依依看了一眼科室門裏,馬曉跑過來搓她的胳膊:“沒事沒事,科室裏沒什麽損傷。”就是兩盆綠植被折了不少葉子,無足輕重也就不提了。
護士長楊愛芳安撫了患者們,此時撿了白依依的鞋子出來,看到史添臉上有傷,她擔憂道:“去急診檢查一下,處理一下傷口吧。”
史添簡單朝她點頭,謝過她們,給白依依穿上鞋,帶她去急診。
保安部主任等來了下行電梯,清了人,過來請史添進去。
擡頭又看見史添臉上挂彩,保安部主任抹了一把額上冷汗:“總助……将急診醫生都叫過來給您會診吧?”
史添冷着一張臉:“下去再說。”
保安主任立即知道情況不妙,一邊到另一側坐電梯,一邊立即打電話問門衛、樓下巡邏保安隊長,總之全都問責一遍。
電梯門即将關上的時候,史添又按開門,去撿起白依依掉在地上的手提袋,又撿起掉出去的護士帽,拍了拍灰,放回袋子裏,而後才回電梯。
白依依按下行按鈕,收手的同時飛快地抹了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氣,擡頭望着史添。
這一趟電梯裏只有兩個保安和他們倆,史添感到白依依眼裏滿盈盈的心疼和依戀,忍不住湊近吻了吻她的額頭。
白依依想起旁邊還有人,連忙低頭。
兩個保安小哥認真嚴肅地看着天花板。
史添此時真覺得,這兩個保安憑空消失就好了,但這是不可能的。沒轍,他只能按捺下親近白依依的心思,輕輕幫她整理頭發。
白依依自己擡手,頭發已經亂了,便将發繩解下來。
電梯下到一樓,門開了,兩個保安立即出去。
白依依随手攏了攏頭發,剛要重新紮上,史添卻說:“我來。”
說着史添接過她手中的發繩,還是帶着灰色塑料兔子的那個發繩,他忍不住笑。
白依依擡起手背蹭自己的臉:“笑什麽?”以為自己臉上沾染什麽髒污了。
史添給她挽了個松松的發辮,簡單紮上,淡笑道:“我在急診第一次跟你重逢,就看到你這條發繩。”
說着,他輕輕攬着她肩膀,帶她去急診。
白依依沉默了好一會兒,轉頭望着他:“要是沒遇見你,我怎麽辦?”也許不至于魚死網破,但她明白,她不可能全身而退。
此時兩人正走到一樓大廳中央,史添聞言停下腳步,捧着她的臉認真道:“你會揍得他們一臉血,止都止不住。”
白依依性格裏有毫不妥協的堅持和決絕,他是見識過的,心疼她的同時,真的是狠狠地紮心。
白依依聞言,笑了。
史添揉揉她的頭發:“別亂想了。”
到了急診做檢查,白依依沒什麽事,倒是史添身上有幾處軟組織挫傷。
剛簡單處理過傷口,警察就來了。保安室報的警,一行人于是被帶去派出所。
只有張力偉沒去,他鼻梁骨折,鼻血止不住,被推去急診手術。
一行人分開坐在派出所的調解室的鐵椅子上。小胡跑過來給史添送衣服,講到張力偉送手術室了。
小叔白友合幾人一臉驚愕地擡頭看小胡,又轉頭看白依依,都感同身受地捂了把鼻子。
就連被人圍攻的史添也不過一些挫傷,卻是張力偉傷得最重,這混亂的過程中大家都看見了,白依依那躍起的一肘子。
史添接過衣服,沖白依依比了個大拇指,而後将衣服披在她身上。
白依依哭笑不得,穿上他的外套。
一個留在調解室裏看着雙方的警員見史添的動作,便訓道:“還得意呢?傷情鑒定下來,看你還笑得出來不?”
史添攬着白依依,擡頭回道:“監控你們還沒看嗎?他們先動手的,我們是正當防衛。”
警員:“……只要你動手了,那就是雙方共同引起的糾紛。”一邊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