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朋友,聊天,打牌,喝下午茶的自由,前提是将家裏的一切照顧好。”趙理說,“也許我現在這麽說,你會覺得我有大男子主義,等你再大幾歲就會明白,我說的都是大部分男人心裏想的。男人打心裏希望有個溫柔,善解人意,全心全意照顧家庭的妻子,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得為家庭做出妥協,總之,一切以家庭為先。”
曾好拿起茶杯喝了口熱茶,腦海裏浮現,往後的數十年,她日複一日地在家做飯,洗衣服,哄懷裏的孩子。
“我尊重你的想法。”曾好說,“不過我暫時做不到你要求的那些,我會考研,也會有別的追求,我認為女人的價值并不只是體現在照顧家庭上……總之,我們的想法差得挺多的,不适合做男女朋友。”
趙理聳了聳肩膀,輕笑了一下:“沒事,我覺得相親就該誠實,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說出來,省的以後大家為此産生分歧,鬧出更大的不愉快。”
後來,就沒什麽可聊了,象征性地坐了二十多分鐘,趙理結賬,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緣來是你”茶樓。
趙理還挺有禮數提出送曾好回公司,曾好婉拒,說自己想走一走。
午後的陽光熾熱,投射在臉上,整張臉都燙起來,眼皮沉沉得有些睜不開。曾好漫無目的地走在湖景區的石道上。
她為什麽如此果斷地拒絕趙理?是因為自己壓根沒有做好戀愛的準備,還是因為其他的?
趙理的那番言論的确是大男子主義,但也是他個人,值得尊重的想法,為什麽聽他說話的時候,她心裏不可控制地反感?
也許和他面對面坐着,公事公辦地談彼此即将履行的義務,遵守的規則的時候,她不由地想起了另一個人。那個人有自己的夢想,他專注,執着,眉眼耀眼如日食。他不會說“我需要一個妻子幫我打理後院,她得為家庭做犧牲,女人本來就不需要在事業上有所追求”,他絕對不會。
他會尊重你的意願,他會告訴你,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對面走來的大人和小孩的歡聲笑語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擡眸看到一個紮着辮子,胖乎乎的小女孩握着一只風車,鼓起腮幫子使勁地吹,拉着她的父親低頭,十分寵溺地看着她微笑。
曾好突然發現,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成雙成對的,或者是情侶,或者是父子,或者是好姐妹,只有她形單只影。
她加快步伐,很快走出了湖景區步行公園,抵達出口,她想打車回寫字樓,卻很不巧,這個時間段仍處于出租車交班的高峰,大部分車子都拒載。
她只好去找公車站。
離她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一輛阿斯頓馬丁因為超速被吃罰單,交警正在開單子,車裏的越錫廷懶洋洋地等着,餘光瞟見了走在對面的曾好。
曾好走路時,微微低頭,像是可以在地上撿到金幣似的,那會她背雙肩包,雙手會扶在兩側包帶上,步伐輕盈。現在她依舊微微低頭,斜跨了一只淺色格子的小包,一手扶着包帶,一手輕輕晃着,步伐輕快。
她成熟了不少。
離公車站牌還有幾百米的路,曾好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一點,只要順利趕上車,就不會遲到。
她沒察覺,身後的那輛阿斯頓馬丁緩緩地跟上來。
“曾好。”沉穩,清凜的聲音。
她一怔,随即緩緩側過身。
越錫廷一手緩緩地扶着方向盤,一手擱在車窗棱上,短發硬朗,眉眼剛毅。
他近距離地看她,發現她真的瘦了很多,以前的嬰兒肥完全沒有了,五官深刻了,神色也鎮定,成熟了許多。
“如果你有困難,可以找我幫忙。”他說,“我的手機號是—
“沒這個必要。”曾好挺直背脊,目光平靜,倔強地對着他的臉,情緒很緊張,但思緒邏輯卻非常清楚,“我永遠不會找你幫忙。”
這麽多年後,她第一次正式和他面對面,如果說之前還誤以為自己沒放下,此時此刻,她只有一個念頭:她傻過一次,絕對不能再傻第二次。
當年,父親的企業一夜傾塌,她不相信那是他的策劃,她跑去他的公寓樓下等他,他避而不見。一天,兩天,三天,整整一個月,她雷打不動地在那裏等他,等他出現,對她說一句“傻瓜,那些當然不是真的,我怎麽會騙你?”
結果,他沒有出現,默認了他的所作所為。
直到離高考還有一周的時間,她再次見到他,隔着一條街,她拼命追上去,他當時和幾個朋友談笑風生,她費力跑,唯恐速度慢了,他就消失不見了。她邊喊他的名字邊跑上去,到了他面前,本能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氣喘籲籲:“越……哥哥……”
越錫廷一怔,冷漠地垂下眼簾,掃了她的臉:“你怎麽出現在這裏?”
“我找不到你,你手機關了,你也不回公寓!”曾好急得眼睛都紅了,“你去哪裏了,為什麽不來找我?!”
他依舊眉目如畫,沉靜地看着她,随即嘲笑似的口吻:“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怎麽還來粘我呢?”
說話的同時,冷靜地撇開她抓着他的手,有些羞辱性地用手背輕撩她的下巴,冷瞳黝黑犀利。
“曾好,你不會天真地以為我真的喜歡你?你這樣乳臭未幹的孩子,哪裏值得我喜歡?”
一句話就是一個重創,曾好再傻也明白了,父親公司裏的幾個叔叔說的是真的,作為職業經理人的越錫廷,和競争對手裏應外合,挖了一個坑,讓父親公司的運作陷入了癱瘓,他趁機緊鑼密鼓地收購二級市場的股票,最終達到了控股的目的。他精密部署了兩年時間,步步為營,最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成為公司第一股東。
達到目的後,她曾好就不再是他溫柔以待,千哄萬哄的“小公主”了。卸下面具,他露出了城府極深,有手腕,有謀略的一面,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他根本不屑理會。
曾好以前不相信人和人相處得久了,會完全沒有真情,直到越錫廷身體力行地“教育”了她。在她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願意寵她,哄她,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想法子摘下來,待她沒有了利用價值,他立刻視如敝屣。
後來,她又輾轉知道了越錫廷早有心上人,是一個單純,美麗,優越的女孩,也是他真正的“小公主”,他整顆心都在那個女孩身上,除了她之外,不會多看別人一眼。
回過頭來,再看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他的臉上早沒有了當年大哥哥對小妹妹的溫柔相待,他冷峻,莫測,難以琢磨。
“曾好,你何必再逞強。”越錫廷說,“想想自己老家的爺爺奶奶,想想自己現在住的地方,穿的是什麽。”他加重了語氣,“你确定自己一個人可以?真的不需要任何幫助?”
“我就算需要幫助,也不需要你的幫助。”曾好說,“我上過你一次當了,不會傻到再上一次。”
越錫廷笑了,眼角漾開淺淺的笑紋,像是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一般。
“你還是不夠成熟,如果你成熟,就應該懂得向我索取點什麽,而不是還記着那麽久之前的事情,拿不起,又放不下。”他的目光清銳,帶着高位者對底下人的憐憫,“你如果現在提出需要我做什麽,我會答應你,就算是利用我心裏那點小愧疚,你都應該對我直言,你需要什麽幫助。”
“別賭氣好嗎?小姑娘,你得考慮清楚了。”他繼續說。
“我不需要。”曾好冷然,“我可以過得很好,完全不需要你的憐憫和施舍。越總,我不是你的下屬,也不是你的後輩,你沒必要對我諄諄教誨。”
越錫廷聞言輕挑眉峰,目光一折:“看來是我多事了,我總覺得你很需要我的幫助。”
他故意加重了“需要”兩字,目光逼人,帶着一種威懾力。
曾好無動于衷。
他嘴角彎起一個優雅的弧度,收回手臂,看了看腕表的時間,然後搖上窗,開車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肥肥劇場:
劄:慕大師,這章米有你的戲份。(主宰一切的傲嬌狀)
慕大師安靜工作。
劄:也不會告訴你,這章好好去吃了美滋滋的相親飯,回來的路上還和大越哥“重溫了往事。”(幸災樂禍狀)
慕大師:……(瞳孔出現冷焰,攥緊筆,整個人呈現暴怒狀态)
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猖狂不可一世狀)
————一分鐘後,随着破罐子破摔聲,反轉的分割線————————
抱住慕大師的長腿,哭泣的一坨劄:“不要鬧脾氣~不要罷演~哈吉嗎!您絕壁還是男主,頭牌,頭條人物¥#¥………………@@@**”(卑微狀)
……
霸王的孩子都會遭到作者如此的對待。
為哭泣成一坨的肥撒花哦~(≧▽≦)/~啦啦啦
chapter10 ...
和趙理的相親失敗,曾好如實向“小媒婆”趙淺彙報。
趙淺覺得有些可惜:“其實趙理他挺不錯的,他是本地人,父母一早就為他準備好了房子,工作穩定,有前途,除了大男子主義外,其他方面也挑不出毛病。你真的不要他啊?”
“嗯,感覺某些問題上達不成共識。”
趙淺輕聲嘆氣:“真可惜,當時我對他說了你的家庭情況,他一點也不排斥,立刻說沒有問題。”
曾好知道趙淺在暗喻什麽,現在這個社會,她這樣父母雙亡,一點家底都沒有的女孩要談戀愛是件難事,趙理這樣條件的都不挑剔她,她反而還拒絕人家,這在旁人眼裏的确有點不知好歹的意味。
趙淺恢複了笑容:“那你和姐們說說,你理想中的戀愛對象到底是怎麽樣的?”
“可以理解我,尊重我,至少在大問題上彼此間沒有分歧,性格合得來。”曾好說。
“那就等緣分呗,反正我們還年輕!”趙淺伸手攬過她的肩膀,“保持心情愉快,別受影響。”
隔天是月中旬,曾好趁午休的時候,去了趟銀行,給老家的爺爺奶奶打錢。
當年父親的企業一夜傾塌,負債累累,爺爺奶奶心疼兒子,賣了在濱江的房子,幫他還債,轉而回老家守着祖屋度晚年。這些年,兩老的身體都不好,心肝腎都有毛病,光一個月的治療費和藥費就要三千多塊,生活拮據,幸好曾好在大二時就鑽營賺錢之道,四處打雜工,最多的時候一個月有五千多的收入,她自己留三分之一,其餘的都寄回老家。
辦理好轉賬手續,曾好轉身出去,巧遇了站在隊伍末端的朱學弈。
“朱老師,您在這裏辦事?”曾好微笑地打招呼。
“曾好?”朱學弈穿了一件POLO衫,整體顯得文質彬彬,也笑着解釋,“我是來幫女朋友辦張卡,她的工作單位就在附近。”他說話的時候微微打量了曾好手裏的銀行卡,“你呢?”
“我給老家的爺爺奶奶彙款。”
對于曾好家裏的情況,朱學弈或多或少了解,聞言後笑意不減:“你真是又懂事又能幹。對了,在老慕那邊做的還愉快嗎?”
“挺好的,現在越來越适應了。”
“他要是敢為難你,你就打電話向我告狀,我會去說他的。”
曾好立刻擺手:“不會的,他不會為難我的,他人很好。”
朱學弈挑了挑眉,看着曾好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随即點了點頭:“那你加油,有什麽困難就來找我,我幫你想辦法。”
兩人又聊了幾句,曾好告別,她走出銀行,朱學弈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慕一洵發了條短信。
“多照顧一下曾好。”
回到工作室,慕一洵正在洗手,曾好走過去的時候,他擡頭說了句曾好,你進來。
曾好進去,慕一洵擦完手,走到辦公桌前,指了指眼前的一疊資料:“聽說你英文水平不錯,考驗你一下,今天下午将這些翻譯好。書櫃裏有兩版牛津詞典,你拿去參考。”
“好。”曾好拿過那疊資料,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她騰出一手摸出手機,看了看屏幕,竟然是趙理的電話。
猶豫片刻,她接起。
“曾好?”趙理的聲音很溫和,“我趙理。是這樣的,那天回去後我好好想了想,自己的确有些急,不該在第一次見面就向你提這麽多要求,你一定會有壓力,這點上,我得向你說一聲抱歉。還有,其實你挺符合我想象中另一半的樣子,我對你蠻有好感的,我的意思是……我們能不能再保持聯系?”
慕一洵坐下,喝了口茶,輕輕咳了一聲。
他的咳嗽聲很直接地傳入曾好的耳朵。
電話那頭的趙理在等待。
“還是算了。”曾好輕吸了口氣,認真地說,“該說的都在那天說清楚了,我們并不合适。其實你的想法無可厚非,也值得尊重,沒必要為了我将就。”
“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趙理的聲音有些澀,“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挂下電話,曾好本能地往慕一洵的方向看,正好慕一洵也擡眸對着她。他面前放着一杯熱茶,袅袅白煙就在他臉龐暈開,他的眼眸在濕氣下顯得特別清銳。
“是那天認識的朋友?”他低聲問。
指的分明就是那天曾好去“緣來是你”茶樓和趙理相親的事情。
“我和他沒成。”曾好笑得有些尴尬,“在一些原則性的問題上達不成共識,所以沒必要繼續來往,徒徒浪費彼此的時間。”
慕一洵“嗯”了一聲,視線繼續在眼前的學術報上,神色很自然。
“對了。”
“什麽?”
曾好不知自己怎麽了,有個念頭突然竄上來,她幾乎就是順着本能問出來:“你覺得我這個年紀去相親是不是有些可笑?”
“不是。”慕一洵擡起頭來,看着曾好,态度成熟,“你二十二歲,完全有戀愛的資格,相親其實就是一種尋找戀愛對象的形式,沒什麽可笑。”
“但經過這次,我不想再去相親了,總覺得不太自然。”曾好說,“就像是在做交易,你需要什麽,對方需要什麽,你能不能滿足對方的條件,對方又能不能滿足你的條件,這樣一個讨價還價的過程結束,什麽美好的感覺都沒有了。”
慕一洵微笑不語。
曾好又大着膽子問:“你相親過嗎?”
慕一洵沒有直接回答,單手翻了一頁報紙,掃了眼彙集論文的版面,似乎思考了一會才說:
“沒有在外面相親過,但家裏人介紹過一個。”慕一洵說着,換了個話題,“你先去休息會,養養精神,下午的工作不輕松,到時候別在工作過程中打瞌睡。”
曾好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多了,立刻閉嘴,去書櫃取下牛津詞典,回自己的地方去了。
但她絲毫沒有睡意,腦袋枕着那本厚厚的牛津詞典,一直在想:慕一洵的家裏給他介紹過對象,他接受了嗎?不對,楚嬴說他身邊沒有出現過女性,那就是說他沒有交過女朋友?但這不現實,就算他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藝術大師,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到了這個年紀不可能沒交過女朋友,難道是他對于感情處理的方式太低調,低調到連朋友都不了解他真實的感情狀态?
想來想去,回到一個重點問題上:他現在是單身嗎?
雖然她沒問過,但潛意識默認他是單身,既沒見他煲過電話粥,也沒聽他吩咐過自己去打電話訂個餐廳,或訂束花什麽的,他工作時全神貫注,心無旁骛,作畫的時候保持關機,從不夾雜自己的私事,至于私下有什麽娛樂活動,她就不得知了。
曾好越想越具體了,直到有個聲音從腦海裏冒出來:他是否單身和你有什麽關系?
她轉了轉腦袋,伸手摸了摸鼻子,一個隐隐約約,朦朦胧胧的感覺上來了。
那就是:她曾好不太希望慕一洵有女朋友。
想到這裏,她自己都被自己這個陌生,詭異的念頭吓了一跳。
下午,曾好專心翻譯慕一洵交給他的文獻,因為文獻上有很多專業名詞,她翻的速度很慢,一邊打字,一邊翻詞典。
直到下班的點,曾好才翻譯了不到三分之二,她擡了擡發酸的手臂,慕一洵已經推門進來。
“沒做完?”他掃了一眼她桌子上攤開的東西,又看了看時間,“剩下的明天再繼續吧。對了,現在幫我打個電話到XX花店,訂一束花,大概明天早晨十點左右送達目的地。”
他又報了地址。
曾好的心咯噔一下,中午的時候還在“慶幸”慕一洵從沒吩咐她處理過私人事件,過了幾個小時,就來了。他要訂花?八成是送給女朋友,原來他是有女朋友的,只是作風比較低調罷了。
“好的,你要訂什麽花?”
“十朵康乃馨,十朵百合,十朵石斛蘭。”慕一洵說,“順便讓他們幫我寫張卡片,大致內容就是祝母上生辰快樂。”
他說完轉身出去了。
瞬間,曾好失落的心情又不禁地上揚起來,原來是送給母親的花,不是女朋友的。
曾好打了電話,預訂好了花,繼續留在辦公室将手頭的翻譯完成,時間在不知不覺中走動到了八點四十分,待慕一洵鎖門的時候,餘光看見隔壁的曾好依舊在俯首作案。
他有些意外,之前分明讓她将沒完成的留到明天再繼續,她竟然還沒走。
曾好打完最後一行,聽到低而用力的叩門聲,擡頭一看,是慕一洵,他穿上了外套,修長的手指勾着一串鑰匙。
“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曾好按了按眼角,“快九點了?時間過得這麽快,我還以為差不多是七點。”
“不是讓你明天再繼續嗎?”
“我習慣了,當天的事情當天完成,不喜歡拖延到第二天。”曾好起身,将桌面上淩亂的文獻收拾好,放在一邊,“這樣晚上睡覺也安心。”
“走吧。”慕一洵轉身,輕輕晃了晃手上的鑰匙,聲音有些沉,“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慕一洵取了車,載曾好去附近的一家中式快餐廳吃飯。
他做主幫她點了一份蒜蓉排骨套餐,自己點了一碗素淨的米線。
蒜蓉排骨套餐擺上桌面,非常幹淨的一格又一格,除了蒜蓉排骨,還有蔬菜,銀魚蒸蛋和一碗烏雞湯。
他拿出紙巾擦了擦竹筷子,遞給曾好:“快吃吧。你還在長身體的階段,必須按時吃三餐,以後再忙都不能空着肚子。”
“我已經二十二了,怎麽是還在長身體的階段呢?”曾好疑惑,看來慕大師真當她是孩子看了。
“我二十二歲的時候還長高了一點五公分。”慕一洵說,“按科學的說法,女孩子的骨骼線閉合在二十四歲。二十四之前,有效的運動加營養,保證生長分泌素的充足,還是可以達到發育,長高的目标。”
曾好:“……”
“你看起來很瘦,也很小。”慕一洵加了一句,“別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曾好乖乖地吃飯,不過也許是因為她餓過頭了,反而沒什麽胃口,吃了一大半就不想繼續了,正準備放下筷子,慕一洵輕輕皺了皺眉:“怎麽吃得那麽少?至少将排骨都吃完。”
迫于壓力,曾好又繼續夾了一塊排骨。
“慕一洵?”
曾好聞言,轉過頭去,看見一個清隽的男人正站在離他們不遠處。
慕一洵朝他點了點頭。
清隽的男人邁着長腿,朝他們的方向走來,目光略帶研究地看了看曾好,随即轉過去和慕一洵說話:“正巧,你也在這裏吃飯?還帶上了小外甥女?”
曾好嘴裏的米飯差點要噴出來。
“她不是玲玲。”慕一洵推開手邊的車鑰匙,閑閑地靠在橘色的椅背上,淡淡的解釋,“她是我工作室的助理。”
“哦,認錯了。”男人說,“不過看起來和你的小外甥女年紀差不多。”
“我叫曾好,今年二十二歲。”曾好主動糾正這個烏龍。
“你好,我姓慕,單名一個衍,是慕一洵的堂弟。”男人自我介紹。
曾好微笑地點頭:“很高興認識你。”
“算起來有三年沒見了。”慕衍微笑,“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挺不錯。”慕一洵回答。
“有時間聯系我,我們可以出去喝點小酒,聊聊天。”雖是邀請,但慕衍的臉上沒顯出多少熱情。
“可以。”慕一洵頓了頓,神态同樣疏離,“如果有機會的話。”
慕衍似乎和慕一洵關系不太親近,兩人寒暄了一會,就無話了,慕衍去前臺點餐。
“仔細看的話,你和你堂弟長得有點像,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曾好說,“不過他的長相看起來比你還要成熟一點。”
“他就小了我三個月,我這個堂哥是虛銜,從沒聽他開口喊過一聲哥。”慕一洵懶懶地笑了笑,“不過他的确是長得比較老氣,又也許是被他的工作操的。他是醫生,高壓職業。”
“對了,你有個小外甥女?”
“嗯,母親那邊的,比你小七歲。慕衍也就見過她一面,所以不太熟悉,将你認成她了。”
曾好聽他說着,不由地放下筷子。
慕一洵輕輕揚了揚下巴:“都吃光了吧,還有蔬菜和蒸蛋,對身體有好處。”
曾好為難地瞟了一眼格子裏的蔬菜和蒸蛋。
“吃得少了,人越來越瘦小,下次帶你出去,更多人誤以為你是我的小外甥女了。”
……
一同出了餐廳,曾好看見停在門口的那輛屬于慕一洵的座駕邊有個鬼祟的身影,正疑惑那人在做什麽,那人警覺地擡頭,看見有人來了,立刻丢下手裏的小刀子,拔腿就跑。
是劃車黨,破壞者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
慕一洵見狀,低頭看了看周圍,俯身随手撿起一顆石子,往那人的方向不輕不重地一丢。
正沿着S型路線逃跑的小夥子,後腦勺被石子砸中,诶呦的一聲,然後竟然暈厥過去。
慕一洵快步上前,順手拿出手機報警。
這一切像是電影鏡頭一般,迅疾的一閃,曾好壓根都沒反應過來具體的情況,慕一洵已經将那名小夥子制住了。
警察很快趕來,在餐廳裏用完餐的慕衍也走出來,見狀過去,看着那名小夥子手捂着後腦勺,暈暈乎乎地喊疼,彎下腰,認真地說:“以後逃跑要注意點,別将背面都留給敵人,後腦勺的風池,風府,大椎穴位很脆弱,一擊就暈。”
曾好恍然大悟,驚訝慕一洵怎麽能丢得那麽準。
“走吧。”慕一洵拍了拍曾好的肩膀。
回到車前,借着路燈,曾好看清楚車身上的刀痕,一刀又一刀,淩亂,深刻,不忍直視。
“警報器前幾天壞了,沒及時去修理,結果就這樣了。”慕一洵伸手摸了摸刀痕,笑容淺淺,有些自嘲,“這回知道偷懶的代價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慕大師隐隐地又占了好好的便宜,竟然成了莫名的“舅舅”
在慕大師的監督下,好好會迅速“發育”的。
PS:好好已經不希望慕大師有女朋友了,這骨子裏的占有欲浮現了……╮(╯▽╰)╭ 慕大師還不知道哦 ╮(╯▽╰)╭ 或者還有一個可能是慕大師假裝不知道,他也是有城府,有自己的考慮的嘛。
對了,木有良心的小霸王腫麽對得起勤快的肥劄?看文冒泡,不霸王生活更美好~(>^ω^<)喵 請看我的蘿蔔頭手指~彎彎~
PSS:昨天和朋友聊起PL系列至今的CP,池珩VS關關,費叔叔VS小心慕,葉斯承VS蔚子,徐豫VS燦燦,大封VS瀾瀾,宋域VS飒飒,他說最不喜歡的就是池珩VS關關,淚奔三千米~
不知道親們是怎麽想的,我個人其實沒啥大的偏好,目前比較喜歡慕大師VS好好(也許是正在灌溉中,所以最有感覺)宋域VS飒飒,結束沒多久,所以感覺也比較強烈,所以最沒感覺的也是池珩VS關關……繼續淚奔五千米~
乃們呢?嗷嗷嗷,有木有偏好那對的>< ??
(慕大師正凝視着你)
chapter11
隔天是慕一洵母親的生辰,很久沒回慕家宅子的慕一洵必須趕回去為母親賀壽。
于是,他放了曾好半天假。
正巧楚嬴過來蹭飯,聞言笑眯眯地看曾好:“下午沒事做的話就跟我去美術館玩玩?”
“我還要複習呢。”
“小好好,幹嘛将自己的神經繃得這麽緊呢?難得有餘暇的時間,回家看書多悶啊!我和你說,這次的展覽活動一票難求,重點是,”楚嬴說着頓了頓,“這次的展覽重點是舒斐然的作品,知道舒斐然是誰嗎?是你家慕一洵的死對頭,就沖這點你就該去見識一下,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曾好好奇了:“舒斐然?為什麽說他是慕一洵的死對頭?”
“首先他們年齡相仿,再者他們一個畢業于英國皇家美術學院,一個畢業于法國藝術學院,都是享譽國際的青年藝術家。這同在一行,就免不了有競争,業內的評論家很喜歡列舉他們的各方面優劣,做詳細的比較。”
這下真的激起曾好的好奇欲了,在她眼裏,慕一洵已經是大師級的人物,如果換作是金庸小說,他就是獨孤求敗,他也會有競争對手?
“好奇吧?”楚嬴的眼眸流露出促狹的笑意,“那就陪哥哥一塊去,哥哥有車,等會載你過去,也負責送你回家。”
在楚嬴的“撺掇”下,曾好跟着他去了市美術館。
美術館的六號展區是舒斐然的個人秀,推開炫彩的玻璃門,首先入眼的是幾塊大岩石,用懸線吊在寬闊的空間中央,走近一看,這組對曾好而言,完全不知所以然的作品叫做《解凍》 邊上的一塊石碑上寫着舒斐然的名字。
四面八方的白牆,挂着的都是舒斐然的藝術畫,他的作品以新表現主義為特色,具體而言即變形,誇張的畫面,荒誕的人物,扭曲的景象,變化莫測的詩句效果等。
“相比慕一洵的精雕細琢,他算是個高産的畫家。”楚嬴說,“準确來說,慕一洵這兩年每天都在畫,成品不比舒斐然少,不過他的作品大多在自己的儲藏室,面對公衆的很少,他對自己的作品有着獨特的占有欲,不太熱衷和別人分享,這點恰和舒斐然相反,舒斐然是非常渴望得到外界的反饋。關于這點,我常常為慕一洵感到可惜,其實就算是他自己不滿意的潦草作品,在我看來也是藝術精品。”
曾好擡頭,很認真地欣賞,雖然她看不太懂,但不妨礙她以旁觀者的角度理解畫裏的人物和故事。
楚嬴看畫的時候完全沒了平常的嬉皮笑臉,神情認真到肅然,曾好本來有些問題想向他讨教,見他一副沉浸在畫中,心無旁骛的模樣,還是作罷。
過了近一個小時,兩人行至長廊的拐角處,楚嬴開口問曾好:“你喜歡舒斐然的作品嗎?”
曾好沉吟了一會後說:“要說實話嗎?”
楚嬴笑了:“對我有必要說假話嗎?我又不是舒斐然本人,或者他的擁護者。”
“他畫得很棒,但我不喜歡。也許是我不懂得欣賞,我從他的畫裏看到無處不在的黑暗痛苦,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曾好說,“如果換做是慕一洵,他的畫裏不會有這麽強烈的主觀情緒,相反,我可以從中看到光明和希望,但在舒斐然的畫裏,我看到的就是源源不斷的絕望。”
楚嬴一愣,随即輕嘆:“但是很多人認為絕望是比希望更深刻的東西,他們為了追求這樣的深刻,努力地挖掘社會,生活以及人性的弱點,他們覺得這樣呈現出來的東西更有力量。”
“也許吧。”曾好說,“我只是說出自己的真實感覺,我也沒法判斷自己是不是正确的。”
楚嬴低頭,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發:“我其實早猜到你會無條件擁護慕一洵的。”
“我說的是實話,是實實在在的個人感受,我沒有騙你。”曾好笑了,眼眸亮亮得如琉璃石一樣,“我喜歡慕一洵的作品,不喜歡舒斐然的。”
長廊的拐角後有一行人清晰地聽見了曾好的評價。
楚嬴帶着曾好又逛了一會,走出六號展區,他遇上了一個熟人,對方立刻和他熱絡起來,他笑着應付的同時,手輕輕地拍了拍曾好的肩膀,悄悄地吩咐:“去一樓的咖啡廳等我。”
曾好點頭,随即獨自走到電梯處,乘電梯到一樓。
到了咖啡廳,剛要進去的時候,玻璃門由內往外推開,幾個年紀很輕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出來,為首的一個差點撞上曾好。
“是你。”為首的高個女孩看清楚曾好的臉後,立刻露出一個不太友善的微笑,“這位同學,請你等等,我們有話要和你說。”
曾好疑惑,她又不認識她們。
“就是她。”高個女孩側頭,輕聲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