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聲控燈照進教室,這夜并不算太暗,可這點光并沒有撐太久,很快就又消失了。
溫俞感覺到她的手被握住,她能真切感受到徐忱掌心的溫度,炙熱将她包裹住。
兩人力量懸殊,她縮不回手。
“你想做什麽?”她問。
徐忱許久不出聲,惹得溫俞越發的慌亂,燥熱上了臉,被他握着的手微微顫抖,她強制讓自己鎮靜,可怎麽也不清醒。
教室響起桌面被輕輕敲打的聲音,是徐忱的手指在扣。
溫俞在黑暗裏看到了覆在她手背上的指骨,隐約可見的是少年清晰的經絡,她緊張得不敢出聲。
她清楚知道,從她發現徐忱的僞裝開始,之前那個待人溫和的人就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她并不熟悉的人。
甚至……
徐忱微微靠近,呼吸噴在她的耳側,帶着癢癢的觸感,“怕我?”
徐忱替她說出來那個一直不敢說出口的事實,她卻是在怕他,怕他做出不好的事來。
這樣的壓迫感完全不屬于這樣一張單純無害的臉,徐忱靠的越近,溫俞就越沒法呼吸,胸腔跟着起伏不定。
她不懂,徐忱到底想要做什麽。
“這麽些天沒理我了,也該消氣了。”徐忱的語氣溫柔,話裏聽起來就像是兩人只是鬧了小矛盾,“我錯了好不好?”
溫俞并不想和他待一起,至少她目前還在氣頭上,也不願意再和他有什麽牽扯。這樣的距離根本就不是他們該有的,何況孤男寡女在教室裏,并不合适。
她猛地起身想要脫離這樣的境況,剛擡腳還沒跨出半步就被徐忱一把扯進懷裏。他的氣息滾燙,帶着他身上的味道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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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什麽?”
溫俞的雙臂被他禁锢着,根本沒一點辦法,她攥緊拳頭拼命去掙脫他的束縛,沒一會兒就因為掙紮太久渾身開始發燙。
“你放開我。”溫俞放棄了掙紮,聲音也沒什麽力氣,态度也軟了幾分,“我不跑了。”
徐忱的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鼻尖蹭着她的耳骨,說話間氣息溫熱,觸碰着她的皮膚:“我不會信你的。”
話音剛落,溫俞就感覺到下面被徐忱的腿纏了上來,她不知道他是怎樣的姿勢,只是這樣的動作,她徹底沒了逃離的機會。
她距離門口不遠,只要能有一點機會,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教室,她這樣打算。
“明明是你先騙了我。”溫俞故意放軟了語氣,聲音聽起來可憐至極,輕得像個被欺負的貓,“我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嗎?”
聽她這麽說,徐忱手上的力度果然松了不少,只是他的雙腿還鎖着溫俞,雙臂也摟着她的腰,不肯放手。
他的聲音沉啞:“不是這樣的,你可以生我的氣,但你別不理我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歡我那樣我會改,求你了。”
“這幾天你都不看我一眼,也不和我講話,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能和你獨處,說會兒話。”
溫俞看到效果不錯,又繼續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講話:“你總得讓我适應,換做是別人,肯定也和我一樣的反應,況且,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你怎麽能……騙我呢?”
她大概這輩子都沒這麽說過話,可為了離開教室,她也算是豁出了。
徐忱的雙腿放了下來,也松開了她的腰,他剛準備把溫俞在懷裏翻轉過來面對着自己,借着這個空檔,溫俞從他懷裏掙脫往外跑。
跑到門邊的時候溫俞都來不及想徐忱為什麽沒有追過來,她慌忙找到門把手想打開門,可開了幾次都無濟于事。
黑暗中溫俞摸到了一把鎖,直到一個可怕的想法湧上心頭,她的呼吸停住幾秒,手顫顫擡起來,打開了教室的燈。
教室的黑暗徹底被驅散,可黑暗可以輕松逃脫這封閉的教室,而她卻不可以。
環顧整個教室,緊閉的門窗,窗戶外都是用防盜網,連跳樓的機會都沒留給她。
溫俞望着門上的那把鎖,屏住了呼吸,教室瞬間就沉寂下來。
她望向了徐忱的方向。
徐忱半個身子倚靠在桌子上,姿态松散,手指上套着一串鑰匙,臉上是得逞般的笑容。
他就這麽直直盯着她,微微彎了彎唇角,勾出一抹很壞的笑,說的話和他的神色并不相符。
他用這模樣,騙過了所有人。
“跑那麽快做什麽?”徐忱把鑰匙握在手心,身體離開桌子,“我還能吃了姐姐不成?”
溫俞嘆了氣,她沒想到徐忱竟做到了這地步,是她把他想的太簡單了。她緊緊握着門把手,把自己放進了角落裏,強壓着恐懼,問他:“你到底,想怎麽樣?”
徐忱步步緊逼,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的劉海長了些,遮住了一半的眼眸,微低着頭,看不出別的情緒。
“我也不想這樣,你說過你不會跑,你剛剛在做什麽?”徐忱牽住溫俞的手腕,表情還是那樣溫柔,“你怎麽能,騙我呢?”
他學着她的話。
溫俞扯了扯手臂,雙手放在背後往後退貼在了門板上,終于無路可退,她固執道:“是你先騙我的。”
“別生氣了。”徐忱越靠越近,手指牽起溫俞的幾縷細發,“還是說你這麽生氣我騙你,那麽不喜歡僞裝的我,是因為姐姐你——”
徐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少年的聲音多了些啞,連呼吸都是在将她的一分一寸侵占:“更喜歡壞的我嗎?”
兩人的視線交纏在一起,溫俞對上徐忱的眼,他看她的目光,炙熱根本藏不住,可卻又深得像海,看不見底。
溫俞別過臉不看他,手藏在背後摸到了那把鎖,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要拿到鑰匙,離開這裏。她心一橫,主動去握徐忱的手,繼續着剛剛的對策,盡力去服軟:“求你了。”
“放我出去。”
徐忱驀地笑了,盯着自己手腕上溫俞的手,唇角勾了起來:“如果我就是不放你走呢?”
看他的神色,大概是真的不會放她走了。
溫俞徹底放棄了,手松開他,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做。她不懂徐忱這樣糾纏她的意義在哪,還是說他有別的目的。
她破罐子破摔:“那我也沒什麽辦法。”
徐忱似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低着眼,手指把玩着她的發尾,用發梢輕輕掃了下她的鼻尖。
“确實。”徐忱拿出鑰匙,套在手指上故意轉給她看,“畢竟現在是,你求我。”
“你到底想怎麽樣?把我關在教室裏對你有什麽好處?如果是想我不生氣,你不覺得,”溫俞說到一半,想起徐忱對她這樣的方式并不算特別妥當,“你這樣只會讓我更煩你嗎?”
“那怎麽樣才能不煩我?”徐忱的嘴角翹起來,“你教教我。”
溫俞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深深吸了口氣,試探道:“把鑰匙給我?”
溫俞的手被他握住,放到了兩人面前,鑰匙就真的放在了她的掌心,上面還帶着屬于徐忱,溫熱的體溫。
“原諒我吧?”徐忱歪着頭,眼神指了指那把鑰匙,看上去無辜極了,“好不好?”
徐忱的模樣純良的根本不像是夢做出這種事的人,可偏偏他就是,把所有人騙得團團轉還能理直氣壯的來求原諒。
溫俞也顧不得太多,随意應了聲“好”,攥着手把鑰匙握住,很快摸索到了那把鎖,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門。
她甚至都來不及想徐忱是不是有別的想法,拿到鑰匙就只想趕快離開這裏。
門鎖被打開的那一刻,溫俞以為自己可以離開,可真當她拉開門要離開時,身後少年的聲音伴着金屬碰撞的響聲。
“門打開,又能怎麽樣?”
溫俞的動作停在了門邊,她的手扶在牆上,身體不受大腦控制呆呆地回了頭。
闖入視野的不是徐忱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而是他手上的那把匕首,他不知是什麽時候拿出來的,刀刃就抵在了他的手腕上。
仿佛下一秒,就能劃破他的皮膚,讓鮮血一點點滲出來。
“我放你走,你敢走嗎?”
“你拿匕首做什麽?”
溫俞忙回過神,這樣的畫面讓她慌張,她跑過去想要奪過匕首,卻被徐忱躲開了,她抓住他的胳膊,想他放下匕首。
只不過徐忱高出溫俞許多,她只能仰着頭,倔強得抓着他的手臂,阻止他接下來所有的動作。
“姐姐不是要走嗎?”說着,徐忱舉起手在溫俞眼前,“門都開了,怎麽不走?”
“你把刀放下。”溫俞說。
兩人力量懸殊,溫俞即便是能抓住他的手腕,也沒辦法強制讓他放下匕首,她想離開,可又怕徐忱真的會為了逼她做一些不好的事。
他的眼神,包括她的都在直覺告訴她,
徐忱是真的會。
“你聽話好不好?”溫俞擡手摸了摸徐忱的臉,盡量去哄着讓他情緒穩定,只是在她碰到他的臉的那一刻,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別的情緒。
徐忱真就把匕首和自己分開,只是并沒有放下匕首,他騰出一只手握住了溫俞放在了自己側臉的手。
他像是在享受,怕她抽回手,雙唇慢慢碰到了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輕咬了一口。
溫俞吓得輕輕抽了下,但沒敢收回手。
徐忱啞着嗓音,帶了點誘哄的意思:“你聽話,我就聽話。”
“聽、聽什麽話?”溫俞猶豫了會兒,眼睫微微顫了顫。
溫俞心裏生了許多複雜的念頭,她不懂這個“聽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更不知道徐忱都在打算些什麽。
“忘了那天的事好不好?我們還和之前一樣,也別不理我。”徐忱把匕首放在了旁邊的課桌上,任由溫俞拿去,“這樣,我就會很聽話的。”
“就……”溫俞問的小心,“這些嗎?”
“你看,我的要求并不難。”
确實不難。
只是她沒想到徐忱這樣大費周章不過是為了讓她消氣。
只是方法太過極端。
突然沒了話空氣變得很稀薄,溫俞跟着徐忱的呼吸一起,徹底亂了節奏。她咬了咬唇,為了讓這一切都結束,硬着頭皮答應下來:“不難。”
徐忱故意把頭探過來,對上溫俞的目光:“所以?”
溫俞躲開他的目光,看着書桌上的匕首,把它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裏,放棄了這麽多天的掙紮。
她擡起頭,聲音聽起來很堅定:
“所以,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