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恨你

“陛下,好了。”

孫傾婉系好了月事帶,順手也把亵褲給穿上了。

她以為泠寒什麽都沒有看到,乖乖巧巧的坐在床榻上。

男子象征性的撩起了薄薄地紗帳,看着床榻上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雖是飲了酒,面頰上挂着兩朵紅暈,可還是遮掩不住她沒有氣色的小臉和發白的唇瓣。

見了母親,她心情應該好多了才是,可瞧着似乎也并沒有好上多少。

男子垂眸,目光落及放在矮幾上的那個漆黑色小盒子上面,他想了想,伸手取了裏面的一顆藥丸,遞到她嘴邊。

“把這個吃了。”

耳側響起男子冰冷的聲音,不用看,孫傾婉只需一聞,便知那是什麽。

她的笑意漸消,今早的事和那股子令人惡心的味道再次襲來,她心口猛得收緊,下意識緊張起來。

“陛……陛下。”她支支吾吾的解釋,“這個今天已經吃過了。”

她記得奇嬷嬷說一日一粒,她今早剛剛吃了一粒,按正常來說,便是不需要再吃了。

她的鼻息間充斥着濃濃的血腥味,是那藥丸散發出來濃郁的味道。

她微微側過臉,想要離那藥丸遠些,可男子的手卻随着她的動作湊了上來。

“再吃一顆。”他一字一句,聽不出喜怒卻及具威脅。

“陛下!”孫傾婉簡直要哭了。

她幾乎是顫抖着聲音,“我不喜歡這個味道,不吃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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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圖想要與他商量,可到最後卻是近乎哀求,求他放了她。

她抓着他一點點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輕輕搖晃,水汪汪的眸子望向漆黑的夜,眼中是無助的祈求和抑制不住的驚恐。

她知道泠寒能看到她,能看到她這般可憐模樣。

“聽話,吃了。”

男子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也未因女子的哀求起斑點波瀾,無論她怎樣祈求,似乎都對他無用,他的手自始至終都沒有收回。

他似是耐着性子在哄她,可孫傾婉卻也在這口吻中聽出了他的不耐。

她知道,若她再不肯,便要觸及到泠寒的底線。

可這一刻,她不想再順從了!

“不要!”

她發了瘋似的推開他的手,近乎用一種瘋狂的方式來反抗他,歇斯底裏。

藥丸在撞擊中,從男子的指間滑落,黑黑小小的一顆,叽裏咕嚕的掉落在地上,沒一會便消失不見,不知滾沒去了哪裏。

男子垂眸,目光随着藥丸消失的方向,良久才緩緩收回視線,轉而凝視着她。

孫傾婉渾身發抖,小小的身子明是怕極了,可她的眼中卻堅毅得寫着不屈服。

“陛下與其這樣逼我,不如直接殺了我。”

她受夠了泠寒以這樣的方式折磨她,她是人,不是一個嗜血的魔鬼。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幽幽的目光始終凝視着,不落下她一絲一毫的表情,每一個細小的動作。

孫傾婉從入宮那一刻就一直謹小慎微,處處乖巧順從,讨他歡心,如履薄冰。

她以為只有這樣才是出路,可是她錯了,原來掙紮之後才是別樣的快感。

“陛下可知我這些時日是怎麽度過的?”

女子紅了眼眶,豆大的淚珠如雨下,卻沒了那唯唯諾諾的可憐模樣。

“我天生怕黑,可卻要整日整日被困在這不見天日的漆黑宮殿裏,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而與此同時,我還要想盡辦法的讨好你,讨得你的歡心,讨得我自己茍延殘喘。”

若非為了家人,誰又願意用這樣沒有尊嚴的方式活下去?

她承認她是怕死的,人都畏懼生死,她也一樣,若有可能,誰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活着。

可若活得折磨,活得沒有尊嚴,活得生不如死,甚至她還沒等到有機會離開,就被泠寒的血給毒死,那左不過都是一死,她還不如早死要超脫。

她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也清楚自己反抗暴君所需要承擔的後果。

她--欣然接受。

“懇請陛下不要牽連臣女家人,給臣女一個痛快。”

若他不肯,那她便自己動手,絕不再受這屈辱。

男子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的歇斯底裏,看着她一心赴死的決絕。

許久的沉默,他才從漆色木盒中又拿出一粒藥丸,置于自己口中。

藥丸在口中融化,濃烈的血腥味充斥着男子的口腔,令他興奮,也令他蹙眉。

他飲了口水,将藥丸徹底化作血水。

俯下身,掐着女子的下颚,強制性的以口喂她吃下。

“唔唔唔!”

孫傾婉沒想到泠寒這禽獸,她一心求死,可他還要這樣強迫她,折磨她。

她雙手推着泠寒的胸膛,抿緊了唇,拼命的想要反抗。

可她的瘦弱哪裏是泠寒的對手,男子的大掌緊緊扣着她的脖頸,唇舌輕易就撬開她的貝齒,随之灌入。

“咳咳咳!”

孫傾婉被迫吞咽着,直到最後一口徹底咽下,他才松了手掌的禁锢,離了唇瓣。

女子紅了眼,眸中盡是絕望與痛恨,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

“泠寒,你就是個瘋子!我恨你!”

她倏地抽出壓在枕下的發簪,沒有半分猶豫的刺向了自己……

太皇太後的壽宴結束,一衆賓客陸續出宮,寂靜的皇宮裏響起一陣陣車馬聲,好一陣才安靜下來。

與此同時,方才熱鬧喧嚣的長壽宮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內殿中,秦太後卸了一身繁重華服和釵發,一身素色寝衣依偎在軟榻上,正在喝茶提神。

以往秦太後這個點早已睡下,眼下之所以還沒睡,便是在等淮安王泠墨。

她深知兒子異常珍惜這一年一度母子相見的時光,所以她斷定泠墨出宮之前,必會再來見她。

“娘娘,殿下過來了。”高嬷嬷守在門口,遠遠看到淮安王欣長的身影,便忙回來禀報。

秦太後眼中立刻含了笑,整個人也有了幾分精神,“快讓墨兒進來。”

男子披着銀狐大氅,進來的時候周身帶着冷氣,他面頰和耳垂凍得通紅,顯然是在外面駐足了許久。

“殿下,抱個湯婆子暖暖吧。”

泠墨接過高嬷嬷手裏的湯婆子,颔首,“多謝嬷嬷。”

秦太後見兒子面色不好,也不急着入主題,只等他坐穩了身子,才道了句無關緊要的。

“京城的冬日不似淮安那般暖和,你在外面呆了那麽久,身子都凍僵了,若是染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她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嗔怪,泠墨卻知道是母親在關心他。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泠墨向秦太後作揖:“是兒子不孝,在外賞月一時竟忘了時間,勞母親擔心了。”

秦太後如何不知他的性子,什麽事都不肯與她說。

“今兒陰天,半個月牙都見不到,你在哪賞得月?”

泠墨一哽,竟一時無言以對。

他離開鳳儀宮後,便一人在禦花園裏靜默了許久,他懷有心事,自然是無心賞什麽月亮,連頭都沒擡過,哪裏知道是陰天。

秦太後瞧着兒子心事重重的模樣,那皎潔的明月就高高懸挂于空中,若真的賞了月,又如何不知今日根本就不是陰天?

良久她嘆了口氣,“皇帝又拿哀家來威脅你了是不是?”

泠墨微怔,否認道:“沒有。”

秦太後卻根本不信他所言,心中自已經有了決斷。

“哀家一把年紀了,生死早已看淡,以後不要再為我屢屢退讓,被人拴住了手腳,記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泠墨卻一字一句:“母親不是小節。”

秦太後嘆息,知道她說再多也改變不了兒子的想法,若她這個兒子有大兒子半分狠決,如今這皇位也該是他的。

“好了,不說這個了。”她不便再往下提,只得轉移話題,“一人不成家,你也該是時候娶個媳婦,在你身邊照顧你了。”

今日宴會貴女衆多,秦太後早就揣着物色兒媳的心思,如此也很是仔細的打量過。

她也不問泠墨,只道:“我瞧着武安候家的姑娘,蘇陽郡主就不錯,她和尋常閨閣小姐不同,性子爽利直率,你覺如何?”

見泠墨面上未掀起一絲波瀾,秦太後又道:“武安候是如今唯一不受限于皇帝的武将,你娶了她的女兒,日後必會得他的助益。”

淡漠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波動,泠墨擡眼看向神色如常的母親。

他知道母後是在為他籌劃鋪路,她也必是知道泠寒收了他兵權這事。

“朝堂之事兒臣心中自有打算,至于娶妻。”他默了默,“兒臣已經有了心儀之人,便不勞母親費心了。”

秦太後有些意外泠墨拒絕武安候這門親事,這可是翻身的好機會。

不過聽聞他已有心儀之人,朦胧的睡眼也睜開了不少,“當真?可是看中了宴會上的哪家姑娘?”

泠墨的腦海中忽然浮現起孫傾婉坐在泠寒身邊,乖巧順從的模樣,他道:“不是。”

“是兒臣初次回京那年遇到的一個小姑娘。”

初次回京?

秦太後嘴裏念叨着,那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他十歲被封淮安王離開京城,十八歲初次反京,一轉眼已經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十一年,那麽久的事,這姑娘怕不是早已嫁做他人婦,要不然就是出了什麽意外,已不在人世,若這些都未發生,也該是個老姑娘了。

秦太後也不敢妄下定論,只試探的問:“既已心有所屬,為何不将那姑娘娶了,何苦等這許多年?”

她如今算是明白,兒子遲遲不急婚事,到底為何。

泠墨道:“那時她才五歲,還小。”

他是想娶的,若她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他會把她帶在身邊,養在家中,等她長大了再娶她為妻。

可她偏偏是孫仲青的女兒,孫大人視女如命,斷不會肯女兒小小就寄養在別人家中。

且他當年羽翼未豐,在朝堂身份又及其敏感,孫仲清是掌管戶部的重臣,皇帝對他十分信任,在那樣的情形下,孫家是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同意這門自斷前程的婚事的。

如此他便是默默等了這些年,等到他有能力操控這一切,等孫傾婉年及十六,孫家也有意為她商議婚事……

他原是勝券在握的,想着回京之時,便是他向孫家提親之日。

怎奈何孫仲清忽然重病不醒,泠寒又一道聖旨先他一步将孫傾婉招入宮中,等他再來,一切都已經晚了。

這些事,他自不願與太皇太後說,只道:“那姑娘生了病,暫還不易婚嫁,過些時日吧。”

他接過宮人送上來的姜茶,一飲而盡,暖流順着咽喉一路向下,驅趕了周身的寒氣,卻驅趕不掉他眼中的陰寒。

秦太後嘆了口氣,可見他不欲多說,也未再多提,只是給兒子物色兒媳這事,眼下只能暫緩了。

離開長壽宮,近衛程青問道:“王爺當真要将兵權交給皇帝?王爺沒了兵權,可就沒了話語權,日後豈不任人宰割?”

泠墨不以為意,“本王的兵可不是誰都能養的,眼下保全太皇太後才是要緊。”

泠墨并不在意被收走的兵權,十九年的經營,那些将士都是跟了他十幾年的老人,再者他在淮安根基深厚,早已不是初離京城,身單影只的淮安王了。

眼下西南貪污案的确動了他的根基,他正苦于軍隊龐大的支出,泠寒卻在這個時候接了這個燙手山芋,替他解圍。

他淡淡道:“用朝廷的銀子養本王的兵,等到時機成熟,再收回來便是。”

“可殿下為了太皇太後交兵權也就算了,和武安候聯姻這事您為何也拒了?”

“您如今沒有兵權,若和蘇陽郡主聯姻,日後行事必然方便很多,這麽好的婚事,您真的不要?”

程青想不通,殿下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眼看就要成了,這麽好的機會,當真放棄?

泠墨瞥了眼滿臉挂着可惜二字的程青,“母後不了解本王,難道你也不了解本王嗎?”

程青的臉上也寫滿疑惑,“難道殿下不是為了這京城?這--皇位?”

他把聲音壓得極低,低到只有兩個人聽見。

泠墨望向天上皎潔的明月,忽覺得這世上怕是真的沒有人了解他。

他如今得勢一方,所有人都以為他有謀反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麽。

“沒錯。”他忽然笑了,“本王想要的,如今還真的只有拿到了皇位才能得到。”

因為他等了十一年的女子,就在這皇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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