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貓

孫傾婉剛睡醒,只着一身寝衣,墨發松松散散的垂墜在身後。

奇嬷嬷叫人拿了一套黛色的衣裙,趁着泠寒去了浴房的功夫,她燃了盞小燭燈,照亮了漆黑的宮殿。

“姑娘,您看這身可和心意?”奇嬷嬷将衣裙拿到孫傾婉面前。

可女子眼下卻并沒有看衣服的心思,泠寒竟然說允許她出去,她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神來。

這時浴房裏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是泠寒已經開始沐浴了。

他竟出奇的在沐浴的時候沒有拉着她一起洗,而且看這樣子,好像也不需要她侍寝。

“嬷嬷,我不是在做夢吧?”

她看向一旁的奇嬷嬷,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她真的不敢相信泠寒會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

奇嬷嬷是真的有些心疼這個小姑娘,她的面上帶着鮮少會有的溫和,就連聲音都是有溫度的。

“姑娘沒有在做夢,是真的。”

她不知該如何與她解釋,陛下他其實并不是她想的那樣。

不過現在似乎并不是解釋這些的時候,瞧着女子眼中的期待和雀躍,眼下為她更衣梳妝,才是要緊。

“這外面的日頭正媚,姑娘還是別耽擱了,快快更衣出去轉轉吧。”

孫傾婉覺得奇嬷嬷說得沒錯,想那麽許多幹什麽,她已經多久沒有見到明媚的陽光了?

眼下既泠寒大發善心,她還不趕緊把握住這個機會,不先出去了再說,萬一回頭後悔了可怎麽辦!

黛色的宮裝深深沉沉的,并不是孫傾婉喜歡的顏色,但眼下她一心想要出去,離開這黑暗的宮殿,如此穿什麽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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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可以說,自她入宮以來,她就從未在意過穿戴,似乎這漆黑的宮殿不止限制住了她的自由,還限制住了她一切的興趣和愛好。

奇嬷嬷見她點頭,忙命宮人将妝匣拿上來,方才的飯菜已經有宮人收拾下去,翠香将妝匣放上來,茗香便開始為孫傾婉盤發。

她的頭發烏黑濃密又順長,萬千青絲宛如從天而将的瀑布一般。

茗香一邊為她盤發,一邊念叨着:“姑娘這頭發可真好,發量這麽多,什麽樣的發式都好盤。”

翠香一邊整理着衣裙也一邊道,“姑娘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姑娘,沒有之一。”

孫傾婉默不作聲,她透過昏暗燭光看着銅鏡中自己的面容。

泠寒見過那麽多女子,又有那麽多的女子都慘死在他的手上,他着實算不得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可剛剛他說他對她還存有興趣未消,所以這就是她還活着,沒有像那些女子那樣慘死宮中的原因吧。

她的手撫上自己的面頰,滑嫩嫩的,似一只撥了殼的雞蛋一樣光滑。

這倒是要感謝她的父親和母親,給了她一張姣好的面容,救了她。

“可拉到吧!”一旁的茗香實在聽不下翠香的話,“你見過幾個女子?姑娘可是高門貴女,書香門第出身,就你見過的那幾個歪瓜劣棗的宮女,也配和姑娘相提并論?”

翠香被茗香頂得吃癟,可又不贊同茗香的話,“我是沒見過除了宮女之外的女子,可就是有,我也還是覺得咱們姑娘是最好看的。”

她也覺得自己的話可信度不高,如此又轉而問向一旁的奇嬷嬷,“嬷嬷您見多識廣,您說說咱們姑娘是不是頂漂亮的女子,美得像花一樣?”

經剛才一事,奇嬷嬷倒也摸出了幾分孫傾婉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這世上除了先皇後,她應該是第二個敢直呼陛下名諱的人,也應該是唯一一個,敢這般和陛下發脾氣,罵他是禽獸而不怒的人。

泠寒登基三年,從未納過一妃一嫔,可奇嬷嬷是先皇後的人,跟了先皇後數十年。

先帝後宮嫔妃佳麗三千,她身為中宮管事嬷嬷,跟在先皇後身邊,形形色色,什麽樣的女人她沒見過。

奇嬷嬷到沒有半分阿谀奉承,實事求是道:“老奴這一生見過的女子中,姑娘可堪稱絕色。”

奇嬷嬷此話一出,翠香高興極了,想一旁的茗香得意道:“你看,我就說咱們姑娘是最美的吧。”

孫傾婉瞧着奇嬷嬷的眼睛,一本正經,似是真的在心裏比較了一番後才下的定論。

她忽然覺得,若泠寒是看中了她的容貌,那之前的那些女子呢?能送進宮中的女子,必都是貌美的。

“嬷嬷,那我和之前那些女子比怎樣?”

孫傾婉覺得不該呀,這世間之大,貌美的女子也衆多,單她見過的方文靜,方家的女兒容貌就決不在她之下。

可發方文靜被送入宮中之後,怎也不超過三日就香消玉隕了呢?

“老奴沒懂姑娘的意思。”奇嬷嬷怔了怔,有些不懂孫傾婉口中所謂的那些女子是誰。

要知道殿下登基這三年來,後宮始終空置,如今也只她一人,何來其他女子,又如何比較。

孫傾婉想說是那些送入宮裏,被泠寒折磨慘死的女子,還想要旁敲側擊的問問那些女子在侍寝的時候,泠寒也要迫她們吃下他的血嗎?

若是如此,那她們的死是否是因陛下的血?

她不敢妄自下定論,只想在奇嬷嬷的口中探出些線索。

可這些話還未等問出口,浴房的門就開了。

男子墨發半濕的披散着,微微蓋住了側臉,只露出高挺,如刀刻一般深邃的五官。

他身上還缭繞着氤氲蒸氣,松垮的寝衣,領口處隐約露着寬闊的胸膛。

泠寒出來了,孫傾婉便是下意識将這些問題都咽回了肚子裏,只能等再尋合适的時機再問。

泠寒一出來,便看到一身黛色宮裝的孫傾婉。

有些意外,這麽久她竟還沒出去,等到目光落及她身上的衣裙後,不由得蹙眉,太醜。

“怎穿了這麽身衣裳。”他幾步走上前,無溫的身體很快便驅趕了身上缭繞的蒸汽。

他目光打量着女子的穿戴,雖華麗至極,點綴了許多的珠寶,可卻老氣沉沉,沒了少女半分的活潑靈動,似是小姑娘偷穿了奶奶的衣裳。

“顏色不好,換一套。”

奇嬷嬷應“是”,便命翠香忙再去拿。

沒一會翠香拿來了一套淡紫色的宮裝,依舊是華麗的想要閃瞎雙眼,豆大的珍珠寶石,不要錢似的縫在上面。

泠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怎麽都這麽醜?

自孫傾婉入宮以來,他覺得女子是實打實漂亮的,只是這宮裏給她安排的衣服,卻一套比一套難看,老氣橫生。

“就沒有顏色淡些的?”泠寒想了想,“算了,衣服在哪,朕自己去挑。”

這下倒是有些難住奇嬷嬷了,她想了想,如實說道:“姑娘的衣服在後面的小倉庫裏,陛下去……許合适。”

啓承殿裏放的都是泠寒的東西,一道聖旨孫傾婉突然被宣進宮中,無名無份,無法按正常宮中妃嫔安置。

奇嬷嬷又摸不透泠寒對孫傾婉的心思,如此沒有經過陛下的同意,她不敢擅自将孫傾婉的東西放進啓承殿,便只能出此下策,暫時放在小倉庫裏。

那是離啓承殿最近的一處地方,只是裏面雜亂,陛下這般尊貴的人,自然不合适。

“要不老奴命人将衣服都拿來?”

這段時間以來,奇嬷嬷其實也很愁苦孫傾婉的起居問題。

為她所備的所有衣物都放在外面,姑娘又住咋裏面,平時穿穿戴戴,很費事。

之前她都是拿來兩套不同顏色款式的衣服讓孫傾婉自己來選。

只不過後來她發現孫姑娘在衣着上面着實沒什麽挑揀,幾乎是拿什麽就穿什麽,就算是拿來兩套不同的衣服,她也只是滿不在意的随手一挑,壓根就沒看,有時候第二日甚至連自己選的顏色自己都忘了。

如此奇嬷嬷才敢越俎代庖,代為替姑娘挑了。

只是她這眼光……

“不必了。”泠寒覺得這些衣服就是拿來,也未必為有合适的,左不過是挫子裏面拔大個,不看也罷了。

“去選套顏色淺的,以後都不要再選這麽深的顏色,她穿淺色好看。”

這麽嬌滴滴十六歲的小姑娘,花一樣的年紀,正是活潑靈動的時候,怎的穿得死氣沉沉,又不是八十歲的老母親,何須這般穩重?

泠寒說完,轉身便向裏間床榻而去,只留下一屋子的人,寂靜的大眼瞪小眼。

莫說旁人,就是孫傾婉自己也懵了,泠寒怎就知她穿淺色更配她的膚色?

率先反應過來的還是經驗老道,處事不驚的奇嬷嬷,她叫了翠香再去取,按着陛下說得,拿套淺色的過來。

不多時,翠香拿了套透粉透粉的宮裝回來,遞給奇嬷嬷看,“嬷嬷您看,這可是最水靈的一套,好看吧。”

奇嬷嬷覺得自己的審美已經跟不上了,她果然是老了,于是也不做評價,讓她們趕緊給姑娘換上,她覺得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喜歡。

因為衣着換了,發上的珠釵首飾也都要跟着從黛色換成了粉色,這樣才搭配。

孫傾婉心裏這個急呀,自泠寒從浴房出來後,她的心就有些不發毛,總怕泠寒會反悔,讓她出去這事會有什麽變故。

她明明已經穿戴整齊,眼看就能出去了,結果泠寒一句話,非要她多耽擱時間,再換套衣服。

“翠香,再快些。”孫傾婉也不閑着,自己也給自己帶着耳環,生怕裏面的泠寒一句話,她就要進去□□。

但心裏擔憂的事情終究沒有發生,當孫傾婉跟着宮人,穿過長長漆黑游廊,從梨軒小門走出去的那一刻。

明媚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外面皚皚白雪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銀燦燦的光芒。

她幾乎是幾步就跑了出去,燦爛陽光照在她的身上,腳下踩着松軟的雪,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那一刻,女子有一種從地獄逃脫而來,劫後餘生之感。

她重生了!

“姑娘,小心着涼。”孫傾婉急着跑出去,甩得後面的人也忙小跑跟上。

外面冰天雪地的,翠香跑上前将鬥篷披在孫傾婉身上,茗香也忙着将湯婆子塞到孫傾婉的手中。

“姑娘不常出來,外面冷,小心可別染了風寒。”

孫傾婉看着兩個只有十二三歲大的小姑娘,看着耀眼的陽光照射在她們的臉上,圓嘟嘟,胖乎乎,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她這才驚訝道:“原來你們倆是雙胞胎呀!”

翠香和茗香兩人微微一愣,轉瞬笑道:“姑娘你才知道呀,我們是孿生姐妹呀。”

“真是生活處處有驚喜。”

孫傾婉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卻又激動的哭了,人就是應該活在光明之下呀,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生活。

若是她在啓承殿,昏暗的燭光只能讓她看清楚他們的輪廓,決然看不清們的臉。

可現在,在明媚的陽光下,她不但能看清楚她們的模樣,甚至還能看到又風拂過,她們額間漂浮的頭發絲,還有眼睫上長長的睫毛,小小的痣,甜甜的酒窩。

“外面風大,姑娘別哭,若吹傷了臉可就不好了。”奇嬷嬷上前用帕子為她拭去淚水。

她知道這姑娘受了不少委屈,這些委屈若是沒有遇到陛下,原是不該受的。

她原該繼續活在陽光下,做衆人寵愛的小女兒,可因為陛下的出現,打破了她原本的平靜生活。

就在剛剛,陛下從浴房出來時,殿內正燃着燭光,她意外陛下竟沒有察覺,也沒有抵觸,他甚至還無意識的想要給姑娘挑選衣裳。

奇嬷嬷有些動容,難道孫姑娘就是能夠改變陛下,融化陛下的那個人?

眼淚落下的那一刻,臉頰涼涼的,孫傾婉也忙止住自己的淚水。

她不要哭,陽光這麽燦爛,她要笑呢,開心燦爛的笑。

女子一路向前走,沿着被雪覆蓋的青石小路,踩在吱吱呀呀的雪地上。

白雪沾染了她的鞋尖上,蓋住了一朵朵嫣紅色的小小梅花,再跺跺腳,梅花又出現了。

“姑娘,陛下說您可以在這宮裏随意行走,不必拘束。”

女子笑得燦爛,奇嬷嬷從沒見過姑笑得這樣的開心過。

奇嬷嬷雖這樣說,但孫傾婉卻覺得這後宮有些怪,明明是白天,卻到處一片的寂靜,就連見到的宮人都寥寥無幾。

奇嬷嬷說是因為後宮始終閑置,常年沒有人居住,所以就顯得空曠,沒有生氣。

可孫傾婉卻覺得不止是空曠,還有些陰森森的瘆人,這那裏是後宮,倒像是冷宮。

她有點不太喜歡這到處都靜悄悄,半邊人氣都沒有的地方,于是想要轉個方向,找個人多的地方轉轉。

結果轉過一處宮殿,經看到了泠寒口中的早梅。

“這邊是禦花園。”奇嬷嬷道,“姑娘去轉轉吧。”

皇宮裏鮮少有花,就是有也大多在太皇太後那邊,眼下這梅花到還算一景,難得陛下還知道。

“這個月份還真的有梅花開呀!”孫傾婉也挺驚訝的,泠寒說時,她其實以為泠寒是诓她的。

“有呢,這是早梅和普通梅花不同。”奇嬷嬷解釋道,“正常的梅花要在一月左右才會開花,可早梅卻在第一次大幅度降溫,落下第一場初雪的時綻放。

雪中的梅花最為嬌豔傲骨,皚皚白雪間,萬物消沉,唯有寒梅不畏嚴寒,傲立風雪間。

梅花香自苦寒來。

孫傾婉看得出神。

“陛下從不賞花,能留意這梅花,想必是在想着姑娘,”奇嬷嬷見她似并未抵觸,覺得是個解釋的好機會,于是又道:“之前幾次姑娘提出要出來走走,因為都趕在了陛下要就寝的時間,所以老奴便沒讓您出來,這事陛下并不知曉。”

奇嬷嬷不想孫傾婉誤會泠寒,特別是當泠寒問她後,她意識到是自己的疏忽造成兩人誤解後,更是自責。

“陛下的确從沒要禁止過姑娘的自由,只是陛下生活習慣與常人不同,習慣晝伏夜出,所以才造成這樣的誤會。”

奇嬷嬷覺得孫傾婉是能夠改變泠寒的那個人,陛下自先皇後去世後就性情大變,變得孤僻桀骜,不喜與人接觸,做了帝王後更是冷得叫人不敢靠近。

外人都說他是暴君,殺人如麻,冷血無情,可只有守在他身邊的人才知,陛下其實從不濫殺無辜,是一個真正的明君。

“嬷嬷您不必替陛下解釋。”孫傾婉一路沿着石頭小路,穿過重重梅花林,再一出來,竟不知這是哪裏。

她聽出了奇嬷嬷口中的自責,她也不想讓奇嬷嬷背負太多,有些事并不怪她。

“嬷嬷我想通了,你放心,我不會再尋死,也不會再埋怨陛下,我為了我的家人,也會盡心盡力的服侍他。”

他都已經開恩讓她可以在宮中随意行走,既已經如此,那麽之前的事,到底是有意還是誤會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奇嬷嬷在女子口中聽到的還是妥協,并沒有諒解。

她知道這個疙瘩還沒有解開,她也不知該如何替陛下證明。

張了張嘴,半晌她也才道了一句,“陛下他真的不是壞人。”

孫傾婉不以意,她并非是個被一點蠅頭小利就會哄得團團轉的人。

或許泠寒是真的打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囚禁她,沒想過要限制她的自由,只是陰差陽錯造成了這樣的誤解。

她信得。

可是威脅她如果她死就殺了她全家為她陪葬,逼迫着她吃下他的血,她越是抵觸他就越是興奮。

那麽這些要怎麽解釋?

難道說這也是誤會,并非是他的怪癖?

她不是三歲小孩,她有自己的認知和簡潔,并非奇嬷嬷三言兩語就能洗清的。

在她的心裏,泠寒永遠都洗不清的。

孫傾婉不大想要糾結這個,一心赴死的她,雖未如償,可也算是死過一次重生而來的人,很多事她看開了。

她想明白了,她若是死了,會有很多人為她傷心難過,而這些人都是她最在意的人,她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解脫,而連累她最親的親人。

若這樣,也就違背了她一開始入宮,想要保護家人的初衷。

而至于泠寒那帶毒的血……

“嬷嬷,我可否問您件事?”

孫傾婉原是想要找個地方安靜的地方,再好好的問奇嬷嬷,不過眼下她覺得時機成熟,到也可一問。

她手裏的湯婆子有些涼了,茗香拿出找附近的地方換些熱水,翠香說她記得前面有個暖閣,她先去看看可還能用,若可以再回來叫姑娘。

如此先下也只有孫傾婉和奇嬷嬷兩人在嫣紅的早梅林旁。

“姑娘請說。”奇嬷嬷跟在孫傾婉身後,神色如常。

在奇嬷嬷的心裏,雖然孫姑娘無名無分,可是做了陛下的女人,入了陛下的心,那就是主子。

“嬷嬷可知,陛下之前的女子,她們都是怎麽死的?生病了嗎?”

她不确定泠寒知不知道自己中毒,或許他壓根就不知道,迫人吃血只是他的一個癖好。

而正巧他的血有毒,害死了哪些姑娘?

“她們也都吃過陛下的藥丸嗎?”

她是真的想要知道,這藥丸吃上多久會讓人暴斃,眼下就算躲不過去,她也要心中有數。

奇嬷嬷微怔,“陛下除了姑娘以外從沒有別的女子。”

孫傾婉怎會相信奇嬷嬷的話,這幾年那好看漂亮的姑娘如流水一般的往宮裏送,都是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她的手帕交方文靜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若說沒有過,誰信。

“我不過也是其中一個,嬷嬷真的沒有必要瞞我。”

她是覺得這種明面上擺着,人盡皆知的事,着實沒有必要藏着掖着,她覺得奇嬷嬷也不會否認,她才問出口的。

再者她又不是泠寒的誰誰,沒有名分沒有地位,不過是衆多女子中的一個,就算是服侍過泠寒,哪怕是生兒育女,在史記上也不會留有她的名字。

所以她覺得着實沒必要瞞着她,她就是知道也不會吃醋生氣。

“真的沒有啊!”奇嬷嬷鄭重到,“老奴這一生,從不說謊。”

若不是方小姐真真實實的死在宮裏,孫傾婉都要信了奇嬷嬷的話了。

就在這時,茗香跑過來道:“嬷嬷,您去看看暖閣的地龍,怎麽燒了半天也不燃呢。”

原來後宮無人,暖閣并非燃火,暖閣變冷閣,茗香想要點燃地龍,把暖閣烘熱了叫姑娘過去,可是不知怎的,就燃不起來了。

“姑娘,您先在這等我,老奴過去看看。”

孫傾婉颔首,“嬷嬷快去吧。”

奇嬷嬷走後,孫傾婉覺得無聊,便一個人沿着梅林繼續往前走。

她雖不熟悉這裏,但想着沿着梅林也走不丢,一會再沿着走回去便是,直到她越走越遠,宮人也幾乎見不到了。

她知道自己走遠了,該回去了,于是轉身想要返回,結果不遠處一小殿裏傳來一陣陣奇怪聲響引起了她的主意。

奇嬷嬷不是說這後宮無人居住,剛巧小殿有一扇門未關,孫傾婉便尋着聲音,帶着好奇看了過去。

只見屋裏置有數十個黑壇,黑壇分成兩排擺放,而那壇中裝得卻是數十名活生生的女子。

她們的身體都淹沒在壇子裏,只露出腦袋在壇口上,她們面目全非,剜眼削耳,鮮血淋漓,那壇口還時不時有濃濃腥臭味的血溢出,刺鼻不堪,其狀慘不忍睹。

孫傾婉哪裏見過這般血腥殘忍的場面,頓時整個人吓得面色慘白,跌坐在地上。

奇嬷嬷一路尋找她過來,見狀忙上前扶住她,“姑娘您沒事吧?”

孫傾婉吓了一大跳,她魂不守舍的回頭看着她,“嬷嬷,您說陛下從沒有別的女子。”

她指着屋子十幾個黑壇,那些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

眼中是驚恐與絕望,“那她們又是怎那回事?”

啓承殿裏,孫傾婉走後,男子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竟因為沒有她這個小暖爐,沒來由的睡不着了。

如此到也不睡了,想着孫傾婉離開時穿得那身粉色宮裝,泠寒想了想,還是自己設計的最符合心意。

于是男子起了身,在書案前拿起紙筆便在宣紙上描繪了起來。

餘生見陛下沒睡,想了想,上前寒禀報。

“陛下,指揮使白大人和戶部程大人急着想要見您。”

因為陛下要就寝,所以這事餘生就給攔下了,讓他們等陛下醒了再說。

可眼下見陛下未睡,餘生想了想,“您看……見還是不見?”

泠寒正在紙上畫小貓,他道:“可知是何事?”

餘生想了想,“似乎與淮安王有關。”

“淮安王。”泠寒冷笑,“朕這位皇叔又想要弄什麽幺蛾子?”

男子畫得專注,不一會筆下便是一只活靈活現,憨态可掬的小貓,他再在小貓外側勾勒出幾筆輪廓。

餘生還以為陛下在寫什麽重要的東西,結果瞧上去,竟驚得瞪大了眼睛。

陛下竟然在畫女子的小衣……那上面還有只小貓。

着實古怪,可他也不敢問,只繼續回話:“聽說淮安王染了極重的風寒,有意要推遲離京。”

男子正欣賞着作品的眸子微眯,手中的筆也頓住了。

随後他緩緩将筆放到架上,淡淡道:“傳指揮使白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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