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學！”闫毅一大早就出現在女生宿舍門口并出聲攔住了許潇潇。
許潇潇疑惑，怎麽着，這跟彤彤攤牌後秉性就暴露出來了？也不用這麽急吧？她擡頭看天，都沒大亮呢。
“你能告訴我彤彤在哪嗎？我怎麽都聯系不到她。”闫毅沒了之前的冷漠，反而多了些凡塵間的焦躁。
彤彤？許潇潇好似一下子就察覺出不對了，“你認識我？”
闫毅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頭，“嗯，你之前一直跟彤彤在一起。”
潇潇氣不打一處來，“範彤彤那個二貨跟你說的？”醫學院門口那一出算怎麽回事。
“沒有。”這一次他倒是回答的很迅速，“我遠遠看見很多次。”
潇潇氣得叉腰原地轉了好幾圈，“你隐藏夠深啊！你就一次都沒想着過來打個招呼？看我倆傻乎乎的被你耍的團團轉？”
他好像面對別人已經習慣了冷漠，聽出潇潇在罵他面上依舊不動，“不是，我只是不想過多地幹預她的生活，她要是想總會介紹你們給我認識。你，現在能告訴在哪能找到她了嗎？”只有在提到彤彤的時候他臉上才或多或少有了些表情。
“得，還成彤彤的不是了呗，那你倆都分了你還找她幹嘛，哪涼快哪待着去！”潇潇氣急敗壞甩手就走。
“我們沒分手！”闫毅一語驚起千層浪。
潇潇震驚地回頭，這跟彤彤昨晚說的可不一樣！
“她沒說過，我也沒說過。”他低着頭，說的話好像連自己都沒能說服。
“……”潇潇深呼吸，有些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的好，“她下午會去就業中心參加招聘會。”不再多說，更不給他再攔的機會，三兩步就跑遠。
晴空萬裏，微風拂面，原是一個惬意的下午，寫寫論文，做做模型，跟同學插科打诨一番，用輕松的心态來紀念最後在一起的時光，這本該是範彤彤原有的生活，可從天臺攤牌那天開始，一切就已經不複原來的樣子。
沒了出國深造的機會，彤彤就必須直面就業問題，她心裏一直憋着一口氣，就算不出國她也要活出個人樣，至少不能讓莊穎和闫毅看笑話。
A大的就業中心擠滿了大四學生，樓上是各大公司的校園招聘專場，一樓大廳是一些普通公司的招聘展位。
彤彤拿着一摞簡歷和作品集在人群中擠來擠去，越看卻越心灰意冷，好不容易擠到一個沒人的小角落，她默默地蹲在地上拆開自己的作品集，一張一張的抽出、撕碎、扔掉，只因為這些參賽作品都有莊穎的名字。雖說報名時是兩人參賽，但或許是因為她從沒去領過獎，所以別人都默認這些設計主創是莊穎，而她，做了所有的一切在別人看來卻只是個想要踩着莊穎上位的小人。
撕着撕着，彤彤突然覺得很對不起那個起早貪黑的自己，那個在寒風中凍得雙手通紅的自己……每一個設計都凝聚了她無數的心血，可到了最後卻跟她沒什麽關系，還有闫毅，那個會給她帶早餐、幫她暖手、時刻關心她的人，也離開了。呵，四年，還真是沒剩下什麽。眼淚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砸下，攤開在地上的設計圖慢慢變得濕潤。
“這是安全扣？”一個磁性卻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彤彤頭頂響起。
“嗯。”彤彤吸吸鼻子低聲答道。
“什麽材質？”興趣不減。
“鋁型材擠出設計。”她下意識回答。
“單純地凹造型？”帶有試探性的打擊。
“這個外觀是為了提高安全性，這兩處的連接對外隐蔽根本無法從外面打開，”彤彤指着設計的關鍵處解釋道，語氣平和并沒有因為來人的試探産生逆反情緒，“而且一推一拉更簡單易懂，”
“外觀倒是新穎。”來者毫無尴尬之意，蹲在她身邊仔細研究起來，最後還來了個總結，“看起來還可以。”
只是“還可以”您就看這麽長時間，還真是浪費您寶貴時間了！彤彤心有不忿轉頭看了一眼。
發型精致，感覺每一絲都應該被精心打理過，眉峰淩厲，因為低着頭看不太清眼部，鼻梁倒是□□有型，唇型飽滿，下颚棱角分明，膚色白淨，再細看，西裝筆挺，怎麽看都不是學生，倒是一副商業精英的模樣。
不過，他這幅打扮卻随意的蹲着，跟她擠在一個小角落裏，這樣真的好嗎？
擡頭，一雙桃花眼本是帶着微微笑意，但在看清她滿臉淚痕時，愣了下，又低頭看了眼被浸濕的設計稿及上面的署名，他無聲地從上衣口袋拿出手絹遞了過去，帶着鼓勵看向她，“堅持下去，只有你才能證明自己，否則你就是輸家。”
彤彤怔了一下，對上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其中堅定的信念就仿佛一盞能掃去世間一切凡塵的明燈，在一片黑暗中給了她暫時可以驅散陰霾的勇氣。對呀，莊穎現在過得風生水起，除了得到出國的名額，此時此刻應該還在校領導的推薦下去參加了唐氏的面試，而自己卻只能在這個角落裏無聲哭泣，連站在那裏的資格都沒有。
憑什麽！
她順從的接過手絹，而他一改剛才的随意，以拳遮嘴輕聲一咳後優雅起身，習慣性地整理自己的衣襟和袖口後轉身離開，身姿挺拔，儀态端莊。
彤彤将自己臉上的淚痕全部擦幹，不再一張張抽那些設計圖而是三兩下就把作品集分成兩摞，有莊穎名的整摞全撕通通扔進垃圾桶，剩下那一摞是莊穎沒見過或沒看上從而保留下來完全屬于彤彤的。
她整理好作品集，深呼一口氣給自己加了個油，現在還不是認輸的時候，獎金已到賬，說明“伏筆”已埋下，這一次的輸贏今天就該有結果。希望是她想要的，希望能讓她看到那麽一點光明，否則，她可能會對将要面對的社會徹底失去信心。
擠出一個笑容，她抱着東西轉身準備再戰招聘會時，卻看到了不知站在她身後多久的闫毅，幾天不見，他沒有得償所願的意氣風發，反而略顯憔悴。
“彤彤。”聲音低沉暗啞，他默默地看着她撕毀一張張設計稿，那種心痛他仿佛也能感同身受，習慣性地伸出手想去抱抱她，想幫她撫平所有傷心難過。
可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馬別開目光，倔強地後退一步避過他的手，低着頭借着周圍的人群将他隔開。
曾經有多美好，現在就有多千瘡百孔，愛不能頃刻消失，但她卻能控制自己遠離他，不會被他說服，也不會被那些殘留的愛意迷惑自己的理智，不去聽不去想心就不會痛。
闫毅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神色黯然，事已至此他知道再做什麽都不會改變，可他控制不住，四年就算不愛也會形成習慣，何況他是真的把她放在心裏，松開的手慢慢緊握成拳，堅定地邁入人群中，努力朝她離開的方向追去。
“繼峰，這裏！”西裝革履的柳岳不茍言笑地站在就業中心門口微微擡了擡手。
離開擁擠的人群，唐繼峰下意識的松了松領口，在看見柳岳的時候略帶不耐的桃花眼終于又染上了笑意，“甩開那些人了？”聲音比之前更為沙啞。
“人家A大校領導也沒得罪你，你至于躲人家跟躲瘟疫似的嗎？再說他們推薦的那個叫莊穎的學生應該也還差不多吧？”柳岳随手遞給他一瓶水，“再不注意保護嗓子你就等着徹底說不出話吧！”
“差不多？差點就跟咱們定稿的那個設計外觀雷同了！我沒告她侵權都算我仁慈！”擰開水瓶蓋潤了潤嗓子才繼續說道，“設計闡述時磕磕絆絆，好幾個地方根本對不上，要不是他們校領導推薦，我都有理由懷疑她是故意來砸場子的。”
“這麽嚴重？”柳岳挑眉表示難以置信，“我說怎麽聽的有些對不上，不過這麽大纰漏他們師長看不出來？”
“可能之前沒想過，後來看出來也得壓着，簡簡單單的利益勾結而已。”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唐繼峰說完回頭看了眼人頭攢動的大廳，“在那邊我看到了個眼熟的設計風格。”
“抄襲還是模仿？”柳岳挑眉，那雙日常閃着精光的丹鳳眼也微微張大，A大可是百年院校，若是後者還好說，可若是前者，這百年院校的牌子上怕是要被抹上一層灰了吧？
“都不是，”歪頭，桃花眼流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眼神，“跟他們推薦過來的那個設計是一個風格，而且，”他瞟了柳岳一眼，帶有某種特定意味，“如果我猜得不錯，咱公司設計比賽第一名應該也是她。”
秒懂，“你是說遇見了那個設計的原創，順便撞破了她的局？”柳岳沉思了不到一刻，眉頭輕挑，“既然牽涉了咱們，用不用……”
“暫時不用。”唐繼峰阻止了他的話，“她應該是怕觸及我們的底線，做了一定的風險規避。只不過手段稚嫩，心也不夠狠，否則咱們就可以上談判桌跟他們校領導談談條件了。” 莫名的透露出淡淡的遺憾，“而且，”沙啞的聲音透着笑意，就像個等着看戲的看客，“剛才她還縮在角落裏一邊撕設計稿一邊委委屈屈地哭，有報複的心卻沒有報複的能力，想的再好行動上也只是個軟糯可欺的包子。”
“……鐵石心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