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招聘會持續的時間只剩兩三個小時，雖至尾聲但依舊架不住來來往往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學生。彤彤艱難地看了眼表，回頭好幾次都在人群中看見了還在朝她逼近的闫毅，雖有不甘，但比起一次又一次看不到希望的被拒絕，她寧願在此時放縱自己遵從內心的選擇離開這裏。
人潮洶湧，她奮勇前進才不至于被新進來的人群擠回，在擠出大門的那一刻她揪着自己被擠得皺皺巴巴的衣服無比地落魄，內心更是荒涼無助，回頭望向擁擠的人群，望向還在人群中掙紮的闫毅，人生第一次笑着哭了出來，歪着頭，伸出手向他揮了揮，就好似以往頑皮地逗着他那般。
還在人群中努力前進并時刻盯着她的闫毅突然在那一刻就停住了，任由別人将他擠來擠去，眼淚無聲地滑了下來，他的女孩……人生中第一次失态地發出吼叫，“別走！”不要命般地扒開人群，腳步淩亂不管不顧地向她沖去。
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什麽都不要了，我們回到原點重新開始……
彤彤哭着轉身，向可遮擋的石柱走去，然而身後熟悉的聲音卻越來越近，苦笑之時目光掃到石柱側面離她幾步之遙站着的兩個人，想都不想就低着頭沖了過去。
柳岳不經意轉頭就看見一個不明異性生物直愣愣地向他沖來，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就把身側的唐繼峰顯露出來，并沖着之挑了挑眉，調侃意味明顯。這種情況他們經常遇到，誰讓唐繼峰優越的外形是招蜂引蝶的标配，而他每次都是被牽連受傷的那個弱小無助又無辜的小可憐，反應之迅速動作之敏捷，完全是習慣成自然。
而彤彤一看裝扮眼熟更是安心地直接躲到了唐繼峰身後，并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身形完全遮掩在他背影中，無聲卻又大口地呼吸着以調整自己的狀态。唐繼峰先是愣了下，在看到從門口追出個面容冷峻卻散發着崩潰氣息的男生後，默默地把身子擺正徹底将人擋在身後。
柳岳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這另類搭讪方式及莫名的心照不宣再次刷新他的認知，原來還可以這樣？
闫毅急三火四地從三人身前走過，彤彤轉身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直至走遠，然後抹着眼睛低着頭無聲地向外走去。
柳岳直愣愣地看着彤彤的背影，有些不甘心卻又無比确定的問道，“她這是把咱倆當作人形立牌了？”
唐繼峰臉上仍有笑意卻未達眼底，好似被她無聲的悲傷所感染，聲音中沒了往常的嬉笑，“恐怕是。”
“你們認識？”這倆人給他的感覺有點莫名其妙，柳岳皺眉，單手摸着下巴。
“不認識。”唐繼峰又喝了口水，“不過她就是我剛才提過的那個哭包。”
“原創？”柳岳瞬間明白，“你這是不準備給她那個入職的機會了？”
“自己立不住，別人再扶也不過是扶不上牆的爛泥。”說着唐繼峰提步向他們的車走去。
“冷血無情！”
因為A大的校園招聘會，附近幾所大學的大四生也三三倆倆地趕了過來，此時此刻，就業中心附近不僅擠滿了人還停滿了車。
柳岳看着車外一時半會散不去的人群嘗試性地提出建議，“要不要再聯系下他們校領導？有人開路總比在這浪費時間強，你晚點不是還有個會？”
唐繼峰坐在後座冷靜又沉默地用電腦處理着文件，因為直盯屏幕的時間過長，他摘下眼鏡朝車窗外看了看權當放松，“不想被打擾，也別去打擾別人，本來就是視頻會議，哪裏都一樣。”語氣淡然。
柳岳通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韓叔那邊最近還安分？”
“暫無利益沖突。”語氣依舊毫無波瀾，但看向窗外的眼睛卻明顯有了目标。
“哭包？”柳岳也看到了。
“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許潇潇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範彤彤的腦門，“現在好了，她拿着你的心血建功立業，你反倒一事無成，難受不？能張點記性不？”
彤彤任說任點絲毫沒有往常的活潑勁兒，尤其經過剛剛那場無聲的告別，她的意識好似也停留在了那裏，對周邊的事物反應遲緩。
“好了，別說她了。”見許潇潇又要開口，一旁的曲蕾立馬打斷并拍了拍兩人的肩以示安撫。
本是一副和事佬的憨厚模樣，可掃了一圈周圍後她立馬變成八卦臉低聲說道，“我們彤彤也是長記性的，”對于旁邊二人前後不一地投來詫異及疑惑的眼神點頭表示肯定，“我剛才去老宋辦公室咨詢考研的事，在門口聽她跟院長說話。”說到這裏她眼裏漸漸有了笑意。
低聲說話的樣子像極了跟人偷摸接頭的探子，“說是莊穎參加唐氏面試時大失水準，對于自己的畢業設計闡述牛頭不對馬嘴，不僅老宋在一邊聽不下去，就連咱們院長都掩額遮面，但苦于另一邊鄭副校長的壓制勉強撐到最後，最絕的要數唐氏負責人，說是剛一看到她的畢業設計臉就黑了一半，然後聽了還沒幾句更是直接起身走人，半點面子都沒給鄭副校長，只剩下一個唐氏法務苦哈哈的收拾殘局。”
彤彤無光的眼裏終于有了神采，人情敗給了規則？這麽看來只要有實力肯努力，她還是有希望的是嗎？可惜這次不能把事做絕，否則不說學校就是那位鄭副校長也不會放過她，“其實還可以更絕一些。” 她輕聲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在說她自己還是在說那位唐氏負責人。
正巧她們三人說話的地方與柳岳他們停車的地方極其接近，就算她們聲音再低，車裏二人也把她們的話聽了個大概。柳岳對着後視鏡挑眉憋笑，當時一時爽，堵車一整天，爽不爽？而後座的唐繼峰只是瞥他一眼，警告意味卻很濃。
“你的意思是說她這個榆木腦袋在最後關頭突然開竅擺了莊穎一道？”許潇潇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曲蕾搖頭，“不見得，”潇潇跟她們不是一個專業，“她可能只是沒有像以前一樣或是沒來得及服務到位，而莊穎也是習慣了，根本就沒想過自己再研究研究，所以活該呀。”
彤彤沉默地笑了，哪有那麽多順理成章的事，自己不争取永遠都別指望天上能掉餡餅，她之前對莊穎再好人家也不是沒放過她嗎？
她那晚删除了幫莊穎改的新論文，并且銷毀了幫她做的模型，這些事就沒跟眼前這倆人提過，不讓她們知道是怕出事後被連累，雖然已經沒事，但不知道還是不知道吧，她們包括她自己都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改變這些，她的世界已經渾濁，只願眼前這兩個人可以繼續簡單下去。
許潇潇頗為遺憾地摸了摸彤彤的小腦袋瓜子，“小沒良心的本以為你沒心是缺點，卻沒料到最後竟然還是托了它的福，人家石猴是越來越精，咱家石豬是越來越二！”說完不等彤彤反應就大笑着跑掉。
……“許潇潇！你才是豬！不對，你才二！”彤彤炸毛，撸起袖子一副不抓到人誓不罷休的架勢，不帶動不動就搞人身攻擊的，而且一擊還好幾個點！
車裏倆人将她們的話聽得清楚，一個扶額嘆息，一個暗自搖頭，豬和二是重點嗎？真的是傻的沒救了。
看了看車外被氣得像只沒頭蒼蠅亂撞的哭包，又瞥了眼車後笑得賊眉鼠眼的女孩，唐繼峰眉峰微挑，将半開着的車窗放下，對着彤彤敲了敲車門并輕輕朝車後揚了揚下颚。
彤彤聞聲看過來，咦，好明亮的眼睛，這人，這人不就是遞給她手絹的那個精英男嗎？整個人僵在原地，手下意識伸進衣兜，完蛋，手絹皺巴巴的一坨了，眼底有了稍許惶恐。
看着她一系列的反應，繼峰奇怪的挑起了眉，就這智商在設計這條路上怕是也走不遠吧？不過好人做到底，他擡手指了指車後。
彤彤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忐忑的心落回原地，裝作無事人般無聲地點頭致謝後悄聲潛了過去，快、準、狠地一把勒住潇潇，曲蕾随後也加入戰局，三個人嘻嘻哈哈的笑聲也影響了周圍的人。
柳岳在唐繼峰的示意下，下車将自己的名片遞給嬉鬧中的彤彤，“我就是你們口中那個苦哈哈的唐氏法務，而那個最絕的主在車裏，有需要可以聯系我們。”說完特意看了眼彤彤。
等下，彤彤的臉色有點發白，剛才是精英男在車裏給自己提示，而唐氏負責人也在車裏，那，這倆是一個人？！也就是說面試莊穎時直接離場的人緊接着跟自己蹲一起讨論設計？所以，他已經看出了自己玩的那套拙劣把戲？她眼睛忍不住眨了又眨，雙唇微抿，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法務手裏的名片，這是警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