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惜
氣宗在灤州北面,距離并不遠,只不過位置偏些。原本他們是有個好地段的,後來被人給搶占了去,除了一塊匾,什麽也沒能帶走。
沒辦法,打也打不過,林千笑只好帶着弟子找了一處荒廢的廟宇,修修補補,又将氣宗的牌匾挂上去。
也因為這件事,氣宗成了其他門派的笑話,到如今都擡不起頭。
所以,一衆弟子在聽說掌門将神拳門的人打了之後,全都陷入了沉默。
樓月歌不敢開口,生怕說錯什麽話露了陷,但心裏也滿是疑問 ,神拳門很厲害嗎,不能打的嗎?看起來,也不禁打呀。
半晌,大師兄暮成雪甩了甩額前的那一縷頭發,認真地說道“掌門,我覺得你這件事做的欠考慮,神拳門我們肯定是打不過的,為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解散宗門裏的弟子,大家各自逃命去,不然我們都留在這裏,那肯定只有一個結果,團滅。”
樓月歌皺了皺眉,這副膽小的德行,還真的和林千笑很像啊。
“你們也都這樣想的嗎?”
其他弟子被掌門一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又看着大師兄,“可我們,真的打不過神拳門啊。”
…… “都沒打怎麽知道打不贏。”樓月歌說完發覺自己被他們帶偏了“不是,你們怎麽就那麽肯定神拳門的人會來找麻煩。”
暮成雪又甩了甩額前的頭發,“不是掌門你說的嘛,神拳門的人既小氣脾氣又差,你朝他們丢了馬蜂窩,又打傷他們的弟子,只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話音剛落,門外就有弟子慌慌張張來報“不好啦掌門,外面來了很多人,說是,說是要取掌門的命。”
“來的還真是快呀。”暮成雪感嘆一聲,将頭發往旁邊一撩,神情變得很嚴肅“你們兩個帶着掌門從後山下去,其他弟子跟我去攔着,能拖多久是多久。”
樓月歌看着他們,心中多少有些感動,氣宗的弟子弱是弱了點,但還算有義氣,人是自己打的,這後果,也不該讓別人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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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既然是我出手打的,我會自己想辦法去應付他們。”
暮成雪伸手攔住她“萬萬不可呀掌門,你在的話,氣宗就會在,這些年,我們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
讓別人擋着危險,自己去逃命,這種事,在戰場上她做不出來,到了江湖中,更不會這樣做。
“放心,我們不一定打不過。”以少勝多的仗,她以前也沒少打。“來人,将我昨日帶回來的挽天弓拿過來,剩下的弟子,一隊守着前門,一隊守着後山。今日他神拳門若是敢傷我宗門一個弟子,我定不會讓他們逃出去。”
樓月歌一番話讓衆弟子吃驚不小,掌門是發生了什麽事嗎?出去一趟,回來好像變了一個人,有點霸氣是怎麽回事。
雖然心中充滿疑惑,但掌門有吩咐,還是要遵從的,等前後山門安排好人,樓月歌握着長弓,和暮成雪一起走了出去。
神拳門今日來了很多人,看來是有備而來。最前面站着幾個鼻青臉腫的弟子,還有三個被打的,被人擡着放在一邊。
看到掌門人出來,神拳門門主憤怒地指着身後的弟子,大聲質問道“林千笑,看看你做的好事,往我門派裏丢馬蜂窩,打傷我門派弟子,這筆賬,我們要跟你算個清楚。”
暮成雪知道是禍躲不過,但還想着或許挽救一下,“岳門主,此事還有樁隐情。我們掌門之所以會去貴派,那也是為了替我小師弟讨個公道。前些日子,我小師弟被貴派弟子無故打傷,至今還沒能痊愈,這事,門主可認?”
“是有此事,不過我弟子也說了,是你小師弟挑釁在先,他們适當地教訓了一下而已,哼,氣宗弟子技不如人,挨打也怪不得別人。”
“挑釁,技不如人?”樓月歌聽不下去了“岳門主,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那小弟子不過才十三四歲,被你們幾個弟子追着打,即使神功蓋世也難全身而退,今日你倒先告起狀來,也好,那我們也跟你算一算這筆賬。”
樓月歌這話一說出來,暮成雪就知道,要和解怕是沒戲了。他扭頭看着身邊的掌門,以前他比誰都和氣,今日就像變了一個人,主動出擊,後果不堪設想啊。
果然,岳門主聽了樓月歌的話,氣的一拳将旁邊的石柱砸了個稀爛,“神拳門弟子聽令,氣宗惡意打傷門中弟子,不報此仇,我們以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給我打,毫不留情地打。”
氣宗弟子聽後,皆是心頭一顫,七八年沒打過架了,握着劍的手都在瑟瑟發抖。但掌門還在這裏,他們不能退。
此時,神拳門的弟子已經得了命令,開始往臺階上靠攏,暮成雪緊張地攔在前面,深吸一口氣,準備着一場惡戰。
可還沒等神拳門弟子出手,樓月歌已經拉開弓,一支箭直直地射在岳門主腳前面,速度之快,竟沒人反應過來。
“岳門主,你的弟子再往前一步,下一支箭,我保證會射中你的頭。”樓月歌說完順手又搭上箭對着他,“我數到三,不信的話,盡管試一試。”
神拳門的弟子見狀,不敢再往前走,都停下腳步,等着門主的命令。
“三!”
岳門主看着拉弓的人,氣的捏緊了拳頭,妥協?不可能!可他腳步只動了一下,發髻上就多了一支箭。
“林千笑,你不要欺人太勝!”
樓月歌沒理會,繼續将弓拉開“二!”
先前接連兩箭,已經讓神拳門的弟子有些慌神,內心開始動搖“門主……”
弓已經拉滿,箭在弦上,一觸即發,岳門主咬緊牙關,狠狠地說道“林千笑,算你有種,從今往後,我神拳門跟你氣宗,誓不兩立,我們走!”
暮成雪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拳門的人,竟然就這樣走了。
等着人都離開後,氣宗弟子愣了片刻随即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這些年來,他們宗門,終于硬氣了一次。
樓月歌見大家如此開心,将挽天弓一收,松了口氣,心中不禁感慨,氣宗不好管吶,倒是難為林千笑能忍氣吞聲這麽多年。
而此時,在灤州的林千笑也已經回了家,本以為樓家人是武将,樓家二老肯定充滿威嚴,卻沒想到,眼前這兩個人笑眯眯,慈祥和藹的人,就是樓月歌的爹娘。
看見他,樓夫人忙不疊地跑過去,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 “好,好,沒有受傷,月歌啊,娘一直都在擔心你,如今回來了就好,快,快些進去洗漱一下,兩位嫂嫂給你準備了很多好吃的。”
林千笑腦袋有些發懵,任由樓夫人拉着進了屋,之後又稀裏糊塗地跟家裏人打了招呼,稍稍清醒些後,他已經在樓月歌的房間裏,旁邊,是熱氣騰騰地洗澡水和幹淨衣服。
也就是說,接下來他要給樓月歌,不是,給自己洗澡?
先前在氣宗,暮成雪也常常拿一些話本給他看,裏面就有美人沐浴圖。溫暖的水滑過光滑纖細的身子,不知道為什麽,單是想一想那個場景,林千笑就紅了臉。
手也不自覺地摸到了衣衫扣子上,“樓将軍,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看的,千萬不要怪我呀。”
退去衣衫的時候,他一直緊閉着眼睛,摸索着進了浴桶之後,這才睜眼。
可水是很溫暖,身子卻不光滑,這具身體上,布滿着大大小小的傷痕,深淺不一,有的傷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林千笑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是啊,他怎麽忘記了,樓月歌不是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而是在戰場上厮殺的将軍,十年征戰,怎麽可能沒有傷。
想起自己先前還因為聽信別人的話,說她是夜叉,羅剎,就感到十分愧疚。
沐浴完,丫鬟小果子進來給他梳洗,林千笑掀開袖子問道“家中可有玉肌膏,或者有藥材也行,我自己調一些來敷一敷這些傷口。”
小果子像是聽到什麽不得了的話,拿着梳子的手停頓在半空中,有些不确定地問他“小姐是想遮一下這些疤痕嗎?”
“對呀,是有什麽問題嗎?”
“不是不是,我就是高興,小姐終于懂得心疼自己了。往年回來的時候,不管夫人和兩位少夫人怎麽勸,小姐就是不願意好好保護一下自己,還悄悄把大夫送來的藥膏都藏了起來,還好我都替小姐收着。”
小果子說完,端來一個大箱子,打開來,裏面是各種瓶瓶罐罐,“小姐對小果子好,從不拿我當奴婢看,我也沒什麽好報答的,只能做些無用的小事,小姐看看需要哪一個,我幫你擦。”
林千笑在裏面翻檢了一下,拿出一個綠色的藥瓶來,聞了聞後遞給她“先擦這個,等疤痕淡一些再擦別的。”
“好哇,那小姐去躺着,我們快些擦完藥就去吃飯。”
躺在床上的時候,林千笑忍不住嘆了口氣,心中多少有些心疼,樓月歌這些年,也着實是不容易。同時暗自下了決心,定要好好護着她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