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心
灤州人都說自己又兇脾氣又差，不認識的還說自己貌似無鹽，她都不在乎，嘴長在別人身上，愛怎麽說是他們的事情。
但眼前林千笑的舉動，讓樓月歌心中很感動。若是一開始她就沒跟着爹爹習武，若是一開始她就沒去北疆，如今她定也是舉止溫柔的大家閨秀。
後悔嗎？樓月歌曾無數次問過自己，但只要一跨上馬，拿起挽天弓，她在心中就有了無比肯定的答案“不後悔。”人生不該只有一種活法，女子也不一定只要一種人生可以選擇。
征戰沙場，守衛北疆，百死無悔!随着鼓聲停止，樓月歌的思緒也被拉了回來。
她飛身下了屋頂，想去問問林千笑家中的事情。沒想到，他跳完這一曲，竟還有準備。
這一次，林千笑将盔甲脫下來，小心翼翼地遞給旁邊的小果子，他裏面竟然還穿着裙子。接着琴聲響起，原本一臉嚴肅認真的林千笑，此刻換上了非常具有親和力的笑容，手臂腰身随着琴聲搖擺起來，跳的還挺好看。
樓月歌這下明白了，流花閣欠的這筆債，大抵就是他跳舞的錢，他這個掌門當的，真是不容易呀。
而等着看笑話的黃沉煙臉色逐漸變得難看，她是怎麽也沒想到，樓月歌竟然會跳舞，這怎麽可能？
但眼前的人，又确确實實是她。難道這些年，她都是裝的？想着今日的風頭都被她給搶了去，黃沉煙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到林千笑身邊，假意誇獎，待他轉身的時候，自己趁機往旁邊一摔，然後面露驚訝，柔弱又可憐地說道“樓将軍，你這是做什麽，我就是想跟你和好，這些年有的事是我做的不對，但你為什麽要将我推倒。”
臺下有人見狀便帶頭指責“樓将軍，你怎麽平白無故推人了？”
“就是呀，黃姑娘可沒你那麽大的力氣。”“今日我們還以為重新認識了樓将軍，不想你的脾氣還是這麽差。”
指責聲越來越多，黃沉煙得意地笑了笑，這次看你怎麽辦。
林千笑嘆了口氣，本想改變一下大家對樓月歌的印象，沒想到弄巧成拙了。心中對黃沉煙使陰招的行為很不滿。但他覺得，人要大度，減少矛盾，減少抱怨，才不會有那麽多麻煩。
所以，他緩和一下心情，伸出手想将黃沉煙拉起來，表明自己對她沒有敵意。黃沉煙有些意外，但心中也更恨她這種假模假樣的做法，在自己快被拉起來時，她又故意将身子往後一仰，因為沒站穩，連連後退幾步，整個人就從戲臺上跌了下去。
林千笑林見狀，連忙飛身過去想抓住她，可黃沉煙根本不伸手過去，任由自己往下掉。她想着即便自己摔傷，也要在今天，讓樓月歌背上兇狠，脾氣差的罵名。
此時，剛到灤州的元休路過，看到有人從戲臺上跌落，趕緊飛身過去，在黃沉煙快要落地時接住了她。衆人都松了口氣，但黃家人開始不依不撓，林千笑想解釋，卻是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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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休本想将黃沉煙放下來，卻被她死死抓住衣服，看起來楚楚可憐“多謝公子相救，還請公子護送我們回家。我怕樓将軍又會傷害我。”
樓月歌？元休扭頭看了一眼戲臺上的人，聽說這位樓将軍帶兵神勇，百戰百勝，卻不料脾氣這麽差，連個弱女子都要打。
心中頓時對她好感全無，“姑娘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她再傷害你的。”林千笑站在戲臺上，看着充滿怒氣的衆人，頓時升出一股惡氣，他們不值得樓将軍保護，不問是非，荒唐糊塗。
待到人群漸漸散去，他才看到站在那裏的樓月歌，心中有些慌張，怕她難過，趕緊走到她面前。“樓将軍，剛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全都看到了，我早就說過，黃沉煙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她的語氣很平靜，好像并沒有因為別人那些指責的話生氣。
“今日的事，是我欠考慮了，本以為這樣做可以改變大家對你的看法。”
樓月歌笑了一下，将手中的賬本扔給他“何苦做這些事，我樓月歌不需要向別人證明自己是什麽人，有那個精力，不如将這些欠債讨回來。”
“你真的不在乎嗎？”
“以前不在乎，今日這些事之後，我更加不會在乎。等着你我恢複身份，我便回重返北疆，我若執意不嫁人，皇上下聖旨又如何。與其在這灤州城勾心鬥角，還不如上戰場揮刀殺敵來的痛快。就是可憐我的爹爹和娘，身為女兒不能常伴他們左右。”
林千笑再一次被她的話震撼到了，他做不到這般潇灑，也沒有這份氣魄。“不管怎麽樣，今日都是我害得你被別人責罵，我會想辦法彌補的。”
“不必了，我說不在乎就是不在乎，你以為我那些人醜脾氣差的傳聞是哪裏來的，你真以為灤州城的百姓心裏一點都不知道嗎？他們是假裝不知道，我樓月歌是将軍，但不是能是神，我必須有不足之處。算了，由他們去吧，我還要去一趟流花閣。”
林千笑聽後擡眼看着她，面露詫異“你要用我的身體去尋歡作樂？”
“是呀，你不也用我的身體在這裏跳舞嗎？我現在是個男子，自然要去些好地方潇灑一下。你就不必跟來了，免得又惹些閑話。”
林千笑不同意“流花閣有什麽好去的，不就是看姑娘跳舞，你要想看，我也會，我跳給你看，不要花這些冤枉錢。”
“你跳？那你還不是跳給自己看，倒是想得挺好。放心吧，我不會去亂花錢，我是去替你把他們欠的錢要回去？”
是呀，被她一說林千笑才想起來，往年這個時候他都要去要債，才有錢買過冬的東西。
但要個債有多難他已經不想提了，其他幾家欠債能要回來就不錯了，還去流花閣要，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別白費力氣了，他們不會還的，我都去過好幾次，一文錢也沒要回來，到時候我想到辦法再去。”
樓月歌摸出一袋錢晃了晃，“賬本上的錢差不多都收回來了，就剩流花閣，我不知道你怎麽要債的，對我來說，很容易。”
全部要回來了！林千笑簡直不敢相信，他每次去都是求爺爺告奶奶，好話說一籮筐也沒人理。樓月歌竟然全部收回來了，“你你怎麽做到的。”
“先禮後兵，以德服人。”
“那不就是靠打嗎？”
樓月歌不以為然，“是又如何，欠錢不還無理，你還要讓着他們？反正我學不會，你弱別人就只會更欺負你。氣宗氣宗，是讓你練氣不是讓你受氣的。”
“你說的有道理，可我确實做不到。”
“等着吧，有一天你就會明白我說的話。在江湖上混，若都像你這樣只會處處退讓，只有被人按在地上打得份。”
樓月歌說完，将賬本拿過來，直接朝流花閣走去。
“等等，我也去。”林千笑忙不疊跟在後面。
半個時辰後，樓月歌高高興興地出來了，看樣子，她真的拿到了錢。
“怎麽樣？我就說可以吧”。
林千笑這下徹底相信了，“你怎麽做到的？”
“用你的辦法，講道理呀。債已經要了回來，我要回氣宗了。家裏一切都好嗎？”
“很平靜，就是樓老将軍好像有什麽心事，先前催過幾次相親的事，我拒了幾次，這幾日便沒再問了。”
樓月歌心滿是愧疚，“爹爹定是在擔心北疆的事 ，皇上怕也在擔心北疆局勢不穩。林掌門，你可想到換回來的辦法。”
“暫時還沒有，不過有人給了一張紙條，讓我們等着，看樣子，肯定跟我們互換的事情有關，我會繼續追查下去。”
“那就拜托你好好照顧我家人。”
林千笑點點頭“樓将軍請放心。”
看着樓月歌騎馬離開後，林千笑收回臉上的笑容，他緩緩提起手，然後猛地發力，只見地上彈起一個石子，直直地朝旁邊飛去，有人發出一聲痛呼，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
“什麽人？”
受傷的男子捂着眼睛，朝地上扔了一個東西，随着煙霧升起，人瞬間消失了蹤影。
林千笑走過去撿起匕首，看着上面繁複精美的花紋陷入了沉思，有人想刺殺樓月歌。看來，北疆果然有事發生。
随後，他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剛才的石子，是他運氣控制的，那種自然流露的力量，就是氣宗的奧秘嗎？
林千笑心中很高興，如果自己能參透這種力量，那氣宗的弟子就不會再被人說是廢物了。
“以氣禦劍，以無形勝有形，萬物皆可為我所用。”
他默念幾遍口訣之後，慢慢地領悟了一些訣竅。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他将匕首放在地上，負手而立，提氣運氣，地上的匕首果然動了動，随後緩緩升起在空中，卻沒能堅持多久，又很快又掉了下來。
“算了，看來還是要多練習練習。”
他将匕首收好，轉身回了将軍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