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癡情
夜已深，秋風從院子裏刮過，搖搖晃晃的燈籠下，有一個人正偷偷摸摸地往外走，只見他彎着腰，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手剛放到門栓上，背後就有人拍了一下他。
“二哥，這麽晚了，你想去哪裏呀，要不要我讓二嫂嫂出來幫你開門，怎麽樣？”
樓朝雲一聽，連忙縮回了手，捂住了林千笑的嘴巴“噓噓噓，小聲點，千萬別讓你二嫂嫂聽見，不然又要跟我置氣。昨夜就埋怨了我好久，說我不回來看她，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林千笑覺得樓家三個孩子都挺有趣，老大老二懼內，老幺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可愛的很。
“好，我不說，但是你要告訴我準備去哪裏呀？”
樓朝雲沖他神秘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包袱“我已經知道大哥被關在哪裏了，想着帶些東西去看看他，月兒，你要不要跟二哥一起去。”
“好哇，不過被黃家發現了怎麽辦？”
“被他們發現就跑呗，你這丫頭什麽時候這麽膽小了，小的時候，都是你拉着我們到處闖禍，如今到底是長大了，愈發安靜沉穩了。不過二哥還是喜歡以前的你，無拘無束，像那天上的鷹。”
這一番話說的林千笑十分慚愧，自己哪有樓月歌那等灑脫的性子，就算是換了身份，他的行事作風也還是林千笑慣有的。
“既然是去看大哥，我自然要和你一起。可是前門有人，我們從後門的院牆翻出去，就沒人知道了。”
樓朝雲連連點頭“還是你對這些事最在行，走吧，我們抓緊時間，到了那裏還能和大哥一起喝兩杯。”
而此時的黃家別院，看守的人早已經睡着了。樓念君坐在房裏看南疆的地圖，回灤州這些日子，他最擔心的就是南疆的形勢，金蒙雖然敗了，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是他們卷土重來，也不知道将士們能不能攔得住。
越想就越擔心，長夜漫漫，肯定是睡不着了，正想開門去院子裏轉一轉時，兩道身影迅速竄了進來。
“什麽人！”
“大哥，是我們，你小聲點，快關門。”
樓朝雲将包袱往桌子上一丢，把還在發愣的樓念君拉過來坐下，“我和月兒來看看你，猜猜我帶了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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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猜啊，難道是廚娘鹵的牛肉，還有咱們家自釀的桂花酒？”
“還是大哥厲害，只聞一聞就猜出來了。”樓朝雲将包袱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擺在桌子上，又拿了杯子倒上酒“我們三個好久沒一起喝酒了，今夜定要痛飲幾杯。”
樓念君卻不同意，雖然他也很想和自家兄妹好好敘敘舊，可這畢竟是在別人家院子裏，況且自己身上還背着殺人的罪名。
“今日不宜多喝，等着黃複的事情查清楚，找到殺他的兇手之後，我們在自家喝個夠。”
“大哥時時都這麽謹慎，不過黃複的事情與我們何幹，定是他自己招惹了不該惹的人，如今還連累了我們家。”
“朝雲，你說的什麽話。死者為大，無論黃複之前什麽人，如今冤死他鄉，我們都該幫着找到背後的兇手。”
樓朝雲知道自己這話說的不妥，連忙喝了杯酒“大哥教訓的是，我們樓家才不是那種幸災樂禍的人，對吧月兒？”
聽到他問自己，林千笑連連點頭“二哥說的是。”
“哎呀，咱們這個妹妹真是不一樣了，以前處處教訓我，如今倒覺得我說得話有道理。”
樓念君也是看出來她安靜了許多，以為是有什麽心事，想起先前在院子裏看到的黃沉煙的事，就決定給她提個醒。
“那位林掌門，這幾日可還在我們家？”
林千笑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件事，心裏還是很謹慎的對待，立即坐直身子，回道 “已經回去了。”
“看起來是個不錯的人，月兒，跟哥哥們說，他是不是喜歡你？”
林千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畢竟不知道樓月歌是什麽想法。
“可能不是。”
樓念君見他這樣子，當他是害羞，笑了笑“我和你二哥都是過來人，其實早就看出來了，林掌門是有英雄氣概，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若是真喜歡他，還是要再多觀察一下。”
他的話在林千笑聽來，就是不同意的意思。也對，自己不過是一個末等門派的小掌門，和樓月歌确實有一些差距。
但要是樓月歌有可能喜歡自己的話，這一切阻礙，自己都不會在乎。
“應大人可是打算來樓家提親的？”
樓朝雲丢了一塊肉進嘴裏，擦擦手“是呀，昨日還和我說了許多，本來朝中很多大人都看好他，有心助他飛黃騰達，可他偏不，說是什麽咱們家妹妹想回北疆，以後他要陪着去，要這朝中的職位也沒什麽用。我是見過很多人，但這麽癡的，倒是第一次見。”
兩人在一邊說着應天長，雖都是些實話，在林千笑聽來句句都像是誇獎，看來，樓家人對應天長都十分滿意。
他也相信應天長肯定會對樓月歌好，只是一想到以後她偎依在別人身邊的樣子，心裏就有些失落。
“應大人他，确實很好。”
“既然你自己也覺得不錯，不如就将親事定下來，免得爹爹和娘總是擔心。大哥這些年雖不在家，但早讓你嫂嫂給你備着嫁妝。等你出嫁那天，我和你二哥，一定會親自送你出門。”
樓朝雲一拍桌子也來了勁“你二哥我也備着，到時候我要騎着高頭大馬陪着我們月兒去到夫家。”
林千笑看他們說的熱鬧，只能陪着笑，僵硬地點點頭，嘴裏的酒早已經索然無味。
三人吃吃喝喝，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就趕緊收拾好東西，又翻牆出去了。
看着林千笑和樓朝雲向巷口奔去，思無邪從圍牆上飛身下來，他轉頭看了看屋內，感覺找到了有趣的事。
“樓念君，有意思，要是你死了，還是林千笑害死的，不知道樓月歌會不會殺了他。哎呀，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這一幕。相愛相殺，這可比看戲熱鬧多了。”
早上剛吃過飯，就有人來送信，說是給樓将軍的。
林千笑剛拿到手還沒來得及拆開，又有人寄了信來。第二封信他認得，是樓月歌寫的。
兩封信裏都提到了北疆，只不過第一封是花钰從北疆寄來的，告訴她營中出了大事，望她回去一趟，而第二封信，是樓月歌告訴他，氣宗出了事，自己需要去一趟北疆，替暮成雪找藥，還特別說了讓他不要擔心。
林千笑将信放下，感到心情沉重，氣宗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她竟偷偷替自己抗下。再看看樓家，發生這麽多事，沒一件自己幫上了忙。
或許，真的該換回來了。她如果做回樓月歌，就不用替自己承擔這些事。
“你還是該做樓将軍，做樓家的女兒，做天上的鷹。”
打定主意，林千笑将信收好，準備起身去找江年年，此時他們若是互換了回來，在北疆的，就是自己了。
剛出門，迎面就看見了應天長，想起樓家兩位哥哥說的話，林千笑知道，自己也要助她促成這段姻緣。
所以态度上，他要做出改變。 “應大人，你來找我嗎？”
“是呀，今日出去應酬吃到了一個好吃的糕點，所以帶了一些給你，想讓你也嘗嘗。”
林千笑低頭接過籃子，心想他真的是很用心了，自己一個男子都會感動，何況是女子。
“糕點很好吃，多謝應大人。”
“你倒是跟我客氣，我看着你和樓将軍他們都很親密，心中是十分羨慕，盼着有一天，我也可以成為讓你依賴的人。這幾日事情比較多，也一直沒來看你，樓家也出了這麽大的事，你自己要注意休息，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哪怕是拼了這一頂烏紗帽，也要護着你。”
應天長看着不像是會說情話的人，但此時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的一片深情。這樣的人，說到就能做到，肯定可以帶給樓月歌幸福。
自己不過是過客，要放手了。
“應大人，你何時來提親？”
“什麽？你，你願意……”應天長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驚喜。
“是的，我願意嫁給應大人。”
“我沒有聽錯是不是？你是願意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因為太過激動，他說話的語氣都有些變了“早知道你是願意的，我便該讓爹娘提前準備的，等處理好這些事，只怕又要拖上一段時間，你，你可以等我嗎？”
林千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如果是樓月歌肯定也會做這樣的選擇“我等你，應大人，我會等着你來樓家提親。”
“好，好，真的太好了。”到底是讀書人，即便心裏開心的要飛起，卻依舊顯得很克制，他甚至還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對不住月歌姑娘，我是不是太失禮了，聽到你的話，我就是太高興了。”
林千笑在心底嘆口氣，應天長也當真是癡情啊 “應大人，這些天我需要出城去，有件事要請大人幫個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