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意

樓月歌回到灤州的時候，先是直接去了氣宗。這之前她已經知道家裏出了事，但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

眼下，她必須要趕快去救暮成雪。氣宗這幾日倒是安靜太平，只是弟子們的狀态都不太好。

将藥交給大夫之後，樓月歌覺得還是該開導一下他們。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她突然想到一個主意，飛身上了圍欄處，搭起挽天弓，對面前面的一個柱子連發三箭，每一支箭竟然都射在同一處。

衆弟子見到這情形，紛紛圍了過來，拍手稱好，看着大家的情緒高漲，樓月歌趁熱打鐵，接了一把劍過來，舞了一套劍法。

在北疆的時候，花钰好酒，寧禾愛劍，兩人只要湊到一起，就必定是雞犬不寧。

偶然一日，花钰看着寧禾的劍，心血來潮，拿起來随意練了幾招，惹得寧禾當即來了靈感，酒醉中竟創了一套劍法。在出劍收劍的迅速發力，而來回往複間剛柔并濟，動作如行雲流水，看着花钰連連稱贊“好劍法，可惜我也學不會。”

而寧禾将劍丢給樓月歌，問道“将軍可學會了？”

“沒有，這也沒有招式，如何學的會。”

寧禾飲了一口酒，笑着說道“将軍不必記住招式，只需要想着怎麽用氣運劍即可。”

樓月歌還是不解“那我也要先喝酒嗎？”

“不用，或許有一日，将軍自會明白我的意思。”

如今，她好像真的明白了。

劍在手中耍的越來越快，最後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弟子們在一旁看得羨慕不已，心想什麽時候自己也能有掌門這樣的功力。

練完這套劍法，樓月歌将劍丢給身邊的弟子“其實，我練劍的時候，用的是你們氣宗的心法。只要大家專心修煉，沖破心中的束縛，就會找到屬于自己的心法，天人合一，以心運氣，以氣禦劍，你們可都明白？”

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搖頭“不懂還請掌門明示。”

樓月歌聽後開心地笑了“有一天你們也會懂得，近日氣宗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們心中難過，可是路還要繼續走下去，氣宗也還要存在下去。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打起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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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剛說完，就聽見有弟子從門外急匆匆跑過來，臉上挂着掩飾不住的笑容“掌門，掌門不好啦，門外來了很多人，說是，說是要到氣宗來學藝。”

“真的，來了多少人？”樓月歌心中一喜“快請他他們進來。”

吩咐下去之後，其他弟子都按捺不住激動之情，整理衣衫，調整站姿，神情緊張地看着門外，這麽多年了，氣宗，終于有新弟子來了。

門開了，一個約摸十幾歲的少年探頭探腦的走進來，看見對面站着一群人後，他立即停下腳步，有些不知所措。

兩邊都很緊張，誰也不敢先開口，終于，少年試探性問道 “請問，氣宗還招收弟子嗎？”

“招，自然是招的。”樓月歌趕緊回答，看看他身後，好像只有一個人來“是你自己嗎？”

得到肯定回答會，少年臉上浮現除了笑意，“不是，後面還有好多。”随即他跑到門口，對着外面大聲喊道“快來，大家都快來，這裏招弟子。”

這一喊，激動人心的一幕出現了，門外突然湧進來一群人，竟都是要來氣宗當弟子的。

“三師兄，這麽多人，我們這裏能安置的下來嗎？”

“可以，我們一直都在做着準備，就是在等着一天。”

樓月歌聽得出來，他在努力壓抑着內心的狂喜。

有條不紊，組織有序，就像是演練過很多遍。“來，大家這邊請，我們會給大家準備房間和衣服，倉庫裏有大師兄做的兵器，大家可以随意挑選趁手的。”

進來的人群聽了這些話，是議論紛紛，“大師兄就是以前器宗的大弟子嗎？”

“不錯。”

“哇，聽說器宗造的兵器天下無雙，就連劍宗都沒有，沒想到我們一進來就能拿到，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嘛，如今氣宗在江湖上也是響當當的，來這裏，肯定沒錯。”

氣宗的弟子們聽了這些話，心中別提多高興，真是風水輪流轉，誰能想到，當年被成為最窩囊的門派了，如今出息了。

樓月歌也感到很欣慰，又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後，準備回樓家。

牽着馬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暮成雪站在前面，身子搖搖晃晃地，“掌門留步，我有幾句話想和掌門說。”

“好呀，那我們去那邊亭子裏坐一會兒，你傷剛好，不宜站這麽久。”

氣宗南面有一處湖泊，進入秋季，這裏常常刮很大的風，暮成雪拉了一下衣服，找了一處地方坐下。

“在房裏待了幾天，把我都悶壞了，如今能來吹吹風，真是讓人神清氣爽。”

樓月歌見他面色紅潤了許多，終于是放下心來。

“你沒事就好了，這幾日可把阿魇姑娘累壞了，自己本就一只手受了傷，還進進出出地照顧你，以後可要好好照顧她。”

暮成雪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掌門說的是，我以後定會好好的照顧她。其實，今日來找掌門，是想當面跟掌門道個謝。”

說着，他将衣衫掀起，徑直跪了下去“暮成雪多謝掌門救命之恩，掌門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他日若有需要的地方，我暮成雪必定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樓月歌沒想到他會這樣做，連忙起身将他拉起來“暮師兄，你我何須說這些話，我身為掌門，自然該照顧門內的弟子，今後，氣宗還要靠着你多顧着些。”

“掌門放心，只要我暮成雪在一日，就必定會維護氣宗一日。二師兄和小師弟如果還在的話，看到今日的氣宗，肯定會很開心。都是我，沒照顧好他們。”

“你，做的很好了。”

樓月歌不知道怎麽安慰他，這些天她也在反思，來氣宗後做的一些事，到底對不對，如果她沒有把氣宗拉到其他門派的對立面，是不是現在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原本她以為當樓月歌樓将軍很累，互換之後，她覺得做氣宗掌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被叫做窩囊廢，面對其他人羞辱的時候，林千笑到底是如何忍受的？

“暮師兄，你覺得……”

“掌門不必懷疑自己，你做的事都是對的，氣宗能有今日，也多虧了掌門，是我們安逸日子過的太久，總是躲在掌門身後，忘了江湖險惡，到了有大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保護自己在乎的人，以後，我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樓月歌擡眼看着暮成雪，他好像知道自己在擔憂些什麽，“暮師兄，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話想說？”

“沒有了，就是告訴掌門安心去處理自己的事情，氣宗我會看着。”

他的目光，真誠坦蕩，樓月歌也不想去追究他是不是察覺出了什麽異樣，此刻對他們來說，自己是樓月歌還是林千笑，其實根本就不重要。

“那一切就拜托大師兄了。”

樓月歌走出亭子，翻身上了馬背，快速朝城內去了。

暮成雪看着馬蹄帶起的陣陣煙塵，小聲說道“氣宗上下，多謝樓将軍的照顧。”

這一日，氣宗裏裏外外都非常忙，晌午過後，本以為可以歇息一下，沒想到剛坐下又來了很多人，一天算下來，前前後後差不多收了四五十個弟子，院子裏的房間都安排的滿滿的。

突然多了這麽多人，暮成雪有些不放心，趁着阿魇出去之後，自己悄悄起身去找三師兄。

他們幾個剛剛忙完，正坐在院子裏歇息，見到暮成雪出來，都迫不及待地跟他講今天發生的事，看得出來，多了許多弟子，他們都很開心等着他們說完，暮成雪才開口問道“氣宗弟子雖然人少，可要入門多少還是要些資質的，以免練了沒有長進，白白耽誤了他們的時間。”

三師兄聽後頭一揚，滿臉得意的樣子“大師兄你就放心吧，掌門已經給我們交代了，選氣宗弟子的時候要看哪些資質，要不然今日能有一百多人。只是後面可能還會有人來，我們的房間，怕是住不下。”

“無妨，前些日子金員外要搬去京中，想把這後山的一塊地賣掉，我和他算得上是朋友，就湊了些錢把這塊地買了下來，如今這後山一整片，都是氣宗的。你可以騰出些地方，建房子。”

“買了一塊地？”幾位師弟簡直不敢相信，“到底是大師兄，處處都想得周到。”

暮成雪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像以前一樣，自信有驕傲“那是。”

一旁路過的阿魇聽他這樣說，也替他高興，站着聽了一會兒，摸着柱子朝前走去。

因為不喜歡吵鬧，大家把她的房間安排在後面的院子，那幾日怕她摔跤，他們還把一些階梯改成了平路，一路過去，再無阻礙。

可今夜，快到房門口的時候，阿魇感覺腳下踢到了一個東西，同時聞到了一股陌生的氣味，她頓時驚覺起來，仔細辨別着，“思無邪，你還敢到這裏來。”

地上的人有氣無力地說道“阿魇姑娘果然厲害，眼睛看不見，竟然還能知道是我，怕不是心裏時時刻刻在念着我？”

“你想多了，不過是聞到了你身上的香味而已，而我恰好很不喜歡這種味道。那日你害死二師兄和小師弟，我要你償命。”

思無邪身子往後一靠，“要殺我便殺吧，趁着我現在無法還手。”

阿魇聞到了有淡淡地血腥味“你受傷了竟還敢來這裏。”

“不然我怎麽辦了，我親親的哥哥在這裏，就算是快死了，我也想來看看他，死在他的身邊。你不知道吧，他對我這個弟弟，是在乎的。”

“看在暮大哥的份上，你走吧。我要替二師兄他們報仇，可是，我不會趁現在動手。有一日，我要你輸得心服口服，再殺了你祭奠他們。”

思無邪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團狂笑不止，笑得傷口都裂開，又開始流血，可他還是想笑。

“你們這些可憐的名門正派，真是可笑，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江湖道義，不趁這個時候殺我，以後，你們未必有機會。““那是我的事情，你若是再不離開，我就推翻剛才說的話。”

她說完，久久沒有聽到回答，還以為人已經走了，正準備進屋，腳下卻被什麽絆倒，摔倒在地之後，她聞到了那股香味，還有濃烈的血腥味。

“思無邪，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救你，若是天亮前被氣宗弟子們發現了，那就是你的命。”

阿言摸索着起身，果然沒理會暈死過去的思無邪，進屋後緊緊閉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