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喜事
天一亮，黃府外面就熱鬧了起來，人群聚集在一起，等着看新娘子。
可在屋內，黃沉煙身着喜服跪在地上，大夫人和黃老爺沉着臉坐在前面，氣氛凝重。
見她一語不發，黃老爺将桌子一拍，“說！你把山兒藏到哪裏去了？”
“山兒是自己要離開黃家的，他在這裏過得并不好，爹不疼娘不愛，你們把他接回來又怎麽樣？繼續拿他當出氣筒，打罵他嗎？”
大夫人聽後也怒了“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山兒是黃家未來的主人，什麽叫出氣筒？沉煙，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此刻一家人本應該高高興興地看着你出嫁，可你偏偏不安分，要把山兒藏起來，我們哪裏虧待你了，你就這麽讨厭我們黃家嗎？”
說起虧待，黃沉煙想起這些年的日子，此刻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委屈“是，你們黃家是不曾虧待我，不過是拿我當一個客人而已，你們可體會過十幾年寄人籬下的生活？外人看起來風風光光，只有我自己知道是什麽樣的滋味。山兒還小，你們這樣子做，真的是對他好嗎？”
大夫人是越聽越氣憤，心中一發狠，說道 “混賬，黃家的事由不得你來做決定。今日你要是不說出山兒在哪裏，我就去趙家退了這門親事。”
退親？黃沉煙愣住了，不，不可以。
“大娘您明知道我很在意這門親事，為何偏偏拿此事要挾。山兒明明白白說過不喜歡在這裏，你們完全是為了一己私利将他留下，大娘和爹爹扪心自問一下，你們可真的能拿山兒當自己的親兒子對待?”
這個問題将黃家二老問住了，兩人都遲疑了一下，随即，黃老爺臉色變了變，語氣變得強硬“是不是真心，那都是我們黃家的事，以後跟你無關，你什麽時候将山兒交出來，我們就什麽時候讓你出門。就算趙家來人我也不怕。”
黃沉煙看着面前的兩人，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寒意，慶幸昨晚已經将小山送了出去。那個人，肯定會好好安頓她。
但想到自己的處境，心中又不免有些擔憂，他們說得出就做得出，真要是拂了趙家的面子，這樁親事只怕會耽誤。
正發愁着，忽然聽見門外有人高聲喊道“樓月歌樓将軍前來祝賀。”
黃家二老雖然在氣頭上，但樓月歌大小是個将軍，親自前來祝賀，他們自然要重視。
于是趕緊叫人把黃沉煙拉起來，又簡單整理了一下儀表，一起出了門來迎接。
樓月歌是穿着铠甲來的，一進門，看見他們各自的神情，心中就明白了一些。卻只是假裝不知道，笑着說“恭喜黃老爺黃夫人雙喜臨門，今日黃姑娘新婚大喜，我們樓家略備了幾分薄禮，請黃夫人和黃老爺笑納。”
“好好，多謝樓将軍，只是你說的雙喜臨門，請問這還有一喜是……”
樓月歌看了一眼黃沉煙，故意提高音量，“哎呀，您看看，我都忘記了。黃家幼子黃山,今日一早被京城護衛軍蕭統領選中，就要成為護衛軍一員，貼身保護皇上，這可是莫大的榮耀啊。”
“啊？這……這不妥啊。”大夫人皺了皺眉“我們黃家可還指着他繼承家業了。”
“我明白黃夫人的難處，可護衛軍保護的皇上的安危，也便是保衛着大邺的安危，蕭統領擇人向來嚴厲，他看中黃山，那便是有心栽培。到時候，黃山若能憑借着自己的能力，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也是光宗耀祖的事。黃夫人覺得，這皇上的安危，比不上黃家的家業重要？”
黃老爺倒是個明事理的人，聽樓月歌這一說，生怕自己夫人說錯了話，惹來殺身之禍，于是趕緊說道“樓将軍說得是，能進護衛軍那是山兒的榮幸，也是我們黃家的榮幸，我們倒要多謝樓将軍幫這個忙。”
“黃老爺不必客氣，其實今日來，還有其他的事。我和黃姑娘也算是自小相識，今日她出嫁，我想以一個朋友的身份，護送迎親隊伍到趙家，不知道會不會有冒犯之處？”
樓将軍親自護送，那自然是給黃家長面子的事，怎麽會不答應。所以黃夫人心裏雖然憋了一口氣，也只能點頭答應，再不敢提退親的事。
也正好，他們剛商議完，趙家那邊迎親的人就來了。
前來祝賀道喜的貴客也陸續來到黃家，黃家二老勉強換上笑臉，趕緊去迎接客人。
樓月歌走到黃沉煙面前，嘆了口氣“你這是何苦，就不能等着成完親再幫小山，也幸好蕭統領來灤州看我爹爹，不然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有辦法安置小山。”
“多謝樓将軍，我只是不想小山和我一樣，他可還好。”
“晚些時候就會跟着蕭統領進京了，你放心，爹爹托了京中的老友照顧他，不會有事的。也幸好他提醒，讓我快些過來幫個忙，不然，只怕你這親，是成不了的。”
黃沉煙舒了口氣，這一次，确實是樓月歌幫了大忙。
“我和小山欠你的這份人情，以後會都會還給你的。”
“若真是為了讓你還人情，我也不必特意跑這一趟。我在外面等着，你快些收拾打扮一下，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旁邊的四喜聽後連忙扶着自家姑娘進屋去，黃沉煙走了幾步，又站定，轉身問她“你為何要送親？”
“成親事關女子一生的幸福，我知道你這些年在黃家的處境，送親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不必在意。”
黃沉煙沒再說話，卻在轉頭的瞬間落下了眼淚，看看樓月歌的态度，再看看黃家的态度真是讓人心寒。
今後，從踏出黃家的門這一刻起，自己對黃家，再無半點依賴。
吉時到，新娘出門上嬌。
本想着黃家長子不在，肯定沒個有權重的人送她出門。
不料，應天長來了。
他笑着走到樓月歌面前，打了招呼之後，轉身朝着黃家人行了禮“黃姑娘也算是我的朋友，不如就讓我作為兄長，牽黃姑娘上轎，如何？”
新科狀元親自送上轎，那自然是好。
“有勞應大人了。”
應天長伸出手“黃姑娘，請吧。”
鞭炮聲響起，鑼鼓也響起來，黃沉煙上了轎之後，樓月歌也翻身上了馬，和應天長兩人一前一後，這陣勢，實屬罕見，街邊看熱鬧的百姓是議論紛紛。
“哎喲看看，還是黃家排場大，一個樓将軍，一個狀元爺，怕是十年之內都沒有過。”
“可不是嗎，就算是趙家，只怕也沒這種排面。”
黃沉煙坐在轎子裏，百姓的議論她都聽得清楚，心底多少有些安慰，沒想到這一次，竟是樓月歌幫了自己。
可她們，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
送親的隊伍漸漸遠去，這是灤州城最熱鬧的一天，也是後來，黃沉煙生命中，最幸福，感到最多溫暖的一天。
此時，趙家外面也是十分熱鬧，圍了很多人等着搶喜包，灤州的幾個大戶基本上都來了。趙禾站在門外，大喜的日子，他竟一臉平靜，站立地久了，神情更是近乎麻木。
趙夫人捏着手帕望了望，還沒見送親隊伍來，不免有些擔心，走到趙禾身邊問他“這會兒還沒看見人，不會有什麽事吧。”
“娘放心，不會有事的，可能在路上耽擱了，我們再等等。”
趙老爺看了眼自家兒子，叮囑道“我不管你以前怎麽混賬，成了親就是大人了，要老老實實過日子。家裏的情況，今夜你要全部告訴沉煙。她既然已經是我們趙家的媳婦，自然有權知道一切。”“我知道了爹。”
趙禾說到這裏，突然咧嘴笑了笑，他真的很想看看，黃沉煙知道後，會是什麽反應。
鑼鼓聲從遠處傳來，送親隊伍來了。
趙家二老整理了一下衣衫，連忙迎了上去。
“來了來了，謝謝，來人啊，準備放鞭炮。”
趙禾也提步上前，可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樓月歌之後，他的神情一頓，随即笑着迎了上去。
新娘子下轎需要自己夫君背着，趙禾也是很配合，彎腰蹲在黃沉煙面前“上來吧娘子，我們回家了。”
這一刻，黃沉煙心裏是有所觸動的，她一直都想嫁給趙禾，如今，都成了真的。
等着人群熱熱鬧鬧地進了趙家，樓月歌這才準備離開。
“月歌姑娘，等等我。”
對了，應大人還在。
樓月歌停下腳步，将一個喜包丢給他“應大人，接着，沾沾喜氣。”
“多謝。樓姑娘接下來打算去哪裏？”
“應大人可有什麽好主意？”
應天長将喜包收好，提議道“不如去喝一杯怎麽樣？”
“好哇，我請你。”
“望荷橋附近有一家小酒館，味道不錯，我們就去那裏。”
“應大人請。”
兩人并肩走着，雖然沒有說話，卻也不覺得尴尬。但應天長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在樓月歌心裏，只是朋友。
“他回來了嗎？”
樓月歌眯着眼看了看前方，長呼一口氣“沒有，不過我有預感，我們很快就要見面了。”
“那很好啊。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林掌門，先前我說來提親的事，其實都是為了讓爹娘安心，還請月歌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應大人，謝謝你。”
“好，不管因為什麽，我都接受。那林掌門回來了，你打算怎麽做。”
樓月歌笑了，語氣堅定“讓他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