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真相

知道這卷殘卷的人極少， 除了已經隕落的前任宗主李扶風，只有六人知道此事。

如果非必要之時， 李元蘊并不想将它告訴第八個人。

只是他在禦靈宗沒有找到證據， 若還不能在此地找到線索，那便真的不能為他的長子報仇了。

正如李懷瑾所說， 蓄意謀害同族乃是違反門規的大罪，如果能借此抓到李元旭的把柄， 他便再難翻身， 更加無法在禦靈宗立足。

李元旭還沒有子嗣，他與李元蘊争這宗主之位完全是為了自己。

若能讓李元旭被除族，将他努力了這麽久的願望打碎， 必能重創李元旭。

玉溪峰是韓寧和李懷瑾的地盤， 連朔宗老祖的話在這裏都未必好使，李元蘊要想查得更深， 必須要将實情告之， 指出問題的嚴重性， 才能讓韓寧和李懷瑾真心誠意、全力幫他找線索。

只是李元蘊怎麽也不會想到，李懷瑾這個連舅舅、生母面都沒見過的金丹修士， 骨子裏就是李扶風。

更不會知道， 李懷瑾通過他們的話如何探知當年扶風真人被害之迷。

事實上， 李懷瑾自己也從未想過， 會以這種方式得知真相。

剛重生的時候他沒有這個實力探查，等後來有些實力又有了幫手，卻已經離開了始豐山。

他不是沒懷疑過李元蘊、李元旭， 可從來沒想過會是李元蘊自己把事情暴露在他面前。

突然知道了這樣的前塵舊事，又是涉及魔修的秘密，李元蘊相信韓寧和李懷瑾必定大吃一驚。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李懷瑾聽了他的話後，竟是愣怔起來，只口中跟着喃喃道：“欲将突破之人若是用此陣，會提前達到突破之境……”

李元蘊擔心李懷瑾太年輕，還不知道境界高的人，每一次突破對其都極是重要，若沒有完全做好準備便進入突破中，十有八＿九是會失敗的。

若是尋常閉關突破，失敗了固然影響修為，但還不至于要人性命，怕就怕是提前應劫，那可是攸關性命的大事。

他想着既然要說，便幹脆給對方解釋清楚：“你之前說你也懷疑過，懷豐雖為金丹後期，但離結嬰尚有一段距離，卻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應劫了，現在看來恐怕正是中了那陣法之害……當年發現此陣的弟子師從他李元旭的道侶，這事絕對與他有關！”

禦靈宗以禦獸之術聞名九州，但門內修士也并非都是禦靈師。

李元旭的道侶乃劍邑徐氏女，稱安彤仙子，便是一名金丹陣修，她與李元旭結侶之後，将數名弟子也一同帶到了始豐山。

商虛秘境是為所有禦靈宗弟子開啓的，安彤仙子成為禦靈宗一員後，她的弟子自然也是有資格入商虛秘境的。

李元蘊随後将後面的故事也告訴了他們。

原來安彤仙子的弟子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築基修士，得了師父的照拂才得以入商虛。

他好不容易在商虛秘境歷練，機緣得到此等高深的陣法殘卷，自然不願與他人分享，便偷偷帶出商虛秘境，藏于身邊。

可惜由于自己修為不夠，此人無法還原其中陣法，該弟子思索一陣後便将此殘卷獻給了師父安彤仙子，以求得她的重視，好換得其它的法寶或者自己能用的陣法。

安彤仙子雖然與禦靈師結侶，但自己卻喜好陣術，看到那殘卷，見獵心喜，經過一段時間的鑽研，大概發現了陣法的奧妙。

李懷瑾聽了李元蘊的話，沉默了一陣，就在李元蘊着急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問：“你們如何得知此陣與魔修有關？”

作為禦靈宗前宗主的李扶風知道那陣法殘卷上有真魔印記，但身為昭華之子的李懷瑾卻絕不可能知道此等內情。

他必須要通過李元蘊的口，“得知”過去發生的種種事情，所以才有此一問。

李元蘊也猜到李懷瑾會問這個問題，想也不想便把真魔印記的事情告訴了他。

李懷瑾想，既然他們能夠探究陣法之用，必是在殘卷被銷毀前便偷偷拓印了去，不禁心寒無比。

就跟當年他與韓寧在北源的時候，看到有散修竟然在尋找真魔望砺的功法一樣震驚和失望。

那些散修口口聲聲說只想找魔修入魔前的功法，李元旭等人知道那陣法有古怪、也曾義正言辭地請宗主進行銷毀，背地裏卻還在研究甚至用它來害人，實在是可惡至極。

他自己已經受其所害，差點灰飛煙滅，見李元蘊沒了兒子才知道痛苦，完全無法同情對方：“明知道那是魔修之物，不立刻将其銷毀，還将陣法的功用研究出來……如此大忌，若被外人察覺，禦靈宗聲譽便要毀于一旦了！”

他為自己感到不平，也為禦靈宗感到不平。

李元蘊見他略顯激動的神色，內心其實是有些驚訝的。

他以為李懷瑾貪戀在太初門享的福，所以不願再回禦靈宗，卻沒想到對方在涉及禦靈宗的大事面前，竟還是非常在意的模樣。

照旁人看來，李懷瑾在禦靈宗待的幾年，其實并不算什麽好日子，哪怕有朔宗老祖要将他接回宗門，所謂的照拂之情也十分有限。

更不要說他受到的刁難和欺負，還有那差點讓他丢了性命的陷阱。

——難道說，昭華雖死，可李懷瑾與禦靈宗最大的羁絆是李氏之血脈，所以他人在太初，心卻始終系着始豐？

……

雖然對他們的行為深惡痛絕，但李懷瑾很清楚，自己想要證實的事情不止這麽多。

所以占據主控權後，他勢要引導李元蘊說出更多事，于是以言誘之，明知故問道：“既是一名築基修士得到的，想來不少人都知道此事，你如何認定便是李元旭所為？”

“那殘卷被發現時，吾等便認出這是一個真魔所創，除了朔宗老祖和前宗主扶風真人，吾門也就是李元旭和安彤仙子師徒知道，連潭石和林安戈都不知情。”

李懷瑾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誰說只有這些人知曉……你，不也知道此陣的淵源和功用嗎？”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愈發嚴厲：“若我沒有記錯，你的道侶，也是劍邑徐氏的女子。”

現在他心裏已經有個答案。

當年自己提前應劫，在外人看來或許也是順理成章，實則暗藏殺機。

若照李元蘊的話來看，李扶風的隕落和李懷豐的隕落，與這個魔修之陣，皆脫不了幹系。

至于李元旭是不是始作俑者，李元蘊有沒有賊喊捉賊，都有待繼續查下去。

畢竟，同是李氏嫡系，當年想取李扶風而代之的人，何止一人。

李扶風隕落，看上去最大的贏家是繼任宗主之位的李元蘊，但這也是因為李元旭與他競争時缺少朔宗老祖的支持。

李元旭和李元蘊，在本質上其實并無太大的不同。

那時候他們對彼此惡意還不大，而且都視李扶風為障礙，想要他的宗主寶座，兩人又都知道魔陣的危害，便都有可能對他下手。

所以到底是誰，在一百多年前就在用陣殺人？難道真是李元旭害了李扶風，現在又害了李懷豐？

李懷瑾緊緊盯着李元蘊面上的每一個表情：“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知道陣法功效的人，可能是兇手，所以李元旭也許是兇手，那旁的人呢？”

李元蘊立馬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忿忿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本座還會拿這等邪陣去害自己的兒子不成？”

李懷瑾繼續問：“你是如何知道這陣法功用的？”

但這一次李元蘊并沒有立刻回答，過了許久才道：“本座自然有方法知道……總之本座可以起誓，沒有用這陣害過人！”

李懷瑾不用聽他說，也猜到對方大概會如此回答。

李元蘊既然敢把李元旭與魔修之陣說出來，便說明他有底氣不會被牽涉其中，不會被查，所以他起誓說沒有用魔陣害過人，李懷瑾多少是相信的。

但是，沒有用法陣害過人，也不代表他是完全無辜的。

當年李元旭能用魔陣害前宗主，只能想辦法讓李扶風接觸到這個陣，李元蘊知道內情，看到陣法也必然有所警覺。

但他不僅沒有提醒李扶風，更沒有将郁木李氏弟子在研究法陣之事告訴宗主……其心之意，已經昭然若揭。

就如同李寶璋對昭華下手、李懷暄對李懷瑾下手的時候，李元蘊未必毫無所察，卻姑息養奸、包庇縱容。

這一次他的視而不見，讓李扶風魂飛魄散，也讓自己得償所願地當上了宗主。

這麽多年追求的真相擺在面前，李懷瑾卻并不覺得很高興。

他想就算是仇家報複，也好過如此，可惜事與願違。

雖然知道李元蘊要借他們的手揭發和報複李元旭，李懷瑾還是要暫時助他一起尋找證據。

“李元旭謹慎，害人後銷毀證據不難，不過只要他曾經動手過，就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既然已經知道最重要的情報，李懷瑾和韓寧就可以開始行動了。

當初李懷瑾安排在客院的人，還有之前由蘇掌門送來的仆從，都要一一問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