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虛掩的那扇門

手握有關“太宰治”的情報,五條悟不能更清楚,太宰治這個人一言一行不會毫無意義。

被伊地知告知太宰治昨晚去而複返的消息,五條悟滿面笑容都凝滞了一瞬。

并非他多疑的想要懷疑些什麽,實在是少年給人的感覺,總有一種“不安定”的危險感。

仔細想來,少年受內務省派遣而來,從未“直白”地說過入駐咒術界的原因。一切都是他順着少年給出的微末話語,順勢照着對自身有利的方面得出的答案。

那麽……他順勢得出的答案如果是錯誤的呢?

內務省派遣監察官而來,或許的确是為制|度更疊,但,這個制|度更疊在此時就像薛定谔的貓。

結果究竟如何,是在一切塵埃落定後才能夠被揭曉的。

結果可以有利于他,自然也可以有利于高層。

目前被捂緊的“結果”叫人神經緊繃,卻還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少年本人的态度。

少年會對什麽抱有期待、又會對什麽産生厭惡?

少年最終會選擇維護什麽、又會選擇揭露什麽?

這些通通都是他猜測不到的。

少年是內務省派遣來的監察官,是直面咒術界種種的人、是話語最具分量的人……

連愛自己都愛得那般艱難的少年,會對什麽人事物産生傾向性嗎?

五條悟擰着眉心,抓起黑色的眼罩起身走出了房間。

噠噠噠——

鞋底碰觸地面發出沉重地悶響,一直延續到太宰治的房間門口戛然而止,又在三秒鐘後重新響起,遠去,消失。

那是一扇虛掩着的門,門裏門外是兩個世界,就像人與人之間未被捅破的最後那層窗戶紙,給彼此留足了體面。

鳶色的眸子凝視虛掩的門,片刻後轉動眼珠将視線收回,非常努力才使得自己看起來毫不在意。

太宰治的唇角猝然揚起清冷寡淡的斜弧。

人類絕對算得上世間最光怪陸離的生物了,明明是問上一問就能夠解決的問題,可人類偏生喜歡将問題複雜化。

值得慶幸的是,這一回他不會再失去什麽……

太宰治輕垂下眼眸,睫毛微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也沒什麽可失去的了。

閉了閉眼,太宰治起身撈過砂色風衣穿上,離開房間。

行走在咒高校園,遠遠地就聽見了少男少女們充滿活力的聲音。想來京都咒高的校長樂岩寺老爺子也到了吧?

“嘶——!”伏黑惠倒在地上,餘光瞥見不遠處,頂着一頭蓬松的黑色亂發、逐步向他們靠近的太宰治,也不顧滿臉血,立刻大聲的喚了句:“津島監察官!”

同時快速站了起來。

伏黑惠是在提醒還未見過監察官的二年級前輩、和京都咒高的學生:監察官來了,注意咒術界整體形象啊!

見大家一瞬假裝無事發生地規規矩矩地站好,伏黑惠松了口氣,感動!在大是大非面前,大家還是同心協力的!

可伏黑惠卻完全忘了自己的一臉血,在二年級前輩的擠眉弄眼中陷入疑惑:眼抽筋?

“噗——”然而也沒有時間給伏黑惠搞清楚,太宰治已經笑容滿面的站定在他面前。

鳶眸輕輕掃過那些陌生的面孔,太宰治出聲安撫道:“不用緊張哦,一群有着強大力量的孩子聚在一起,怎麽可能不打架呢?這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啦。”

“哦。”就算被這麽直白點明問題所在,伏黑惠還是暢游在一片疑惑的海洋裏:“謝、謝謝津島監察官。”

“客氣。”太宰治笑了笑,目光看向東堂葵和聚攏過來的禪院真依、兩位京都咒高的學生:“那麽,樂岩寺老先生到了吧?在哪裏?接待室嗎?”

東堂葵超想問問這人真是什麽內務省派遣的監察官嗎?看着不也是未成年嗎?還是個小|白|臉兒似的未成年。

還有……脖子和雙臂上纏着的層層疊疊的繃帶是認真的嘛?中二病嘛你?

不過他很艱難的忍住了,畢竟被樂岩寺校長耳提命面了一番。

“啊,沒錯。”東堂葵答道:“在接待室。”

太宰治笑着點了點頭,邁開步子離開這裏,不去影響少男少女們的交流。

看着他的背影,有人對伏黑惠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這少年真是監察官?”

不然呢?!我還能見個人就叫監察官?!!!

伏黑惠想吼,可一看問他的不止京都咒高的兩位,還有自家二年級前輩,他默默咽下到了|舌|尖的吼聲。

一言難盡回複說:“是。”

接待室。

“呦!”太宰治拉開障子門,笑盈盈地擡起左胳膊揮了揮:“好久沒見啦,樂岩寺老先生。”

五條悟戴着眼罩,因着[反咒力術式]的關系,他感受不到少年的咒力、也無法向察覺普通人那般察覺到少年。

在聽見太宰治的話音時,五條悟下意識地擡起手想要摘下眼罩,頓了頓,卻又将手放下了。

少年坐在了他身旁。

眼罩能夠隐藏他眼中的情緒、也可以遮掩他輕蹙的眉頭。

“……津島監察官近來可安好?”樂岩寺雙手拄着拐杖在身前,他掀開眼皮看着對面的少年:“在東京咒高住得可還習慣?”

“這個嘛……”太宰治歪過頭,笑了笑:“不習慣的話,樂岩寺老先生會邀請我去京都咒高嗎?”

五條悟交疊在大腿上的雙手突然緊攥成拳。

樂岩寺沙啞地笑道:“京都校正在整修,怕是會怠慢了津島監察官。”

三輪霞:“???”啥時候的事?

聞言,太宰治睜圓了眼睛,誇張地“咦”了一聲,接着笑眼彎彎說:“整修?是這樣嘛?嘛,那就好。如果是做了什麽壞事,怕被“監察官”發現,那才糟糕。”

“……”樂岩寺緊繃起了呼吸。

無論是“津島修治”的話音、還是鳶眸中流動的情緒,都染着濃厚的笑意,但他感覺得到,那笑意的背後,隐藏的是宛若冰川般的冷酷。

“嘛嘛~我開玩笑的啦!”太宰治忽然用明朗的聲音說道:“我只是來見見許久未見的樂岩寺老先生而已。”

太宰治站起來,整理着衣襟又對五條悟說:“五條先生,我被通知去內務省開會,現在要出門咯。”

懷疑真是個壞東西。

內務省開會——簡簡單單一句話,五條悟心下竟是百轉千回。

心思同樣百轉千回的還有樂岩寺。

“哦!”五條悟擡手掀開眼罩的一角,露出單只蒼藍的眼睛,笑眯眯說:“要找車送你嘛?什麽時間回來?我去接你。”

太宰治擺了擺手:“不用啦,內務省有派車來,結束後我給五條先生打電話。”

五條悟比劃出“ok”的手勢,然後目送黑發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接待室。

室內一陣沉默,半晌,兩個心思同樣百轉千回的人,斂去深思,繼續之前的談話。

太宰治應約來到市區一家傳統日式料理店,進門便看得出這家店有被布置過,甚至過分謹慎的屏蔽了信號。

……倒也不必如此。

由侍者領去包廂,太宰治輕笑着看向光頭男人:“我倒是沒有想到,會是種田部長親自與我交接情報。”

說這話時,太宰治已經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一張小小的存|儲|卡遞過去,畢竟種田手邊擺着筆記本電腦,一看就是辦公的态度。

“為了防止你被某些|官|員|出賣,我直接同你交接情報比較穩妥。”種田邊說邊接過存|儲|卡,接着便費勁地擺弄起電腦來。

太宰治看他忙活,毫無壓力的拿起筷子開吃,雖說不是蟹肉料理有點可惜,但菜色精致吃得也很開心。

不知過了多久,種田長舒一口氣:“你昨晚的電話裏說的想法,我同意。不過……”

“不過?”

種田将電腦屏幕稍稍移向太宰治,擡手指了指:“這個叫做“真人”的詛咒,要盡快祓除。”

簡直挑戰他的神經,身為人類,很難不對那種能力産生忌憚。

太宰治往嘴裏塞了一筷子菜,鼓着面頰含糊不清道:“那是我從津島家的咒術師回傳來的情報中拼湊出來的,不保證準确性哦。”

種田倒無所謂準确與否:“無論能力是什麽,詛咒到底是要被祓除的。”

“唔?”太宰治咬着筷子,歪頭想了想點頭:“好吧,誰讓種田部長現在是我的上司呢。”

少年沒有回到咒高……

五條悟看着他發送的郵件得到的回複:【哎呀!社畜如我,正在為工作拼命哦!】

懷疑是容易成|瘾|的,就會如同在春風裏被點|燃|的一簇火苗,一旦開始,便有燎原之勢。

這不對,不該如此……

五條悟勸說着自己,指尖動了動回複:【加油~】

……卻是怎樣都勸不住自己。

五條悟腦海閃過那扇虛掩的門。

“五條老師!”

虎杖悠仁活力滿滿地話音傳來,打斷五條悟腦海中閃回的畫面。

他轉過身去,嘴角如往常上揚着漫不經心又略顯狂傲肆意的笑。

“走吧,七海海一定在等了。”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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