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是我所無能理解的另一種生物

辦理退房手續前,五條悟和太宰治坐在酒店餐廳裏,悠哉悠哉的吃起了午餐。

“說起來。”五條悟一口一個小布丁,甜味在味蕾|炸|開,大腦盡責的分|泌|多巴胺,讓剛得了一個小男朋友而開心的不得了的他,情緒更加高漲:“我親愛的小男朋友,今天去天滿神社幹嘛?”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這人真是一點都不掩飾找人跟蹤他的事實啊。

舌尖卷走唇角殘留的小羊排醬汁,他道:“找你老祖宗告狀。”

“很好!我老祖宗就是你老祖宗,我惹你生氣,告狀什麽的不用客氣。”五條悟笑眯眯地推了下墨鏡:“不過,我還是更傾向小男朋友直接沖我發脾氣哦。”

炸毛的貓咪張牙舞爪地錘他什麽的,光是想象,就覺得世界都變得可愛起來了。

太宰治龇牙咧嘴的“咦”了好大一聲:“一口一個小男朋友,好惡心。”

“啧啧。”五條悟一副“你不懂”的樣子:“不這樣叫,誰知道咱們交往啦?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

太宰治:“呵呵。”小羊排突然就不香了。

他去天滿神社,當然不是告狀,只是因為夜鬥借住在那裏,他去給被催了好久的報酬,順便定下了接下來的合作。

——尋找天元大人。

這麽想着,太宰治不禁感嘆:夜鬥卡密真是又便宜又好用。

午飯時間結束,也該回去了。

不過……

五條悟沒有帶的太宰治回咒高,而是領着他回了自己在東京市區的公寓,滿是他生活氣息的公寓。

矗立在公寓中,太宰治久久無法回神,他意識到了什麽,內心又死不承認,假裝自己不曾有所驚覺。

絲毫不知驟然緊縮的鳶色瞳孔,已經将他的所思所想出賣了個徹底。

“哎呀~我的小男朋友發什麽呆呢?”五條悟環着雙臂斜倚在門邊,半露在外的蒼藍眼眸含着笑,也含着無措又不自知的少年。

太宰治沒有說話,只是用困惑的眼神望着他,像是望着不同于他的另外一種生物。

……一種他至死也無法理解的生物。

五條悟見狀扶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大長腿一步抵三步地走過去。

一個揚着臉,一個垂着頭,四目相對。

落地窗就在他們旁邊,兩側的棕紅色窗簾被偷溜進來的清風吹得微微晃動。

這氣氛暧|昧極了。

而五條悟落在太宰治面容上的目光,清淺而又溫柔,猶如誕于春日的暖陽,缱绻卻不帶半點旖旎。

過了很久,也許沒過多久,五條悟伸出手去,幹燥的雙掌捧起了少年的面頰,力道輕柔地像是呵護着一個易碎的夢。

“你不喜歡嗎?”凝視着鳶眼,五條悟問,話音又輕又柔,險些湮沒于盛夏的喧鬧裏。

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被珍重的對待嗎?

不喜歡嗎……太宰治努力的忽視內心的感受,假裝自己未曾因五條悟的一句話而有半分動容。

他是那樣努力,可仍是避無可避的有了一刻失神。

在那一瞬間,他殘破的靈魂,仿佛脫離了這副滿身瘡痍、疲憊地快要碎裂開來的軀殼。

化作了飛鳥高高飛向廣闊天空,振翅掠過汪洋大海,在山谷頂峰駐足停留,望盡了世間美景。

或許是此時此刻偷溜進來的陽光正暖,太宰治感覺自己的心口被重重地一擊,逐漸失重的他一頭栽進了那雙蒼藍的瞳中。

然後……

一切幻象在這一刻被盡數碾碎,他在深海溺亡。

那眼瞳中,倒影了他的那些喊不出聲音的曾經;那些別人都在笑,他卻只能保證自己不哭出來的人生。

那些彷徨的膽怯的懦弱的混亂的不堪的黑暗的。

——他還是他。

啪!

太宰治忽地拍掉捧着自己面頰的手,用光了所有表情,從那雙蒼藍眼眸逃離:“沒什麽喜不喜歡的,回咒高。”

五條悟狡黠地眨了眨眼,揚唇沖少年翩然一笑,說不盡的風流寫意:“好,回咒高。”

摧毀,再重建,何止适用于某種事物,它也适用于人啊。

他做到了。

少年的心房被鑿開了縫隙,細碎的金芒透了進去。

就是……用力過猛,他的小男朋友拒絕和他說話了嘤。

回到咒高。

夜蛾正道緊急召喚了人民教師,緊急到五條悟沒時間安頓好男朋友。

“悟——!”五條悟一進門,當即就被夜蛾正道給吼了。

夜蛾正道快把手機給捏碎了。

是了,那個只會在動态更新甜點和直男角度自拍的五條悟,在一小時二十分鐘前發布了條“所有人可見”的動态。

【和小男朋友交往的第一天,美滋滋~[太宰治背影照.jpg]】

“你真是出息了啊悟!”

五條悟攤開雙手,恬不知恥的說:“這就叫真愛無敵。”

夜蛾正道感到強烈的窒息,弄個不好就要撒手人寰的那種窒息,偏偏他也說不了什麽,總不能阻止人家真!愛!無!敵!吧!(咬牙)。

“那孩子他……”夜蛾正道感覺自己半張臉都在抽搐,小聲叨叨了句:“差兩年才滿二十歲。”

“我知道啊……”五條悟反應過來,滿面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拍着大腿道:“您在想啥?我有那麽不是人嘛?!兩年而已,我又不是等不起!”

夜蛾正道一言難盡極了,心說“你要是個人,怎麽不等兩年以後在拐噠人交往呢?”,不過想想還是算了,人家都真愛無敵了。

“你心裏有數就行。”夜蛾正道扶額,“後日是兩校交流會,虎杖該現身了吧?注意防範。”

“安心。”五條悟推着圓框墨鏡,咧嘴一笑:“到底是自家地盤。”

就這麽點事,談完了,五條悟快快樂樂跑去找小男朋友了。

夜蛾正道看着他好像大只沙雕一樣遠去,扶額狂嘆氣,反複念叨“人家真愛無敵”才忍住沖出去暴|打五條悟的沖動。

預料之中的,五條悟沒有在自己的房間找到太宰治。

五條悟敲響了隔壁的隔壁的門,然後推門走進去。

太宰治連個眼神也沒給他,坐在單人沙發裏,垂着腦袋津津有味的看着自|殺|讀本,直至光源被遮擋才上挑着視線,擡起頭來,鳶色的眸子映出白發青年唇邊肆意的笑。

“夜蛾校長剛囑咐我說,你還有兩年才滿二十歲,我等得起啦,但是……我現在能申請親我的小男朋友一下嗎?”

太宰治收回視線,剛想回答“無所謂”,就見五條悟擡手摘掉了墨鏡,自己的手被大掌完全的包裹住。

太宰治猝不及的被他拉得起,又身形不穩的瞬間跌入幹淨又暖意十足的懷抱,陌生而又炙熱的氣息強勢地闖進鼻腔。

撲通、撲通撲通——

太宰治被完全包裹在懷抱裏,耳朵貼着五條悟的心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敲打着他的耳膜。

五條悟用下巴蹭了蹭少年的發頂:“不過,這麽抱着就挺滿足的。”

五條悟說了與實際舉動相反的話。

一個清淺、不帶任何污|穢|色彩的口勿,輕輕柔柔地落在少年的唇角。

太宰治的心間就這樣猝然被一襲春|光籠罩。

這人說僅是擁抱就很滿足了。

哪怕真的親口勿也是克制的。

……傻子吧?

這個家夥果然是一種他至死也無法理解的生物。

五條悟視線中的少年,眉心微皺、眼睫低垂,緊抿的唇在發顫。

好似面對着與自身認知背道而馳的事情,努力消化并試圖解析。

五條悟想,當初那個十四歲的少年也是這樣沉默地、獨自解讀并理解|黑暗|社|會相處法則的嗎?

面對一些與自身理解相背離的認知時,也是這樣子沉默地去适應嗎?

……那是一段步履蹒跚的路,無人陪伴少年同行,只有他一人白日黑夜的糾結與痛苦。

也許有在夜幕降臨後嘶吼哭嚎?

但,四面八方皆是銅牆鐵壁,嘶啞的哭喊又有誰能聽見呢?

“我聽見了。”

太宰治聽見白發青年這樣說,像是早已默契于心般,無需詢問,便已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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