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周允不想左晞有此問,垂眸看了一眼滴落在宣紙上的墨點,聲音平靜卻帶着幾分嘲弄的問道:“你顧慮金哥?”

“嗯。”左晞輕嘆,“世人大多涼薄,又總是百般刻薄女子。金哥無辜赴死,本是受了無妄之災,可世人卻未必會這樣想。”逝者已逝,不應再被人口誅筆伐,百般折辱了。

周允看向左晞,緊緊的抿住雙唇。面前的少女,有一副極溫暖的心腸。

“金哥性子剛烈,若是泉下有知,也定然願意為自己讨回公道的。”他的未婚妻從來都是‘寧願直用取,不向曲中求。’的性子,若非如此,也不會.“姑娘無需顧慮我和金哥,若能将淨虛和水月庵一并鏟除,使更多無辜女子免受其害,縱使名聲有累,也是功德一件。”

“可沒誰就應該理所當然的被犧牲。”左晞想了想,沉聲低語,“只是.我願相信這世間是有因果報應這種事的。我相信那些虧欠你的,總會以另一種樣子還給你。”

周允聞言視線從左晞身上移開,看向她的身後,掠過屋檐樹梢,最終落在了藍天白雲間。

“願這世間種種,皆如你所願。”也願善良如你,能得福報。

“姑娘想叫智能兒去衙門狀告淨虛,結果未必能如姑娘所願。”一時收回心神,周允開始跟左晞商量這件七成以上不會贏的官司。“淨虛不會坐以待斃的。只要她許以重金,再以舊事相要挾,想來那位琏二.奶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榮國府出了宮妃,一時又伴駕南巡去了,如此聖眷隆重,衙門怕是也要顧忌幾分。”

這也是他為什麽只将矛頭對準淨虛和水月庵的原因。

鳳姐兒的有持無恐,不畏陰私報應,有時候也确實挺叫人束手無策的。不過,“榮國府那邊交給我,若鳳姐兒.我就,我就偷了她的女兒。”

周允聞言‘噗哧’一聲就樂了。滿臉笑意的看向左晞,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半晌只對着左晞搖頭輕笑。“姑娘聰慧。”

左晞:這話一聽就很沒誠意的,好嗎?

╮(╯▽╰)╭

離開了外院,左晞一邊思索着如何叫榮國府在淨虛這件事情上袖手旁觀,一邊又在心裏想着如何叫鳳姐兒相信因果報應。

然而一直到左晞走到薛姨媽的正院時,左晞也不得不承認,叫鳳姐兒相信因果報應這種事,難度和她叫考清北是一個級別的。

“怎麽這時辰過來了?”薛姨媽見左晞來,便對她笑道,“再兩日是你二舅媽的壽日,你來的正好,幫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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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晞來時,薛姨媽正讓人拿了些成匹的料子和首飾,金玉擺件給王子騰夫人挑壽禮呢。見左晞來,便笑着朝她招手。

“媽不妨打聽打聽姨媽送什麽,總不好蓋過了姨媽去。”東西都是好東西,只是左晞卻有些心疼薛姨媽的說道,“往年媽過壽,也不見得她們送什麽好東西來。要我說,差不多就得了。與其費那個心,不如我明兒陪媽去榮國府那邊逛逛去,也省得您老呆在家裏悶得慌。”

“去,榮國府?”正用手輕撫一匹上用料子的薛姨媽頓了一下,不免詫異的看向左晞,“你不是不願往那邊去的,怎麽好端端的又想去那府裏了?”

“不是媽要打聽姨媽送舅媽什麽生辰禮嗎?總不好大大咧咧的派人去問吧?”頓了頓,左晞又道:“就怕介時姨媽又向您哭窮,那咱們家就又要出兩份賀禮了。”

薛姨媽:“……”前兩年可不就是這樣呢。

怕明兒被薛姨媽發現她動機不純,左晞又提前給薛姨媽打了預防針,“而且我還有件要緊事,要跟姨媽和老太太說。”等跟賈母和王夫人通過氣了,再叫智能兒去告狀,想來多少能事半功倍些。

“你小孩子家家的,哪來的要緊事?”薛姨媽一聽左晞這麽說,本能不相信。遂催促左晞說來聽聽。

“與咱家不相幹,不過是一些關系那府和娘娘的事罷了。”左晞搖頭,可勁的在薛姨媽面前賣關子,就準備明兒叫這小老太太給她捧哏,“那些話,本就不是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能說的。媽且別問,省得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髒了口。”

“這匹拿下去,裁了給奶奶做身衣裳。這花色還罷了,不必再繡什麽花呀,朵呀的,只叫人趕着月底前做出來。”說罷,左晞又指了桌上的一匹料子對薛姨媽的大丫頭同喜說道,“賀壽的一百束上用銀絲挂面可都預備下了?”

“早就備下了。知道姑娘也愛吃那面,大管家又叫人多取了十來束送到姑娘院裏的小廚房了。”左晞有吃宵夜的習慣,她院裏的茶水房裏便支了爐竈,晚上給左晞煮些宵夜吃。像是用雞湯煮碗銀絲面,或是煮碗小馄饨這樣的簡單吃食,便不需要再叫人大晚上的往大廚房跑了。最重要的是也不用擔心食物會涼,會坨了。

“大廚房那邊也備了壽桃,只等正日子一到便蒸起來。”

左晞聽了,不知道怎麽就嘴饞了,“叫人用桃肉做餡,包幾個壽桃來吃。”

同喜聽了,轉身便走,莺兒在一旁見了,連忙攔下同喜,道,“還是我去吧。”別看她家姑娘說的輕巧,但若真叫竈上人按着她說的法子做了,保準又不喜歡了。

那張嘴如今是越來越刁了。

一時,莺兒叫人開了家裏的冰窖,從裏面取了去年凍在裏面的鮮桃出來……

用凍過的桃子做主餡,再加上一些泡發的蜜餞桃幹,最後用鮮奶和面,一從鍋裏端出來,那股子甜香就叫人食指大動。

一鍋十二個,先送了兩個給外院的周允。又叫人給大管家送了兩個。最後吩咐文杏給薛蟠送兩個去。莺兒這才将剩下的六個小孩拳頭那麽大的壽桃裝在食盒裏一路拎着回了正院。

一時,左晞吃上剛剛嘴饞上來就非常想吃的壽桃,只吃了兩口,就美的眯起了眼睛。

從盤子裏拿了個壽桃直接遞給一旁站着的莺兒,還笑眯眯的對莺兒點頭,“趁熱吃。”

薛姨媽嫌太甜,吃了大半個便放下了。見左晞喜歡,還笑着叫左晞一會帶回自己房裏慢慢吃。

“其實你姨媽有句話說得到未嘗沒有道理。”看着自家閨女吃得香甜的模樣,薛姨媽想到王夫人對她說過的那些宮女過的日子,“宮裏到底比不得家裏自在,你普一進去,又是去侍候人的。還不知道能分到哪去,好不好相與。你自小金尊玉貴的長大,何曾吃過一點苦頭。早年我和你老子想送你進宮,也是不得已。如今你哥哥長進了,很不用你再去受那個罪。”

是哦,然後留在家裏,再稀裏糊塗的被你這個耳根子軟的親媽賣了,還得幫你數銀子。

“進不進宮那是後話,總要去宮裏走一遭的。選不上自有日子呆在家裏,若是選上了.到時再有話說也不遲。”喝了口茶,左晞繼續跟薛姨媽說道,“到是二丫頭和三丫頭命好,再不用想這些。”

一家子姐妹裏有一個成了嫔妃,那這家的女兒就可以申請免選。

當然,這一條是針對包衣旗人家的不成文的規定。

畢竟包衣旗家的姑娘小選進宮是要當宮女下人的,若有個姐妹是高位嫔妃,妹妹卻是旁人宮裏的洗腳婢.到底傷體面。

如今元春得了這樣的‘體面’,迎春和探春自然不用再進宮做宮女了。而做為元春表妹的薛家女,卻是沒這個殊榮的。

薛姨媽聞言張了張嘴,看向又低頭吃壽桃的左晞一眼,猶豫了幾分,到底沒将心裏話說出來。

當然,薛姨媽并非又一次耳根子軟的上了她親姐姐的當,再次覺得寶玉多好,多是良配。她只是覺得自家女兒這話很是敷衍。

她若真不想進宮,不說去求宮裏的元春幫忙,便是請九爺出面求一求管着宮務的宜妃娘娘,落選也不過是一兩句話的事。可她這般說詞.罷了罷了,這丫頭越大主意越正,以後再議吧。

……

翌日,左晞讓廚房做了幾樣點心,又拎了兩樣果子,便與薛姨媽坐着馬車去了榮國府。

因早年一直住在榮國府裏,加之又是王夫人和鳳姐兒的娘家親戚,所以左晞二人并不需要通報,而是坐着馬車一路進了榮國府的二門,這才在二門處下了馬車。

二門處不少丫頭婆子,見二人來了自有朝裏面禀與王夫人和鳳姐兒知曉的。這些事都不需左晞理會,她只需與薛姨媽在丫頭婆子的簇擁下往榮禧堂去便是。

先去榮禧堂見王夫人,随後再在王夫人的陪同下去榮慶堂給賈母請安,這是走親戚的程序。

一時進了榮禧堂東邊院子,王夫人并未出來接人,而是周瑞家的帶着幾個丫頭迎了出來。

“姨奶奶安,寶姑娘安。早起我們太太還說姨太太和寶姑娘有日子沒來了,這話音還沒過晌午呢,人就到了。可見真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

“确實有日子沒過來了,你們太太這一向可好?老太太好?哥兒姐兒們都好?”

“都好,都好……”周瑞家的應着薛姨媽的話,又說起府裏為了給娘娘建省親別院忙得人仰馬翻的話。

“這樣天大的喜事,便是再忙他幾倍去,心裏也是高興的。”左晞在一旁接了這麽一句,笑着問周瑞家的,“姨媽這會兒在忙?”

“幾個管事的正在裏面回事呢,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就是瑣碎些。太太定奪了才好去辦。”

說話間,一行人便走到了房門口。正好有幾個管事媳婦從裏面出來,一出一進間有序不亂。

進了屋子,自是彼此問候,又敘了一回家常。薛姨媽先是問起了過兩日王子騰夫人生辰送壽禮的事。姐妹倆說了一回話,王夫人說她準備了一尊白玉觀音,十匹上用料子,說這兩樣都是元春跟着聖駕南巡前提前賞出來的。薛姨媽聽了,便笑道,“我比不得姐姐,便備上兩套頭面,再一百個壽桃,一百束上用銀絲挂面。”

“我也想再備些壽桃和挂面,只家裏亂糟糟的。妹妹不提,我竟都混忘了。”

“這值什麽,我家本就備了這些個,回頭再叫人多弄些便是了。”

薛姨媽一說完便下意識的看向左晞,左晞沒看她,不管心裏怎麽想,此時卻一臉笑意的對王夫人點頭。

那樣子仿佛是在附和薛姨媽的提議。

王夫人見此,心下高興,笑着客氣一句:“也罷,就勞你費心了。”

一時,說了正事,薛姨媽便說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又指着左晞說,“這丫頭昨和還神神叨叨的說有事要跟她姨媽與老太太說呢。問她,她只說只告訴老太太和姨媽,旁人一概不說。”

王夫人聞言,視線便轉到了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左晞身上。左晞見王夫人看她,原本上揚的嘴角又向上揚了揚。

有日子沒見,這丫頭長的越發好了。尤其是那一身的氣度,竟比她往日見到的都要來得。

“既這樣,那便去給老太太請安吧。”

說話間,三人便起身,從後門出去,走過南北夾道,朝着榮慶堂而去。

三春也在這裏,正和李纨一道陪着賈母解悶呢。見她們娘們來了,都笑着起身相迎。

彼此見禮後,丫頭上了茶點來,薛姨媽坐在王夫人下首,一邊與賈母說話,一邊不住的看向左晞。

薛老爹可真是能人矣。

吐槽了薛老爹一句,左晞也開始學着薛姨媽形色外露起來。差不多半刻鐘時間,在所有人都看出來她有話要說後,左晞才站起身,走到賈母跟前,湊到其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什麽。

賈母眯了眯眼,雖不明所以,卻仍舊叫所有人都退下了。

一時房中只有賈母,王夫人,薛姨媽和左晞。

左晞見薛姨媽自然而然的留下來,忍不住促狹了一回,對着薛姨媽說道,“媽在家時不是常念叨寶玉,不妨去寶玉房裏坐坐。”

“呃?我也不能聽?”你昨兒可不是這麽說的。

左晞看向薛姨媽,然後重重的點了兩頭,“嗯。”

弄得這般神神叨叨的的,到叫賈母和王夫人心中都有些莫名之感。見薛姨媽沒起身,王夫人還替左晞催了催。

薛姨媽見此,只得壓下心頭那點氣,起身出去了。

寶玉正在他自己房裏看書呢。

自打秦鐘沒了,寶玉去族學的次數又少了。家裏忙着建省親別院,也沒人顧得上他。

原本寶玉想要跟房裏的小丫頭玩樂的,奈何王夫人前兩年送了寶玉兩位鎮山太歲,有那兩位管風紀的嬷嬷在,不管是襲人還是晴雯都得老老實實的。

這兩位拿着王夫人給的聖旨,賈母給的懿旨可不慣着任何人,但凡有小丫頭舉止輕浮,就會被這二人披頭蓋臉一頓好罵。

小姑娘家家的,都好臉面。時間一長,哪個還敢與寶玉‘沒輕沒重’的玩笑呢。

寶玉自是沒趣,跟着賈母和王夫人鬧了幾回,最後的結果便是.沒結果。

秦鐘死了,黛玉走了,就連左晞這個表姐也回家了,寶玉正悶得無趣,不想身邊的小厮阿谀奉承,竟弄了些這個時代的言情小說給寶玉解悶。

一屋子丫頭婆子,又哪裏知道他看的是什麽。只見他看書用功,日夜不綴,還擔心他熬壞了身子骨呢。

這會兒左晞等人過來榮慶堂,襲人幾個便想叫‘用功讀書’的寶玉出走散散。于是襲人端莊的走到寶玉跟前,一邊添茶,一邊對寶玉說道,“薛姨奶奶和寶姑娘來了,這會兒正在老太太房裏說話呢。二爺若是得了閑,別忘了去給姨媽請個安。”

角落裏做針線的鎮山太歲擡頭看了一眼,又繼續低頭沒有理會。

這是正經事。

獨坐秀樓的小姐打開後窗将那日街上偶遇的書生引至房中。二人月下談情,燭下對飲,最後雙雙倒入羅床內。只見書生一把扯下小姐身上那件繡着牡丹的赤色肚兜,露出一片雪白。小姐驚呼出聲,滿面嬌羞的倒進書生懷中……

寶玉正看到關鍵時刻,哪裏肯現在就放下書本。聽到襲人說話,也只無意識的應了兩聲,便繼續往下看。

自來這種書都能看得人身心激動不已,此時寶玉看到高chao處,更是滿臉潮紅,渾身燥熱。只見他喘着粗氣,想要纾解卻不得其法的不停的在椅子中動來動去。

而就在寶玉難受之時,薛姨媽進了屋子。

寶玉被丫頭請安的聲音驚得擡頭,正好對上薛姨媽望過來的笑臉。

而薛姨媽那揚在臉上的笑容也在看到寶玉神色的剎那間僵住了。

寶玉房間裏的社死現場還不是最要命的,榮慶堂裏由左晞帶來的某種流言才更致命。

薛姨媽一離開,左晞就站起來,一臉焦急的對賈母和王夫人說道:“好叫老太太,太太知道,要出大事了。”

“你這丫頭,往日裏最是個穩重的。怎麽今日也這般沒頭沒腦起來。”賈母自認見多識廣,見左晞這樣,竟非常穩得住的勸左晞莫慌,“憑他天大的事,總有老太太給你做主。”

“不是我的事,甚至不是我家的事。是府上,是娘娘的事。”再度賣了個小關子,左晞才開始說套話:“咱們四大家一直聯絡有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有過命關系。娘娘又是我嫡親的表姐,縱使從未見過,卻也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情份。事關娘娘,如何不急。”

“你這丫頭莫不是糊塗了。”榮國府上上下下正因為元春上位而喜氣洋洋,此時聽到這種話,王夫人心裏便極為不悅,“娘娘跟着聖駕南巡,能有什麽事。”

“是我心急了,沒說清楚。之前在府裏住着,我時常見到水月庵的淨虛帶着她的小徒弟智能兒來府上說話化緣。出事的就是水月庵和淨虛。”

“那又關娘娘何事?”

“老太太和太太都被淨虛給騙了。那水月庵哪裏是什麽修行的庵堂呀,那就是一處暗娼寮子。你道秦老爺是怎麽沒的,那秦鐘小相公又是怎麽一病嗚呼的?”

“什,什麽?”

左晞對着吃驚的婆媳二人點頭,又繼續聲情并茂的說臺詞,“淨虛叫智能兒陪旁的男客,但智能兒卻在與秦鐘有了首尾後下定決心從良,再不做這皮肉買賣。不想此事被秦老爺知道了,又聽說秦鐘和智能兒是在先小蓉大奶奶秦氏送葬時湊到了一處,一時氣怒攻心,這才沒了的。這事老太太和太太竟可去問寶玉,寶玉當時,當時也在那呢。至于有沒有跟着胡鬧,您二位不妨問問鳳姐姐去。”

提旁人,這對婆媳人定然不會太重視,但一提寶玉,二人的神色就變了。

然而寶玉只是抛磚引玉,真正的大菜還在後面呢。

“聽說那淨虛時常将男客引至庵中密室,叫其偷窺上香夜宿的女眷。竟還無恥至極的對旁人說咱們家的女眷,只要出得起價,就都能看。便是宮裏的娘娘,年少未進宮時也曾在她的庵堂中留宿過。還說娘娘冰肌玉骨.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

“聽說長安知府的小舅子李衙內就是水月庵的回頭客,前兒有位財主家的小姐去那水月庵上香.如今已經一根麻繩吊死在梁上了。”見賈母和王夫人已經大驚失色了,左晞又火上澆油道:“看一眼未出閣的姑娘收十兩銀子,年輕媳婦二十兩。若想一親方澤,那就是另外的價碼了。聽說外面好多爺們都在跟淨虛打聽娘娘的事呢,這,這可如何是好呀。”

是呀,這可如何是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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