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明兒你閑了,只管來找我,也跟我說說外面那些事。”熱情的朝薛蟠發出邀請,十一又轉頭看他九哥,“前兒才走,怎麽今兒又來了?”
“瞧我這記性,到把正事給忘了。聖駕後日便入京了。我今兒正好得些閑,便來看看你。明兒我叫人來接你回宮,可使得呢?”
爹娘老子一走三個月,當兒子的不去接一程還能說得過去,可呆在莊子裏不回宮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縱使他們那老子不值一提,可兩位額娘卻必須見一見的。
“這一路還指不定怎麽惦記你呢。”
十一聞言,眉頭不禁蹙起。勢必要回去一趟的,只是這一回宮,怕是再出來就難了。
早先一直住在宮裏,只以為哪裏都差不多。如今出了紫禁城,又來了這處莊子才知道外面是怎樣的。
“這幾日便是端午了。皇阿瑪讓內務府的人在暢春園準備過節事宜。”可見聖駕不過是在宮裏打個轉,就會起駕去暢春園。“你若想出來,到時候再出來也是一樣的。”
“罷了。”十一微微失落的看了一眼田果,“去收拾吧,明兒起程回宮。”
“喳~”
兄弟倆說完正事,九爺為了叫十一高興,特意叫了薛蟠到跟前說話。
薛蟠說話時總喜歡邊說邊比劃,一時學起躲在樹後偷看他的黑熊,還雙手學着黑熊搭在樹幹的樣子,左右張望探頭。
學完了黑熊,薛蟠又學他自己是如何拉弓射箭的。
一個人分飾兩角,竟也熱熱鬧鬧的完成了一場打獵的大戲。
周允站在廳堂一角,看着薛蟠在那裏說得興奮賣力,也不由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
若是旁人,可能還存了逗趣的心思。這位大爺呀,那是将兩位皇子阿哥當成了他的戲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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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那兩位是不是把大爺當成解悶逗趣的人了,但至少他們也娛樂了自家大爺。
那就行了。
九爺看一樂呵,十一到是聽得興致勃勃的。時不時的還會問薛蟠兩句,弄得薛蟠更加賣力的說着,比劃着。
一時酒席備妥,薛蟠帶來的那兩只斑鸠也上了桌,九爺和十一便招呼薛蟠入席吃酒。
到了這會兒薛蟠才想起周允來,招呼周允同坐。
“這是我兄弟,周允。允哥兒,快來,我還沒跟你介紹呢。這是九爺,這是十一爺。”
周允:“……”腦仁疼。
九爺:“……”蠢得清新脫俗。
“周允?這名子好。”十一爺用一種‘你骨胳怎能如此清奇’的眼神看了一眼薛蟠,便笑着叫周允也過來坐,“是‘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的允?”
周允抱拳,回道:“回十一爺的話,是‘天之歷數在爾躬,允執其中’的允。”
九爺聞言不可置否,一旁的薛蟠兩眼蚊香圈的問這二人,有何不同?
對于薛蟠的問話,兩人都覺得沒必要跟他說得太詳細。
說得太詳細,那不是給這老哥解惑,而是純粹的在為難人呢。
話題笑着岔了過去後,周允卻沒按着薛蟠的意思入坐而是找了個理由退了出去。
大爺不介意,可不代表那兩位不介意。
更何況,不管他以前是什麽身份,以後.他得擺清楚是自己的身份。
一時周允退出去後,九爺,十一和薛蟠便又重新說起話來。
十一不能喝酒,九爺到和薛蟠喝了幾杯。三人的話題也漸漸的從打獵,行商說到了一些家常小事上。
九爺意在叫薛蟠給十一解悶,自然是随十一高興。十一也是難得的說了好多話,席間還吃了不少斑鸠肉。
實心眼的傻子遇上滿身心眼的十一,如果不提醉得眼冒金星,走路都需要人扶這一點的話,到也算是賓主盡歡。
“是個有趣的。”等薛蟠離開,十一還一臉笑意的歪在榻上跟他九哥這麽說道。“可惜我明兒就要回宮了。”
九爺難得見十一這麽高興,自然不願意掃了他的興致,“等皇阿瑪起程去暢春園了,你再搬出來就是了。”
“縱我來了,他難道還能一直住在莊子上不成?”
“這算什麽事。”九爺聽十一這麽說,很是不以為意的接了這麽一句。
他們是什麽身份,薛家又是什麽身份。叫他過來解悶,那是看得起他。再說了,爺這幾年為他們薛家勞心勞力的管着鋪子,沒功勞也算有苦勞吧。
十一聞言,勾了勾唇角,相當滿意他九哥的上道了。
……
吃了酒的薛蟠回到莊子就呼呼大睡,轉天一早才拿着十一賞賜的東西給薛姨媽和左晞。兩人聽薛蟠說了一回不遠處的溫泉莊子住的竟然是十一阿哥,先是驚訝了一番,然後便什麽想法都沒了。
薛姨媽是覺得自家跟九爺合夥做生意,那見到九爺和九爺的兄弟太正常了。而左晞則是覺得康師傅那麽能生,就連她這個歷史粗淺的都知道康師傅活下來的兒子有二十幾個。地方就這麽大,遇見了不是也很正常嘛。
翻開了一回十一賞賜給薛蟠的東西,見不過是一些上用的料子和宮中香料。薛姨媽見這些料子都是極鮮豔的顏色,不适合她,便都叫左晞自己收着去。
薛家也不差這些,見薛姨媽不挑,左晞便挑了幾匹喜歡的料子,交待莺兒裁了衣裙來穿,剩下的叫人先收起來以後再做安排。
一時,十一回宮的隊伍從薛家莊子前路過,十一還叫停了馬車,讓人進莊子裏去找薛蟠出來說話。
彼時,薛蟠正牽着馬往莊子外走,見到十一一行人,直接丢下馬走了過去。
左晞心血來潮的要學騎馬,薛蟠自告奮勇的非要當教練。你教就你教吧,可你不能見到人就将本姑娘丢在馬上不管不顧吧。
見薛蟠丢下的缰繩還在馬匹一側前後晃蕩,而坐下的小母馬還時不時的踢踢腳,左晞更是緊張的不要不要的,直直的坐在馬背上一動都不敢動。
“周,周允,”
左晞都不敢大聲說話,就怕驚了坐下的馬,她本來就緊張,又故意壓低聲音,此時別說離她有些距離的周允沒聽見,估計就是緊挨着她的母馬也聽不見她的小貓叫聲。
薛蟠還在隔着車窗與車子裏的十一說話,“……五月初三我生日,鋪子裏送了只龍豬過來。我妹妹叫竈上的人連喂了好幾天桂花釀了,介時厚厚抹上一層蜂蜜烤着吃……”
“多謝想着,若那日出宮了,定來叨擾。”十一視線似不經意的看向左晞,在左晞緊緊抓着馬鞍還不停發抖的手上頓了頓,才與薛蟠告辭離去。
等十一離開,薛蟠才回到左晞跟前,壓根沒發現他妹妹剛剛受到的小驚吓,只顧着跟左晞說十一與他多投緣。
哼~
人在馬背上,不得不低頭的左晞附和了薛蟠幾句。因見薛蟠來了,膽子也大了,坐在馬背上将一早就挑好的教練叫到跟前來,找了個由頭将薛蟠從教練的位置上替換下來。
薛蟠無知無覺的又跟着走了一會兒,便覺無趣的離開了。
學馬沒左晞想的那麽容易,也不是知道‘夾緊馬肚’,‘抓住缰繩’就可以了的。左晞一連學了三五天,才能勉強小跑着溜達。
莺兒原本不想學,可左晞卻哄着莺兒陪她一塊學。等莺兒學起來了,左晞才發現騎馬這事,是個人都比她有天賦。
京城那邊,忙着省親的,忙着過節的,忙着接駕的,總之每個人都在忙碌而又充實的過活着。
哦不,還有一個最近有些閑的。
那就是王家的王仁。
他就是個不要臉面的混帳無賴,有錢的時候吃酒賭錢逛窯子,沒銀子就借錢賭去,借不着就回家打老婆。
這不,就在聖駕回來的這一天,王仁的老婆被王仁打了一頓後,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上吊自盡了。
王子騰倆口子氣的不行,更是斷了王仁一切資金供給。王仁以前還能找面嫩手松的薛姨媽要幾兩銀子花花,如今一時找不到薛姨媽,便不得不将主意再次打回自家親妹妹身上了。
王熙鳳什麽人,能慣着他?
一頓披頭蓋臉的喝罵,不但将人罵走了,還徹底結了仇。然而王熙鳳這點仇還不算什麽,王仁又跑到薛家鋪子耍無賴,說自己是賢德妃娘娘的表哥,說自己是王家大爺,說薛家的主母是他親姑姑,他上自己姑姑家的鋪子裏拿點東西怎麽不行了。
不是不行,只是不能你要什麽就給你什麽。
比如說像你這樣來鬧事的,在薛家這邊一般不是給兩腳,就是給兩拳。不過看在你如此非同一般身份上,便都給了你吧。
商鋪那些各為其主的夥計們難得心有默契的幹了同一件事,等被人一頓胖揍的王仁終于在某個發臭的臭水溝裏被家人擡回去時,人都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這還得了。
王子騰夫婦再氣王仁,王仁也是王家的獨苗,于是連夜派人去薛家要說法。
薛家仨口都不在京城,問門房的人,門房只說出京查帳去了。再問就是什麽都不知道了。好在王家來人神色不對,門房激靈特意去回了大管事。
大管事又巴巴的打聽了一回,這才一臉哭笑不得的給左晞報信去。
“這些夥計真是太過份了,怎麽能對親戚動粗呢。”左晞拿着半顆去了籽的香瓜吃的香甜,一邊叫莺兒給大管家拿個冰碗來,一邊笑眯眯的對大管家說道,“那幾個動手的夥計每人發二兩銀子,再将他們分散的插進旁的鋪子裏,缺的人就從旁的鋪子裏調過來。”
“到底是王家的哥兒,太太那邊?”大管家早就猜到左晞會是這種态度了,只是擔心薛姨媽知道了會跟他們鬧,“大爺那裏要不要支會一聲?”
“哥哥要是問,你就說那幾個動手打人的夥計都攆走了。媽那裏.等回京時再說就是了。”時過境遷了,也鬧不起來了。
“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再有人打着親戚旗號去鋪子那邊了。”
誰說不是呢。
“對了,世人都說兒的生日,娘的苦日。明兒又是哥哥的生辰,大管家別忘了叫人以媽的名義送些米糧到養生堂。”
這事是這幾年常有的操作,大管家想也不想便應了下來。除了薛蟠的生辰,左晞的生日,就連薛姨媽的生日,薛老爹的祭日什麽的,左晞都會叫人去給養生堂送些陳米雜糧,粗布碎布什麽的。
陳米雜糧不值幾個錢,這樣的米送過去也不會有人偷拿出去賣。粗布可以做衣服,碎布可以打補丁,還可以縫幾個荷包拿出去賣。都是買時要錢,賣卻不值錢的東西。
薛家有錢,左晞自己也有錢,這一次來莊子小住,更是撿了好多好多的石頭點成了金子存在空間裏。古人常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左晞不是什麽聖母,也自認天下不是她的責任,但力所能及的時候,還是願意給養在養生堂裏的孤兒和老人一點幫助吧。
若是做好事,真能積攢功德,那她希望以後不犯舊疾或是找到一種可以替換冷香丸的藥……
這兩年,左晞又吃了好幾丸冷香丸。在只出不進的前提下,是個人都得有些危機感了。
太醫也請過,有名望的杏林聖手也求過,可惜不是治不了命,就是制不出冷香丸的替代品。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她相信的因果報應說上了。
╮(╯▽╰)╭
五月初三。
左晞一大早就去給薛蟠祝壽,送上親手做的香囊荷包。之後薛蟠領着左晞去給薛姨媽磕頭,完事又對着自己的乳母拜了拜,最後才坐下來吃早飯。
早飯畢,阖家的下人和莊子上的莊頭佃戶都跑過來給薛蟠磕頭祝壽。左晞叫人擡了兩大筐的銅錢分與這些人,又将早前就買回來的一些糖果分給莊子上的小孩。
因早飯吃得晚,午飯便準備晚一些時候在吃。
不想快到用午飯的時間了,十一阿哥卻帶着幾個近身宮人上門了。
薛蟠早就忘記了他前幾天邀請過十一阿哥的事了,這會兒見人上門了才猛的拍了拍腦門,一邊叫人去裏面跟薛姨媽和左晞說一聲,一邊親自去大門口迎接十一。
“昨兒我才從九爺的莊子前經過,還不見你回來呢。”笑着迎上去,一邊對十一抱拳,一邊嗓門極大的問十一什麽時候出宮的。
“一直惦記你說的那個烤豬,額娘見我饞的狠了,這才放我出來尋你。”
“那你有口福了,我妹妹一早就叫人準備上了。”
十一聞言笑容更深,跟薛蟠進了莊子後,又溫和謙虛說應該給薛姨媽請安。
聽到這裏,一旁的周允刷的一下就扭頭看了過去。
主子要給奴才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