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賈家斥巨資修建省親別院的時候,怕是打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這座美輪美奂,上百萬銀兩堆砌而成的大觀園,正主只呆了大半個晚上吧。
說真的,要是提前知道省親是這種操作,也或者她是賈母或是王夫人的身份,那她就将這一批想要省親的所有嫔妃的娘家人都湊到一塊,跟他們商量一回集幾家之資金建一座共有的省親別院。之後或以位份,或以抽簽的方式叫那些娘娘輪流出家省親,省親結束後還可以上折子将這個省親別院捐給後宮,留給宮中所有娘娘們省親用。
如此一來不但幾家都節省了銀子,還天然間結成了一個小圈子。最重要的是還賣了個好,讓那些想要省親卻修不起省親別院的人家都能有個一敘天倫的地方。
不過那樣一來,薛家掙的就少了。
(*^__^*)嘻嘻……
雖然知道大觀園最美的時刻就是元春省親這一日,可只要想到天寒地凍的過來折騰不說,還要做詩應對,左晞就打了退堂鼓。
人家賈母都跟着折騰呢,她一青春無敵美少女,怎麽就折騰不了了。可單純的折騰沒問題,不過是受點罪,挨點凍。但叫左晞打怵的是做詩呀。
這個,她真不行。
所以明知道是‘獻醜’,那她幹嘛還要想不開的非要去湊這個熱鬧呢。
而且大觀園以後又不會封起來,那不是想什麽時候逛就什麽時候逛嗎?縱使以後大觀園再難有此夜此景,可仔細想想又覺得沒什麽。也許在古代玻璃,琉璃假花等等,平日裏難得一見,是一等一富貴人家才耗費得起的物件。可在現代見識過,熏陶過的左晞眼裏,那又算得了什麽呢。
要說元春省親對左晞最大的吸引力在哪裏,那無外乎是那晚燃放的各色煙花了。
沒辦法,誰叫現代已經禁煙很多年了呢。
當然,這個問題也好解決。畢竟誰家也不是在被窩裏放煙花的,想看,就提前爬到閣樓上看,又暖和又舒服。再不行,又不是沒銀子,叫人多買些在自己院子裏放個夠本也就是了。
早将這些事想明白的左晞,此時更是利用賈家人不知道元春會在省親別院住幾日的先知,準備成功避開省親那日。同時還給自己樹立了識大體,善解人意的形象,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賈母同意了左晞的說法,不過還是想要補償一下左晞的‘損失’,于是對着左晞笑道:“前兒你姨媽還跟我說,你是正月二十一的生辰。說你來了京城好幾年,都沒正經做過一回壽,要給你慶生呢。”
“可不是巧了嘛,我媽和我哥哥也說今年是我十五歲的生辰,想要給我辦個及笄禮。我和我媽還說,想邀了老太太,太太和姐妹們那日去樂呵一日,只是擔心娘娘這邊走不開,這才沒敢言語。”左晞一聽賈母這話茬,就知道這老太太想給她做生日。于是在賈母說話換氣的功夫插話進來,好打斷賈母剩下的話,“原本還想厚顏邀請老太太做正賓的,可我媽說一個及笄禮,哪有娘娘這邊的事重要。随便找個人,意思一下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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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女子及笄哪裏是小事。寶玉他姨媽,可不許委屈了我們寶丫頭。”賈母原本是想等左晞生辰那日将左晞娘倆個叫到省親別院裏,一來拜見元春,二來擺桌小席,叫上家裏的戲班唱個幾出戲,又省事,又體面,還花費不了什麽。不想聽了左晞提起及笄禮的話,她到不好再将人叫到自家辦了。
再怎麽稀罕這丫頭,也沒有将及笄禮辦在娘娘的省親別院裏的道理。
不過話說回來.這丫頭開年都十五了嗎?
薛姨媽都快被自家這閨女折磨瘋了,這些沒影的事她怎麽就能張嘴就來。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沒好氣的斜了左晞一眼,薛姨媽對着賈母微微欠了欠身,笑道,“原本也沒想要委屈她,是這丫頭讨巧,專哄着老太太偏疼她呢。”
“老太太您瞧,有人為了您多疼我一點子,就吃醋了呢。”左晞意有所指的看看薛姨媽,完事還朝薛姨媽做了個鬼臉的對老太太說道:“您還是少疼我一些吧,也算是我的孝心了。”
左晞這話也不知道哪裏有趣了,她話一落一屋子人竟都跟着笑了起來。
“可惜林妹妹不在。”本來大家還有說有話的,不想一直坐在賈母懷裏的寶玉卻突然唉聲嘆氣的提起了黛玉。
提起黛玉,賈母的心情也回落了幾分。林家春天的時候給榮國府捎了信,說是林如海辭官了,林家有男丁了,如今已經收拾了行李準備去京城居住。然後每隔兩三個月,黛玉便給賈母送回信,說是之前又病了,又在什麽地方歇息了,如今又起程了雲雲。
總之就是林家一直在路上,如今在哪都是個迷。
當然了,榮國府這邊不知道林家的下落,左晞那裏卻是再清楚不過了的。林如海身體不好,軒哥兒又在襁褓中,黛玉自己的身體也沒強壯到哪裏,本來也不趕時間,又一心要錯過元春省親,春天時要踏青賞景,夏天要避暑納涼,秋天要吟詩做畫,冬天要避寒養身。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如今還在離京城只有三百裏的地方貓冬呢。
幾天前,左晞還叫人收拾了些薛蟠今年獵回來的皮子,叫人給黛玉送去了呢。
不過今天回去之後.左晞想,她還得再叫人跑一趟。畢竟省親別院修好了,元春省親的日子也已經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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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他們一家仨口到哪了,要早知道他們上京來,當初就應該叫琏兒等上一等了。”
“這也是誰都沒料到的事。”鳳姐兒從外面進來,正好聽到這一句,笑着接過話來,還心忖了一句林如海這口氣真特麽難咽。
連死都這麽磨磨唧唧的,還能指望他點什麽?
“請老太太示下,午飯已經得了,是否現在就擺上?”
原來說笑間,已經到了用午飯的時辰,賈母聽了一邊叫擺上,一邊又留薛姨媽和左晞在榮慶堂用飯。“你們娘們就留在這裏吃飯,你們倆個也不用侍候了,坐下來一塊用吧。”
吃飯時,王夫人和邢夫人都因着薛姨媽在,而不用繼續立規矩。只是李纨和鳳姐兒兩個卻仍舊要侍候婆婆和小姑子們吃飯。
最開始被人侍候着吃飯時,左晞還有些不習慣,後來到是能忽略這些奇葩規矩了。不過心底卻一直有個疑問不曾問出來。
在榮慶堂用過飯,因老太太要午歇,左晞便跟着薛姨媽和王夫人去了榮慶堂說話。
“……讓人在東北角收拾了處院子,得閑了就帶着寶丫頭過來住幾日。”王夫人拉着左晞的手,笑着跟薛姨媽說話,“前兒進宮,娘娘還問起寶丫頭的事。可是确定要進宮了?”
薛姨媽見問,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要說什麽。扭頭瞪了一眼左晞,你不是能嗎,那你自己跟你姨媽說。
“叫寶丫頭自己說吧。”
左晞沒想到薛姨媽已經學會甩鍋了,心下呲牙,面上卻不得不回王夫人。
“咱們這樣的人家,原本就是要進宮當差的。不過是仗着家裏有幾分體面和人脈,才比旁人多了兩分自在。早年哥哥只知憨玩,爹爹為家族計才一心謀劃着叫我入宮。如今哥哥出息了,也做起正經事了,我進不進宮到也不打緊了。只是一來礙于爹爹臨終前的叮囑,不敢違背。二來則是尚未逾齡,不急于一時做決定。三來便是若留在外面,還要搭上人脈人情,再給家裏添麻煩。便想着不如再等等,等過了明年再議。”
“你這孩子,竟如此小心。有娘娘在不過一句話的事,便是去了也不過走個過場。”
“這可使不得。娘娘封妃不過年餘,上上下下都盯着呢。多少人想要抓了娘娘的錯處不得呢,咱們自家人哪還能為了這事就叫娘娘落人口舌把柄。”左晞聞言連忙勸道,“我家好歹跟着九爺做生意,多少有些臉面,不過舍些銀子,九爺那邊就能替我們家辦了。再一個,不光是我,舅舅家的鸾姐兒也是要留在外面的。要麽都辦,要麽都不辦,總不好厚此薄彼。”
選秀是大清的政策,哪是說不選就能不選的。他們能做的無外乎在擇選上下些功夫。說白了,或是用人情或是錢財買通擇選的公公嬷嬷,然後找個好聽一點的理由落選罷了。
至于說進不進宮這事,左晞還真沒拿定主意。
最開始的時候,她對薛家沒有感情,心裏轉得最多的想法就是選秀進宮給皇帝打工,到了年紀出宮時,不但年紀過了這個時代的适婚年紀,就連婚姻這事自己也能為自己做主了。逼急了,她就是不回薛家了,又能怎麽樣。
不進宮,薛姨媽軟弱天真,耳根子軟,薛蟠魯莽無知,左晞真怕這二人稀裏糊塗的就将自己給賣了。畢竟他們眼裏的好親事,在左晞看來未必真的好。
看過原著的人都知道賈史王薛注定要落敗,抄家流放男女發賣。與其留在外面提心吊膽的想着自己會不會被牽連,被綁着手腳像發賣牲口一般的被人挑來撿去的賣到不知名的地方,左晞就想還不如咬咬牙進宮打工去呢。
畢竟她有點石成金的金手指,還有從現代跟着過來的小公寓在,不比其他什麽都沒有的宮女來的幸福?
如果不進宮,那十五六歲的她首先要面對的就是成親這檔事。
薛家會給她找什麽樣的人家做婆家,又會找什麽出身性情的夫婿呢?
就算不是盲婚啞嫁,想來也不會是她所期待的那種。
更何況這個時代的男人.有貞節可言嗎?
她也是有潔癖的好伐~
25歲出宮時,她有錢,又上了年紀,從宮裏轉一圈出來也算熬出了資歷,就算去旁的人家當個教養嬷嬷,那都是持證上崗。至于婚事,25歲這個年紀再考慮也不算晚。
如此一來,人生也算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可随着時間的推移,左晞發現她最開始的想法開始動搖起來。
薛姨媽再多的毛病也掩蓋不了她是個寵溺孩子的母親。薛蟠再多的槽點,也再漸漸的走向成熟。而且兩人對她也極好,便是她思想成熟,與他們多是客套,卻也掩飾不了他們對自己的那份心意。
而且薛家雖然跟八爺.黨中的毒蛇九做生意,可這位毒蛇九爺卻跟八爺漸漸疏遠,形同陌路。到也不必擔心被新帝秋後算帳。雖然按時間來推算,對着四大家族磨刀霍霍的是當今這位康師傅。
薛蟠不再惹事,他們也搬出了榮國府,在薛姨媽眼裏猶如一塊璞玉的寶玉也因着某些‘小事’變得面目可憎,失去了好女婿的競争力。
薛家還有她花大筆銀子買下來的祭田,祭田裏的山頭和良田的産出,縱使薛家什麽都沒有了,也能叫薛家再做幾十年富家翁的。更何況薛蟠騎射已經純熟,假以時日不能真的靠騎射入士,光宗耀祖,也能做個手不走空的獵戶。
這樣的薛家,無論是從親情方面還是實際情況出發,都叫左晞覺得可以再觀望看看。
很理智的想法,卻也很現實。
不是左晞冷血,非要算計的這般明白。而是一個沒媽的孩子那些年對自己的保護而産生的下意識思維模式。
小選幾乎都是每年的二月份,所以左晞至少還有十五個月的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
現在.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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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聽了左晞的回答,又笑着誇了左晞一回,本欲再說些什麽,不想府裏的管事媳婦便一個接一個的過來回話了。王夫人讓這些人去找鳳姐兒定奪,不想過了片刻,鳳姐兒又帶着人過來了。
左晞與薛姨媽見狀,也不好再留下來,便起身告辭離開了。
左晞扶着薛姨媽出門時,洽巧在廊子下聽周瑞家的說什麽‘妙玉’,‘栊翠庵’,眼睛閃了閃,只做未覺的離開了。
妙玉诶,就那個‘欲潔何曾潔’,最後卻被強盜搶了去的妙玉诶!
果然,求菩薩保佑,不如讓自己強大起來。
看來不管她以後是否要進宮,她都得為自己尋摸兩件趁手的兵器了。
一路琢磨着防身器材的事,不知不覺間便已經坐上馬車回了薛家。回到院子時,正好看到丫頭們拿着個大刷子往皮毛鬥篷上來回掃雪,用雪清理毛鬥篷呢。
如果這種刷子換成鋼釘.嘶~
左晞腦海中浮現的畫面太血/腥,吓得左晞立馬搖頭将那些面面都打散。不過畫面雖然打散了,可這個念頭卻仿佛生了根似的,那是越發的清晰了。
于是稍晚些時候,左晞便畫了幾幅圖,叫人去給她打幾個鋼釘刷子回來。
她要兩把,再給黛玉一把,三春也算可憐,也一人一把,王熙鸾是她的親表妹,也給她一把,最後再給妙玉一把.那就先做十把出來吧。
左晞叫人做的鋼刷,還挺美觀的。
手把極長,向上一折能直接蓋在鋼刷上。合起來的樣子,大小就跟合上的折扇似的,刻上花紋,或鑲嵌些珠翠,或镂刻兩句詩文,最後再在下面墜上流蘇扇墜子,好看雅致又不打眼。不打開時就像一件壓裙子的玩意,可打開來.鋼釘閃着銀白色的寒光,叫人看一眼心裏都冷飕飕的。
臘月初,十把鋼刷就做好了。左晞自己留了幾把,又快馬加鞭給黛玉送了一把去,同時還叫黛玉給她做兩個扇套子當回禮。
剩下的則全都收起來,準備找個合适的時機送給那些小姑娘們。
這日,去薛姨媽那裏用晚飯,薛姨媽才想起之前去榮國府時左晞放的話。
“你的及笄禮要怎麽辦,你自己有什麽章程沒有?”
“沒有,壓根就沒想辦,我唬弄老太太呢。”左晞搖頭,對薛姨媽皮皮一笑,“若是旁人問起來,我就說媽不給我辦。”
薛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