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浪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麻醉,他眼前又浮現了那口寒冷的冰棺,而那人躺在裏面。

他金黃色的頭發好似虛弱的黃花,淺淺的,淡淡的,輕輕地散落在白色的枕頭上,帶着已經不存在的,似有若無的生命氣息。他的皮膚蒼白而沒有血色,和冰一樣寒冷。他的雙手交叉,靜靜地放在胸前,眼睛閉着,已經很久沒有睜開過了。

【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這些話是他自己說的,他記得。

然而……

倒在雨中,他望着灰蒙蒙的天,舉起手中的酒壺要喝,可是已經沒有了。

雨線錯落地進入他眼中,他嘲諷地笑了一聲,突然安靜,靜得猶如深潭,連雨水都不能激起波瀾。破空的電蛇露出尖牙,狹窄的眼中滿是入骨的嘲諷。大雨迷蒙,他已經被老天傾瀉的苦酒吞噬了。

迷蒙的天空,模糊的雙眼,淅淅瀝瀝的打在眼皮上的都是霧,恍惚間有人影在彎腰看他,那雙眼裏的深藍色那麽叫他懷念。

【佐助。】

“……鳴人……”

【你怎麽躺在這裏?】

“我在找你……你去哪裏了?”

【佐助。回家吧。】

“……回哪裏?”

那影子問一句,他答一句,只是到這一句的時候,那裏沒有了任何回答。黑發男子有點着急,他趁着酒勁去去摸他的臉,可那裏晃晃的,只有天空。

他的手在空中來回地抓,卻只有雨水落進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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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誰的眼淚。

“喂,這位大哥,你還好吧?”

不知何時,忽然有人叫他。那嗓音帶着少年時期獨特的中性與磁性,有點像他的聲音。他睜開眼,眼中映入一個墨綠色頭發的少年的面孔。眼睛蠻像,可是模樣完全不是。

失望從他眼中滑落下去,他閉上眼,昏昏沉沉地睡下去,再不搭理什麽。

捂着頭,抱着痛苦,他将自己封閉在了雨聲中。

***

朦朦胧胧的,做夢麽?

是做夢。

到處黃沙蔓延,全是光禿禿的,沒什麽好看的。

的确,不好看,但是金發人站在那裏久久伫立。于是突然好看了。

他來到他面前,問:“在幹什麽?”

金發人只是笑而不答。突然問:“你哥呢?”

聽見這話,他眉頭皺起:“幹什麽總在我面前提他?”

金發人聽見了,有些委屈,嘟囔道:“好幾天沒見到了,問一下啊。而且好歹是自己的哥哥,幹什麽這樣。”

“不知道。”

聽見這個,金發人眼中滿是失落。

馬上要大戰了,城下滿滿的全是來自木葉的叛黨的軍隊。他站在那裏,久久望着前方,突然道:“還要多久才可以回去……我總覺得有點來不及了。”

“什麽?”

“不,沒什麽……”

說完這些,金發人沒再開口,只是背影有點寂寥。

“佐助,總覺得我可能回不去了。”

“說什麽傻話?你也以為我們打不過他麽?”

“當然不是。只是……”

“只是什麽?……”

“沒有什麽。一切都很好。”

“……對了,最近你身體怎麽樣?”

“嘛,我已經完全好了啊,你看。”

“真的假的?”

“真的。”

他一笑,淡淡的,風送走了他眼裏所有的隐瞞。

立着的地點,寂靜外全是默然。

相顧無言,佐助那時候一點都沒有察覺,他們之間的那一道致命的謊言。

他的胸口瞬間刺痛起來。

有些喘不過氣來,痛得難受。于是他醒來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眼前不再是空洞而寒冷的天頂,而是懸挂着吊燈的木屋的天花板。那屋頂其實很低很低,他相信自己站起來,一伸手就能摸到頂。只是即便是很小的屋子,有一盞淺黃的燈,也足夠變得溫暖,更何況他身上遮蓋着一條被子。——即便淡薄,也還是溫暖的。

“他醒了!”

是女人的聲音,或者說,這聲音的年紀也不足以稱之為女人。

他擡頭看去,原來是一個不過比他小一點的,咖啡色頭發的少女。

少女還算漂亮,眼角有一顆痣,頗是特別。

她笑盈盈地道:“我弟弟阿木從山路那裏把你帶回來的。說起來怎麽會一個人在那樣的地方?幸好被他發現了,否則到了晚上可就不安全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燈光在她的眼睛裏頭晃蕩,有點閃眼。也可能是他還沒有睡夠,只覺得少女眼中的燈光晃得她的模樣都有些看不清。為此他捂着額頭,皺起眉,休息了好幾秒後,才幹巴巴地道:“謝謝。”

其實他不需要誰來救他,這麽幾年他都是這樣度過的,醒了就四處游走,喝酒,打聽消息,困了只要找到個地方就睡——天底下沒有叫他停留的東西,也沒有什麽能夠傷害到他的東西。

“您看起來狀态不太好,是不是沒有休息夠?對了,來喝點茶水吧。”

說着,少女遞過一杯水。

那茶杯很粗糙,好像就是沒有上過顏色和漆的胚胎。說起來,即便是鄉下也沒有人用這種杯子了。想來他們也夠窮的。

只是既然送了水,也是好意。

他過去就是懂禮又得體的人,現在也是如此。接過茶杯就喝了。

這茶水有些難喝,叫他眉頭皺了起來。究竟難喝到什麽地步?好似用別人丢掉的煙頭泡出來的味道一樣。

不過現在在他看來,什麽味道都可以了。他早不挑剔這些了。

“謝謝。”

把茶杯遞給少女,他依靠着牆,一言不發地坐了一小會兒,這時他開始打量這間屋子,發現這裏還真夠破的,像樣的桌椅沒有不說,整個房間似乎最好的就是這張床。

“我們這裏因為一直有強盜來,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還留着了。”

見這英俊不凡的男子打量着自己家裏,少女臉上很是窘迫。她尴尬地笑着解釋。

強盜?

他看了她一眼:“你們不是忍者?”

聽見這個,少女臉上充滿了敬佩:“我們這樣的村子,怎麽能有忍者?我們這樣的小國,連連戰亂。要是能夠有一兩個像樣的忍者村,也不至于這樣了。我這麽大,還沒有見過真的忍者。”

他聽見,不再多說了。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猛然去自己的身上搜。搜了一通,什麽都沒有,他眼中一緊,抓着少女,質問道:“我身上的東西呢?”

少女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東,東西?是錢麽?阿木把你背回來後,我們給你擦了擦就沒再動過你了。我們沒拿你的錢。”

什麽錢?那是比錢,比他的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話說完,他眉頭一皺,迅速地要爬起身。

難道是丢在了路上?

就在這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墨綠色頭發的少年手裏拿着一樣東西,進來道:“修好了修好了,姐姐。……啊,你醒了?”

他說着,将手中一樣東西遞給了眼前的男子,笑嘻嘻地道:“我背起你的時候,它掉了出來,摔壞了一點,我忙拿給中田大叔修了。你看看……诶!”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手裏的相框就被搶了去。男子顫抖着手去摸相框,發覺除了多了一塊包裹的鐵皮外,其他還好。

他的心一下落了下來。

這相框裏的照片,是他唯一留下的東西了。其他的全都在大火裏被燒光了。連他的棺木都被人帶走了。為此他才踏上了追尋的路。

少年顯然對這男子的舉動很稀奇。

那相框說起來的确很漂亮,那照片卻沒什麽特別的,不過是這位大哥年少時候和一個橘黃色頭發的人的合影。大哥的臉上一副幹巴巴的神情,也看不出來是在高興還是不高興,反而是他身邊那個橘黃色頭發的少年,笑得比什麽都開心,咧着嘴,好似天底下沒有任何能叫他不高興的東西。

是他的朋友吧?

少年這麽想着,偷偷瞧了眼男子,卻見他盯着那照片許久,不自覺用指頭揩去灰塵,這才又放進自己衣服裏層的口袋裏。

而當他的手伸出來的時候,他的眼中有些凝重。

男子喜歡低着頭,似乎在思考什麽,又不想讓人看見他的表情。只是他此時心中一定有萬般的傷痛。

“阿木,今天晚上的飯叫媽媽多做一點。”

“不用了。”

男子這麽說着,看了他們一眼,道:“謝謝你們。”

話落,他從身上摸出了一把銀幣放到了姐弟倆的眼前:“謝謝替我修了相框。”

看着那些錢幣,姐弟倆同時張大了嘴。

這個男人好奇怪,他答謝他們,給了這麽多的錢。不僅如此,他不是為他們救了他而答謝,而是僅僅為修了那相框。

“這位大哥,這……”

叫“阿木”的少年還想問什麽,男子卻不愛多說了,他從床上站起身,收拾起了行裝。看來是要走。

“等一下。”

“阿木”的姐姐,那咖啡色頭發的少女忽而捧起錢幣,遞到男子眼前。男子撇她一眼:“為什麽不要?”

少女搖搖頭:“謝謝你。我們很高興。其實這對我們來說真的是驚喜,我們現在很需要錢。可是……”

少女的眼中黯淡下去:“等一下佐藤一行人又要來了。他們會搜刮走我們的東西的,要是被發現了這個,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們過去不老實,藏了更多的寶貝,搞不好要給我們惹來大禍。”

聽見這個,男子的眼中沒有神色,只有眉頭微微一擡。

男子沒有伸手去接過那些錢,反而是将黑色的外套稍稍拉好,瞧着外頭黑漆漆的夜空,道:“他們什麽時候來?”

兩姐弟聽了,眨眨眼:“什麽?”

男子只是瞧着外頭醬色的天空,道:“正好我最近心情不爽。替你們收拾一下吧。”

聽見這個,少女和少年都吃驚地擡起頭:“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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