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兩千瓶聖水(中)
在神父不放心的囑咐中,法布爾很快領到了惡魔,并收進了寶石空間裏。而後指着林奈對神父說:“剛才你也見識到了那個家夥的嘴皮子。賣聖水的事,你和他對接就行了。”
他跨上自行車,聽到林奈用法語對他說:“一路順風。”他剛覺得那語氣有點幸災樂禍,一屁股坐下去——然後臉就紫了。他重新站起來,緩緩回頭,看到林奈手裏拿着的,正是他的自行車座。
他猙獰地捂着那不可言說的地方:“你什麽時候拆的……”
林奈:“剛才你和神父吵架的時候啊。你腳一蹬就跑了,我能不防着點嗎?”自行車座頂在食指上轉轉,“跑不掉了吧?”
法布爾瞪了他一眼,重新跨上自行車。
不是吧??林奈張大嘴,看着法布爾楞是半站在自行車上,蹬着沒有車座的自行車,咻地蹿了出去。黑色長風衣在自行車後飄得獵獵作響。
這是什麽較勁怪啊,不放過任何較勁的機會……
林奈頭痛地聽着神父唠叨他的産品:“你要是能拿出一半的熱情對信徒,也不至于還差那麽多賣不出去。”
神父:“那怎麽能一樣。我對着你的時候心無雜念。可對着信徒的時候,我總覺得開不了口,一開口就好像要推銷他們什麽。把……把教堂的純粹都破壞了。”
他還熱情地邀請林奈進教堂看一眼産品。林奈插着口袋,無動于衷地說:“我死也不會進的。”
神父:“啊……和法布爾在一起的,我以為……原來你還沒有得到天父的啓示嗎?”
林奈嗤地冷笑:“讓我血洗教堂倒是可以。但是你們的血太髒了。”他擡眼看了看那閃光的彩色玻璃,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搶劫這個教堂,然後一走了之不就好了。賣什麽聖水,這事要是讓地獄的那幫惡魔知道,老臉不知道要丢到哪座火山下頭了。但是……他的目光回到那窮酸落魄的神父身上,又鄙夷地啧了一聲。為了根蚊子腿打蚊子,弄髒手不值得。
再說——
他眼前又浮起了那張戴着細金邊眼鏡的臉。我的老朋友,他現在叫法布爾……他想,他和我遇到的這一連串倒黴事究竟有沒有關系,在人間,能查的線索暫時只有這條了。就暫時配合他一下吧。
不一會兒,神父叮叮當當地抱了一箱聖水出來。
“一箱二十四瓶,”他喘着說,“這樣的還有八十四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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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奈嫌棄地翻開箱子看了一眼:“這玩意兒平時怎麽賣?”
神父:“聖水在經過祝福後,就擺放在教堂出口,就在那裏。”神父指向從教堂門通向大門的小道,“信徒們做完禮拜離開的時候,有時候會買走一兩瓶。平時就算這麽賣,銷量也不至于這麽慘淡。但這個月……後來有個信徒在告解室忏悔的時候才說,他覺得聖水裏有鳥屎味,覺得自己有罪。我這才知道,這個聖水的口味大家不太喜歡。”
林奈嘀咕:“你們不是英國人嗎,英國人吃點鳥屎算什麽。難道過了兩百年,你們對食物的品味還長進了?”
他又問:“四個小時內,我把2000瓶聖水的錢擺在你面前就行了吧?就算明天泰晤士河上浮着2000瓶聖水的屍體也沒關系吧?”
“那怎麽會沒關系!胡亂傾倒垃圾是會被罰款的!”神父驚叫起來,“而且,而且!來路不明的錢我也不能收,每一瓶聖水的去向都是要寫清楚的!”
林奈皺起眉頭:“好麻煩啊。”
神父惴惴不安地問:“那你……有辦法了嗎?咦,你……你去哪兒!”
林奈插着口袋,扭頭往離開的方向走:“反正你的惡魔都給法布爾了,我就這樣走掉,你也沒辦法啊。”
神父:“喂……法布爾!你聽聽你的手下說的是人話嗎!”
林奈心想,嘁,吓唬誰呢,法布爾的味道可早就跑遠了。
神父:“讓他聽電話嗎?好,你別挂。林奈,你的上司讓你聽電話。”
林奈:“聽什麽?”困惑地回頭,看到神父手裏有個手掌大的黑盒子。
他走過去,抓過那個黑黑的小盒子來回翻看,學着他的樣子把盒子放在耳邊聽聽。
“在搞什麽鬼?”法布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太近了!林奈吓得毛都炸了,手瞬間變成了赤黑的利爪,卻發現身邊什麽人都沒有。他快速收起了爪子,懷疑地盯着手裏的手機,小心地放到耳邊。
“到底什麽情況?”法布爾還在問。
“法布爾?”林奈嘗試問了一聲。
停頓:“林奈嗎?”
林奈的眼都亮了起來——人,是在這個小盒子裏嗎!他惡劣地搖搖手機,失望地發現法布爾好像沒什麽反應。
“法布爾啊,你的搭檔說他要丢下我不管了呀!”神父湊上來哭訴。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法布爾說。
“這不能是他自己的選擇啊!天父在上……哎呀我的天哪!”
法布爾那邊隐約傳來了嘈雜的人聲,聽起來像在路上。難道人不在盒子裏,只是聲音傳過來了嗎?林奈琢磨地想。我的聲音也能傳過去,這個盒子裏有傳音法陣嗎?原來現在人間還有這麽高級的法師?
“你別聽他瞎告狀,”林奈仿佛受了不白之冤似的,“我只不過是去找人商量,我孤苦伶仃,又被上司丢下,難道還不能求助了?”
法布爾說:“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對了,提醒你一點。這個銷售聖水的任務,就是你能否加入獵魔人的入場券。”
林奈:“……如果我完不成呢?”
法布爾:“我們部門又不是垃圾收容所。”
林奈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行吧,我懂了。你的屁股還好嗎?”
法布爾:“承蒙關照,不能更健康。”
林奈嘁地笑了一聲,“把手機丢還給神父,神父接了個措手不及。
林奈心想,要留在這人眼前的話,這下得認真一點對待了。
“打工的,”林奈說,“你認識一個叫馬文的人嗎?”
神父:“打工的??馬文……就是海倫酒館的經理嗎?”
林奈指指手機:“我剛就是準備去找他。你的這個能和他說話嗎?”
神父唠叨着傳教是個神聖的職業,挂掉了法布爾的電話,給海倫酒館撥了過去。而後手裏一空,手機又被抽走了。
“馬文?你過來一趟。”
“你拿反了手機……”神父忍不住提醒。
林奈把手機上下倒了倒。
“不,是前後拿反了……”
“……”
“總之,你過來。”
馬文:“呃……您是哪位?”
過了五分鐘,仍穿着酒吧圍裙的馬文趕到了教堂門口。看到林奈百無聊賴地抱着臂靠在牆上,一臉不高興地看着他,仿佛他約會遲到了兩小時似的。
這人真是不客氣啊!我下午才剛沒收他的牛排錢,這麽快就使喚起我來了!馬文想着,問:“是什麽事非要來一趟呢,店裏還有三個在跳草裙舞的醉漢,我怕漢芙小姐一個人照顧不來。”
“馬文,你在酒館幹活,你認識很多人,沒錯吧?”林奈驗證着自己的常識。
“呃……算是吧,但都不是深交。”
“那給我介紹富婆吧。”
“什麽??”馬文和神父同時叫起來。
林奈指着自己那張白淨漂亮的臉:“你覺得富婆會喜歡我嗎?”
這……馬文想,雖然這問題聽起來很不要臉,但這人頂着這張讓人臉紅心跳的臉,也的确有資格這樣問。他正在讓人非常想和他談戀愛的好年紀,年輕又有生氣。那雙藍眼睛裏透露着刺人的殺氣,薄情的薄嘴唇,形狀敏感而又精致,讓人浮想聯翩。盡管他穿得亂七八糟,但單薄的衣料下面隐約能感覺到他有力的身體,還有那雙讓人嫉妒的長腿,那樣懶洋洋地絞着,別說是富婆,這要是意志力薄弱一些的同性都能動心了。
馬文小心翼翼地問:“你如果要認識富婆的話,一開始就和我說不就好了。為什麽要答應法布爾去幹獵魔人的活呢?陪睡來錢更快,也更容易吧。”
林奈眨眨眼:“對哦,我怎麽沒想到。”
在神父那“淫欲是罪孽,千萬不能想不開啊!”的背景音中,林奈聳了聳肩:“算了,這是後話。眼前,我先得把這些解決了。”指向地上那一箱聖水,“我得給它們找個冤大頭啊。”走近,微微俯身,循循善誘地平視着馬文的雙眼,“馬文,把你認識的,最好色的富婆介紹給我。願意把兩千瓶聖水的錢白白丢進泰晤士河裏的那種。”
馬文為難地摸出手機:“這……好色的富婆有點困難。”翻找了一會兒通訊錄,停頓,“有了。好色而且有點變态的富翁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