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劇情不對勁

聖上親自指婚,這場婚宴理應舉辦得異常隆重,奈何顧爻是個傻子,過程多了恐會生變,中間便省去一大堆繁缛瑣碎的部分,只單單敬了丞相和丞相夫人茶水,就被人送出丞相府了。

府外正候着不知多少輛大紅轎子,有跟着顧爻來接親的,也有随着許長安去陪嫁的,殷紅的燈籠延綿不絕,遠遠望去猶如火龍蟄伏在蒼穹之下,盤踞于街巷之中,嚣張地吐着氣焰,一眼竟是看不到盡頭。

嚯……

書裏寫的紅妝十裏,大概就是這幅壯闊景色了吧?

許長安心中感慨,不免傷感。

瞧瞧,多麽美好的畫面啊,這要不是去送死該有多好?

不待他細看,喜婆已經笑吟吟地将他引上花轎,尖聲道:“起——轎——!”

皎潔的月色下,兩支長長的隊伍并肩而行,喜慶的唢吶聲與鞭炮聲此起彼伏,花瓣與彩條混合着糖果紛紛灑灑,湊熱鬧的大人孩童們紮堆去撿來吃,也算是沾到了這份喜氣。

許長安坐在鑲金嵌玉的大紅喜轎裏,只覺腦子裏嗡嗡直響,耳膜都快被吵炸了,恨不得從小窗格那跳出去連夜逃走。

不過說起吵鬧,許長安忍不住看向高坐于馬背之上的顧爻。

他原以為成了傻子的顧爻會是今天的重頭戲,卻沒想到這人竟用少說少做避免了出糗,除了目光呆滞以外,言行舉止樣樣得體,就連出府時牽着自己穩步前行的模樣也挑不出什麽毛病,想來應當是有人提前教導過他。

可惜有厚重的紅蓋頭遮擋,許長安看不清原著裏能止小兒夜啼的威武戰神到底長什麽樣,只模糊瞧見個高大的背影,怪沒勁的。

随着路程颠簸慢行,天色漸漸轉白,由鬧市到郊區,人煙也越來越稀少。

許長安單手托腮打着盹兒,沒長骨頭似的半躺在轎子裏。

還好他昨晚沒吃什麽,不然就這搖晃法,恐怕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也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抵達将軍府,這要是有高鐵該多好,再不濟有火車也行啊。

Advertisement

就在他嫌棄完花轎的費時費力,打算換個姿勢繼續睡時,轎身忽然急剎,差點把他給滑溜出去。

“卧槽!”許長安連忙雙手抓住窗沿,剛穩了身形,就聽外面一陣尖叫。

“有山匪啊!”

“快!保護顧将!”

“保護三公子!”

“別讓将軍夫人出來!”

……

山匪?

許長安在一片混亂中愣了愣。

不是吧,書裏沒寫這一段啊?

可現實它不講道理。

喜轎外的慘叫聲與厮殺聲不絕于耳,腳步聲與馬蹄聲雜亂不堪,鮮血潑墨般灑在轎身上,喜慶之紅與死亡之紅相互碰撞,竟是難分高下。

血腥味蔓延開來,兩米見方的喜轎裏霎時變得壓抑,逼得許長安喘不過氣來。

只在電視劇裏看到過類似情況的他,實在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親臨其境的這一天。

“三公子……”突然,有人從小窗格探進頭來,鮮血順着下巴滴滴答答地滑落在轎中,“快……快跑……”

沒等許長安反應過來,只聽“噗嗤”一聲,那人的腦袋竟被人從外面砍下,“骨碌碌”地滾到許長安腳邊,一雙眼睛還死死地盯着他,嘴巴張得老大。

“!!!”許長安的三觀受到了巨大沖擊,渾身僵硬了幾秒,終究是憋不住,大着叫“救命啊,死人啦!”然後利落地翻身下轎,一個腳滑險些摔倒,幸好身在轎前的人伸手拽了他一把。

“多——”

“謝”字還沒出口,那人手上猛然用力,生生将許長安捏叫出聲,“痛……你幹什麽?!”

他怒而擡頭,只見那人身穿卷雲紋新郎服,寬腰窄臀雙腿筆直,竟是比一米七幾的他還要高上一個頭。

新郎服?這是……顧爻?

“夫人可要當心。”顧爻嗓音低沉,常年征戰四方的殺伐之氣滕然而起,魅惑如毒蛇,絲絲纏繞着許長安的脖頸,“若是在這摔了,只怕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二人目光相撞,顧爻那雙冷冽幽深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具屍體,唇邊帶着如厲鬼勾魂般瘆人的笑意。

許長安心下巨駭,被這意有所指的話激得渾身猛顫,從頭到腳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正要用力推開顧爻,身體先是一怔。

等等……書上不是說顧爻癡傻了嗎?可現在又是個什麽情況?!

沒等許長安想明白,顧爻已經恢複常态,冷峻的面容上沒有半點情緒,眸色也變得空洞無光,平添了幾分傻氣,“這是浮水臺新出的戲劇,夫人看我演得像嗎?”

許長安:“……”

倒!也!大!可!不!必!挑!在!這!個!時!候!演!

許長安一個大喘氣,心中狂飙素質三百連,嘴上還得配合誇他兩句:“演得挺好的,就是下次能不能先跟我提個醒?不然我——小心!”

他猛地将顧爻拉向自己,悍匪的大刀便砍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铿锵聲。

“納命來!”

失手的悍匪正要輪第二刀,好在将軍府的人及時趕來,揮刀将悍匪引開了。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許長安當機立斷,伸手撩開轎簾,“兄弟,你先進去。”

根據他多年的看書經驗,無論情況再危急,率先保護男主一定是沒錯的。

顧爻略僵,扭過頭來,那無神的目光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不是在看他。

許長安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極其別扭地改口道:“夫、夫君。”

顧爻還是沒動,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許長安反應過來,他能指望一個傻子聽懂什麽呢?

只好親自把顧爻帶上喜轎,選了個離人頭最遠的地方坐好,順便刷一波好感,“你就在這待着,放心吧,我絕不會讓他們傷你一根汗毛的。”

然後以一副随時準備英勇就義的姿态,轉身面向血腥殘忍的厮殺現場。

混戰中的三夥人特征明顯,身手矯捷的是将軍府的人,手持大刀的是山匪,抱頭亂竄送人頭的則是丞相府的人。

将軍府的人固然厲害,山匪卻也不是草紮的。何況将軍府的人還要一邊打鬥,一邊保護丞相府的人,時間一久,明顯就開始落于下風。

即使許長安加入戰鬥,頂多也就是以一挑十,護不了幾個人,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場面越是慌亂,許長安的頭腦反而越發清醒了。

慫什麽,他可是有系統的人啊!

許長安:系統,在不在?

四周霎時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就連飛濺的血液都滞留在了半空之中。

系統:二十四小時竭誠為您服務呢親。

許長安忽略掉它僵硬的機械語氣:我記得原著裏沒有這段山匪劫財的橋段,劇情是不是走偏了?

系統: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呢親。或許是隐藏劇情吧?需要恭喜您觸發隐藏劇情嗎?

許長安:……這種觸發就不用恭喜了。有沒有什麽技能可以幫我解決一下現在的困境?

系統:稍等呢親。

系統:這邊為您找到一項贈送技能“橫掃千軍”,請問需要激活嗎?

這名字一聽就很霸氣,許長安忙道:需要需要!

系統:叮——贈送技能“橫掃千軍”已激活!使用方式:喊出技能名稱,越大聲越好。使用權限:永久。需要為您閱讀簡介嗎?

許長安:不用了,謝謝。

系統:那麽祝您使用愉快喲,再見。

許長安:……

總有種在網上購物的既視感。

系統消失,四周的吵鬧将許長安的思緒又拉回了現實。

有了附加技能,他的底氣都足了不少,深吸一口氣,大喊道:“都別打了!聽我說一句!”

盡管許長安只是一個惡毒炮灰男配,但在場的所有人還是停下了厮殺,一齊看向他。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執着于主角光環了。

許長安輕咳一聲,“那個,你們的頭兒是誰?勞煩往前一步說話。”

“俺就是!”只見先前沒能砍到顧爻的那名彪形大漢走了出來,“你想說些啥?”

許長安用最狠的語氣,說出了最慫的話:“今兒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們過去?”

此言一出,山匪們皆是一愣,繼而哄笑出聲。

“是我聽錯了嗎?他在求饒?”

“求饒也沒個求饒的模樣,該是跪下哭天搶地才對啊!”

“這就是将軍夫人的風範?俺家随便挑個奶娃子都比他有骨氣!”

許長安心說這是骨氣的問題嗎?這明明是善良的我不想傷害你們。

奈何世人愚鈍,還得他耐心勸導,“你們若是想要錢財,拿走便是,何必傷人性命?何況今日來接親的可是将軍府,後援一旦趕來,你們又有幾分自信能夠全身而退?”

別說後援趕來了,就是現在,山匪的人數也已經折損了一半。雖然不如丞相府折損得厲害,但将軍府卻是一人未傷。

山匪頭子明顯也意識到這是一場難打的惡戰,借此機會松了口,“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求饒了,俺也并非不講道理之人。這樣吧,只要你将全部錢財與一人的性命留下,剩下的人便可以走了。”

許長安沒想到這群山匪還有目标,“誰的性命?”

山匪頭子擡手一指喜轎裏的人,“他。”

竟是顧爻!

縱然萬衆矚目,顧爻也只是低着頭,将腳邊的人頭踢來踢去,像是對外面發生的事情毫無所察,徒留轎子裏那灘還未凝固的鮮血,倒映出他面無表情的神色。

顧爻成了傻子,戰神傳說淪為過去,曾結下的仇人卻不是過去。

許長安毫不猶豫地側身遮擋住顧爻,“不行。”

顧爻擡起的腳微頓,複又踢着人頭。

山匪頭子道:“那你們所有人都得死。”

許長安說:“你大可以試試。”

“不識擡舉!”山匪頭子被他激怒,大步流星地走來,闊刀一揚,瞬間便将一人開膛破肚,又用刀尖将其殘忍地捅了個對穿,“俺試了,你又待如何?”

那人的血濺在了許長安的大紅嫁衣上,半點看不出來,卻仍能從那溫熱的濕度感受到它的存在。

許長安心中不忍,閉上了雙眼,“我給過你向善的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山匪頭子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俺不稀罕!”

“那就別怪我無情了。”許長安倏地睜眼,眸中狠戾之色竟讓山匪頭子愣怔一瞬,下意識想後退,卻已經晚了,只聽許長安厲聲道:“橫掃千軍!”

山匪頭子的衣擺像是被風吹起,輕輕揚了揚。

所有人:“……”

許長安頓了下,攥緊雙拳,又加了幾個分貝:“橫掃千軍——!!!”

山匪頭子的衣擺再次揚了揚。

空氣安靜了一瞬。

山匪頭子默默地把先前想要退後的那只腳挪了回來,“……這就是你的無情?”

許長安:“……”

他就不該指望那個破系統靠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