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是個男人嗎
山匪頭子掄起比許長安半個身子還寬的大刀,“敢耍俺,你找死!”
許長安當即慫成一團,“等等等等……大哥,咱們有話好好說,這動刀動槍的多不文雅啊。”
“文雅個屁!”山匪頭子一刀砍下來,卻被許長安給躲開了,更是氣惱,“給俺幹死他!”
眼瞅着單方面施暴即将演變成群毆事件,許長安決定及時止損。
“且慢!”許長安擡手,指着山匪頭子,“你是個男人嗎?”
“你他娘瞎了看不出?!”
“是男人,就跟我單挑。”
山匪頭子濃眉上挑,“啥?就憑你?跟俺單挑?哈哈哈哈哈……”
山匪們笑得前仰後合就算了,連丞相府的人都覺得許長安瘋了。
“三公子,”四大閻王中有人走過來,一雙牛眼睛碩大無比,捂着被砍傷的肩膀悄聲勸許長安,“您不是不願嫁給那傻子?這可是個絕妙的機會啊。您為了衆人舍棄一人,縱然換作聖上也不會怪罪下來的。”
他說着,心虛地回頭看了一眼顧爻。顧爻只是微微偏頭,毫無異樣地又踢了一腳人頭。
他的本意是提醒許長安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奈何許長安卻擺了擺手,“無礙。”
牛眼睛皺眉,“三公子——”
許長安道:“退下。”
他是不願意嫁給顧爻,但他也沒辦法為了一己私欲害死顧爻。
更何況顧爻死了他嫁給誰?主角都沒了,這世界還不得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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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眼睛咬了咬牙,自知攔不住他送死,只得應聲退下,打算找時機逃跑。
許長安面向笑出了眼淚的山匪頭子,也不惱,朗聲問他:“單挑,你是敢與不敢?”
山匪頭子道:“老子怕你不敢!”
“那你真是多慮了。”許長安說,“但就這麽單挑沒意思,不如我們賭一把。如果我輸了,要殺要剮随你處置;如果你輸了,就得空手原路返回。怎麽樣?”
山匪頭子不幹了,“憑什麽?”
許長安撩開長袖,露出一截膚如凝脂的纖細手臂,足足比山匪頭子的粗壯手臂小上好幾圈,“瞅瞅這差距,如果你連這點自信都沒有,那麽山匪頭子也該換人了。”
山匪頭子微頓,看許長安的眼神卻漸漸變了味,冷不丁冒了句:“俺能瞅一眼你蓋頭下的臉不?”
許長安不知道這山匪頭子打的什麽鬼主意,但他知道古人極其講究,新娘的紅蓋頭只能由新郎掀開,若是這會讓其他人掀開了,顧爻不要他了,他不敢保證那操蛋的系統會不會算他任務失敗,又給他整一次死亡倒計時。
不過現下也不能直接拒絕,許長安便誘導他道:“如果你贏了就能。”
“成!”山匪頭子果然中計,還甚是大方,“既然你沒有武器傍身,那俺也不用刀了,省得說俺欺負你。”
“我有。”這要是赤手空拳,還不知道得打到什麽時候去。許長安随手拔出身後一人的佩劍,“不用你讓。”
被奪了佩劍的将軍府人神色微變,更顯臉上刀疤猙獰,“你——”
“借來用用。”許長安道,“馬上就還。”
刀疤男躊躇看向顧爻,顧爻還在踩着人頭玩兒,教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山匪頭子道:“确實是馬上,很快就會結束了。”
許長安點點頭,“我知道。”
只不過,結束的是你。
所有人紛紛後退,為他們騰開了一大塊場地。
不是怕被誤傷,而是怕許長安的血濺到自己身上。
“呀——!”
山匪頭子倏然大喊,持刀沖向許長安,刀尖在地面剮蹭出令人煩躁的摩擦聲。
許長安眉目微斂,手腕翻轉握緊長劍,沖過去時嫁衣飄然,勾勒出他颀長的身形。
二人自兩端猛然交彙,然後分開。
只聽“铛啷啷”一聲,大刀自山匪頭子手中滑落。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肚子竟是被豁了個大口子,血肉混合着腸腸肚肚流了一地。
許長安利落收劍,微不可聞地松了口氣。
感謝穿越之前他爸一直逼他學劍術、打比賽,不然現在被幹掉的人就是他了。
山匪頭子跟許長安的體型差異巨大,武器又十分笨重,許長安只占據了靈敏迅捷的優勢,一招制敵是上選,因為他根本承受不起對方哪怕一次的攻擊。
“老大!”山匪們一窩蜂沖過來,為山匪頭子捂住傷口,“臭小子,竟敢傷俺大哥,俺跟你拼了!”
許長安連忙後退,“哎哎哎,說好的單挑,難道你們輸不起?”
山匪們語塞,“你……你……”
許長安道:“趁現在趕緊把他送去找大夫,興許還能撿回一條命。若是再跟我耗下去,他有命沒命不知道,等援軍來了你們肯定都會沒命。”
山匪們面面相觑,直到山匪頭子咬牙道:“還不快走!”
一行人才連忙扶起他,往深山老林裏逃了。
許長安把長劍還給刀疤男,“謝了。”
刀疤男看了他一眼,收劍回鞘,倒也沒有說些什麽。
山匪解決了,但這一地死屍和傷殘者也得想法子解決才行。
許長安揉了揉眉心,回憶起原身最得力的心腹名字,是四大閻王裏排行第四的曾厲害,便喚道:“曾四。”
之前勸許長安放棄顧爻的牛眼睛眨了眨眼,還沉浸在許長安竟然會武功的驚詫中,直到許長安叫了他好幾聲才回過神來,“哎,小的在!三公子有何吩咐?”
許長安道:“你去将傷亡者的姓名統計周全,再讓他們的家眷過來一趟。”
曾厲害愣了愣,“……什麽?”
從沒見過這麽多屍體的許長安心情百味雜陳,情緒也不好,“我讓你叫他們的家眷來一趟,很難聽懂嗎?”
曾厲害聽懂了,但他沒弄懂許長安想幹什麽。
以往丞相府裏死了人,別說讓家眷來了,直接麻布一裹扔後山裏喂狼都是好的,但凡留了一口氣的,都會被許長安再折磨一番。
這會卻讓他叫死者家眷來做什麽?
不過他很識時務,立刻壓下疑惑應道:“小的這就讓人去通知。您盡管放心繼續前行,千萬別耽誤了吉時。”
這他媽都死人了還管什麽吉不吉時?!
許長安想罵人,但他知道聖旨不可違,違逆的結果并不是他們擔待得起的。
他面向深山,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行。那你帶些人留下來,凡是傷殘,一戶慰問五十兩銀子、五十石糧食;若是……身亡,一戶慰問百兩銀子、百石糧食:皆記在我的賬上。”
曾厲害瞪大了雙眼,在許長安忍不住要發脾氣時才連連點頭,“是是是……小的一定将此事辦好,三公子盡管放心!”
許長安又看了一眼凄慘哀嚎的傷者,人人眼中皆是懼怕,甚至還有瘋魔似的朝他跪地求饒的,但都被曾厲害讓人攔住了。
想來是被吓得神經錯亂,将他誤認成山匪頭子了。
許長安輕嘆口氣,彎腰掀開轎簾,卻跟角落裏的人頭來了個近距離對視,吓得他差點摔下去,連忙閉上眼睛,“那個……能不能麻煩你把它弄下去?拜托了!”
顧爻看了眼人頭,又看了眼許長安,沒動。
許長安沒法跟傻子正常交流,妄想自力更生将人頭踢下去,奈何心裏那一關實在是過不去,只能憋着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見顧爻起身要出花轎,還不忘叫住他:“哎!”
顧爻停頓。
許長安道:“路上可能還有危險,你若是害怕,就跟我一起待在這裏吧。”
顧爻利落地掀開轎簾出去了。
許長安悻悻地閉了嘴。
也是,一個傻子懂什麽害怕呢?
顧爻翻身上馬,動作利落又潇灑。
在起轎時,他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之前被許長安奪劍的刀疤男,刀疤男便微微颔首,放慢了腳程。
又是吹吹打打,唢吶迎喜,唢吶送喪。
曾厲害一行人在原地目送着接親隊伍遠去,直到連唢吶聲都再聞不見。
“四哥。”有人上前靠近,“小的愚鈍,不知三公子那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要說作惡多端的許長安忽然轉性了,那是打死他們都不可能相信的。
果不其然,只聽曾厲害道:“不過是在夫家面前做個樣子而已,你也信?”
那人躊躇道:“那這些人……”
“死了的不管,沒死的便助他們一程。”曾厲害駕輕就熟地安排妥當,“近來天氣轉涼,食物稀缺,你我也算是行個善,讓那山中野獸飽餐一頓罷。”
“得嘞!”那人一個手勢,其他人便會意,紛紛抽出佩刀。
受傷的人哭天喊地,缺胳膊少腿的身體卻拼不過四肢健全的壯丁,接二連三成了那刀下亡魂。
躲在林木後面的刀疤男遙遙看完這場自相殘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正午之前,許長安一行人終于抵達了将軍府。
将軍府內也是一片張燈結彩,但明顯不如丞相府喜慶。
軍人一貫的嚴肅并沒有因為将軍成親而緩和半分,以致于讓許長安産生了一種自己不是來嫁人,而是來送死的想法。
雖然他也确實是來送死的。
顧爻的雙親已逝,拜堂成親的過程就更顯得簡單。
兩個牌位,三鞠躬,顧爻負責迎賓事宜,許長安則在房中靜候天黑。
反正也逃不掉,待人将門一關,許長安就閉上雙眼,倒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