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肮髒的某交易

這一覺睡了個天昏地暗,轎中的人頭、四散的死屍、刺目的鮮血……許長安幾乎什麽都夢見了,夢魇一般逃也逃不掉,最後止于顧爻的那場演技。

“夫人可要當心。”毒蛇絞緊了許長安的脖子,冰涼的鱗片散發着幽冷的光,在他耳邊吐着殷紅的信子,“若是在這摔了,只怕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許長安猛然驚醒,正對上顧爻近在咫尺的臉,又被吓得叫出聲來,“啊——!”

顧爻不愧是個傻子,離得這麽近也沒被他的叫聲驚到,還能淡定自若地将一杯酒遞給他。

許長安大口喘息着,沒能反應過來。

喜婆在旁道:“喝了這杯合卺酒,此後你們夫妻二人便如一人,同甘共苦,永不分離。”

許長安望向窗外,天色已晚,客走宴散,這是要走成親的最後一道程序了。

可他還停留在那可怖的夢境裏,大冷天的激了一身的冷汗,勉強牽了牽嘴角,還是笑不出來,想起紅蓋頭還在,也就不勉強自己了。

他接過合卺酒,與顧爻手臂交叉,一飲而盡。

加了兩瓣葫蘆瓢的酒水有點苦味,占比不重,倒也還算香甜可口。

喜婆笑着接過二人的酒杯,轉身離開,還不忘貼心地為他們關上了門。

有個大活人陪在身旁,許長安的情緒也慢慢緩和過來,并被莫名的緊張給替代,總有種自己真的嫁人了的錯覺。

可他等了等,等了又等,也沒等來顧爻的動靜,實在是等不及了,忍不住催促道:“你可以掀我的蓋頭了。”

蓋頭應聲被人掀開,二人目光相接。

一室旖旎的紅,襯得許長安低垂的眉眼更加溫順,與顧爻渾然天成的冷峻氣勢截然不同。

顧爻看着許長安,像是癡傻犯了,竟問他:“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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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安不懂他的意思,“你的夫人啊。”

顧爻又問:“我的夫人是誰?”

許長安回道:“我啊。”

顧爻再次繞回原地,“你是誰?”

“……”許長安不想跟他在這玩文字游戲,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的夫人,許丞相的三兒子,許、長、安。聽明白了?”

聞言,顧爻微微挑眉。

許長安頓了下,心裏霎時一個咯噔。

原著中,這具身體共有兩個身份:一是許丞相家的三公子,二是顧爻家的男妻。

他的出現,幾乎都伴随着四大閻王,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的路上。作者給他的稱呼也全是代號,什麽“許三公子”、“丞相幼子”、“惡毒男妻”等等等等,就是沒有一句話提到過他的全名。

雖然許三公子跟許長安的外貌相同,乳名還帶了個“安”字,但不代表全名也一樣啊。

許長安為自己的莽撞痛心疾首,在心裏狂喊系統,奈何這個不靠譜的東西連個屁都不吭一聲,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許長安狀似無意地打量着顧爻的表情,想以此來判斷剛才的回答是否正确,卻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觀察能力。

一個傻子能有什麽表情?沒有表情就已經是他的全部表情了。

此刻的許長安也只能保佑自己沒有說錯名字,如果真的說錯了,那就只能欺負顧爻,一口咬死是他記錯了。

為了避免顧爻仔細琢磨,許長安連忙岔開話題道:“對了,你侄兒呢?”

顧爻倏地警惕起來。

許長安突然問這一嘴,并非臨時起意。

原著裏,顧家被人滅門,除了顧爻逃過一劫之外,其實還有他兩歲半的小侄兒也相安無事。

那小侄兒姓顧,名子期,父親是顧爻的兄長,母親是聖上的妹妹。可憐經歷了滅門慘案,不到三歲的他就沒了爹娘,只能跟着叔叔顧爻相依為命。

好在顧爻雖然癡傻,卻還記得顧子期是他僅剩的至親,一直帶在左右不肯離身,甚至連成親當夜也帶來給原身看了。

只因為從小就看着顧爻長大的馮管家說,原身将會是與顧爻相伴餘生的另一種親人,所以顧爻就信了,想讓顧子期也見見新的親人。

卻沒想到原身人面獸心,當場就賞了顧子期幾個大耳光,嘲諷他們癡心妄想。

由于忌憚顧爻的一身武功,原身便命令他在天寒地凍的院子裏跪一晚上,見顧爻不懂反抗,才開始變本加厲,用盡陰狠手段折磨這叔侄二人。

直到顧子期被折磨致死,顧爻也因此大受打擊,逐漸恢複神志。

可以說,這個顧子期的存在非常重要,不單單是對于劇情,更是對于顧爻。

然而今日洞房花燭夜,顧爻卻沒有将顧子期帶過來,這是為什麽?

許長安正尋思前有山匪截殺,後有男主不帶娃,是不是因為他的穿書導致劇情發生了改變,就聽顧爻道:“他睡了。”

顧子期睡了,所以顧爻就沒有把他帶過來了。

許長安點點頭,算是被這個理由說服了。

話題終結,便又陷入了沉默。

許長安坐着,顧爻站着,誰也沒有說話,屋內的氣氛就有些尴尬了。

其實許長安現在也十分糾結。

按照原著劇情,他應該掌掴顧子期、罰跪顧爻,但現實是,顧子期沒來,他沒有掌掴的對象,也沒有挾持的對象,更沒辦法罰跪顧爻。

雖說他也不想罰跪顧爻。

看書時,許長安最喜歡的角色就是顧爻了。

即使戰神成了個癡傻兒,也抹不去他曾經為了百姓抛頭顱灑熱血的事實,他理應得到萬人敬仰,而非惡意中傷。

許長安雖不是英雄,卻也有過類似遭遇。

他的父母都是警察,從小的教育讓他也擁有濃重的愛國情結,直到他父母在前幾年的緝毒行動中意外去世,他成了孤兒,同齡人欺他辱他說他是個孤兒,卻也有人尊他敬他說他是英雄後裔。

後來他努力考上了警校,只可惜還沒來得及為國效命,就猝死了。

許長安搖搖頭,甩去無法挽回的曾經。

他不想為難顧爻,又擔心系統的死亡倒計時,只能先賭一把試試。

他試探性地說:“那……我們也睡吧?”

然後等了兩秒。

很好,系統沒反應。

但他這句話有些歧義,尤其是在他們兩人都穿着喜袍,此刻又是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就更顯得暧昧不清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我的意思就是單純睡覺……”許長安看到顧爻面無表情的臉,又覺得自己的解釋太多餘了。

一個傻子懂什麽洞房花燭夜?

但顧爻不懂,許長安卻懂,還不能讓他們倆任何一個人落下話柄,所以無論過程如何,都得走個過場才行。

許長安便拍了拍床沿,“過來坐。”

顧爻應聲坐下。

許長安剛擡手靠近顧爻衣領,就被顧爻猛然攥住手腕,疼得他痛呼出聲,“輕點輕點……”

他想收回手,顧爻卻不讓,只得連忙道:“你別緊張,我只是想幫你脫衣裳而已。”

顧爻遲鈍地看着他,待理解完這句話之後,才松開了他。

許長安揉了揉發紅手腕,心裏叫苦不疊。

不愧是習武之人,這一下要是再用力一點,他懷疑今天自己的手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吃了苦頭,許長安對待顧爻也謹慎了些,“你會脫衣裳嗎?會的話我就不碰你了。”

顧爻果真開始自己脫衣裳,直到只剩最後一件裏衣才停下。

“真棒。”許長安誇他一句,倒也省得麻煩了。

之前那一覺沒睡安穩,許長安這會還覺得困倦,便也跟着脫衣裳。緊接着他驚訝地發現,不會脫衣裳的人不是顧爻,而是他。

小醜竟是他自己。

打臉來得太快,許長安面子上過不去,幾番折騰,直到快被大紅嫁衣勒死才終于放棄,臊着臉向顧爻求助:“我不會脫,你能幫幫我嗎?”

他一雙明眸濕漉漉的,示弱起來更顯溫柔嬌氣,正常人看了都得心軟。

奈何顧爻不是個正常人,所以只是呆呆地看着許長安,沒有任何的動作。

許長安便換了個法子,“或者你能穿上衣裳,再脫一次給我看看麽?”

不知道是不是許長安的錯覺,顧爻的嘴角好像微微抽搐了一下,便再也不理會他,兀自上榻睡了。

許長安:“……”

就很卑微。

沒辦法,他只好在屋子裏翻箱倒櫃。

大概是動靜太大,吵着顧爻了,顧爻便用目光詢問他在幹什麽。

許長安有些尴尬,“我找把剪刀。”

顧爻頓時翻身坐起,竟是難得開口道:“找剪刀作甚?”

許長安正納悶顧爻為什麽這麽大的反應,就忽然想起來,原身殺死顧子期的方法,就是用剪刀一刀一刀地将他捅成了一個蜂窩,然後取來斧子,把他的趾頭和關節逐一砍下來,放進壇子裏腌制幾日,最後……喂給了顧爻吃。

許長安打了個冷顫,連忙将原著劇情抛之腦後,“這衣裳太緊了,我把它剪開好睡覺。”

顧爻還是坐在榻上,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可惜許長安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剪刀,秋日加厚的布料材質又太好,撕都撕不破,只好再去打顧爻的主意,讓他幫自己脫。

許長安坐在顧爻的身旁,想到以後他們都得同床共枕,保不齊會有點接觸,為了不被誤傷,必須先把顧爻對自己的警惕心消除了,便抖了抖衣袖,笑得一臉真誠,“你放心,我身上什麽都沒帶,很安全——”

話沒說完,就聽“咚”一聲,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身上掉了下去。

許長安和顧爻同時低頭,只見灰色的布料在滾動中散開,露出裏面的物件來。

那物件對于喜歡獵奇的許長安而言并不陌生,據說學名叫作“手指粉碎器”,造型與核桃夾相似,只不過要把裏面的核桃換成人手,之後用力下壓,就能讓人的手指瞬間變得面目全非。

而這東西,早在許長安穿越過來之前,就由曾厲害幫原身放進了長袖裏,以保證新婚當夜能讓顧爻永生難忘。

畢竟顧爻的戰神之名雖然已是昨日輝煌,但也有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原身自幼嬌生慣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說他比女子還嬌氣都不為過。顧爻卻不同,從小便在軍隊裏摸爬打滾的他即便成了個癡傻兒,也有彪悍的武力傍身,外人輕易近不了他的身。

因此原身一早便計劃好,要在新婚當夜樹立起威信,狠狠将顧爻這條傻狗打痛了、打殘了,這條傻狗以後才會懂得畏懼他,并且永遠都不敢對主人呲牙。

雖說後來因為忌憚顧爻的一身武力,原身并沒有急着在新婚當夜動手,但現在頂替原身接受這個殘酷現實的許長安,覺得他可能需要搶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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