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将扮豬吃虎

許長安僵硬地看向顧爻,顧爻也正看着他。

若不是知道顧爻是個傻子,許長安覺得他這副表情簡直蓄滿了嘲諷意味。

許長安慌忙地把東西包好,尴尬笑道:“呵呵……這個……這是個意外,我也不知道這東西為什麽會在我的袖子裏,但這真不是我放的,你相信我,我……我……”

事發突然,他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解釋,好在顧爻似乎也沒興趣聽他解釋,順着他的話問:“誰放的?”

許長安立刻道:“曾四啊,就是曾厲害。但是……但是吧……”

原身也同意放進長袖裏了。

身為背鍋俠的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很危險,索性就不說了。

顧爻看着許長安,過了很久,才問他:“這是什麽?”

許長安愣了下,忽然反應過來,現在的顧爻壓根不認識這是什麽東西,那他還緊張個鬼?

“這其實是用來吃東西的。”許長安靈機一動,随手從裝有核桃棗仁的盤子裏拿了個核桃,放進手指粉碎器裏一開一合,只聽“喀嚓”一聲,核桃便碎了,然後将裏面的仁剝出來,遞給顧爻,理不直氣也壯,“看到了嗎?就是這麽用的。”

他本以為顧爻不會動,沒想到顧爻卻動了,還呆呆地接過核桃仁看了看,“哦”了一聲,像是被他的演技成功欺騙。

“雖然這東西能開核桃,但你剛才也看到了,它的威力非常大,稍有不當就會傷害到自己。”許長安生怕顧爻當真把刑具拿來開核桃,“若是你想吃了,可以告訴我,我來幫你夾,但你絕對不能動這玩意,明白了嗎?”

顧爻倒也配合,點了點頭,又打了個哈欠,示意他困了。

許長安便火速抛開手指粉碎器,“那我們就睡吧。”

上了床,事件再次回到原點,許長安指了指自己的衣裳,試圖進行肮髒交易,“我真不會脫,你幫幫我,以後我天天給你夾核桃吃,行嗎?”

顧爻幹脆地将手裏的核桃遞到他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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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安就沒見過這麽能拒絕人的,他不死心,“就一次,我保證以後一定記住怎麽脫,好不好?”

卻聽顧爻道:“你吃,我脫。”

許長安“啊?”了一聲,立刻反應過來,張嘴吃掉顧爻手中的核桃,乖巧坐着讓他幫自己脫衣裳。

這件在許長安手中一點都不安分的衣裳,到了顧爻手裏卻很乖巧,沒一會就脫下來了。

只是顧爻手腳笨重,幾乎是貼着許長安的身子脫下來的,厚實的手掌随着衣裳游遍肢體,帶來絲絲異樣的感覺。

盡管知道顧爻是個傻子,許長安還是略微有些尴尬。

好在厚重的嫁衣終于脫下來了,許長安也松緩了許多。

他掀開被子,擔心顧爻夜裏摔下床,“你睡裏面吧。若是內急,叫我一聲就好。”

顧爻倒也順從,乖乖地睡進去了。

許長安給他掖了掖被子,傾身将蠟燭吹熄,室內便暗了下來。

古代有一點極其不好,就是空調不到位,寒來暑往,該冷的冷,該熱的熱,絲毫不含糊。

好在被子厚重,足以隔絕寒氣,倒也不至于太難忍。

許長安閉上眼睛,想了想,忍不住開口問顧爻:“你要聽睡前故事嗎?”

據說小孩子都很喜歡這些。

顧爻:“……”

許長安沒聽到回答,嘀咕一聲“怎麽睡得這麽快”,沒多久自己也睡着了。

夜半。

随着“咚”一聲悶響,顧爻身上倏然微涼,睜開迷蒙的雙眼看向身旁,卻沒見到人。坐起來一看,原來是許長安連人帶被子一起滾下了床,竟還睡得死沉。

恰逢此時,有人輕輕敲響了房門。

顧爻便收回視線,披衣下榻,推門出去。

刀疤男正候在外面。

門一關,顧爻已然沒了那副睡眼惺忪的癡傻模樣,眉宇之間盡是淩冽的肅殺之氣。

顧爻聲色沉穩道:“如何?”

刀疤男道:“與您預測的一樣,全被殺了。”

顧爻無甚表情,像是意料之內。

刀疤男斟酌言辭,“顧将,屬下鬥膽問一句,您是如何知曉夫人他……與傳聞不一的?”

到底是顧爻的妻子,手段再怎麽殘忍,也不是他一個下屬可以評價的。

如何知曉?

顧爻眼眸寒如冰霜,嘴邊噙了一抹冷笑。

自然是因為他不僅親身經歷了一番,還險些葬身于許長安之手,那樣的血淚教訓,他自是刻骨銘心,又怎會不知?怎敢相忘!

沒錯,顧爻乃是重生而來。

他經歷過許長安的摧殘,也經歷過顧子期的慘死,好不容易詐死脫身,常征沙場的硬骨頭竟是用了數月才将被許長安弄出來的一身病痛修養個七八分好,一朝得以報仇雪恨,自是要将許長安千刀萬剮,挂在許府門前以儆效尤。

可惜不等找到滅他滿門之人,便重生在了這成親前夜。

顧爻不答,反問道:“那件事可有進度了?”

即使他癡傻了無法發號施令,刀疤男也一直在追查滅門慘案的真兇。

刀疤男低頭道:“屬下無能,還未查到。”

意料之中的回答。

能屠他顧家滿門的人,若是可以輕易查出,那才令人感到奇怪。

顧爻道:“接着查。”

“是。”刀疤男應了一聲,轉了話題,“顧将,那群山匪擾民多日,奸殺淫掠無惡不作,如今又将您錯認成目标,是否需要屬下……?”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那群山匪,便是顧爻在重生歸來後,讓刀疤男連夜安排的。

目的是讓山匪在接親隊伍的必經之路上,殺死喜轎裏的人。卻沒想到當時喜轎裏的人變成了顧爻,許長安也憑一己之力擊退了山匪。

許長安到底有個丞相爹撐腰,若是沒能在他嫁進将軍府之前将人殺死,以後便不能再輕易動手了。

顧爻心有不悅,“一群廢物,還留着作什麽?”

“是。”刀疤男應完,猶豫再三,還是将自己的疑惑說出,“顧将,屬下認為,夫人與傳聞不同的……似乎不止一點。”

不用刀疤男提醒,顧爻自然也知曉。

許長安明明不會武功,為什麽卻能對山匪一刀致命?

而且,他的名字也變了。

顧爻不知道是否因為自己的重生改變了什麽,“你可知他姓名?”

刀疤男定了定,才明白過來顧爻指的是許長安,連忙回道:“夫人姓許,名安安。”

顧爻又道:“可否屬實?”

刀疤男不知顧爻何意,“丞相府交來的生辰八字上,寫的便是此名。”

顧爻沒有說話,回頭看了眼屋內趴在地上睡得安穩的人。

姓名沒有改變,可為何那人給他的回答卻是許長安?而且行事作風也與前世不同,就像是……換了個人。

說是換了個人,又有諸多存疑。

之前趁着給許長安脫衣時,他順勢摸了許長安的筋骨,确實柔軟不似練武之人,與前世并無不同。就連令曾厲害殘殺同胞的行為,也是他的一貫手段。

除非,許長安與他同是重生歸來。

顧爻微微蹙眉。

既然他能重生歸來,許長安自然也能重生歸來,甚至二人可能重生于同一時段,便能解釋原本殘酷無情的人為何性情大變了。

只是,依照顧爻對許長安的了解,此人斷然不會因為前世被他千刀萬剮過,今生便不敢再欺辱他,反而只會在成親當夜趁他癡傻将他殺死,永絕後患。

二者實在矛盾,顧爻竟一時分不清,許長安究竟意欲何為了。

他想了又想,直到腦中倏地冒出一個畫面,是許長安問他顧子期何在時的模樣。

疑惑頓時撥雲見日。

看樣子,是因為許長安能力不及他,又沒有顧子期可以挾持,這才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罰他跪到天明。

想他堂堂戰神,挂帥出征馳騁沙場,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令多少敵軍聞風喪膽,前世癡傻後,竟被許長安這等世家子弟羞辱虐待得不成人樣,真真是可悲又可嘆!

今生的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顧爻冷聲道:“烽煙。”

一名黑衣蒙面男子從暗中出現,半跪在顧爻面前,“顧将。”

“去查他的過往。”顧爻道,“務必詳盡,小心行事,別讓人有所察覺。”

目前知曉他癡傻是假的人,只有他的這兩名得力幹将。縱然他要讓許長安身敗名裂、死無全屍,也得先瞞着那滅他滿門的真兇。

烽煙微愣,随即應道:“是。”

正要離開,又聽顧爻道:“等等。”

烽煙便跪在原地,靜候他的吩咐。

顧爻道:“順便查一查,與‘橫掃千軍’相關的人。”

許長安當時兩次吶喊,明顯胸有成竹,絕非臨時起意戲弄山匪。

烽煙道:“屬下遵命。”

便又隐匿于黑暗之中。

刀疤男急道:“顧将,為何不讓屬下去查?”

往日裏這全是他的活路,烽煙只顧潛伏暗中見機行事,如今卻留他下來,讓烽煙去調查,不免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話音剛落,卻聽“铮”一聲,兵器出鞘,他腰間的佩劍被顧爻拔出,森冷懸于他的頸側,“我倒是不知,你如今的武藝竟懈怠到誰人都能将它拔出。”

許長安奪劍時行雲流水的動作浮于眼前,刀疤男自知羞愧,“是屬下丢了顧将的臉,還請顧将責罰。”

顧爻冷冷瞥他一眼,便将長劍扔還給他,“若有下次,你當知曉後果如何。”

刀疤男持劍下跪,“屬下明白。”

“自去領罰吧。”

“是。”

待刀疤男離開後,顧爻才轉身回房。

許長安還躺在地上,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顧爻跨過他,上了榻,抓住被角倏地抽出,盡數蓋在自己身上,徒留許長安抱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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