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虎符身在何處

此刻他的意識十分薄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下的轎子,又是什麽時候入的宮,最後是什麽時候進的金銮殿。

等他反應過來,身邊已經站滿了文武百官,威嚴肅穆的龍椅上端坐着年輕的聖上,叫了他不知道多少聲也沒見回應,還是許丞相伸手推了他一下。

這一推,險些将許長安給推倒在地上,幸好顧爻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才沒丢了顧家的人。

他本是因為身體不适,在旁人看來卻是初次面聖,吓得站都站不穩了。

聖上寬宏大量,不與他計較之前的無禮,還出言誇他,“傳聞丞相幼子性子柔和,比女子亦有過之無不及,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卻有敢于言論者覺得荒謬,“臣以為,再怎麽神似女子,也遮掩不住許家幼子男兒身的事實。他永遠都不會是女子,也不可能代替女子。”

這話說得深得許長安心,他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強迫神志清醒了些,擡頭看向志同道合之人。

那人年過半百兩鬓斑白,山羊胡子梳得一絲不茍。

原著裏只有一個人附和這個條件,那就是顧爻父親的摯友,禦史大夫藍玉吉。

聖上道:“若想傳承子嗣,念之還可以再娶妾室,并無大礙。”

顧爻的字,便是念之。

藍玉吉面色不愉,“聖上的旨意下得明白,指令許丞相的千金嫁給念之為妻。如今千金不知所蹤,許丞相竟拿幼子搪塞,莫不是欺負顧家只剩念之、子期二人,連個當家作主的都沒有!”

膽敢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給最得盛寵的丞相許關迎難看,想必藍玉吉已經忍了很久。

許長安也很好奇,欺君可是死罪,許關迎到底是如何讓他堂而皇之地李代桃僵,還讓聖上無話可說的?

只見許關迎從容不迫地笑道:“犬子前幾日剛冠了字,就叫‘千金’,與聖旨所言相符,半點沒有馬虎,你怎能說我是在搪塞聖上呢?”

藍玉吉怒道:“還未及冠便草草冠字,這若不是搪塞,難道是在指鹿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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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滿堂寂靜。

指鹿為馬,說的是秦二世時期有一位丞相想造反,他擔憂其餘臣子不願配合,便将鹿獻給秦二世,說那不是鹿,而是馬。

之後,在場附和丞相說鹿是馬的,活下來了;不附和丞相說鹿是馬的,都被他暗中殺害了。

這個帽子扣得實在太大了,許長安在為藍玉吉捏了把冷汗的同時,也為自己捏了把冷汗。

千金是個什麽鬼!

一想到以後遇見長輩都要自稱千金,許長安就想當場去世。

來個人殺了他吧,這名字實在是太羞恥了!

顧爻餘光瞥見許長安的表情從震驚到痛苦,嘴角微揚,像是心情不錯。

謀反的帽子扣在頭上,許關迎再能裝也裝不下去了,“藍玉吉,你休要血口噴人!”

藍玉吉道:“我怎的血口噴人了?你玩弄字眼糊弄聖上,害顧家成了天下笑話,難道還不讓人說了!”

娶男子為妾的都嫌少聽聞,更遑論娶男子為妻,舉國上下也僅有他顧念之一人。

眼見兩人就要破口大罵,聖上擺了擺手,“行了,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兩人這才憋着氣閉了嘴。

身在話題中央的顧爻低頭把玩袖子,始終一言不發。

許長安則是面色蒼白,搖搖欲墜,像是被吓壞了。

聖上收回視線,“此事因沖喜而起,但你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沒有半分虧待。若是能令念之康複神志,那朕做的這個媒,也算是對得起已故的顧大将軍了;若是不能,往後念之身邊有你這位賢妻相伴,朕也放心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長安覺得自己還是得表個态,便拱手道:“臣妾定不會辜負聖上期望。”

可他嗓音沙啞,就連近在身旁的顧爻都只能模糊聽清,更遑論遠在龍椅之上的聖上。

許關迎也嫌他沒用,“犬子出門少,沒見過什麽世面,還請聖上勿怪。”

聖上道:“無妨。”

好不容易結束早朝,許長安松了口氣,跟着群臣離開皇宮,卻不免聽來幾句閑言碎語。

“顧爻成了傻子,娶個男妻也是個上不了臺面的,顧家世代為将的千秋佳話,怕是要到此為止咯。”

“卻不知虎符究竟去了何處,別是被他當成玩具扔了。”

“扔了?那可是能號令我泱泱大齊四十萬鐵血将士的虎符啊!他怎敢!”

“傻子有何不敢?不行,若是被不法之人撿去還得了?這事須得連夜上奏折子,讓聖上多加重視重視。”

“沒錯,我這就回去寫,還要多寫兩本!”

“你文采好,寫完給我借鑒借鑒啊。”

……

許長安也沒注意到話題是怎麽跑偏的,反正後面所有人都加快了腳步,匆匆趕回家去寫折子了。

他更沒想到,虎符竟然還在顧爻手中。

不過也是,去年冬日,顧爻大敗魏國凱旋歸家,緊接着就遭到滅門,繼而癡傻,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一個癡傻,拿着虎符确實沒什麽用。

但是顧爻不一樣,他不會一直癡傻。

兩人上了轎子,許長安壓低聲音問顧爻:“你還記得虎符在哪嗎?”

顧爻自然也聽到群臣的對話了,所以也像無視群臣一樣無視許長安。

“我之前跟你說過,你不會一直癡傻,所以千萬要把虎符藏好了,無論誰問你要都不能給。”末了,許長安又補一句,“就算是聖上也不行。”

顧爻倒是沒想到,許長安竟然敢說聖上的壞話。

雖然就算許長安不提,他也會這麽做。

他顧家歷代拿命換來的東西,若非卧龍鳳雛現世,誰都沒資格從他手裏奪走。

回到将軍府,有什麽東西晃了下顧爻的眼,顧爻便有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許長安察覺人沒跟上,回頭問他:“怎麽了?”

顧爻随口道:“有事。”

許長安“哦”了一聲,然後反應過來,小聲問他:“要我陪你去嗎?”

顧爻也才反應過來。

前世他癡傻後,時常将上茅房說成“有事”,許長安還曾問過他何事,他答:解決三急之事。

可是重生之後,自從許長安嫁入府中,他便從未說過此話。

許長安若不是重生歸來,又是從何得知,有事等同于如廁的?

眼下正事要緊,顧爻暫且沒有深究,“不用。”

許長安前腳剛離開,烽煙後腳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顧爻面前。

顧爻道:“如何?”

烽煙雙手呈上一個本子,“屬下無能,沒有找到與‘橫掃千軍’有關的人,但卻找到了很多關于夫人的……證人與證據。”

顧爻接過本子,随便翻開一頁,裏面密密麻麻寫的全是關于許長安的種種劣跡,随便挑一件出來都殘忍得令人發指,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還不知道自己又被迫背鍋的許長安颠簸了一天,腦子裏混混沌沌的,只想趕緊找個地方躺平睡覺。

他東倒西歪地走進後院,一只圓滾滾立刻纏住了他的小腿,“好餃子!”

許長安身體發虛,實在抱不動這個小胖墩,“好餃子今天成了病餃子,子期去找哥哥玩好不好?”

顧子期不肯,“病餃子也是好病餃子。”

許長安忍不住笑,“那是什麽鬼。”

還是蹲下來環抱住了顧子期。

“不是鬼,是好餃子。”顧子期蹭了蹭許長安的脖子,奶音裏卻染上了哭腔,“好餃子,子期難過。”

許長安生着病,不敢對着他說話,稍微偏開了頭才問他:“子期難過什麽?”

顧子期哽咽道:“難過鴨鴨。鴨鴨見閻王了。”

許長安還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養了只鴨子,“鴨鴨怎麽見閻王了?”

鴨子不是會水嗎?

顧子期的小胖手指向池塘,“鴨鴨掉進去,沒了,就見閻王了。”

許長安跟着顧子期走過去,正納悶難道他是養了只旱鴨子,就見池子裏面沉着一只長相奇醜的破布鴨子。

許長安:“……”

就很無語。

顧子期還在哭,許長安只能哄他,“沒事,鴨鴨沒死,還能救活的。”

顧子期抽抽搭搭的,“真的?”

“真的。”許長安拭去他眼角的淚珠,“好餃子現在就幫你救活它,你乖乖在這等着。”

顧子期立刻止住淚水,“好!”

馮管家勸道:“這天寒地凍的,夫人您身體又不适,還是讓下人們來吧。”

“不要!”顧子期鼓起腮幫子,“鴨鴨不要他們碰!”

馮管家哄道:“好好好,那老奴來總可以了吧?”

許長安道:“還是讓我來吧。”

馮管家一大把年紀了,真要讓他下去了,只怕到時候需要救的就不止是鴨子了。

顧子期還挺高興,“好餃子,救鴨鴨!救鴨鴨,好餃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查過,叫臣妾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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