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徐南起和醫生借了雙機械腿趕回那個他名義上的‘老家’赴宴。
徐啓如今已經坐到了上尉的位置, 年過半百的老上尉歷經兩場風流豔史,現在不知道是哪根弦搭正了,開始過起修身養性的日子來, 家裏除了幾個鐵皮傭人和一個兒子, 也就剩下一畝地和幾只老得掉毛的狗。
“哎呀, 二少爺回來了!”
隔着幾百米遠, 在花園澆水的老管家就看到了這道熟悉的身影, 他扒拉了下老花鏡,老臉頓時樂開了。
徐啓和他大兒子打十幾年前的那件事之後就成了天生的冤家, 每回在家吃頓團圓飯都能吃得像爆破彈試驗現場, 傭人們都是十幾年的老人, 看着好好的一個家變得越來越破敗,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好在徐南起這個流落在外的小兒子被認了回來, 看着脾氣秉性都像個好孩子, 他們也就心裏蔚貼些, 想着借這個機會緩和緩和父子兄弟之間的關系。
不過多次事實證明,這群老人想得實在是太過美好。
要不是心裏那點沒滋沒味的‘家庭感’和他哥在這兒, 徐南起就是在E區死命滾他個幾年也不想回來。
穿着一身校服的少年遮着直直照在眼皮上的陽光,眯着眼看向氣派的小別墅, 吹了個口哨。
纖長白皙的五根手指被太陽照得幾乎要反光。
他晃着腿慢悠悠走到門前,驗證身份後的別墅大門自兩側打開, 老管家滿臉歡喜的迎了出來, 蒼老的聲音帶着喜意:“小少爺,趕緊進去歇歇吧, 今兒天可真夠冷的,偏生太陽還刺眼。”
“哎徐叔,我自個兒進去就成。您老啊, 還是忙着照料您的花吧,別到時候被大太陽照得蔫了怪我頭上,我可不能給您變出幾朵花來。”
徐南起笑眯眯的朝老人比劃了兩下。
年輕人,太陽一照鮮活得快要發光。
是徐家唯一還算得上是‘活人’的人。
徐叔褶子都快笑沒了,連忙道:“那還能夠,咱們小少爺多來幾次徐叔這花不要了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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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人家的花可以不要,他徐南起的命可還多想留兩年,畢竟有兒子的人可不能夠再那麽随随便便了。
啧啧,拖家帶口的感覺啊。
徐南起揚了揚唇角,踩着小石子路朝不遠處的小別墅走去,一手插着兜,一手閑散朝後邊揮了揮。
他站立在鐵灰色的正門前,掃描識別後的鐵門發出了‘嘎吱’一聲輕響,緩慢的向兩側打開。
前後隔開了兩個世界,外邊冷風吹得涼飕飕的,裏邊機器炙烤的暖洋洋的,偏偏肅穆沉寂的比外邊的冰天雪地還讓人心悸。
不管來幾次,和個死人窟也沒有任何區別。
少年垂下眉眼,安靜朝正廳已經擺放好的座椅上走去。
從二樓下來的徐北河擡眼瞧了他一眼,沒什麽情緒的說了句:“借的?”
他拉開椅子,坐在了對面。
明明是場家宴,桌子卻比犒賞宴席上的還要大,三個人說話都費勁。
徐南起懶洋洋靠在椅背上,笑了聲:“借的,哥,你大發慈悲,讓我好生生的給人家還回去,這要是摔壞了,我可賠不起。”
徐北河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一句話也沒多說,腰背坐的筆直。
“坐沒坐的相,說話沒說話的相。”
肅穆低沉又中氣十足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徐南起仿佛被什麽東西拍了一掌一樣嗖一下坐直了身體,臉上的笑意變換來去,最後固定成一個假笑。
“爸爸。”
他喊道。
面容堅毅的男人掃了他一眼,低沉應了聲,随後馬上就移開了視線,像是看到了什麽不想看到的髒東西一樣。
大費周章的把他請來,最後看着這張臉還不是食不下咽。
徐南起在心裏吐槽了句,百無聊賴的摩挲起套了一層支撐用力的假肢的受傷的腿來。
怕是自己這個便宜爹連他這個垃圾堆裏來的二兒子受了傷都不知道吧。
不然恐怕是覺得晦氣,一頓飯也不會來請喽。
徐南起勾了勾唇角,亂糟糟的發簾擋住了顯得純良的一雙圓眼。
從徐啓進門起,徐北河那邊就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音,就像完全把他這個高約兩米的壯漢爹當成了透明人一樣,悠然自得的喝起杯中的酒水來。
落座的徐啓瞬間皺起了眉頭,大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沒有一點樣子!長輩沒有落座,你就先喝上了,誰教你的道理!二十幾年都白活了!”
徐上尉身居政界多年,嗓門那叫一個中氣十足。
大嗓門震得徐南起耳皮發麻。
徐北河看都沒看他一眼。
徐啓年輕時自己幹出來的糊塗事傳的滿城皆知,讓兩個世家成了笑柄,可到了如今這個歲數,又叫拼命叫倆兒子死守着那點規矩活,也不知道明不明白自己那輩就已經成了個笑話。
徐南起看着眼前一桌子好菜,可惜的嘆了口氣。
得,白來,又廢了。
果不其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徐上尉臉色鐵青,他沉着臉看着自己的大兒子,粗喘了兩分鐘的大氣之後重重收回了手臂,習慣性的忍了一步。
至于忍‘一步’這件事,徐南起自然是早有領教。
他垂着腦袋,把玩着自己的褲子下邊的鐵塊,心裏想起自己崽子來,只想這虎狼宴快點結束,約摸着他還能趕上和小崽子搓一頓。
徐上尉收拾好了情緒,說了句:“動筷。”
徐南起便給面子的拿起筷子來,食不知味的加了個黃瓜碎。
“近來聯邦遭受異形和蟲族攻擊越來越多,源頭也從偏遠地帶轉到了中心位置,”
老上尉開了個頭,夾了一筷子肉菜。
“北河,你那異種雖說還算合格,在聯邦終歸是立不住腳,下個星期開始,你就去南城那邊歷練歷練。”
徐南起嚼慢了些。
“免談。”
冷淡的嗓音瞬間激起了男人的怒火,五大三粗的漢子瞪圓了眼睛,喘氣如牛。
徐啓明顯壓抑着怒氣,握着筷子的大掌都在顫抖。
這父子二人對峙,徐南起越發食不知其味起來,他幹巴巴的嚼了兩口。
“我說,免談,做夢,還有什麽難以理解的嗎?”
徐北河放下筷子,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擡眼看向主座上的那人,涼薄的眉眼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這個眼神瞬間讓徐啓怒不可遏。
“啪”
筷子被重重摔在桌面上,高大的身影如猛獸一般站了起來。
“徐北河!你以為你沒了徐家,還是個什麽東西!”
“那些在外邊讓你兩個面子就讓你硬氣起來的,哪個不是顧着徐家的面子!”
筷子在餐盤上摔得伶仃作響,最後停在一角,順帶把徐南起的碗筷震得從桌上滑了下去,‘噼裏啪啦’的背景中是針鋒相對的父子二人。
“真是恰好,我一分也不想在這個家待下去。”
“等你這句話等了十年了。”
徐北河面無表情:“多謝款待,徐上尉。”
他細致的擦幹淨手,把餐巾紙團成一團丢在桌面上,輕飄飄的扯了扯嘴角。
而後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走去,門外稀稀拉拉的傳來傭人的勸慰聲。
徐啓氣得青筋直冒,他在桌前急躁的邁着大步,猛然間掀翻了桌子。
“啧---”
又廢了一條褲子。
徐南起默然看着事情發展,對自己強大的适應能力感到十分的敬佩。
他慢慢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抖了抖撒上的湯汁。
“徐上尉,”
徐啓朝他盯過去,
少年抖着褲子,像是知道除了花錢清洗沒別的辦法能弄幹淨了一樣,可惜聳了聳肩,慢慢擡起頭來,一張天生帶着點笑意的臉明晃晃出現在他眼前,徐啓的瞳孔驟縮了一秒,瞬間又變得猙獰起來。
“您或許是年紀大了,想玩那套父慈子孝的祖宗游戲,可人那,終歸是人那。”
人心換人心,這是E區的‘垃圾’都明白的道理。
□□,這老怪物他媽的做什麽美夢呢?
徐南起諷刺的勾了勾唇角。
那雙單純的眉眼瞬間就帶上了豔絕的銳利,彷如十幾年前那朵在吃人區盛開的玫瑰。
“滾,你給我滾!”
徐啓怒而大吼。
“哎,滾了。”
徐南起脆生生的應了聲。
少年食指和中指并起,笑眯眯的在太陽穴前劃過,像模像樣的行了個禮,而後甩着肩上的外套毫不遲疑的向外走去。
徐叔眼睜睜瞅着兩個公子接連從裏邊出來,只留下困獸一樣大吼大叫的徐啓,愁的頭發都要白幾根。
“浪費啊,浪費。”
“徐叔,趕明兒我大發了請您吃飯算作今天的賠罪。”
徐南起笑着和老人說了句,“您老留步,別送了,”
他攔住要開口的老人,搖了搖頭:“晚了,太晚了。”
老人瞬間頹廢下來。
徐南起腳步輕快出門。
徐啓就沒有一個對得起的人,爹不像個爹,丈夫不像個丈夫。
活了幾十年,還不如外邊一個乞丐活得明白。僞裝着假象或許這個家還能就這麽湊合下去,扯開面具,誰還會陪他玩這個十幾年前就塵埃落定的笑話。
人那,就是不知足。
知足常樂的老父親半路看着飄飄然落下的雪花,樂滋滋的掉了個頭去找自己的便宜兒子。
異種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光臨他老父親的病房,貼心的用‘萌力’鎮壓徐南起這個過分興奮的年輕爸爸按時睡覺吃藥。
今兒天氣有點冷,一路上也沒遇見幾個熟人,而因為前段時間蟲族和巨物異形的入侵,軍部和政界為了防止這群寶貴的異種資源被破壞,異種基地外圍圍上了層層把手的機甲大軍。
徐南起亮了身份牌,高約兩米的機甲人識別到徐南起的身份後笨重的揮了揮機械手臂,站在鐵門前的兩個機甲才讓出一條路來。
徐南起晃晃蕩蕩的朝黑乎乎的小樹林裏走去,步伐随意緩慢。
醫院的機械腿算不得質量上乘,他這一時興起的跑來見兒子,一時半會還真有點頂不住。
“哎,什麽小東西在那兒鬼鬼祟祟的。”
少年呲牙咧嘴的敲着兩只‘假腿’根,笑着朝角落裏動彈的小東西喊了一聲。
那邊的草垛更加明顯的動了動,然後一只通體純白的毛茸茸從裏邊蹦了出來,矜持的挺着胸脯走着貓步,停在了他前邊一米的地方。
“呦,熟人啊。”
徐南起眯着眼打量了那團毛茸茸一秒,哈哈笑出了聲。
可不是熟人嗎,正是那天差點和八十九打起來的那只小獅子。
這小家夥一看日子就過得不錯,幾日不見皮毛油光水滑的,月光一照發着柔亮的光,看得徐南起手癢。
“哎,小家夥,過來給我看看。”
他半蹲下略有點僵硬的腿,朝小白獅子招了招手。
這人換了衣服也滿身都是那異種的味道,肆無忌憚的像條蛇一樣,全身上下沒留一點幹淨氣。
那爺爺可不是個好招惹的家夥,小白獅遲疑的點了點爪子。
尤其最近,那異種忒不是東西,住的好好的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要搬家,盯上了河邊那頭一個舒坦的大窩,大搖大擺圈了起來不說,還把旁邊的異種們全給趕跑了,它也在其中一員。
正憤憤的準備在樹叢裏湊合一夜,就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小白獅原本以為是那只陰晴不定的家夥又追到了這裏,正警惕的站起來準備看看情況找個時機跑路,結果又聞到了另一股熟悉的氣味。
怎麽說,很難形容,這個人類原本的氣息就像一塊活生生的貓抓板,不說滿打滿算,十只異種裏也得有五只對他有天生的好感。
所以哪怕這個時候他全身上下都覆蓋着那只讨人厭的家夥的味道,小白獅還是遲疑起來。
白獅半蹲在距離少年不過兩米的地方,圓溜溜的獸瞳溜溜轉着,慎重思索着自己要是用了那家夥的貓抓板會有什麽下場。
毛頭就在眼前,摸卻摸不着。
徐南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忍不住反思起來。
他看起來有這麽不像好人嗎?
虧得他自己還覺得自己算是個英俊帥氣的少年郎。
而且他記得以前自己好像還挺受那些小動物歡迎來着,有一陣走哪那群流浪的小狗子們就跟到哪,還被E區那群家夥取笑,怎麽到了這裏一個比一個警惕,看着不像是要被他撸頭,倒像是要把它們剝皮吃了。
尤其是自己那個狼崽子,現在想起咬着他胳膊死不松手的畫面還跟做夢一樣呢。
徐南起低笑了聲。
他擺了擺手,‘嘶啞’一聲按着機械外殼腿站了起來,長時間蹲着真是有點廢腿,他這個半殘,沒事可不做這種遭罪的事了。
在床上等着兒子投喂它不香嗎?
徐南起這麽一動作,對面的小白獅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一樣,穩穩的擡起前爪來,剛要視死如歸的落在地上,那低吼聲還沒到,它先本能的抖了抖,擡得高高的爪子也嗖一下縮了回去。
異種嗅覺靈敏,徐南起耳力也不差,他聽見動靜也就比小白獅晚了那麽一秒鐘。
少年微微下垂的一雙眼瞬間亮起來,嘴角也上揚了一個令白獅百思不得其解的弧度。
白獅縮着爪子,震驚的看着這人一點也不懼,甚至是期待滿滿的轉過身去,雙臂迎着背後一片幽暗的叢林懶散的伸展開來。
從後邊看,就像一只等待幼鳥回家的巨擎。
寂靜的兩秒鐘之後,樹叢中猛然躍出一道利刃,在月色下烏黑湛亮如同披着一身鐵甲的小黑球穩穩的挂在了少年---
腿上。
徐南起唉聲嘆氣:“兒子哎,你就不能配合點?”
虧他連姿勢都擺好了!
所以這人還好意思開口?
一路聞着熟悉味道趕來的小異種幾乎要氣瘋了,它嗅着少年按着機械腿外殼的雙腿,淡淡的血腥氣重新充盈在少年即将長好的傷口上,小異種尖銳的爪子彈了又彈才竭力忍住拍這人一巴掌的欲-望。
別說拍一下,這時候就是來陣風都能把這個随時随地亂跑又愛逞英雄的人給吹跑了!
竟然還想接住它?
它有多重他心裏沒點數嗎!
攬着人雙腿的小怪物發出了低沉的一聲吼叫,翁鳴厚重的低吼響徹四方,震得徐南起腿發麻。
還真像那麽回事。
他笑着,顫巍巍的抖了抖腿,幹脆借着八十九的力道倒在了地上,一不做不二休的直接把手臂放在腦後一動不動起來,嘴巴卻還不饒人,笑着嚷道:“乖兒zei,這可不是你爹我故意碰瓷,”
“走不動喽。”
少年舉起手臂,透徹白皙的五指迎着茂密樹冠遮擋的月光抓了兩把。
稀稀拉拉的暗影擋住了眼。
光是抓不到,小怪物倒是抓到一個。
徐南起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小辣椒充滿火氣的一雙獸瞳,笑聲一開始是低的,後來變得肆無忌憚,大肆起來,驚飛了幾只落在樹枝上安睡的傻鳥。
他單手攬住小家夥球似的小圓腦袋瓜,往肩上那麽一撞,按着揉搓了兩把。
“想死你爹我了,”
少年喟嘆道。
他雖然不是個情緒豐富點的富家小公子,可到底也算是個人,不是個沒心沒肺的真垃圾。
那些或追或争都找不回來的東西,沒事想想還真有點刺疼。
就跟戳了個馬蜂針的,甩是甩掉了,但時不時還得疼上一陣。
一劃十幾年,幸虧還有個崽子,想想也不算太虧。
“啧,老實點,讓你爹我抱抱。”
小怪物不老實的在少年的手臂中掙動着,直想把這人給捉回去捆在床上。它滿腦子都是這人血崩後模樣,那天倒在一片血泊中的身影幾乎成了小異種避之不及的噩夢。
淡淡的血腥味就環繞在它身邊,八十九沒有一秒能放下心。
異種幽深晦暗的獸瞳一明一暗的閃着兩把火光,少年還不知不覺,又或者他又知又覺,只不過全然相信這只小東西不會怎麽‘奈何’得了他。
“哎,這身皮子嗖涼嗖涼的,跑哪玩去了你。”
徐南起像個趁機耍酒瘋的醉漢一樣,低沉輕啞的嗓音帶着無盡笑意的在小異種耳邊炸開,距離近的它幾乎要以為少年要把它的耳朵吃了。
八十九瞬間全身漲紅,強橫的小身子也一秒癱軟下來,有氣無力的發出了一聲綿長的低吼。
它握着小爪子,憤憤然在少年肩頭踩了踩,然後洩氣一樣重重攤在他身上,溫熱的小身子一貼上來,壓得少年捂着胸口笑着大嚷:“唉唉,完了,完了,這下我可真是走不動了。”
嬉皮笑臉!
它自己用了多少力道真當它不知道嗎。
八十九吊着一雙獸眼趴在少年肩頭,粉嫩的舌尖細細舔着少年笑嘻嘻的臉,在他大呼小叫的阻擋中把他重新塗得全是自己的氣息才算作罷,這才抽出空來去看那個惱人的家夥。
親眼見着這一切發生的白獅呆掉了。
它覺得自己可能是腦子秀逗了,不然怎麽可能看見這只異種基地風頭一時無兩的獵殺者‘撒嬌示弱’的模樣???
所以這具軟趴趴趴在‘監護人’身上的一大攤怪物,真的是那個總是陰沉着一張批臉吓得全叢林的異種都夾起尾巴做獸的異種嗎?
這世界怕不是有什麽bug。
白獅懵逼着,在感受到那道兇光時立刻清醒過來。
夜色下那雙幽深的獸瞳中數道如同松針的紋路緩慢緊鎖着,包裹着最中心一點棕黑的瞳仁,任誰也不會懷疑哪怕是地底沉浸千年的寶石也沒有這顆耀眼,而當被它盯上時,同時也會感受到死亡的召喚。
異形之間從來都沒有客氣這一說,它這麽看它了,就是真的想要它死。
至少在這一瞬間,在看到這只不要命的毛絨想要觸碰到它的東西的這一刻。
低吼的威脅聲像是驚雷一樣沿着地底轉瞬傳至白獅耳邊。
白獅驚叫了一聲,慌不擇路的跳到叢林中,瞬間消失了身影。
在異種森林裏活上一段時間,足夠它們明白一個人類的道理,叫做‘明哲保身’。
再在這兒待下去,它怕是明天就成了這家夥的盤中餐。
至于為什麽是明天,
可拉倒吧,你見過有殺手在自己的寶貝疙瘩前嗜血的模樣嗎?
小家夥示威的呼嚕聲比起載重幾十噸的軍用機甲啓動時發出的渦輪聲來也差不了多少了。
徐南起被它震得肩膀都有點麻,當然,也有這一攤‘重量’的原因在裏邊就是了。
他拍了拍自家崽子圓滾滾的身體,手掌順着小家夥的脊背向下滑去,最後落在圓嘟嘟的屁-股上,悶悶低笑着拍了兩下。
剛趕跑煩人家夥的八十九差點沒跳起來,原本勢力滿滿的聲音被迫變了調。
它驚悚又渾噩的睜圓眼睛,尖銳的瞳仁被吓得四散開來,變成了兩顆圓潤的小湯圓。
陌生又熟悉的溫熱的觸感緊貼着它的身體,一股陌生的感覺沿着它的脊背傳到了血肉每一處一角落,那一瞬間幾乎讓它喪失了對自己的所有控制權。
控制不住什麽?
異種甩着腦袋,渙散的瞳仁重新找回理智,蟄伏在爪墊中能輕易穿透鐵甲的利刃無措的伸伸退退着,像是在回味這股離奇又難捱的感覺一樣。
這麽冷靜了半分鐘後小異種才定睛下來,回過神來的小家夥立馬一腳丫兇巴巴踩在少年肩頭,半是無奈半是惱怒的朝着滿臉賴皮笑容的徐南起‘嗷嗚’叫了一聲。
“和誰撒嬌呢這是。”
徐南起大笑出聲,
小怪物一臉怒氣沖沖又沒辦法的樣子可真它娘的太貼心了,
命給它又怎麽樣。
他忽然半擡起上半身,把一坨小怪物團在懷裏,緊巴巴的緊了又緊,下颌纖滑的線條抵在小家夥綿軟的兩只耳朵上,低低說了一句,
“疼疼你爹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白獅:逼逼賴賴,這個貓抓板他瘋了嗎!!!
八十九:逐漸臉紅.jpg 哪,哪種疼
戴迪:(硬漢懷疑)當然是父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