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綴,古老的需要財富維持顯赫的排場。雙方一拍即合,抛棄了過往的“偏見”和“隔閡”在父母的“關照”下結合,然後維持一個扭曲的家庭。
卡爾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家三口不再一起用餐。父親幾乎把辦公室當做了家,對他說得最多的話是教導他怎麽做一個生意人。母親則把生活寄托在宴會和珠寶上,然後是确保他的繼承權。
是的,他們有各自的情人,有私生子。
但是,法律上他還是霍克利夫婦唯一的孩子,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于是他從小就在父母的明争暗鬥下成長,一個告訴他金錢是世界的主人,一個要求他遵循貴族的禮儀。一個在他面前鄙視貴族的虛僞和落魄,一個在他面前數落商人的粗鄙和冷酷。對于他的教育,他們最大的共同點就是想方設法的要使他完全站在自己那一邊,如同一場戰役。
唯一一次的談合便是他未來的妻子。他的父母破天荒的取得了一致——他的妻子必須是古老世系的出身,有學識和名譽,以便配得上霍克利夫人的名銜。
卡爾能做的就是在他們給出的名單上選擇最合他心意的一個。
他選擇了蘿絲·迪威特·布克特。起碼她真的單純,也沒有混亂的私生活,對金錢的欲望也不像布克特夫人一般深沉。
卡爾以為他的婚姻能比他的父母更美滿一點。
泰坦尼克號的航程進入第三天,新鮮感和對這艘郵輪的贊嘆完全從卡爾的心中褪去了。他開始感到厭煩,這段行程如此漫長,似乎看不到海岸。一想到在他下面的下面有一個叫他牽腸挂肚的男人,他便坐立難安。他既不能去見他,又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他知道傑克和自己不可能,卻總是不知不覺的開始臆想他們在一起的畫面——那讓他充滿喜悅、滿足、激動、難以言喻的幸福感!
船一旦靠岸,傑克會去哪裏呢?北美大陸廣褒無垠,也許他們再也不會見面了……卡爾又希望靠岸的日子永遠不會到來。
“伊斯梅先生剛剛告訴我,第四個鍋爐也用上了,現在泰坦尼克的速度接近24海裏。”道格拉斯爵士點燃一根雪茄,篤定的吐了個煙圈。“昨天那個賭,我一定會贏。”
他說的是昨天幾位夥伴打賭泰坦尼卡號抵達紐約的時間。
道格拉斯爵士對老克勞利開玩笑:“準備好100塊了嗎?”
上流社會的人就是這樣,越讨厭什麽,他們就越喜歡談論什麽!卡爾陰郁的想,看向兩位打賭的先生的眼神藏着不善。
他被隐秘的戀情蒙蔽了智慧,毫無原則的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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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辜的道格拉斯爵士打了個噴嚏。
“道格拉斯爵士,您要注意身體啊!”卡爾關切的說,心裏暗暗贊美上帝。
道格拉斯向卡爾道謝,沒在意小小的插曲,繼續向老克勞利炫耀:“你改主意了嗎?星期一一定抵達紐約!”
卡爾反感他們的話題,古根海姆爵士邀請他玩牌的時候他一口答應了。他和古根海姆爵士坐到另一張桌子旁,斯派塞遞給他一疊零錢。桌子上另兩位牌友分別是奧古斯特·希爾和弗蘭·莫裏斯。
兩個都讓卡爾想第二次換桌子。
古根海姆爵士已經洗好了牌開始發了。動作快得讓卡爾覺得他是故意的。
“反壟斷法……”
“塔夫脫總統……”
“白星……”
“華爾街……”
一陣無意義的閑聊後,古根海姆爵士輕咳兩聲,對卡爾說:“我聽說你從莫裏斯先生手中收購了兩家工廠?真巧,奧古斯特也收購兩家,也是莫裏斯家的。”
卡爾看看希爾,看看莫裏斯。“真巧。”他前天就知道了,在他剛把電報發給匹茲堡的時候。誰能指望一艘只有九百英尺長的船上保有商業秘密呢?
那麽現在古根海姆是替希爾牽線還是替莫裏斯牽線?還是二者一起?
老莫裏斯賣工廠,因為他身體不好而且他們父子不合。這在上流社會人盡皆知。這對父子簡直像仇人一樣,在弗蘭·莫裏斯違背父親的意願娶了一個沒有嫁妝的女人之後,馬修·莫裏斯宣稱不會留一個子給弗蘭·莫裏斯。
第一步就是賣掉工廠把錢套現轉移給後妻生的小兒子。——才六歲,和母親待在紐約。一個太小了,一個沒有經營工廠的才能。而他年紀老邁,且不信任大兒子,盡管工廠是他和大兒子共同的心血。
一方面是在船上才傳出消息,另一方面人們還顧忌着往日的交情。卡爾和奧古斯特趁着大部分人還在觀望的時候啃掉了弗蘭·莫裏斯的未來財産。
“卡爾對不起,上次我太沖動了。你知道我只是太驚訝了。”弗蘭懇切的說:“工廠是我的心血,我爸爸老了,這幾家工廠幾乎是我一個人撐起來的。大家都在這一行,你們應當知道我多麽不容易。卡爾,上個月我們還一起打獵;奧古斯特,上船前你還邀請我去你的別墅度假!兩位,我們一直都是朋友不是嗎?”
奧古斯特假笑:“當然,霍克利我不知道,但是我一直把你當做好朋友。親愛的弗蘭,我的邀請仍然有效,費城別墅的大門随時為你打開。”
弗蘭面露感動:“奧古斯特我的好夥計……那麽購買工廠的合同——”
奧斯段果斷道:“生意歸生意,弗蘭,稱職的商人可不能把交情和生意混為一談!你說是不是,卡爾?”後面一句轉頭朝着卡爾。
卡爾漫不經心的打出一張牌:“當然。再正确不過了。”
“朋友們,我認為你們應該友好點!”古根海姆爵士開玩笑般說。
卡爾心中嗤笑。古根海姆倒是夠友好了,他繼承了父親的財産卻沒有繼承到他父親精明的商業頭腦,誰不知道他一場投資失敗讓800萬美元打了水漂。可憐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丈夫不但把妻兒丢在紐約自己帶着情人享受豪華郵輪,而且他們的孩子以後可能每個人只有僅僅4萬美元的財産。
更糟糕的是古根海姆和六個兄弟的關系也沒有他們說的那麽好,也就是說,除非天上掉餡餅,否則古根海姆爵士也将要離開這個圈子了。
難怪他要替莫裏斯牽線,原來是兔死狐悲啊。
弗蘭咬牙,眼睛裏閃過憤恨。“卡爾,奧古斯特。你們不能這樣,沒了工廠,我會破産的,你們要看着你們的朋友流落街頭嗎?”
打悲情牌?!
誰信啊!
再說和他有什麽關系呢?卡爾和奧古斯特同時想。
但是他們面上都露出同情的神色。
“親愛的朋友,怎麽會呢?我們可沒有壓價,你的父親不會那麽無情的。再說,我們願意借錢給你,是吧卡爾?幾百美元都無所謂,你可以不用還。”
卡爾嗯了一聲,把手中的牌扣在桌子上。奧古斯特的話太刻薄了,他懷疑下一秒弗蘭又要揮動拳頭了。他真的應該換桌子了。
“我還有事不玩了。”他說着站起身來,朝他們欠身。
“看來我要替反壟斷法拉票了。”弗蘭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嘲諷。他緊緊的握着拳頭,怒火使他雙手微微顫抖。
“冷靜!朋友!”古根海姆急忙安撫他。
奧古斯特跟上卡爾:“等等我。”
他們丢下經濟即将陷入窘迫的弗蘭,一起離開了休息室。
“以後一起打牌的人要少一個了。”很難從奧古斯特的話中聽出真心的惋惜,或者他的惋惜同情才是最大的諷刺。
不過卡爾自認也不是什麽好人,所以無所謂。“随便吧,反正靠岸以後我會很忙,應該有一段時間沒空打牌打獵什麽的了。”
“當然,結婚的男人不一樣。再說,新工廠要打理,對了,白星公司的股票今天又漲了,你賺了不少吧?”奧古斯特說。
卡爾敷衍:“是賺了一點。”他想擺脫讨厭的奧古斯特,他大概猜到奧古斯特跟着他的用意,他就是一只聞着利益而來的蒼蠅。
哦!他夠煩了,暫時不想和這個心居叵測的家夥打交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看一個帖子,說傑克是愛爾蘭人,但是電影裏面傑克自稱老家在吉普瓦瀑布,百度告訴我是威斯康辛州吉普瓦瀑布。還有蘿絲電影裏沒有準确說她的國籍,看她的作風是典型的追求自由自主的美國作風,但是結合當時的社會背景,我還是把她改成英國人。一戰前,有錢的美國人和沒落的英國貴族結婚是流行,好像嫁到英國的美國女人多一些,比如唐頓莊園裏的伯爵夫人,比如著名的丘吉爾首相的媽媽,本文中卡爾的父親娶的英國貴族女子,蘿絲的人設也是沒落的英國貴族女子。那個時候美國人光有錢,社會地位真是現在無法想象的低,基本上就是被英國人鄙視的份,漬漬!
☆、13(捉蟲)
奧古斯特話裏話外都在打聽白星船運公司股票的事。
泰坦尼克號揚名,白星公司的股票一路上漲,早在首航之前,就是熱門,卡爾早有先見之明入手了數額不小的份額,現在絕對超過了入手的價值。
奧古斯特瘋了嗎?以為自己會把錢讓給他?!
卡爾浪費了一個鐘頭才擺脫奧古斯特。他們表面上還是談得來的朋友,所以他不能粗暴的趕走奧古斯特,而是費力的與他虛以委蛇。
如果他能從奧古斯特手中弄出莫裏斯另外幾家工廠的話,那一個鐘頭才稱得上不浪費。
可惜。
加上新收購的莫裏斯工廠,霍克利家在康奈爾斯維爾一共擁有九處煉焦廠,接近兩千個蜂巢式煉焦爐,月産量将達到一百三十萬噸上下。
卡爾已經準備好了名字:霍克利煉焦公司。它将供應霍克利鋼鐵公司百分之七十的燃料。加上去年卡爾拿下改組的鐵礦開采公司,霍克利家的鋼鐵王國将不再受原材料的制約。
這個過程耗費了卡爾兩年多的時間,所幸獲得的效益對得起他的付出:至少節約了上千萬美元的生産成本。
他的父親一定會為自己驕傲。
加上他和蘿絲的婚禮,可以預見至少到他的蜜月結束之前,老霍克利夫婦都将處于和平共處時期。
多麽優秀的成績啊!卡爾靠着船舷,心裏卻找不出剛簽下合同時的成就感。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傑克的面孔:朦胧迷離的雙眸閃爍着不知名的光芒,嫣紅的雙唇被酒液滋潤得水嫩誘人。
他多想親吻下去。
那一刻他失去了理智,如果蘿絲沒有突然回來,他肯定自己一定會親吻傑克的唇瓣,不止嘴唇,還有他光潔的額頭,精致的眉毛,深邃的眼眸,挺翹的鼻梁,當然,還有飽滿暈紅的臉頰……
卡爾閉上眼睛,深深的沉醉于自己荒謬的幻想。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一個人存在呢?不管看見他還是沒有看見他,他都牽動着自己全部的心神和思想,一想到他,就令人目眩神迷,忘卻了真實世界的一切。這個青年擁有堪比磁鐵的吸引力,無時無刻不吸引着自己靠近他。不,他懷疑上帝造人時出現了錯誤,他失落的那根肋骨并不在一個女人身上,也許上帝突發奇想,将他的肋骨埋在了傑克的胸膛。
太肉麻了!
卡爾忍不住唾棄自己,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拙劣的詩人。要是別人知道自己心裏想的什麽,肯定會把他送進瘋人院。
要是傑克知道他想的什麽呢?
他會用異樣的眼光盯着自己麽?
一想到傑克可能會讨厭甚至憎恨自己,卡爾覺得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想象中的痛苦使得他拳頭緊握,手背上的青筋猙獰暴露。
正當他在幻想的世界裏時悲時喜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東西打在了他的小腿上。他低下頭,一刻玻璃彈珠咕嚕咕嚕的滾開。
卡爾的視線尋覓某個調皮的小孩,結果在小孩旁邊看見了朝他揮手的傑克。
卡爾不知道自己眼睛像觸動開關的電燈一樣刷的亮起來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心情有多麽複雜,既激動又懼怕,既欣慰又憎惡,既歡喜又無奈。
是的,他站在甲板上可不是為了看風景,連斯派塞也被他支開了,在他的心底深處其實是希望在這裏能不經意間看見某個人。
卡爾居高臨下貪婪的注視着傑克,沒有發現自己半個身子挂在欄杆上幾乎要掉下去的模樣引來了乘客們的注意。
傑克朝卡爾招手,比劃着手勢。
卡爾猜傑克是要他下去,畢竟傑克無法上來。
經過一番劇烈的心理掙紮,卡爾懷揣着複雜的心情向傑克走去。短短一段路,走得糾結極了。
兩人站到角落處,距離上次面對面不到十二個鐘頭,氣氛截然不同。
“你好,道森先生。”卡爾極力維持平靜的氣度,右手不經意捏住左胸上裝口袋的手帕,貼着衣料下面,心髒在胸腔裏劇烈的跳動。
從傑克變成道森先生。
傑克明亮的眼睛黯淡下來,然而他馬上又鼓起了勇氣。“卡爾,我知道我不應該出現在你面前,可是我的心告訴我必須見你一面。”
他停頓了下,凝視着卡爾深深吸氣,好像祈禱卡爾給予他力量。
卡爾張張嘴唇,他應該轉身離開,或者阻止傑克的話。
傑克絞盡腦汁的組織詞語,搜腸刮肚的拼湊書上看過的文雅言辭:“我站在你面前,為了告訴你我的感覺。——我相信你一定也有同樣的感覺,不要搖頭,卡爾。我知道我們身份懸殊,且這種感情太驚世駭俗。我不奢求達成那個幻想……”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表情落寞。
卡爾心髒縮緊。
“但是我必須把我的心情傳遞給你。我希望你能知道,知道……”緋紅色飛上他的臉頰讓他看起來鮮活得多,羞澀在他的綠眸中跳躍,但他的目光由始至終都沒有從卡爾身上偏離。“我愛你!我希望你知道!”
賺到人生中第一個百萬時也不及現在的心情。
我應該唾棄,應該咒罵他。卡爾還保持着清醒的思維。
然而喜悅就像尼亞加拉大瀑布的水傾斜而下,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擋。
“‘這愛是美麗的,是精致的,是最高貴的愛的形式’,你也許聽說過王爾德在法庭上說過的話。我同他一樣,無論世界如何嘲笑它,諷刺它,我仍然認為愛本身沒有錯。倘若你沒有訂婚的話,我必定會不顧一切的追求你,哪怕我們地位天差地別!”
卡爾抿緊了嘴唇。
“盡管你傲慢,還有些冷酷。我曾經以為你和別的有錢人沒什麽差別,甚至為蘿絲惋惜,現在蘿絲成了我最羨慕的人,因為她擁有了你。我站在這裏向你傾訴這些就已經違背了道德和戒律,也許将這份愛情默默的藏在心裏,學你一樣假裝它根本不存在才是最合乎世俗觀念。但是我不希望将這份愛丢棄在時間的長河中,等到幾年甚至十幾年後才偶爾想起,悄悄的懷念。我必須現在就要你知道我的心動,我的愛情,還有我的祝福。”
傑克嘴唇顫抖:“卡爾,我愛你,祝你幸福!”
“Shit!Shit!Shit——”卡爾嘴巴發出一連串的咒罵,他狠狠的瞪着傑克。該死的!他不應該做畫家應該去做吟游詩人。說出如此打動人心的話讓他的自制力逐漸崩潰,在他的巧言下,惡龍也會釋放公主!上帝,請原諒這一瞬間的軟弱。愛總是令人失去理智!
一大步跨到傑克身邊,俯身,含住傑克蒼白的嘴唇。
卡爾扣住傑克後腦勺,十指插入柔軟的金色發絲中,深深的親吻傑克。
口齒相接,卡爾含住傑克的唇瓣用力的吸允,勾住對方的舌頭交纏,舔舐對方的口腔。兩人忘情的投入親吻,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完全忘記了身處何地。
奧古斯特·希爾吹着口哨将手中的甩到到桌子上,卡爾變幻莫測的表情取悅了他,他發出放肆的笑聲。
黑白色的相片從顯影液裏取出來不到半個鐘頭,照片濕潤柔軟,輕輕一捏就會揉成一團。照片中央兩個男人抱在一起親吻,面目清晰可見。
“我的技術不錯吧?洗出來之後立刻就拿來給你欣賞了。絕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它們!”奧古斯特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卡爾眼神冷冽:“你想要什麽?”
奧古斯特拍掌:“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可以給你所有已經洗出來的照片和膠卷,并且我也能閉上嘴巴一個字也不告訴別人。代價是莫裏斯家的三處工廠連同百分之十白星船運股票,我可以按照市價支付,絕不會占你的便宜。”
市價!這種情況下用市價支付本身就是沾便宜!卡爾臉色很難看,但是他出乎意料的沒有發火,要是蘿絲或者傑克知道他的反應一定很驚訝。
對奧古斯特發火除了激怒他之外毫無作用,最好的處理方式是保持理智和對方讨價還價,令損失降到最低!幸好奧古斯特還有用商業信譽。
“工廠不能給你,白星船運百分之十五的股票可以轉讓給你。”卡爾說。工廠關系着他進行了兩年的商業計劃,白星船員的股票雖然值錢,但是錢可以再賺。一個是根,一個是葉,卡爾頃刻間分出取舍。
“不可能!”奧古斯特斷然拒絕。“我的朋友,要是我再正直一點,去告發你的話。你現在就要在監牢裏待着了。你應當感激我,我不但沒有瞧不起你還願意替你隐瞞這樁醜事。”奧古斯特笑眯眯的威脅。
厚顏無恥!
卡爾加價:“我手上所有的白星股票,降價兩成。沒有更多了!”
奧古斯特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估量他話中的真實度。他笑着試探:“卡爾別開玩笑了,你可是霍克利家唯一的繼承人,怎麽可能才拿出這點東西。”
卡爾也笑了:“我是繼承人不錯,但公司掌握在我父親手裏。我不能讓我父親知道這件是吧!工廠一旦出問題我父親肯定要追根究底,不管什麽原因賣出工廠都會影響我的工作。與其那樣,還不如鬧點緋聞。男人嘛,就算玩出格了點又怎麽樣呢?只要會賺錢就行了!”
卡爾把傑克定義為“玩”,正如他所說,雖然出格了點,但在上流社會的圈子裏終究只是風流韻事。只要不影響娶妻生子,人們頂多在背後議論幾句。
當然,賓夕法尼亞州的法律規定同性行為是違法的。
奧古斯特要是把這件事擺上法庭,卡爾當然要坐牢,希爾家和霍克利家也要成仇人了。為一件風流韻事讓兩個家族交惡根本不符合商人的利益原則,奧古斯特當然不會那麽做。
他只不過在威脅而已。
勒索也必須把握“度”。否則容易弄巧成拙。
“我違背了法律和良心就只值這些?”
“我們可以馬上去電報室,讓我的律師立刻辦理手續。”
“加上曼哈頓的別墅。”
“你太貪心了奧古斯特,加上它,沒有更多了。”卡爾冷硬的說。
“當然當然。現在我們去電報室如何?”
泰坦尼克號的電報是兩名發報員采取24小時輪班制度,一刻不休。泰坦尼克號從起航開始就不斷的為乘客們發送私人電報。光是起航那天給家人保平安的電報就有一百多封,接下來幾天各種商業電報,甚至只是和女人調情,炫耀泰坦尼克號首航的電報……從早到晚。昨天無線電發報機出了問題,一直到淩晨5點才修好,導致發報員桌子上一疊厚厚的待發電報。
按照正常的情況,卡爾和莫斯頓必須等待三個鐘頭。
他們善于把自己從正常情況下解脫。
給了一筆小費,他們待在發報室親眼看見發報員發了電報并在10分鐘後收到回信。不必等到抵達紐約,兩人的律師會趕在今天銀行和證劵交易所關門前辦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愛就要大聲說出來
☆、14
這是我人生中最失敗的事之一。
将自己的把柄遞到了敵人的手中,只能無能的任由宰割。為了自己的一段隐秘的感情,讓事業蒙受陰影。
再沒有比這更丢臉的啦!
自我厭棄默默的啃噬卡爾的心靈。
要是能夠記住這個教訓,讓這次失誤成為人生中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那麽卡爾也許不會這麽消沉。
可是,吃了虧的卡爾幾近絕望的發現,傑克就像一朵豔麗而危險的罂粟,對他這個染上毒瘾的人有着無比的吸引力。
他不願意把錯誤的症結歸結于傑克,他甚至不願意拿任何污穢的詞語沾染到傑克身上,他甚至到了這個地步都不願意亵渎他。
我真的中毒太深了!
卡爾心想。
我必須要戒毒!卡爾在心中對自己說。這是錯的,應該忘記,應該記住教訓!
蘿絲打開書房的門,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什麽東西燒焦似的。她環顧書房,在書桌前面發現了一個裝着灰色灰燼的盤子,灰燼中殘存着火星。
卡爾燒了什麽?
蘿絲好奇的端起盤子。
“你在這兒幹什麽?”
蘿絲回頭,這才發現卡爾坐在窗簾後面,半個身體籠罩在燈光的陰影裏。
“卡爾,你沒去吃晚飯。”蘿絲放下盤子。“這是什麽?為什麽不叫仆人收拾?”
“幾點了?”卡爾揉揉太陽穴。
“十點三十分。”蘿絲走近,聞到了酒精味。她忍不住皺眉,不贊同的看向茶幾上的空酒瓶。“我認為酒精填不飽肚子。”
卡爾擺手:“別管那個了,怎麽吃到這麽晚?”
“吃完飯和布朗夫人去散步,我們聊了一會兒。”
卡爾自嘲一笑:“該是多麽美妙的話題才讓你忘記了自己的未婚夫。”
蘿絲瞪着他:“你是嬰兒嗎?需要保姆給你換尿布嗎?”蘿絲完全不覺得卡爾有資格責怪她。若是卡爾态度稍微委婉點,她不會那麽刻薄。
卡爾的反應出乎她意料的平靜。
“蘿絲,你愛我嗎?”
出乎她意料的突兀。
蘿絲做好回答這個問題的心理準備。他們認識以來,卡爾從來沒有問過這個,沒有任何人問過她這個問題,所有親朋好友光顧着祝賀他們,但并沒有誰問過她愛卡爾嗎,包括她的媽媽。
蘿絲張開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一個未婚妻無法直言她的愛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沉默之中,蘿絲預感到她要面臨一場暴風雨。卡爾會暴怒?指責?咒罵?動手打她?媽媽會怎麽說?上帝,她又要為自己的誠實買單了!
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卡爾平靜的說:“如果有人問我愛不愛你,我也回答不出來。”
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蘿絲呆呆的站在門邊,保持着一手拉門的姿勢,直到手臂麻了才笨拙的走出書房。關門的時候她忍不住朝裏面看了一眼,卡爾靠着椅背,側着臉,看不清他的表情。
愛情是什麽?
卡爾嘗到了愛情的滋味,有時候它像蜂蜜一樣甜,有時候它像藥水一樣苦。因為相愛卻不能在一起,所以痛苦。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兩個人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他和傑克不能在一起。
他是霍克利家族的繼承人,不能讓家族和父母蒙羞。他有一位優秀的未婚妻,必須負起責任。他……沒有挑戰世俗的勇氣!
他是個懦夫!
卡爾頹然癱倒在躺椅裏,傑克勇敢的向他表白除了心意,可是他卻借口責任卑鄙的在親吻了傑克後落荒而逃!
該死!真該死!
傑克會怎麽看他?哦,自己在他眼裏肯定是世界上最可惡的人了。他是世界上最膽小最懦弱最卑劣的人!
自厭充斥在卡爾的腦海裏。
敲門聲響起。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卡爾粗暴的朝門板吼道。
敲門聲音停下,外面的人肯定從卡爾的聲音裏聽出了火氣。卡爾以為外面的人走了,可是,安靜了一下,斯派塞的話隔着門板傳來。
“先生,來自傑克·道森的信。您要看嗎?”
斯派塞說了這句話便站在門邊,沒等多久,那扇門被緩緩拉開。他将托盤遞到卡爾面前。銀質的托盤上躺着一張白色的,邊緣參差不平的紙,不知道從什麽東西上随手撕下來的。
“你怎麽會有這個?”卡爾看着那張紙,眼神幽深。
“我去吃飯時遇上了傑克·道森先生,他正在和一個船員糾纏,希望船員能幫他把這個帶給您。但是您知道的,他當然會被拒絕。然後他看見了我——說實話我不知道我的舉動是否恰當,如果您生氣了的話,我馬上扔了它,希望您別太嚴厲的懲罰我。”斯派塞說。
“不,你做得對。”卡爾對着便簽紙道,緩緩伸出手,終于碰到了那張紙——剛碰到邊緣立刻縮了回去好像被火焰灼燒一般。
“先生?”斯派塞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沒事。”卡爾手指握緊又松開,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抓起便簽。“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別讓任何人打擾我。”他對斯派塞說,然後關上了書房的門。
“我希望我沒有讓你覺得惡心。——By傑克。”
當然不是!
卡爾對着空氣說:“正好相反。”他捏着便簽在椅子上愣了一會兒,突然跳起來,翻出筆和墨水、紙張。
“我必須向你道歉,我們都有不可逃避的責任,所以不能任性。盡管……我愛你!——By K.H.”
他沒有誠實的美德讓傑克知道逃開這段感情是因為他的懦弱,他希望傑克認為他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
卡爾折好信紙,貼在唇上。信紙散發着幽幽淡香,給他卑鄙的行為裹上了精美的遮擋。
卡爾把信紙裝進信封,封好,拉開門,大步走出去,穿過坐着客廳,交給還沒有去睡覺的斯派塞。
“把這個給傑克·道森先生。”
“現在嗎?”
“現在。”
“好的。”斯派塞穿上外套。
“等等。”卡爾眼神漂移。“如果他已經休息了就不要打擾他。”
斯派塞點頭,安靜的站在門口。
卡爾奇怪的問:“你還不去?”
斯派塞:“我等您別的吩咐。”
“沒有了。”卡爾懷疑的看着他。“是我的錯覺嗎?我覺得你有點……”他一時間找不到準确的形容詞。
斯派塞及時說:“那我去了,先生。”邊說邊打開門走了出去。
套房裏只剩下卡爾一個人,靜悄悄的。這個時間客房附近安靜極了,有的在徹夜狂歡,沒有去宴會舞會的已經休息了。蘿絲母女也在各自的房間睡覺。
那封信意味着卡爾徹底的斬斷這段孽緣。卡爾以為送出去自己雖然會難過,但是肯定能夠産生某種新生的感覺。
然而,并沒有。
他仍然提不起勁來,沉重的失落感壓得他渾身無力。他踉跄兩步,被沙發腿絆倒,幸好倒在了沙發裏,不然鼻子就遭殃了。
可是他也不想起來,幹脆把臉埋進沙發墊子裏。像鴕鳥一樣,假裝自己不存在。
他的安寧只有那麽一小會兒,他估計頂多一刻鐘。
斯派塞很快就返回了。
“道森先生一直待在甲板上,就是樓梯那兒。看起來在等您的回信,我交給他就回來了。”斯派塞解釋。
卡爾不安的問:“他看了信嗎?”
“看了。”
卡爾緊緊的纂着墊子:“……他是什麽表情?”
“這可不好說。”斯派塞想了想:“看起來好像很難過,可是他還沖我笑。”
“是嗎……”卡爾無意識的低喃。
“是的。”斯派塞說:“先生,你應該休息,已經很晚了。”
卡爾嘴裏應和着,掏出懷表瞥了一眼,沒發覺自己連表蓋都沒打開。他像平常那樣穩定的站起來,高昂着頭朝斯派塞道晚安。
這時,腳下的地板輕微的晃動起來。
櫃子上的酒杯啪嗒一聲倒下,杯身多了兩條裂縫。頭頂上的水晶吊燈随着震動搖晃,發出悅耳的撞擊聲。
怎麽回事?
震動持續了一小會兒便停止了。卧室裏蘿絲迷蒙的聲音傳來:“發生什麽事了?”
“不知道。”
蘿絲的聲音降低,不知道抱怨了兩句什麽,他們聽不清,然後安靜下來,應該是繼續睡覺了。
卡爾心中總覺得不安。
他打開門朝走廊上望去,對面那扇門也開着,披着睡袍的女人在門口張望。更多的門關着,沉醉在夢鄉。
卡爾叫來一個男仆打聽。
“我們也不知道,還沒有通知我們,不過應該是發動機故障或者碰上大浪。船上經常遇上這種事。”男仆說。
他說得有道理,那個女人打着哈欠關上了房門。
卡爾也回到了房間。斯派塞再一次勸他休息。
“我睡不着。”他說。他讓斯派塞不要管他,盡管去睡覺。然後客廳裏只剩下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
沒過多久,一個穿着制服的船員匆匆跑進走廊,挨着敲開一扇扇門。
“先生們,船長的命令,請你們穿上厚衣服到大樓梯集合。”
被打攪了美夢的人們沒好氣的質問原因。
這裏是頭等艙,可憐的船員不得不向每一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