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慌亂。

“沒有被暴徒打死,死在鉗子上可真不是光彩的事。”卡爾坐在床邊,拉着傑克的手說。

本來傑克的傷就比卡爾重,山姆出手一點兒也不留情,傑克白皙的肌膚上大片青紫色觸目驚心,這下好了,還添上了個血窟窿。卡爾心疼的注視着醫生給傑克重新擦藥,連聲叫喚“輕點……輕點……”

“現在是給我上藥,怎麽好像你比我還痛!”傑克哭笑不得。“你開槍的時候也是這麽膽小嗎?”

“那不一樣。我開槍本來就是吓唬他們,那一槍根本就沒對準心髒,那個人純粹是自己吓暈的,膽小鬼!”卡爾不屑的說。

“什麽?”傑克以為卡爾準頭不好所以威爾森才沒死。

“我對準的是他的肩膀,只想讓他見見血,震懾他們。你不會以為我真的開槍殺人吧?”卡爾挑眉。

“……對不起。”

卡爾郁悶:“這就是我在你心裏的形象——殺人兇手!”

傑克無辜的睜着水潤的雙眸注視卡爾:“……對不起。”還真是這個形象。傑克沒辦法撒謊,他真的認為卡爾在面臨威脅時絕對會毫不手軟的殺死敵人。當傑克看到卡爾開槍的那一幕時,既憤怒又擔心。有時候鮮血帶來的不是震懾而是刺激,那一瞬間傑克真怕卡爾被工人們撕成碎片。所以,盡管他非常厭惡卡爾開槍這一事實,他還是撲了出去。

“好吧,好吧……”卡爾嘟囔:“我就是個壞人。”

“我很高興,你沒有打算殺人。”傑克唇角上揚,“我真的很高興……”

注視着傑克的笑容,卡爾不由自主的收起了故意做出的喪氣表情:“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真的會開槍。但是,經歷了泰坦尼克號上的一切……我曾經看過那麽多人死在眼前,他們中的很多和我一起參加過宴會,跳過舞,一起打獵……根本預料不到,才幾個鐘頭,那些可能一輩子都是對手或者朋友的人,熟悉的人,陌生的人,永遠的留在了冰冷的海水裏……我……沒辦法再見到有人失去生命了!”

這番話和卡爾的形象大相徑庭,他別過臉,以免傑克看見他微紅的眼眶。

剛上岸那幾天,傑克一直在做噩夢,夢裏是洶湧的海水和乘客們的哀嚎。他每晚溜進傑克的卧室,把他從噩夢中叫醒。傑克從來不知道其實卡爾其實也深受海難的影響。他并沒有他表現出來那麽自然灑脫,他常常在半夜驚醒,帶着滿身的冷汗,只有躺在傑克身邊,才能得到安寧。

生命只有一次,比世界上任何東西都寶貴。這個道理他很小就從書上看到了,可是到那場海難才讓他學了珍惜生命,尊重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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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

“要什麽?”

“沒有,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綠色的眼眸閃爍着不知名的光芒。

卡爾被那光芒吸引着,着迷般靠近,想親吻那雙美麗的眼睛。

“霍克利先生。”

卡爾猛地直起腰,該死,他忘記了醫生還在呢。所幸醫生專注的上藥,沒注意到卡爾剛才的舉動。“病人的傷不用住院,已經包紮好了,明天早上九點我會再來為你們換藥。”

“謝謝,斯派塞,幫我送醫生回去。”

斯派塞領着醫生和他的助手離開,順手替卡爾關上了門并囑咐仆人們先生們沒有拉鈴就不要去打擾。

好了,現在房間裏只剩下卡爾和傑克。

傑克唇角高揚,醫生沒看出來卡爾想做什麽,難道他還不知道嗎,要不是怕笑得太厲害牽動了傷口,他早笑出聲了。

“小壞蛋……”卡爾俯身,用嘴唇堵住傑克的笑,好一會才分開。

親吻讓傑克蒼白的面頰添上了誘人的緋紅。

“唉……”卡爾嘆氣。按照他的計劃,到了匹茲堡的第一天,應該先和傑克吃燭光晚餐,然後度過一個浪漫火熱的夜晚。現在連多吻幾下都心疼傑克吃力。怎麽能不嘆氣呢!

傑克沒猜到卡爾的心思,還以為他在為□□的後續處理擔心,實際上他也有些擔心。“對了,你打算怎麽對待那些工人?”

空氣中彌散着難聞的藥水味,按理說卡爾應該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看着傑克因為親吻而濕潤鮮紅的唇瓣,一股燥熱從下腹處直竄腦門。

一個月啦……卡爾心內燒起一團旺火,表面上還得裝作一本正經的回答傑克的問題,答案就難免格外簡短。

“趕走。”

“不!”傑克一急,忘記了腹部的傷口,猛的坐起,牽動痛處,又倒下。

“小心!傑克!”卡爾什麽□□都暫時忘記了,小心翼翼用毛巾擦去傑克額頭的冷汗。“怎麽了?慢慢說!”

作者有話要說: 卡爾也是一點點進步滴……哈哈,沖突還沒爆發,是不是很失望啊

☆、35(捉蟲)

“別開除他們,不,至少不要全部開除!”傑克忍着痛說。

“為什麽?”卡爾不解,他萬萬沒想到傑克這麽着急說的就是這句。

“因為,你要是開除了那些工人,他們的孩子會餓死。”

卡爾滿不在乎的說:“你想多了,他們的孩子一定會找活幹。”

“做童工嗎?你知道童工的工作不必大人輕松多少,但得到的錢還不到大人的一半。他們的身體會在長時間的勞動中垮掉,病痛會伴随他們的一生,可能連生活的快樂都不曾嘗到就先面對生活的艱辛。”傑克激動的說。

卡爾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被子拉到他胸口。

傑克不死心地繼續勸說:“今天晚上這麽多人,有一百多個吧,把他們都開除了難道不會影響工作嗎?”

影響工作?

卡爾哈哈大笑:“親愛的,只要有錢,哪裏找不到工人。再說,我并沒有打算把他們全部開除,他們還要賠償今天晚上造成的損失。具體開除誰不開除誰,人事部主管會審核。”

不全部開除。

傑克還沒來得及替那些工人高興,聽見後面一句話心中叫糟。那些工人哪裏有錢賠償,這比開除更糟糕。

但是卡爾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今天晚上你真英勇,我從來不知道你那麽厲害。我應該怎麽感謝你呢?”他托起傑克的手背,湊到唇邊,親昵的摩挲。

“如果你從小打到大,你也可這麽厲害。”傑克心裏癢癢的:“你還沒吃飯呢,不餓嗎?”

“看着你就一點兒也不餓了!”卡爾深情款款的說。

傑克黑線:“我今天還沒洗澡。”他身上有汗味兒、藥味兒,還有沒洗掉的塵土,真虧得他能說出口。

卡爾脫力般的垂下頭:“太破壞氣氛了。”

後續的處理有主管們做,第二天卡爾就照常上班去了。傑克留在家裏養傷,他的傷反而是後來不小心戳的那個血洞更麻煩一點。不過他從小爬摸打滾慣了,以前受過比這嚴重地多的傷,缺醫少藥不也自己好了,何況現在醫生開最好的藥,一天三次來給他換藥,又有仆人們精心準備的營養豐富的食物,傷好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快。

在傑克眼中不過是小傷,他可做不到躺在床上就為了養肚子上那一點傷。第二天卡爾一走,他就從床上爬起來,先進浴室洗了個澡,結果沾濕了紗布,醫生來換藥的時候免不了多叮囑兩句。傑克全當耳旁風了。

廚師今天帶着助手住進了霍克利宅,卡爾不在,漢克領着廚師來和傑克打招呼。

“我之前在洛維特先生家工作,他們一家搬到路易斯安那州去了。我擅長做法國菜,意大利菜也會一點。”

“嗯,希望你在這裏住的愉快。”傑克想說這句話應該很适合。他不明白漢克為什麽要讓廚師特意和他打招呼,這種坐在沙發上面試工人的感覺真夠新鮮的。

要知道,通常他才是站在前面彎腰鞠躬的人。

“先生今天中午想吃什麽?”廚師熱情的詢問。

卡爾說過今天中午不回來吃飯。“随便……呃,做你拿手的吧。”

漢克帶着廚師走出休息室。“你記得廚房在哪裏嗎?需要我帶你過去嗎?”

“太好了,我之前面試來過一次,還不是很清楚別墅的布置,您能領我太好了。”廚師萬分感謝。

“沒關系,正好我有幾句話要叮囑你們。”漢克領着他下樓梯。“這也是代表霍克利先生叮囑的。”

“請說。”

“霍克利先生喜歡嘴緊的人。這座房子裏住了兩位主人,一位是卡爾·霍克利先生,他現在在工廠,晚上你會看見他。”

“我知道霍克利先生,匹茲堡沒人不知道霍克利,不過,那剛才那位?”

“傑克·道森先生,霍克利先生的好朋友,另一位主人。霍克利先生要求房子裏所有的仆人都像對待他一樣對待道森先生。他們的關系非常好。”漢克說。

廚師神色遲疑,他懷疑自己想多了。“你的意思……他們……”

漢克嚴肅打斷他的話:“我沒什麽意思,我再說一次,霍克利先生不喜歡話多的人。他出比別處更高的價錢自然要比別處更好的仆人。你應當知道在這裏得罪霍克利先生會怎麽樣吧!”

廚師露出懼意,趕緊把腦袋裏不該想的東西丢掉。

卡爾晚上很晚才回來,沒見到他們新來的廚師。“不用了,我在工廠吃過了。”

“你看起來很累……今天還好嗎?”

卡爾閉着眼睛解開解開領結随手扔到地上,自然有仆人們收拾。“還好,無數的文件要看,還要應付各種電話,辦公樓需要維修,我今天聽了一天鐵錘和鑽頭的聲音,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哦,這個我真幫不上忙。”傑克把自己的咖啡遞給他:“我可以先把我的咖啡給你。”

卡爾接過咖啡順便用另一只胳膊把傑克抱住:“對了,你呢?傷口還痛嗎?今天做了什麽?”

“我本來想出去買些工具,接過發現你布置的畫室裏什麽都有,所以……我太喜歡了在裏面待了一整天。想看看我的作品嗎?”傑克把頭靠在卡爾肩膀上,笑着說。

卡爾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擱在桌子上。“畫可以待會兒再看,現在我想先得到禮物。”

傑克錯愕:“禮物?”

卡爾煞有介事的點頭:“對啊,禮物。你送了你禮物,難道你不準備回送我嗎?”他的目光意有所指的在傑克的唇瓣逡巡。

傑克眨眨眼睛,眉眼彎彎。偏頭,嘴唇碰了下卡爾的。

“你太調皮了……看來我得自己拿了……唔……”

除了親吻卡爾也不能做更多了,傑克還帶着傷呢,他可沒禽獸到連傷員都不放過。不過,親吻的時間不可避免的一次比一次長。

傑克腹部那個洞過了十幾天才愈合。

這天晚上,卡爾花了一個鐘頭洗澡,刮了胡子,擦了香水,敲開傑克的房門。

傑克披着睡袍來開門:“專門過來說晚安嗎?”

卡爾的眼睛盯在傑克的鎖骨和肩膀,移不開視線,欲望使他的嗓音沙啞:“你不給我一個晚安吻嗎?”

傑克輕笑,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在卡爾嘴唇上輕觸一下:“晚安。”

“……不夠!”卡爾攬住傑克的腰壓向自己,讓兩人的胸膛緊緊相貼,嘴唇也同樣壓向對方,另一只手托着傑克的後腦勺,舌頭撬開傑克的唇瓣,肆意逗弄傑克的舌尖。

傑克猝不及防,被卡爾控制着連連後退,卡爾腳一勾,房門啪一聲關上。

“傑克……傑克……我愛你……”卡爾模糊的叫着傑克的名字,嘴巴忙碌的在傑克脖子上印出一朵朵紅梅。

傑克緊緊的閉上雙眼,承受着卡爾的熱情。

這一天遲早都會來的,傑克在下火車時就有了預感。他也是男人,怎麽不知道男人對□□的沉迷,和卡爾保持這麽久的純潔關系足以令任何男人驚訝——假如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的話。

卡爾的手解開開傑克睡袍的帶子,親吻從脖子蔓延至光裸的胸膛,傑克白皙的皮膚在冷空氣刺激下出現細小的顆粒,但很快在卡爾如火的熱情中消失。

“嗯……”胸前的肉粒進入濕熱的口腔,傑克覺得仿佛連魂魄随之被卡爾吸走。

接着褲子被扒開,健壯的古銅色壓着細瘦的白色倒向房間裏柔軟的雙人大床。

這一晚上,卡爾瘋狂的揮灑汗水,恨不得兩人真的融為一體。結果第二天傑克根本沒辦法起床。

想到莉莉他們會好奇自己為什麽傷都好了還需要卧床休息,傑克就想死。

這兩個人都知道男人和男人的□□,但親身實踐還是第一次,經驗不足加上之前一個多月的禁欲導致□□的後遺症稍微嚴重了點。

“我絕不看醫生,過一會好的。”傑克咬牙切齒的說:“都是你的錯,我已經說過、說過……不要了!”

卡爾殷勤的替傑克按摩打顫的雙腿,谄笑着說:“是,都是我的錯。我保證下次一定聽你的。”

下次!

傑克哆嗦了一下。

“我給醫生打個電話、只打個電話,問問他有什麽消炎止血的藥膏,別的什麽都不說好嗎?”

隐秘部位傳來陣陣刺痛,傑克漲紅着臉惡狠狠的點頭。

卡爾去打電話,不但問了消炎的藥膏,還通過醫生約了位按摩師,一個鐘頭後到。

考慮到生理問題,早餐和午餐傑克只能吃流食,正好按摩師也到了,傑克包得嚴嚴實實的趴在床上讓按摩師按摩。

“幾點了?”

服務生:“五點半,先生。”

卡爾彈了彈身上的香煙灰,站起來:“麻煩取一下我的大衣。”

同一張桌子的麥迪遜不滿的說:“不行,贏了錢就想走嗎?”

卡爾挑眉:“嘿,上次你贏了我可什麽都沒說。”

“家裏有什麽吸引着你……每次都在晚飯前離開,難道去了我們不知道的好地方?”右邊的鮑曼打趣。

“今天我輸得最多,卡爾,作為補償,你必須帶我去你的神秘領地見識。”萊文森把剩下的籌碼丢給服務生當小費:“別說不,我跟定你了!”

“我只是回家,絕對沒有什麽神秘領地!”卡爾舉起兩根手指做發誓狀。但是沒有一個人相信。

萊文森撇嘴:“回家,別開玩笑了!看看我們的臉,上面寫了‘好騙’嗎?”他朝鮑曼、麥迪遜擺手:“你們繼續玩吧,這是給輸了錢的人的安慰獎。卡爾·霍克利,你不說也可以,反正我今天晚上跟定你了!”

卡爾無話可說。

十分鐘後,萊文森坐在了卡爾家的客廳裏,難以置信。

他滿心期待會見識一處狂歡之地,或者是某個尤物的香閨,沒想到卡爾真的回家了!卡爾·霍克利是個每天晚上乖乖回家的好青年?天啊,這比太陽從西邊升起還不可思議。

作者有話要說: 有誰記得萊文森嗎?猜猜看

☆、36

啊……他明白了。等他離開後,卡爾肯定會自己獨自去他的神秘領地。哼,他才不會就這樣離開。

萊文森悠哉的坐在沙發上。

漢克端着托盤走過來,輕聲問道:“萊文森先生,您要茶還是咖啡?”

“咖啡,加兩塊糖。”萊文森給了卡爾一個得意的眼神。

卡爾郁悶。“我真不明白跟着我回家有什麽可得意的?我沒有告訴廚師有客人,今天的晚餐可能不合你的胃口。”

“呃、也許是個驚喜也說不定。”萊文森朝卡爾舉杯——咖啡杯。

傑克走下樓梯,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卡爾無奈的表情。

“卡爾!”

然後他才看見這位不速之客。

“你……我見過你!”萊文森想起來了,“之前在紐約霍克利家的宴會。”

那天宴會上卡爾為他引見的人不少,幸虧他有個好記性。“萊文森先生?”

萊文森點頭,不好意思的說:“我不記得你的名字了,抱歉。”

“傑克·道森,我的好朋友。”卡爾替他們介紹。“萊文森來匹茲堡談生意,今天下午我們再俱樂部打牌。”

萊文森總覺得卡爾的語氣像是在對妻子交代行蹤。“嘿,道森怎麽沒去俱樂部,會玩牌嗎?”

“會一點點。”傑克謙虛的說。

“那有機會我們玩玩吧,卡爾你應該帶道森去俱樂部的,有他在,俱樂部那些小姐們肯定會對我們青睐有加的。”萊文森提議。

卡爾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漢克,開飯吧。”

真的吃飯了?難道吃完飯才出發?

吃了飯也沒出發,萊文森在霍克利家吃了晚餐,喝了咖啡,打了一會兒牌,把剩下的錢全部輸光了才回家。

卡爾和傑克站在門口目送萊文森坐車遠去。“萊文森的臉色你看到了嗎?你贏得太狠了!”

傑克聳肩:“要是他的錢沒輸光我不知道他還能坐多久……再說,我沒有喜歡輸錢的愛好。”

卡爾的腦海裏還停留着傑克方才打牌贏錢時的得意笑容,他恍然發現自從上岸後他幾乎沒見過傑克忘情大笑的模樣。當初他們剛剛認識,在泰坦尼克的三等艙舞會裏,傑克暢快歡笑的聲音如此迷人,怎麽好像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呢?明明才兩個月而已。

“下次和我一起去俱樂部怎麽樣?”洗漱之後躺在床上,卡爾提議。

“合适嗎?”傑克遲疑,他不确定自己和卡爾的朋友們談得來。就像他每次說起自己的畫,卡爾就打哈欠一樣,他也聽不懂卡爾的生意,鋼鐵的成分之類的。

“當然。你和萊文森不就挺談得來。”卡爾給傑克鼓氣。

“萊文森人不錯……”傑克的話沒有全說出來。萊文森不知道自己只是個窮畫家,以為自己是卡爾那些非富則貴的朋友,對自己的态度當然不錯。一旦他知道自己其實只是個一文不名的小人物,他還會友好的對待自己嗎?傑克倒不是自卑,只不過不喜歡自虐罷了,有誰喜歡往不喜歡自己的人跟前湊呢?聽那些貶低自己的話麽?

“當然,他們很多都很有意思,你會喜歡他們的。”

那可未必。傑克腹诽,他明白卡爾的好意,不想打擊他,所以卡爾帶他去俱樂部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一次兩次還沒什麽,多去幾次大家就知道傑克的來歷了。看在卡爾的面子上,不至于有人明目張膽的辱罵他,但是有意無意的排擠傑克怎麽會感覺不到。

傑克談論不了政治,對證券和股票僅止于知道名字,既不喜歡奉承也忍受不了愚蠢的言論,要不是抽煙打牌是所有男人都會的,傑克恐怕只能孤伶伶的坐在一邊了。

當卡爾再一次提出帶他參加聚會時,傑克終于忍不住拒絕了:“明天是禮拜日,我想去教堂。”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卡爾吞吞吐吐的問:“哦,要我和你一起去嗎?”他的臉上明明白白的寫着“千萬不要”。

誰都知道卡爾·霍克利算不上一個虔誠的教徒。

傑克忍笑說:“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卡爾頓時滿身輕松。

其實傑克也算不上虔誠,否則他就不會和卡爾在一起了。事實上因為從小經歷過許多坎坷的事,所以他對上帝的教義抱有充分的懷疑。

這一區的教堂他僅僅來過兩次,每次都坐在倒數第二排,以免占了那些真正虔誠的教徒們的位置。

這位年老的神父很受愛戴,他兩次來椅子上都坐滿了人,既有穿着西裝的中産階級,也有衣衫褴褛的貧民。這一次坐在他前面的是帶着孩子的婦女。兩個男孩兩個女孩,小點的男孩沒有母親的耐心,神父布告的時候東張西望,看見傑克時還朝傑克做鬼臉。

調皮活潑的孩子。

傑克從摸了摸口袋,遺憾的找不出糖果,只好朝小男孩眨眨眼睛。

在周圍認真聆聽的人們中,只有傑克回應他了。小男孩覺得他和傑克是一國的,興奮的左扭右晃。

“艾德,安靜!”婦人輕拍了下小男孩。她轉頭的瞬間傑克看見了她的側臉,和大部分困于貧窮生活的婦女一樣,布滿風霜的痕跡。

傑克假裝認真聆聽布告,婦女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

叫艾德的小男孩只安分了幾分鐘,中途又忍不住拉扯姐姐的裙子,哥哥的袖子,幾次對傑克做鬼臉。他的母親不得不數次安撫大點的孩子,警告小男孩。艱難的聽完了布告。

人們陸陸續續的離開,艾德一家卻仍然坐在那裏。傑克聽見艾德的母親叮囑大點的孩子看着弟妹們,然後起身朝神父走去。

最大的女孩看起來還不到十歲,瘦弱老實的樣子,怎麽管得住不安分的艾德。趁她忙于看顧另三個時,艾德自己從椅子上爬了下來,搖搖擺擺的撲到傑克膝蓋上,一副大人口氣:“我是艾德,你叫什麽名字?以前沒見過你!”

“艾德!”他的姐姐不滿的叫他的名字,警惕的盯着陌生的傑克。

傑克也覺得這個孩子膽子太大了,随便和陌生的大人搭話。在教堂裏還好,要是在別的地方,肯定會有危險。

“你不怕我是壞人嗎?”他覺得作為成年人應該教教小孩子。

艾德睜着圓溜溜的眼睛:“你是壞人?”

“當然不是。”傑克否認:“不過,也許別人是壞人,你最好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他的苦心教導被艾德統統略過。“你還沒說你的名字。”

傑克被他的大眼睛打敗:“我叫傑克·道森。你好,艾德。”

“你好,傑克,我們認識了,那就不是陌生人啦!”艾德說。

傑克驚訝他的聰明。

“媽媽,艾德不聽我的!”女孩朝母親告狀。

傑克擡起頭,看見艾德的母親回來了,她抱着一個鼓囊的布口袋,不住的向神父道謝,而神父則面容平和的安慰她。

“怎麽了?”婦女幾步走過來,用和女兒一樣的警惕目光打量傑克。大約因為知道傑克的衣着不同,所以沒有責難他。

被人當成人販子打量,傑克總不能轉身就走吧。他站起來,微笑着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傑克·道森,剛搬到匹茲堡不久。艾德很可愛很聰明!”

贊美一個母親的孩子是緩和關系的最佳辦法。

艾德媽媽神情松弛了許多。“你好,道森先生,希望艾德沒給您添麻煩。”

“當然沒有,艾德很聰明,我非常喜歡他。”傑克揉揉艾德淺褐色的頭發。

“神父,我該回去了,謝謝你的幫助。”艾德媽媽朝傑克笑笑,轉身對神父說。

“不客氣,幫助有困難的信徒是神的教義,我會為山姆禱告的,希望他早點放出來,平安無事。”神父說。

艾德媽媽聽見丈夫的名字,表情更加愁苦了。“他犯了那麽大的事,現在在監牢裏反倒有吃有喝,可憐孩子們什麽都不懂,天天問我爸爸去哪兒了,我真是……”她眼圈紅了,聲音哽咽。

“上帝會保佑他,保佑你們的。”神父同情的說。

山姆這個名字在哪裏聽過。

傑克從神父和艾德媽媽的話中把山姆這個名字同十幾天前那場暴動聯系在了一起。

工人罷工的後續處理步驟有一套完整的方案。該懲罰的懲罰,該獎勵的獎勵,情節嚴重的送到警察局,自然有法官判定罪行。一個片區的罷工在主管們的處理下沒有影響到其它廠區,并且當天晚上就正常開工了。工廠的忙碌一如以往,所有的機器和工人都在運轉,為了完成卡爾新簽下的訂單。從工廠運送出去的鋼鐵會使用在美國各個角落。其中很大一部分将銷售到國外。

除了辦公樓的維修工作沒有完成,罷工的痕跡幾乎消失殆盡。

工廠對卡爾來說就像第二個家一樣熟悉,一年中大半時光他都在工廠,閉着眼睛都能找到辦公室和廠房。他處理了文件,和管理層開過會,巡視了廠房。惦記着傑克,天擦黑的時候,他便下班了。

工廠的一切處于正常軌道,沒有更多負面影響,卡爾的心情十分輕松。

和他的心情恰恰相反,傑克有些不安。

“我悄悄的托神父買了些食物給他們,他們的生活很困難。”傑克緩緩的說:“艾德媽媽在一家玻璃廠上班,根本沒辦法照顧孩子。她有四個孩子,兩個男孩兩個女孩,最大的只有八歲,在同一家工廠做童工,她們每天出門的時候還能把孩子鎖在家裏。還有另外兩家,情況也差不多。昨天迪加的小女兒生病了,他的妻子把家裏的棉被也賣掉了。”

“這就是你難過的原因?”卡爾還以為一進門傑克表情凝重的拉着自己要說什麽。“聽起來的确可憐,不過并不是我讓她們過得那麽悲慘的吧。”

傑克不喜歡他的語氣。“我知道,她們的丈夫做錯了事,應該受到懲罰。但是妻子和孩子是無辜的,我只是想我們可以幫幫她們。”

卡爾還以為傑克想讓自己把威爾森他們放出來,原來不是。他一向認為做錯事就應該受到懲罰,不管什麽原因,不管他們的遭遇多麽悲慘。當然,如果傑克真的提出這個要求哀求他的話,卡爾肯定為難極了,他不想違背自己的原則,也不願讓傑克失望。幸好傑克沒有這麽要求他,只是希望他能夠幫助那些婦女和孩子們。

那倒無所謂,霍克利集團每年都有一筆資金用于慈善。

“嗯……你想怎麽幫助她們呢?”卡爾想知道傑克的打算。

傑克聽出了卡爾暗含的同意,驚喜的說:“我還沒有具體計劃,不過我想也許可以幫助母親們換一個輕松一點的工作,還有能讓她們的孩子得到照顧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要回老家一趟,最近幾天不能保證日更了。

☆、37

傑克的設想很粗糙,卡爾差點脫口而出:“交一份計劃書給我。”他及時記起了這不是在公司。

“你覺得那些女人能做什麽工作?他們的孩子誰來照顧?”

這個問題在傑克腦海裏徘徊了兩天,他立刻回答:“我想你可以給她們安排輕松一點的工作,至于孩子們,也許莉莉和我可以幫忙看顧。”他說完,臉上的表情有些羞愧,因為無論怎麽說,出錢出人的都是卡爾。他的善心,可是他能付出的僅僅只是自己的時間,其餘的他寄托于卡爾。

卡爾不知道傑克突如其來的低落是為了什麽,他只是詫異:“你,你會看孩子?那還有時間畫畫嗎?”

凡事一旦開頭,後面的發展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預料的了。

對生意上的事,卡爾習慣有一個具體的、詳細的、可行的方案。叫傑克來寫的話,肯定會被卡爾批得一錢不值,好在,卡爾看來,這件事只是為了安撫傑克的善心,在他的心裏實在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了。他甚至不需要親力親為,授權于他的私人顧問泰勒,幫助傑克處理。

卡爾的慷慨之舉令傑克既感動又驚訝。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卡爾的為人存在着錯誤的看法。那次工人暴動給卡爾造成的具體損失傑克不清楚,但無疑卡爾表達出了他的善心和大度。傑克的心情直接體現在了你他們夜晚的活動上,初嘗禁果的兩人正在興頭上,每天玩玩都會興致勃勃的探讨新的姿勢,傑克雖然不至于扭捏,但是作為下位者到底有種種的不便和尴尬,所以在熱情度上稍遜卡爾一籌。

傑克不知道卡爾只把這當做是給傑克解悶的小玩意,一直以來他送的貴重物品除了畫室之外都不見傑克喜歡過,難得傑克提出要求,又是花不了多少錢,卡爾就是這麽想的。可以想見傑克突如其來的熱情帶了給卡爾多麽大的驚喜,他簡直太感謝那些可憐人了,悄悄的讓泰勒追加了一倍資金。

艾德家住在工廠區背後的巷子裏,一條氣味污濁的布滿黑色淤泥和各種垃圾的河流從住宅的右側流過。門前的籬笆稀稀落落,一根繩子從屋檐下牽到另一頭,繩子上晾了幾件孩童的衣服。

一個七八歲的女童抱着一顆球從樓梯裏下來,她的左手還牽着另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正是艾德和他的某個姐姐。

艾德看見傑克,掙開了姐姐,蹦蹦跳跳的朝傑克撲來,傑克在他摔倒前一把抱住他。

“艾德——媽媽——你看艾德——”小女孩大聲的叫。

艾德媽媽從二樓探頭,不耐煩的嚷:“羅莎,幹什麽!”

傑克知道艾德媽媽今天在家,他來之前問過科裏神父。在艾德媽媽警惕的眼神中一手抱着艾德,一手拉着羅莎上了樓梯。在樓梯中間碰上匆忙下樓的艾德媽媽。

“你是誰?想幹什麽?”艾德媽媽一把搶過艾德和羅莎。

“我們見過的,巴羅夫人。在教堂,您還記得嗎?”傑克提醒。

艾德媽媽想了一會兒,表情緩和了些。“是的,請問您來是?”她這才注意到傑克的穿着,這位紳士大概迷路到貧民區了。她猜。

“事實上,我是來拜訪您的。”傑克的話叫她大吃一驚。“我們可以去您家談談嗎?”

艾德的家十分簡陋,因為主婦要賺錢養活孩子,也沒多少時間收拾,地板上、桌子上積了不少灰塵,椅子上堆滿了沒洗的髒衣服。

艾德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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