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到卡爾受女士們的青睐,男人們的好勝心完全調動出來,一個個甩着馬鞭駕馭馬兒往獵物多的地方沖。

其實人一多,動物們機警的躲回了巢穴。

傑克這樣槍法和馬術都一般的,只好空手而回。

卡爾今天大出風頭,斯派塞一趟一趟的叫人從林子裏抗獵物出來。

聚在一堆的狩獵者們很快分散開來,卡爾每打到獵物,就做個标記好讓別人知道這是他的戰果,不等斯派塞帶人來拿,他就騎着馬奔向下一個目标。

帶的子彈用得差不多了,估摸着自己的戰利品數量,卡爾看看天色,掉轉馬頭準備從林子裏出去。

快出林子的時候,他遇上了奧古斯特,對方的馬鞍上挂着一串野雞鹌鹑,顯然也是滿債而歸。

“我本來想打個大家夥,唉,叫它跑了,只有這些東西。這回又是你贏了!”

卡爾假惺惺的說:“玩玩而已,又不是比賽。”

奧古斯特哼哼:“總有一樣你趕不上我了,我妻子懷孕了,我要做爸爸了。”

卡爾斜眼看他:“恭喜。”

“我到現在也搞不懂,那個男人有什麽好,都一年了你還不膩。除了長得還行——但是長得再好看也不像女人啊,又硬又平,你到底看上他哪點?難道他在床上特別厲害?”奧古斯特越說越猥瑣。

對朋友的情婦評頭論足是常事,奧古斯特對傑克的定位就是這個。

卡爾不高興的說:“別那麽說他。”

“好吧好吧,管他能迷你多久呢,不過,話說回來,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我聽說你父母已經在替你物色合适的人選了。”

卡爾的臉色頓時由多雲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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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奧古斯特還要火上澆油:“瞧你上哪兒都帶着他,看來就算結婚了你也不打算換吧?那你們談過條件嗎?”

“我認為我們最好換一個話題!”卡爾瞪着奧古斯特。

奧古斯特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的臉色不怎麽好,他覺得卡爾說什麽他做什麽很沒面子,撇撇嘴,繼續說:“對情人不能光寵愛,适當的也要讓他知道厲害,不然會整天纏着你,我說,該不會是他不讓你結婚吧?啊哈哈,小姐們該多失望,肯定恨他恨得咬牙切齒……”

“今天天氣不錯。”

傑克看看自己周圍,然後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你在跟我說話?”

搭讪的是位年輕小姐,大大的眼睛仿佛能滴出水來,穿着低胸的火紅色裙子,露出大半個胸部,肩上搭着貂皮披肩,她沒戴帽子,蓬松微卷的淺金色長發披散在肩上。

是一位美人兒呢,就是她的打扮不像是受邀的客人。

美人兒嬌媚的朝傑克笑:“當然,傑克·道森先生,我叫凱瑟琳·梅森。”她伸出一只手,手背向上。

傑克猶豫了下,快速的在她手背上點了一下。“認識您很高興。”

梅森按捺住心裏的不悅收回手,臉上依然笑着說:“看來您不知道我,真叫人傷心,我對您可久仰了呢!”

這一年中,傑克到紐約的次數一個巴掌就能數清,除了去百老彙就是跟着卡爾參加各類社交活動,他非常确定自己沒有見過這位性感妩媚的梅森小姐。

他疑惑的看着梅森。

梅森嬌笑着說:“本來我還以為卡爾會提過我呢,畢竟我們曾經是好~朋友!”

說到“好朋友”這兩個單詞,她笑得別有意味。

傑克心一沉,他又不是傻子,對方的打扮言行,很難不讓他往那個方向想。

卡爾是個成年人,年輕英俊有錢,有幾段風流韻事不足為奇,傑克雖然不高興,但還沒到計較他們認識之前的舊賬,不過,梅森為什麽要來和自己搭讪?

眼角的餘光瞟到周圍的人都有意無意的把目光投向這邊,尤其是女士,臉上挂着毫不掩飾的興趣。

“真是抱歉,我從來沒聽卡爾提過梅森小姐。”傑克幹脆的下逐客令。“沒事的話,我想一個人待着。”

不管梅森為什麽接近自己,傑克不打算配合她,既因為他不想翻卡爾的舊賬,更因為他不想為在場的人多添一段八卦。

梅森認為傑克吃醋了,所以連起碼的風度都沒有,心情頓時好起來,手袋裏揣着一張五百美金的支票鼓勵着她再接再厲。“別這樣,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好奇來看看讓卡爾沉迷了一年的美男子到底有多麽迷人。現在看到了,說實話和我想的不一樣。”

傑克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就走。

梅森追上去:“嘿,你可真沒風度,難道你不想我和卡爾的關系嗎?我可以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你一些忠告。”

見傑克頭也不回,梅森掀開了底牌:“你知道卡爾要結婚了嗎?”

傑克腳步停頓。

“看來你還不知道呢……唉,那你肯定也不知道新娘是誰了。”梅森故意嘆氣。“銀行家米歇爾先生的次女,你知道米歇爾家族吧?金融巨頭,銀行世家,他們家的長女嫁給了鐵路大亨,聽說這位小姐是哈佛畢業,和卡爾是校友,精通五種語言,最擅長的樂器是鋼琴,長相美麗,就是性格不太好。聽說得罪過她的人統統都在上流社會消失了。叫我說,你還跟着卡爾可不劃算,不知道那位小姐會怎麽對付你呢……”

“為什麽你好像很關心我似的?”傑克皺眉,“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些?”

“呃……”梅森哽了一下,重新挂上笑容:“我說過了我只是來看看傳說中迷住了卡爾的人究竟是什麽模樣,另外,認識一下,如果你想換個主顧的話,也許我可以給介紹幾位大方的先生或者夫人!”

傑克怒極反笑:“也許你可以介紹米歇爾小姐給我認識!”

“什、什麽?”梅森裝傻。

“你說了一大通米歇爾小姐的怎麽怎麽好,怎麽怎麽了不起,又告訴我她的脾氣很不好,好說要介紹……”傑克把那幾個字咽了下去,強忍着厭惡說:“我越聽越覺得我是那位梅森小姐請來的說客。另外,我的确不知道卡爾結婚的消息,我很懷疑這個這個消息是從哪兒來的以及它的真實度,因為卡爾無論什麽都會告訴我,我們的關系超乎你想象的親密!”

梅森目瞪口呆。

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來意被傑克一口道出,而且傑克還一副很自然的表情說出他和一個男人親密。

伴随着嘚噠的馬蹄聲和哨笛聲,打獵的先生們陸續從林子裏出來了。

梅森繼續目瞪口呆的注視着傑克大步大步的走過去,挽住卡爾胳膊,在卡爾臉上親了一記,并朝她挑釁的笑了一下。

剛下馬的卡爾“受寵若驚”到差點站不穩。

他驚疑不定的看着傑克,半響說不出話來。

“這是宣示主權!”傑克昂着頭,明亮的目光毫不退縮的對上周圍異樣的視線。

“什麽、什麽主權?”卡爾結結巴巴的問。要知道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兩人都默契的在公共場合保持距離,從來沒有過正大光明的親密舉動。

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關系,只要在臺面上抓不住把柄,那就等于不存在。至于私底下,誰會在乎呢!

卡爾做夢也想不到他的父母還沒開始施壓,已經有一位“未婚妻”準備清除障礙了!

對米歇爾小姐來說,傑克稱不上障礙,而是垃圾。

就跟蒼鷹蚊子一樣,影響不了自己的生活,但是夠惡心人的。偏巧,她特別愛幹淨。未來的丈夫有幾個情婦她都不在乎,只要不弄出私生子在人前給她面子就行了。

男人?!

那太惡心了!

那是犯罪,應該綁在火柱上燒死,就像中世紀蠱惑人心的女巫一樣。

米歇爾和卡爾是大學校友,彼此之間還算熟悉,知道他之前的情人都是女性,簽一個未婚妻更是個大美人,可見他本身應該是喜歡女性的。

哼,一定是那個窮小子勾引卡爾。

聽說卡爾前一個未婚妻和男仆私奔了,說不定因為這個原因卡爾受了刺激才轉而找男人。

沒關系,她會治愈他的傷口。

總之,在正式訂婚前,惡心的垃圾要先清除掉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好卡的網絡……

☆、44

“未婚妻?”卡爾一頭霧水。

傑克面無表情的把獵場發生的事告訴卡爾。

卡爾聽了一半就緊張兮兮的發誓自己絕對不知道什麽未婚妻。

傑克相信,但是不代表他不生氣。

除了生氣,還有止不住的委屈。這次是前情婦做說客,下一次等待他的又是什麽?

“凱瑟琳以前是跟過我,不過我和蘿絲訂婚時就已經分手了,我現在和她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卡爾緊張的觀察傑克的臉色,發現傑克的表情一點兒變化也沒有,頓時忐忑不安。

“親愛的,你放心,凱瑟……梅森或者米歇爾我都不會看一眼的,我保證!”卡爾的甜言蜜語也失去了水準。

說了半天都沒說到重點!傑克冰着臉問卡爾:“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卡爾一時沒反應過來,傻乎乎的注視着傑克。

頓時傑克耐心告磬,氣惱的說:“為什麽梅森會找上我?為什麽你會多了一個未婚妻?而且在你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別裝傻!”

卡爾收起了迷茫的表情,苦笑着說:“對不起傑克,你知道,我很為難。”

為難!

那我呢?

傑克心頭冰涼:“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什麽也不做,就任自己多一個未婚妻,然後結婚,讓我做你見不得光的情人,聖誕節的時候隔着窗戶偷偷瞧你們一家三口相親相愛!”

“不!”卡爾立刻反駁:“我怎麽可能那樣傷害你!”

“那你打算做什麽?”

“我……我不會結婚!”卡爾咬牙:“我發誓,我絕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我們經歷過生死的考驗,你相信我,相信我們的愛情,求你,傑克!”

不,還不夠。

“那孩子呢?”傑克終于問出了他回避了一年的問題。“如果你的父母要求你有繼承人,你打算怎麽辦?”

卡爾像被掐住了喉嚨的鴨子,徒勞的瞪着眼,長大嘴。

心一點點的沉入黑暗。

他們在一起的一年時間裏,孩子一直是被回避的話題,他們小心翼翼的不碰觸這個雷點,好似不提就不會爆炸似的。

存在的始終存在。

“你打算怎麽和父母交待?”既然提出來了,就不用再逃避了,現在不說清楚,傑克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問。難道真的要等到他們的感情消失,分手的那一天嗎?

“傑克……”卡爾聲音裏的無奈難過再沒有掩藏。“我……必須有繼承人,你應該明白。

他艱難的往下說,他和傑克想的異樣,既然已經說到了,就趁此機會說清楚,否則以後恐怕很難開口。

卡爾的打算肯定不會是傑克期望的,他錯開了傑克的目光,視線落在傑克身側。

傑克握緊拳頭,努力不讓自己的手發抖,勉強維持平靜的神态。

“我會和父親母親談談,過幾年生一個男孩。我絕對不會和孩子的母親有牽扯,僅僅是花錢找一個願意給我生男孩的女人。只有金錢上的關系,僅此而已。我們什麽都不會變,和現在一樣,将來也一樣!”

傑克腦海裏一瞬間閃過很多。

他應該為卡爾的付出感動,為了和他在一起違抗父母終生不婚,讓自己孩子成為金錢的贈品,甚至冒着可能失去繼承權的風險……

可是為什麽這麽難過。

他想起了再泰坦尼克號上,他懷着絕望而期待的心情去向卡爾告白。那時候,他完全沒想過會和卡爾在一起。他愛上了一個人,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情,僅僅是這樣罷了。

誰能料到號稱永不沉沒的巨輪會葬身海底,抱着死之前要把遺憾填平的心理,他們在茫茫夜色和海水中許下約定……如果沒有那場空前的海難,下了船,他仍然只是個填飽肚子都困難的窮畫家,和卡爾必定再無交集,随着時間的流逝,他會忘記曾經遇上這麽一個人,曾經對一個富家少爺動過心。可能七老八十了,窩在壁爐前的躺椅裏,被某種情緒觸動而勾起一絲久遠的回憶。

那不是傑克想要的愛情。

那麽現在的生活就稱心如意了嗎?

讓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因為金錢而出生,那無異于亵渎生命。

孩子應該為愛情而出生,在父母溫情的呵護下長大。

一個家庭因為有愛情結晶才算完整,傑克遇見卡爾之前也幻想過自己未來會娶的妻子是什麽樣子,他們的孩子有多麽可愛。

一個孩子,兩段血緣,牽起一男一女之間斬不斷的關系。

如果卡爾不愛他的孩子,那孩子該多無辜多可憐;如果卡爾愛他的孩子,又怎麽可能完全無視孩子的母親。

紛紛亂亂的思緒在傑克腦海裏交錯,如同解不開的亂麻。

卡爾想不到這些嗎?他那麽聰明,怎麽會不明白呢!

傑克心如刀割。

他再也說不出話來,而卡爾以為傑克默認了,又生怕說錯什麽話打破“平靜”,于是兩人沉默着坐到天黑。

陷入愛情中的人都是蠢貨,傑克明明知道和卡爾在一起要面對怎樣的困境,選擇了忽視,現在不得不面對甜蜜背後的苦澀。卡爾明明知道相愛的兩個人之間容不下一粒沙子,卻自欺欺人的認為他和傑克之間可以存在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

要不了多久,他們就必須面對最慘痛的局面。

悼念泰坦尼克海難一周年紀念活動在1913年4月10日開始,将持續三天。由紐約日報和歐洲郵輪協會共同舉辦,第一天展出了海底打撈出的泰坦尼克號的各種物品:印有白星航運标志的杯子、碟子、刀叉,乘客的首飾,吊燈的一截銅片,船體某個部位的殘骸,最多的當然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桌椅木板。

各大報刊時隔一年再次将過去的新聞稿翻出來潤色重新登上去。

那些耳熟能詳的事跡重新出現在人們的交談中。

最觸動人柔軟心腸的當屬海難幸存者的出現在活動現場,親口講述自己的親身經歷。他們語言不如專業的撰稿人那麽精彩扣人心弦,但是親身經歷用質樸的語言表達出來,反而令在場的觀衆們感到親切從而感同身受。

以卡爾的身份當然不會出席活動,報社也出不起請他的錢,同理,頭等艙幸存者幾乎沒有出席的,頂多接受采訪,談談當年的經過,講講這一年的經歷。

礙于最近的風言風語,傑克也沒有出席活動.

來紐約的原因是這場紀念活動,傑克沒有上臺,私底下還是悄悄混在人群中參觀了一次。

傑克原本以為自己的畫石沉大海,沒想到,第三天,傑克的那副“沉沒時刻”挂在展廳的最中央。

大片大片深色,代表黑夜,深藍色的是海水,黑夜和海水中間,是一條大船,淺黃色和白色代表燈光。

傑克沒有描繪出船的整體模樣,而是調出一種淺黃和純白之間的顏色代表的沉沒之時燈火通明的大船。夜空、船體、海水之間的界限并不規則,線條也不夠清晰,典型的印象派風格。

乘客們擁擠在船尾,傾斜的身體表示船體一端墜在海水中。

擁擠的乘客們面目模糊,甚至人與人之間的顏色都粘連在一起,咋一看一片一片的,專業的人則可以看出畫家用了多少種紅色,多少種藍色,多少種黃色。

仔細一看,原來模糊的乘客們竟然動作都不一樣,有的抓住欄杆瑟瑟發抖,有的伏在牧師身前祈禱,有的趴在船舷往下探頭,有的順着繩梯往下爬,有的跳在半空中……還有抱着嬰兒的母親,相擁的情侶,牽着兒子的父親,主人和仆人……

再仔細看看,明明連五官都看不清楚的人物,今晚能看出這個絕望,那個麻木,這個平靜,那個瘋狂,這個悲傷,那個……

觀看者不由自主陷入畫中人的情緒中,尤其是幸存者們,本來展廳中就有大量的泰坦尼克遺物,再加上這幅巨大的油畫,頓時把他們重新帶入那悲慘的時刻。

即刻就有幸存者想起失去的親人朋友,頓時飽含熱淚,脆弱一點的當場嚎啕大哭。

聚在畫前面的人越來越多,很快有人認出畫中這個白色絡腮胡的是史密斯船長,那個戴高頂禮帽的是古根海姆先生。

傑克萬萬想不到這場悼念活動竟然将他和卡爾推到了風口浪尖。

展覽結束了,傑克的畫也出名了。專業評論家在紐約日報上評論他的作品,報紙上騰出了狹窄的方塊介紹這位年輕的傳奇畫家(海難幸存者),傑克的朋友紛紛寫信或打電話祝賀他。

尚未退熱的留言如同幹柴遇上了烈火,熊熊燃燒。

總有許多人喜歡挖掘名人的隐私。

卡爾和傑克的關系又算不上隐秘。很多人還記得他們在船上認識,之後就一直住在一起。當記者查到傑克這一年中一直和卡爾住在一起并報道出來時,事情就往一個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最先是斯派塞發現霍克利宅外面有些生面孔,經過觀察原來是小報記者,他們的照相機鼓鼓囊囊的揣在衣服裏,上衣口袋裏還別着鋼筆呢。

報紙上的報道也開始質疑傑克所受的稱贊是否屬實。畢竟他有一位“體面的朋友”,金錢、賄賂、黑幕等詞語出現。

接着只在上流社會流傳的留言開始外傳。

知道厲害的記者自然當做沒聽到,心裏有數就行了,但是某些小報卻以嘩衆取寵為目的,要的就是刺激眼球新聞。

卡爾不得不找了人才制止事态的進一步惡化。

作者有話要說: 好累,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45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卡爾安慰傑克。

到了紐約之後似乎一切都不順利了,本來傑克的畫出名是件好事,誰知道偏偏遇上他和卡爾的關系正是霧裏看花撲朔迷離的時候,勾起了多少無聊人士的興趣,結果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還記得王爾德嗎?他是著名的文學家,廣受民衆喜愛崇拜。他與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勳爵的關系就是毫不避諱人,結果勳爵的父親昆斯伯裏侯爵将王爾德告上法庭,最後,王爾德因為□□罪及嚴重猥亵罪入獄,身敗名裂,他的妻子連兩個兒子的姓氏都改了,最終本人也窮困潦倒。

傑克倒沒有哪個親人會出面告卡爾,他們在公共場合也一向注意,沒有留下把柄。

反過來說,奈森和戴安娜都是愛面子的人,卡爾肯定他們不會把自己的兒子告上法庭。

但他們一定做了什麽。

比如他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妻米歇爾小姐。

卡爾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輕松,奈森和紐約州的新聞部長是老相識了,現在肯定知道風聲了。

卡爾已經三十歲了,可是長期的積威,讓他在面對父母。尤其是父親時仍然免不了緊張。

“他們會說什麽?我指的是你的父母。”傑克語無倫次的說:“也許我現在搬出比較好。”

卡爾遲疑了一下,傑克臉色一暗。

他反應過來,急忙補救:“不不,我會和他們談談的。我說過的,我會和他們講好的。”他想了想,“你放心,我會解決一切的。”

傑克當然放不下心,但是他不想給卡爾增加負擔了,乖乖的說好。

卡爾給奈森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喬伊,給戴安娜打電話,接電話的是貝芬。不過,他得到了一樣的消息,奈森和戴安娜将于兩天後抵達紐約。

連自己的電話都不肯接,看來情況比他想象要嚴峻得多。

戴安娜性格剛硬,不高興了也不會掩飾。奈森不一樣,不熟悉的人眼中他是個粗聲粗氣的商人,喜歡炫耀,品位低俗,但賺錢上有一手。

陰差陽錯的,這對夫妻表現出來的性格都是直來直去,不繞彎子。他們同樣個性強硬,偏偏愛好價值觀天差地別,誰也不肯退步,天長日久下來,夫妻關系十分糟糕。

但是卡爾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麽樣的人。

奈森很少發表意見,他喜歡默默的觀察別人,不動聲色,如同狡猾的獵人,以自己粗豪的外表的僞裝,将周圍的一切都收入眼底,等待抓住獵物的疏忽,一顆子彈穿透獵物的心髒。

教育自己的兒子,他要求極為嚴苛,讓卡爾做某件事,他會在一開始把他認為需要注意的事項一一提點,然後完全放手,在卡爾做事的過程中不幹涉絲毫,然後在卡爾交上結果時一一指出卡爾犯的錯,然後給予懲罰。

這個過程中,不管卡爾的錯誤會不會導致損失或者到來壞結果,他都保持沉默。只不過,卡爾犯的錯越多越嚴重,他的懲罰也就越重。

奈森的強硬還表現在他決定的事不允許任何反對。

他不許戴安娜插手卡爾的教育,戴安娜悄悄的把卡爾的財務課改成了禮儀課,奈森立刻就發現了,第一時間辭退卡爾的家庭教師,然後直接将卡爾帶到另一座城市,足足一年的時間,只允許他們每個月見一面。

卡爾一想起父親的種種做法就心情沉重。

奈森和戴安娜選擇了同一天到紐約,但是他們一個在費城,一個在邁阿密,不可能坐同一班車,也不可能同一時間到達紐約。

幸好喬伊和貝芬告訴了卡爾奈森和戴安娜的車次,從而知道他們到達的具體時間。戴安娜在早上十點二十到,奈森晚上七點到。

司機九點半就到車站去接,卡爾在公司裏待到十點鐘,實在沒辦法繼續辦公,于是和秘書說了一聲,開車回家。

路上腦海裏演設了無數次見到戴安娜說什麽,見到奈森說什麽,比任何一次商業談判都嚴謹。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他設想的場景一個也沒用上。

火車提前二十分鐘抵達,卡爾從擋風玻璃看見一堆衣物從大門扔出來,襯衣、褲子、外套……扔在門口,女仆戰戰兢兢的貼着牆壁,男仆正在驅趕看熱鬧的幾個閑人。

貝芬正在将一個沒關好的箱子往外扔,箱子砰一聲砸在地上,裏面的畫筆顏料滾落一地。

金發的青年孤伶伶的站在大門前。

卡爾沖出汽車,擋在傑克前面。“你們在幹什麽?!貝芬,停手,我命令你停手!你們,把道森先生的東西收拾好,立刻!”

貝芬朝卡爾曲膝:“對不起先生,這是夫人的命令,我必須把這位先生的東西仍在門口,讓他自己撿,任何仆人都不許幫忙!”

“你們要違背我的命令!我現在就可以辭退你們!”

兩個女仆動搖了,朝前走了兩步。

“辭退誰我可以立刻請回來。”戴安娜出現在門口,她連大衣都沒脫,明顯才到沒多久,而且一道就忙于驅逐傑克,甚至衣服都沒換。

“母親……你不應該這麽做。”卡爾對自己的母親總不能疾言厲色,語氣不由得弱了下來。

“夫人,卡爾先生,我認為我們應該進去說。”管家布雷恩盡責的提醒。

戴安娜冷笑,轉身進門。

仆人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做什麽。

卡爾這會兒才有空看看傑克蒼白的面孔,遭受這麽大屈辱,偏偏來自他的母親,卡爾連安慰都沒有立場。

他握住傑克的手,想把傑克抱在懷裏,親吻他蒼白的臉頰和嘴唇,可是這裏是大門口,不是卧室,握住傑克的手已經夠出格了。

傑克扯扯嘴角,是個笑的模樣。

卡爾心裏更難受了,他寧願傑克大吵大鬧,也不想看見他強顏歡笑。怎麽會這樣呢,母親不是一向注意她的教養,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

他現在一千個一萬個後悔,後悔沒有同意傑克搬出去的提議,以致讓傑克遭受巨大的屈辱。

天啊,所有的仆人都看着呢,以後他們還會尊敬傑克嗎?

卡爾眼光一掃,指着莉莉:“替道森先生把東西裝好。”

貝芬警告的盯着莉莉。

其餘仆人們隐隐朝莉莉投向同情的目光。

“我……”莉莉手足無措的捏着裙擺,随即在大家的目光中鼓起勇氣站了出來,曲膝:“我會的,先生。”

卡爾點點頭,牽着傑克進門,面對他母親的苛責。

不出他所料,戴安娜的目光落在他和傑克交握的雙手。

“母親,我希望你能冷靜聽我說。”

“讓這個肮髒的人從我眼前離開!”戴安娜打斷他的話:“否則我不會聽你說一個字!”

“母親!”卡爾感覺到傑克的手指縮緊。“請不要這樣說。”

“那我們沒什麽好談的。”戴安娜嚯的站起來。“布雷恩,把他趕走!”

卡爾擋在傑克面前:“布雷恩,所有人回自己房間!”

布雷恩權衡片刻,夾在主人之間情況可不多見,估計主人們平靜下來之後,可定會懊惱在仆人們面前失去體面,所以他還是帶着仆人們離開更好。

但是被怒火主宰的戴安娜把這視作又一項挑釁。

繼兒子違背她的意願之後,連仆人都無視她的命令了!簡直不能忍受!她憤怒的瞪着卡爾,目光如同利刃,幾乎要透過卡爾射到他身後的傑克身上。

卡爾深吸一口氣:“母親,如論你多麽生氣,我必須要請求您,對傑克寬容些。”

他知道和牽着傑克的手面對她的母親會讓她更憤怒,讓傑克離開可能會好一點。可是這樣能表達出他的決心,讓母親知道他對傑克的态度。

戴安娜的聲音近乎尖叫:“閉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這個蠢貨,魔鬼換掉你的靈魂了嗎?”

“沒有,母親。我完全清醒且十分鄭重的告訴您我的意願,我知道這十分令你難以接受,我也并不指望您會祝福我,我只是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選擇,即使不支持,也不要反對。求你母親,不要讓您的兒子痛苦,不要讓我們難堪。”

“所以就要讓你的父母痛苦,讓我們難堪?”

“對不起母親,我沒辦法離開傑克。我愛傑克!”

傑克一震,鼻頭泛酸。

卡爾對他說過無數甜言蜜語,全部比不上今天這一句。卡爾在父母面前表明了他們的關系,哪怕他被憤怒的霍克利夫人殺死也值了。

如果戴安娜手中有刀的話,她說不定真的會一刀戳進傑克的心髒,即使讓自己的手沾上血污。

幸好她手上沒有刀,沒有任何東西,她只能呼哧呼哧的瞪着兩人,用看瘋子的目光看着他們:“愛?!我的耳朵一定出毛病了。”她捂着胸口,看起來好像終于不能承受般歪倒在沙發裏。“你說愛!”

“是的。”

“你瘋了,你肯定瘋了,不然絕不會說這種話。我以為你只是玩玩所以沒幹涉你,看來我大錯特錯,我居然還想在你父親回來之前替你解決這樁麻煩,可你呢?你以為丢掉的僅僅是你的名譽嗎?!”

“你母親說得對。”

三人轉過身,吃驚的看着奈森站在門廊處。

“我大了提前一班車,實在等不及見見我親愛的妻子和兒子。”奈森将帽子和大衣遞給喬伊。

“哦,別這麽驚訝的看着我,提前趕到總能看見一些出人意料的事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證明這文沒坑

☆、46

書房的燈光是除了大客廳之外最明亮的,以免主人們晚上看書傷害了眼睛。

明亮的燈光下,仿佛一切陰暗都無所遁形,其實人們忽視了因為光明的存在,背後才有陰影。

卡爾站在書房當中,奈森坐在書桌後面的椅子上,被靠着綿軟的椅背,不動聲色的打量自己的兒子,仿佛在評估他的力量。

書房的門緊緊關着,只有父子倆在這裏面。

卡爾手心因為緊張而汗涔涔的,他沒有回避父親的目光,勇敢的和他對視,期望父親能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他的決定。

也許奈森真的看到了,但是沒有看到全部。

“我不像你母親那樣不近人情,我也年輕過,知道有些時候年輕人總會做些糊塗事并且堅持他們是對的。”奈森評估夠了,開口說話。

他揮揮手制止卡爾張嘴。“不要和争辯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十年後二十年後你就會知道了。我現在要說的是,傑克·道森是吧,給他找一棟房子,你喜歡他多久就讓他住多久,你要送他寶石,資助他辦畫展還是別的什麽,我都不會管你。你看,我就是這麽一個疼愛孩子的父親,我願意盡我一切所能包容我的孩子那些出格的愛好。”

卡爾臉上沒有喜色,他知道父親的話沒有說完。

果然——

“西維亞·米歇爾是大通銀行董事主席米歇爾先生的次女,凱特琳娜·湯普森是毛貿易聯合會會長的幼女,兩位小姐都端莊賢淑,美麗大方,我想還是需要你自己來決定哪一位更适合做你的妻子。”

“父親,我不想結婚。”到了現在,拐彎抹角都沒有用了。

“哈哈哈……”奈森一陣大笑。“我認為米歇爾小姐更合适,她的父親非常疼愛她,憑借你們關系,我們在銀行不管是貸款還是其他都容易很多。”

“父親!”

“米歇爾小姐不太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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