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財迷 太子終于确定,他的妻子并未心有……

何苗說要等李天吉回來,可不表示她願意在烈日下曝曬。就算她沒懷孕,紫外線也是女人的天敵。

小心地将衣袖遮在頭頂,何苗環顧周遭,在這宮裏她就沒個交好的,何貴妃被她痛宰一筆,這會子怕恨不得生吃了她,至于傅皇後為人雖然不錯,可兒媳婦到底比不得親閨女,何苗也沒膽子跟她老人家交心。

橋香因見假山石後矗立着一座涼亭,便殷切道:“小姐,我扶您過去。”

也只好到那裏歇歇腳了,何苗點頭,努力撐着肚子,倒不是習慣成自然,而是方才在皇後宮裏用了不少點心——誰讓皇宮裏的大師傅做的糕點樣樣可口,簡直嘗不過來。

橋香為她尋了個幹淨石凳,又小心地将一方絹布蓋在上頭,只是那青石到底有些陰涼,橋香皺眉道:“該帶個繡墩來的。”

何苗卻覺得很舒服,“不用費事,這樣就行了。”

她又不是有身子的人,怕什麽。

因涼亭地勢甚高,從她坐的位置,正好可以望見皇城的雕梁畫棟,宮殿的四角各矗立着一個獸頭,當真恢弘之至。

一片朱紅裏忽然冒出張俊白臉孔來,“表妹。”

何苗唬了一跳,見來人長身玉立,濃睫修眉,與太子模樣相仿佛,只是不及他那樣壯健,有些清瘦,便試探問道:“二表哥?”

李天瑞涎着臉道:“我還當你忘了我呢!”

果然是何貴妃的獨子。何苗感到十分不自在,若說何貴妃是虛僞得過了分,眼前這位二表哥則未免太真誠了些——真誠到肉麻的地步。

橋香覺得有些不妥,款款上前,施禮道:“二殿下。”

李天瑞對她便換了副形容,冷冷道:“你站在階下,幫咱們望風。”

何苗:……這位兄臺,別搞得跟偷情一樣啊。

話說回來,他們很熟麽?

何苗下意識按緊肚子,提醒對方注意分寸,不管從前有什麽瓜葛,這會子她是有夫之婦,還有身孕,都該避嫌。

李天瑞沒錯過這絲細微動作,眼神一黯,“都是我誤了你。”

何苗強笑道:“這怎麽能怪二表哥……”

李天瑞忽然激動起來,“那天本是我邀你在崇芳閣見面,若非母妃臨時攔住,不讓我前去赴約,你也不至于遭人誤會,以致于非嫁給太子不可……”

果然有隐藏劇情!何苗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就說原主并非攀龍附鳳之人,何況與姑母素不相熟,怎的忽然間就沆瀣一氣!

原來兩人還有過這麽一段,想必原主在娘家待的那些日子,也只有這位表兄施舍她些許好感,因此存了些許妄念,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海上孤木,指望李天瑞能救她出深淵,因此才會冒險一試。

哪知這一試卻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何貴妃固然心狠,連親兒子都舍得利用,這李天瑞看來也是個不成器的,妥妥媽寶男一枚。

何苗僅有的那點感動蕩然無存,淡淡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我身入東宮,表兄你也該另擇良配,無須為我一個失德婦人牽腸挂肚。”

“但你在他身邊過得并不幸福!”李天瑞眼中蘊滿淚花。

母妃在東宮好歹布了些耳目,近年來雖被皇後黨拔除不少,僅有的那些還是送了點消息。盡管瑛妹嘴上逞強,可太子冷落她也是事實,連有身孕都不肯留宿,這樣有名無實的婚姻要它何用?

何苗發現這位二表哥很會自說自話,或者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也懶得解釋了,“我過得好與不好,木已成舟,又能如何呢?”

李天瑞深深望着她,眼神分外熱切,“總會有機會的,等我當了太子……”

他沒往下說,但相信瑛妹能體會他的意思,太子早晚要被廢掉的,到那時,她作為奸佞餘黨又有何好下場?

他卻可以保全她,再不濟,改名換姓接她入府,兩人也能重新長相厮守了。

何苗沒有一絲動容痕跡,只冷靜地直視對面,“以什麽身份呢,表哥若當了太子,會立我為太子妃麽?”

李天瑞忽然十分狼狽,他只說和她團聚,怎麽就扯到立妃的問題了?繼承人的婚事哪有那麽容易,更何況還是兄終弟及,說出去不怕被人恥笑?

顯然他所設想的只是金屋藏嬌。

何苗輕笑出聲,“表哥口口聲聲說愛我,卻不肯給我正妻的名分,将我同禁脔一般看待,你自己聽聽,這話有理麽?”

李天瑞沒想到素來溫婉的表妹竟學得牙尖嘴利,一時倒有些口拙,“這怎麽能一樣……”

“怎麽不一樣?”何苗咄咄相逼,“那我換種說法,若表哥當日按時赴約,被人察覺,你會三媒六聘娶我做皇子妃麽?還是說,僅僅當側室偏房一般看待。”

李天瑞說不出話,縱使他心悅妙瑛,母妃的意思總得考慮,這樣一個不得娘家重視的女兒,母妃必然瞧不上的,何況朝中還有許多更合适的人選。

何苗已收斂笑容,目露冷意,“瞧吧,果然如此,太子殿下就跟你不同。”

李天瑞聽聞情敵之名,有些怨怼,“你這樣維護他。”

“當然,”何苗傲然挺起天鵝般的秀頸,“至少太子願意娶我為正妻,即使他明知是圈套,也不肯辱沒一個清白女兒的名聲。盡管他在入府之後冷落與我,可也給了我應有的尊榮與體面,更沒讓誰踐踏到我頭上,從這點看,他就比你坦蕩。”

涼亭下緩緩鼓起了掌。

何苗循聲望去,只見一從碧草之後,赫然露出太子那張看不出情緒的臉,眼光倒是稱贊的,想必是為那番演講。

何苗莫名覺得有些羞恥,好像她故意吹彩虹屁似的,其實都是實情——盡管她看不慣李天吉目無下塵的姿态,可憑心而言,他更像個君子。

剩下的問題是,她該怎麽解釋這場幽會呢?

李天吉已然款款走上前來,将披風解下,為她系上,“湖邊風大,仔細受涼。”

又不着痕跡牽起她的手,“你也是,孤不過讓你多等兩刻鐘,你就跑到這沒人的地界來,也不怕遇上蛇蟲鼠蟻?”

指桑罵槐之意很明顯了。

李天瑞早已窘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匆忙向太子握拳施禮,“大哥。”

眼看兩人就要離去,他卻戀戀不舍地喚道:“瑛妹……”

何苗心想這小崽種是巴不得她早死啊,幸好太子對她無情,不然自家愛妻與小叔子勾勾搭搭,換誰都忍不了這頂綠帽。

何苗心裏将他家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又不能出言澄清,倒顯得做賊心虛,好在李天吉演技精湛,早同她絮絮耳語起來,“苗苗,午膳想用什麽?孤讓小廚房給你做。你近來愛吃酸,正好前兒來了個山西大師傅,釀得一手好陳醋,想不想嘗嘗鮮?”

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好弟弟”聽到。

李天瑞耳聽得這番柔情蜜語,心早已化作苦澀岩漿——原來她沒撒謊,太子的确待她很好,可惜,命中注定是有緣無分了。

出了宮門,太子才收起那番做作,何苗則警惕地望着他,“你怎麽會喚我苗苗?”

原主的小名,按理只有身邊人知道,他從哪裏打聽來?

太子指着她袖中露出的一方手絹,“上面繡着呢。”

那是先國公夫人留下的遺物,原主至為愛惜,時時帶在身邊。只是沒想到太子洞察力這樣敏銳,明明沒見過幾次,卻一眼就猜到了。

這樣可怕的心思,又善于隐忍,也不知他在涼亭下藏了多久。

盡管兩人只是合作關系,與情愛無尤,何苗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二殿下與我不是那種關系,我們是清白的。”

太子頤然道:“是麽?孤倒覺得二弟用情至深,就不知你對他如何。”

何苗敏感地嗅到一絲酸味,也可能是太入戲了。李天吉還犯不着氣量狹隘,多半只是尊嚴受到冒犯。

何苗便也坦坦蕩蕩地道:“了凡先生有言,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二殿下或許曾對我有情,可他更看重基業,更看重未來妻子能給他的好處,至于我,孑然一身,無牽無挂罷了。”

她這番話自不是為博取同情,只是表明心跡,表示兒女私情阻礙不了她的腳步——她還是會盡力為東宮分憂的。

太子卻長嘆了口氣,覺得這姑娘強裝樂觀,看着着實可憐。

他并不知何苗裏頭已換了個芯子,還當是癡心女子負心漢那一類的故事,話本上雖然看膩了,放諸現實卻很難不為所動。

為了移開何苗的注意,太子便提起,“方才毓秀宮将那塊和田玉搬來了。”

他看的時候都差點吓一跳,竟有屏風那麽大,看來何貴妃這回真下了血本——想必是給太後祝壽用的,只是不巧讓何苗占了先。

何苗果然來了興致,“真的嗎?讓我瞧瞧。”

碩大的整塊白玉矗立在庭院裏,四角還用琉璃座子支撐着,端的是白璧無瑕而又流光溢彩。

太子看她笑得連牙花子都咧開了,忍住幫她按一按嘴角的沖動,整容問道:“是雕成觀自在菩薩還是彌勒佛,皆随你意。”

反正玉料肯定是夠用的,兩樣都要也行。

何苗戀戀不舍地端詳一陣,已然有了決議,“還是殿下您做主吧。”

說完便面向太子,“如今它是您的東西,您愛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至于我,只要折算成現銀就好。”

太子沒料到她這樣財迷,一時倒有些無語,不過橫豎是她讨來的東西,太子爺懶得理論,只當是自個兒出資買下便得了,于是讓李忠去取等額的銀票來。

何苗急急說道:“不要銀票,要成錠的銀子!”

李天吉:“……你知道換成銀錠有多重嗎?”

這樣上好的玉材,千金都未必能拿下,非換成官錠,壓都能将人壓死。

何苗卻理直氣壯,她才懶得拿銀票去兌換呢,誰知道票號哪日就會破産?再說,越是沉甸甸的銀子,抱起來才越有感覺——她熱愛這樣充實的幸福。

太子只好依她,到最後是李忠大總管氣喘籲籲馱着一輛板車過來,上頭滿是稻草壓着的嶄新銀塊。

何苗的眼睛倏然睜大,比她看到李天瑞時明亮十倍。

太子終于确定,他的妻子并未心有旁屬——只有錢才是她的摯愛。

穿成假孕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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