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留宿她可真放得下心,一點也不害怕他……

第6章.留宿她可真放得下心,一點也不害怕他……

何苗那日撂下番狠話,之後也未遣人回娘家解釋,她是向李天吉表明立場——如今跟何家撕破了臉,往後能依靠的便只有他了。

至于李天吉會否被這種柔弱姿态打動,卻是兩說,他最讨厭別人無端獻媚的。

何苗也不着急,她當下的首要目标是活下去,其次則是搞錢,至于男歡女愛,不過浮雲耳。

窦氏雖然生氣,卻不敢上門問罪,太子對瑛丫頭的維護昭然若揭,她要再鬧,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麽?

根本她連何老爺都不敢告訴,怕夫君埋怨自己辦砸了差事——他這人心眼又小,脾氣又怪,凡事只有遷怒于人,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窦氏如今總算體會到一點前妻的苦楚。

只是在進宮給小姑子請安時,窦氏還是半吐半露埋怨了兩句,“瑛丫頭的氣焰越發高了,前兒我好心帶妙容去看她,她倒好,滿嘴裏夾槍帶棒的,好像何府多麽薄待她。我聽着實在不堪入耳,也不敢讓您知道。”

何貴妃美目流盼,但笑不語,怎麽說她也是長輩,為了些許讒言去跟小輩置氣,荒不荒唐?

窦氏見她不肯出頭,頗覺失望,也只能無奈道:“她若單拿我紮筏子便罷了,偏偏話裏話外還拉扯上二殿下,真是……”

其實是妙容起的頭,不過窦氏善用春秋筆法,倒全成了何妙瑛的錯處。

何貴妃果然動容,“哦,她怎麽說的?”

“左不過那些污言穢語,說什麽二殿下苦求不得,還被她傷透了心,倒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依臣婦愚見,還是該早早給天瑞定親,省得外頭流言紛紛,毀人清譽。”窦氏此話真心實意,看着妙容回來後哭個不停,她着急得喉頭都長疔子了。

說來說去還是為嫁女兒。何貴妃意興闌珊,“天瑞的婚事自有陛下作主,我雖是他生母,可也說不上什麽話。當然,嫂子的意思我也明白,等得閑時我會幫你留意的。”

打發走窦氏,何貴妃臉上到底有些愠色,思慮片刻,便喚來心腹姜嬷嬷,“你替我去瞧瞧太子妃。”

姜嬷嬷深明其意,“可是為二殿下?”

何貴妃冷笑,“她與我頂撞我不惱,做什麽害瑞兒被人恥笑?”

這何妙瑛不過剛借了點運勢,就輕狂得不知所以了,莫忘了若無自己幫忙,她哪進得了東宮大門!

小人得志。

何苗早盼着毓秀宮來人,她沒忘記與李天吉的約定,得把這假孩子嫁禍到何貴妃頭上,趁如今月份小還好,越往後越艱難,總不能塞個枕頭來冒充肚子吧?

因此在見到姜嬷嬷時,何苗着實喜笑顏開,一疊聲地請她往裏頭坐。

姜嬷嬷卻是悚然一驚,聽說連何家大夫人連同二小姐都被罵得狗血淋頭,做什麽對她一個老仆人這樣客氣?

姜嬷嬷心存警惕,愈發得避着嫌,何況貴妃同皇後向來不睦,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她本就沒打算深入敵腹,只站在垂花門外,含笑道:“貴妃娘娘命老奴送來兩只玲珑臂钏,不知太子妃是否喜歡?”

臂钏當然也是玉質的——要知玉石一類最難做手腳,但凡摻點毒質,必會顯出黑點斑污,姜嬷嬷久在貴妃身邊當差,自然也十分細致。

何苗對于禮物一向來者不拒,沒想到貴妃竟這樣慷慨,明明對她厭惡至極,外表卻比誰都大方——早知如此,她要是穿得再往前一點兒就好了,最好是還沒跟李天瑞分手的時候,說不定何貴妃會給她一百萬讓她離開自家兒子,何苗定會美滋滋地應承,多爽啊。

拿人的手短,何苗愈發盛情相邀,“嬷嬷不妨到內殿稍坐片刻,我那兒有上等的老君眉,給您沏上一壺?”

這回當然不必準備陳茶——收了這麽多豪禮,犧牲一點茶葉也是值得的,放長線釣大魚麽。

姜嬷嬷惦記着任務,無暇同她糾纏,只平靜地從袖中掏出一卷書冊,“老奴奉命将此物交給殿下。”

卻沒說是誰給的。

何苗略翻了翻,從落款依稀辨認出應是李天瑞的手跡,但不知此舉究竟為何?

姜嬷嬷深沉地道:“太子妃既嫁作他人婦,自當恪守婦德,謹遵本分,萬勿引起閑言碎語,壞了彼此聲名。”

看來是何貴妃的意思。何苗含笑接過,“有勞嬷嬷了。”

李天瑞那優柔寡斷的性子做不出這種事,大概率是何貴妃想棒打鴛鴦——還讓她誤會成李天瑞的意思,好死了對李天瑞的心。

只是這樣私密的東西,為何不在私下送來,偏要光天化日下交給她,倒不怕太子院裏的人瞧見?

也許何貴妃正是要李天吉誤會,如果太子軟禁或者殺了她,那正好,何貴妃便命人參他一本——何家的女兒豈能不明不白死了?她作為太子妃的姑媽,太子的庶母,自當出來主持公道。

不得不說,何貴妃是個相當精明利害的女人,何苗只慶幸沒攤上這種婆婆。

晚上太子回來,李忠便一五一十把什麽都說了——人家想他看見,他也不能裝不知道。

這種後宅婦人的算計功夫,看似無傷大雅,細微之處還真能将人惡心死。

太子卻不在意,那日何苗背着他都能光風霁月,跟二弟劃清界限,當着人就更不消說了,他相信她不會失态。

李忠笑道:“自然,只是這禮物麽……”

太子妃若有心,就該當時燒了它,為何還留着呢,莫非仍對二殿下有情?

太子心想,有沒有情都礙不着他什麽,說好的只是合作關系,若管得太寬,倒顯得小肚雞腸。

回書房看了半時辰的輿圖,到底有些憋悶,李忠見狀,便适時勸谏道:“才下了一場微雨,院中氣息涼爽,殿下不如出去走走?”

太子正有此意,信步穿過回廊,越過垂花門,不知不覺已來到東苑。

已經來了,若刻意避開,倒顯得行蹤詭異。略一躊躇,太子玉石般的指節已叩上木扉。

李忠:……嘴上說不介懷,身體卻很誠實呢。

何苗沒想到這位稀客會貴步臨賤地,倒也不見慌亂,只飛快地開了門。

案上果然攤着那本詩集——因為牽挂,才耿耿難寐麽?

太子眸光略深,李忠則暗自抹了把汗,心想太子妃這也太不知避嫌了,當着爺的面,好歹把那些私相授受的東西收起來呀!

何苗卻興致勃勃地道:“殿下,您也過來瞧瞧。”

踴躍地拉他入座。

太子見她眸中毫無傷感,倒是……頗見玩味?見了舊情人的詩篇,似乎很不該是這種反應。

何苗逐字逐句與他剖析起來,“您瞧瞧二皇子好不好笑?我還當他書房裏多用功呢,原來一股腦鑽研這些酸詩,什麽‘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橫也絲來豎也絲’,豈不比話本子裏的癡男怨女還可笑?他這樣的出身,想娶什麽姑娘娶不到,犯得着成天在那哼哼唧唧的麽?”

太子:……忽然倒有點同情那位異母弟弟起來。

不自覺望了眼書上筆跡,“你不覺得二弟癡情?”

何苗嗤道:“癡情可不能光靠嘴說,得看他做了什麽。”

事實上李天瑞這片情意并未給原主帶來半分好處,反而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還招致貴妃怨恨。本來原主在家中雖默默無聞,也不至于十分辛苦,可李天瑞這麽一鬧,不但貴妃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窦氏母女也成了死敵。

幸而太子還算得心胸開闊,若換個脾氣暴戾的夫婿,這麽頭上芳草碧連天,原主早被磋磨盡了。

太子:……這算誇獎麽?聽着可不怎麽令人高興呢。

可見何苗毫無芥蒂地評頭品足,可知她确實已放下那段過往,如此甚好,哪怕不作為妻子,他的盟友也不該與外敵有任何牽扯。

何苗賞讀完了詩篇,便恹恹地一腳踢開,讓它到牆角落地生灰,此時方才想起,“殿下為什麽這時候過來?”

太子哪好意思說自己被人告密,只道:“皇祖母生辰将至,孤想同你商量一下賀禮的事宜。”

照理夫妻只送一份就好,太子也早已打點妥當,可依據流程,也需請太子妃過目。

何苗不疑有他,認真翻看起賬冊,順勢把自己原本的計劃跟他說了——可惜貴妃宮中的姜嬷嬷太過精明,否則今日便可成事的。

太子哂道:“你還記着。”

其實他倒沒怎麽認真,能成固然好,不成也沒什麽。指望一個未成形的假胎兒能扳倒貴妃黨羽,無異于天方夜譚,若真有用,毓秀宮前的荷花池也不會埋葬那麽多冤魂了。

何苗輕輕打了個呵欠,“我答應你的嘛,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你放心,縱使失敗,我也會自己擔着,不會供出你來。”

這點職業操守還是有的。

太子望着她鴉羽似的眼睫,忽然倒不知說什麽好。這女子,說她傻,鬼主意可多着呢,連對舊愛都能翻臉無情;可若說她毫無心肝,她又有那麽一點忠義在——不像國公府出來的女兒,倒像鄉野裏長大的村姑。

太子自己倒被這比方逗笑了,再看對面,何苗早已被困意席卷,一下一下點着腦袋,顯然讀賬本比詩集還費勁——又或者晚膳吃多了。

本待喚人進來,想了想,還是将她抱回拔步床上,所幸她食量雖大,身姿倒還輕盈,搬起來也不十分吃力。

何苗在夢中打了個滾,下意識想尋點支撐,于是揪住身邊人一绺衣帶。

太子望着那只削蔥根似的玉手,終究沒狠下心割袍斷義,只交代李忠,“不必折騰了,今晚就在正院歇。”

李忠眉心一跳,下意識道:“那,殿下可得仔細些,太醫交代過,孕中不可行劇烈房事……”

說完便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真是,裝久了都渾忘了,太子妃根本就沒懷孕,又何來那些忌諱?

太子笑道:“孤知道,你先出去吧。”

轉頭望着何苗那張毫無設防的白淨臉孔,她可真放得下心,一點也不害怕他會做點什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