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競拍恭喜你,成交了
第11章.競拍恭喜你,成交了。
晨起醒來,便看到太子眼下挂着兩團烏青,像蚩尤打仗用的坐騎——熊貓大人。
何苗莫名覺得幾分可愛,饒有興致問道:“殿下日理萬機,原來也會睡不好覺麽?”
太子心說這都是因為誰?又不能明說她在床上跳“豔舞”害自己睡不好覺,倒顯得色-欲熏心,只淡淡道:“暑熱難耐,自然無法入眠。”
為了契合有孕的假象,東苑向來不許用冰,何苗因為體質偏寒,倒也不怎麽難受,何況她成日家無所事事,倒有三五個侍女給她打扇,比吹空調還舒服多了。
太子見她美滋滋炫耀,心想昨晚上是誰熱得連衣裳都脫了?還累得半癱過去,若非他替她穿好衣裳,今早上就得出醜——想起那雪緞一樣光滑潔白的後背,太子便有些心神不定。
他猝然起身,“孤替你多告了兩天假,母後那裏你也不必過去了,就自便吧。”
他這樣體貼,何苗簡直感激涕零,若非太子年紀已夠大,真恨不得捧着他的臉吧唧一口——就好像對待自家小侄兒那樣。
何苗自然不願去椒房殿點卯,傅皇後雖是好意,她看見賬本便頭疼,況且,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何貴妃被禁足,不知幾時出來,等再見面恐怕得月餘了,那時候她不可能還和現在同樣身段,何苗記得有一種偏厚實的絲綿,搓成棉胎,縫在衣裳的內襯裏,正好能營造成小腹微凸的假象,免得何貴妃起疑,贻誤大計。
當然,這錢還得太子出,何苗理直氣壯地伸出手去,表示是公費,得報銷的。
太子只得令李忠另尋了一袋錢與她,李忠面上含笑,心裏卻腹诽不已:太子妃又懶又饞,還貪財,殿下卻喜歡得跟什麽似的,處處受她牽制,當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何苗捧着沉甸甸的錢袋,腳步都飄然起來,為表謝意,她特意讓廚房留了碗糖蒸酥酪給李天吉——據她觀察,李天吉膳後總愛用些點心當鋪墊。
愛吃甜食的男孩子,心地都不會太壞。
李天吉端着瓷碗,吃着香噴噴的酥酪,心情果然好轉了些,随即方才想起,這還是借花獻佛。
食材是他買的,廚子是他雇的,那女人根本什麽都不費。
太子臉上便晴轉多雲了。
李忠看在眼裏,便知這位爺覺得太子妃心不誠。其實這回何苗确實冤枉,別人沒嘗過她的手藝,李忠卻是見過的——像豬食。
真要是拿來給殿下享用,那不叫賄賂,叫行刺。
何苗今日并非單獨出行,雖然太子願意多派幾個護衛給她,何苗覺得這樣前呼後擁的,逛起來太沒意思了。
正好世子妃許氏與她有約,兩人便高高興興定了日子,結伴遨游。
何苗其實不太欣賞許氏的個性,唯唯諾諾,像個最标準的古代仕女,但既然對方有意交好,何苗還是承她這份情。況且,端親王畢竟乃當今兄長,許多事都能說得上話,既然他尚未旗幟鮮明地站定二皇子,何苗不如設法拉攏一下王府裏的人——成不成乃兩說,總得試一試。
且許氏對京城風物了若指掌,有她當導游,總好過何苗沒頭蒼蠅似的亂撞。
論理,該由她向端王府發請帖,但許氏性子急,天才剛明就出來了,專程迎接何苗,迫不及待地想沾沾她身上喜氣。
何苗此時才發覺她在府裏的日子也不好過,世子爺雖然年輕英俊,可脾氣也分外潇灑,雖不至于如浪蕩子弟一般夜夜眠花宿柳,可也在外頭有幾個紅顏知己,只是端王家訓甚嚴,不許那些莺莺燕燕進門罷了。
許氏倒也不指望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根本她腦中就不存在愛情的定義,但要穩固地位,還是得有個孩子。公婆嘴上不催,心裏肯定也希望早日含饴弄孫的。
何苗有些憐憫她的處境,想了想說道:“晚上行房的時候墊個枕頭在後腰下,這般容易受孕些。”
再則就是時間的問題,時人存在一個誤區,以為月事前後容易懷孕,但其實不然,據科學研究,經期前約莫十四天左右,“小蝌蚪”是最容易登堂入室的。
何苗沒有系統的論證過,只是當年陪一個遠房表姐四處備孕查資料,模糊還記得這些知識點。
許氏将信将疑,“果真麽?”
何苗畢竟不是大夫,只笑道:“橫豎你都等了這麽久了,便試試也無妨,還能更糟糕不成?”
總比四處求醫問藥、把身子折騰壞了要好些吧。
許氏默默點頭,牢記在心,這會子總算高興些,展顏道:“嫂嫂想買衣裳還是首飾?我帶您瞧瞧。”
何苗難得出門一遭,色色都想看個新鮮,不由得面露躊躇。
許氏幹脆就帶她來到城中最大的商鋪“鳴翠坊”,說是鋪面,其實更像是小型的集市,裏頭吃食飲品、綢緞穿戴、乃至日用百貨都應有盡有。
簡直像後世超商百貨的雛形,何苗訝然,“這是誰想出的主意?”
許氏道:“昭烈皇後在時,頗不慣宮中規矩,常伴先帝微服出巡。其人不喜詩書,然精通商貿事,城中經濟,一半都得昭烈皇後照拂,這鳴翠坊也是她的主意。若非天不假年,恐怕昭烈皇後的餘澤能遍布更廣。”
何苗直覺這是位奇女子,說不定也是某位穿越先輩,力圖創建一番偉業——何苗雖然不具備這樣的能耐,但不妨礙她心生敬意。
據許氏所言,昭烈皇後在時,大歷朝的女子地位原是很高的,禮教之大防也不那麽嚴苛。但自從當今繼位之後,反而有收緊的态勢,不但未嫁女出行得頭戴幂籬,出嫁女也得非禮勿視,至于日常所學,也從雜學旁收變成專精詩書禮樂,女則女訓更是必備的。
胡太後好不容易移走了頭頂兩座大山,自然得活出自我來,對于兒子敬獻帝的政令,她無不贊同——反正她已熬出頭了,剩下的那些閨閣女過得幸不幸福,又與她何幹?
何苗靜靜地出了會神,直至許氏催促,她才勉強起身。
許氏正要帶她看看新上架的幾匹顏色綢緞,眼前忽多出一個削肩細腰的竹竿身子,“真巧,許姐姐,你們也在?”
何苗聽出是何妙容的聲音,驀然擡頭,正看到對方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
憑心而言,何妙容其實長得很漂亮,可惜不注重表情管理,硬生生顯出幾分刻薄來。
她一手按在貨架上,一手閑閑道:“抱歉,這批天水碧我要了。”
渾忘了自己今日穿的正是天水碧裁制的衣衫——姑娘家最怕重樣,再怎麽喜歡,也不至于做十多件相同的料子吧?
看來是專為找茬的。
何苗露齒一笑,懶得與她争競,徑自走向一旁的首飾櫃臺,白玉的镯子她已有了兩對,金镯子又太過晃眼,看來看去,還是翡翠的最合胃口。
何苗便請店夥将那對翡翠手镯取出來瞧瞧——那人看來不過十六,虎頭虎腦,甚是可愛。
小奸商嘴也甜,“夫人真是好眼光,這東西原是家母留下的遺物,輕易不舍得變賣,如今家中遭逢巨變,小的也是急需用錢,您若不嫌棄,五百兩銀子只管拿走罷。”
還假惺惺地掉了兩滴淚。
晶瑩剔透的翡翠攤在暗紫色絲絨托盤上,泛着淺淺幽光,的确不錯。然何苗還是一眼瞧出端倪——自然形成的翡翠無論品質如何高端,總會有些許色素沉積,深淺不一,但眼前的這塊卻均勻得過了分,鮮豔欲滴,簡直像染出來的。
再加上此人虛虛實實的說話,何苗幾乎可以斷定,這就是塊以次充好的劣等品。
不過買東西原只為自己高興,何苗對真假也沒那麽重視,只要物有所值。正準備拿出她在莆田市場磨練出的嘴皮子,好好殺一殺價,何妙容卻搶先一步道:“我要了。”
一面還挑起眼尾,尋釁般望着何苗——上回在東宮受了好大的羞辱,這回可得找補回來。
何苗沒想到世上竟有人甘做冤大頭,一時卻失語,她也不是那等忍氣吞聲的個性,既然何妙容想要,她何不幫她這個忙?
何苗便也黑着臉望向對面,“我出六百兩。”
店夥驚奇地張大了嘴,他今日是撞了什麽好運,兩位貴賓還較上勁了。一時間竟忘了賣慘,險些喜形于色,好容易按捺下來。
這樣的大好機會,他可不能錯過,店夥且不忙交托東西,而是深沉地看着何妙容,“姑娘,您的意思呢?”
他記得這位是國公府的二小姐,素來出手闊綽,一擲千金,倒是何苗因為深居簡出的緣故,反不大有人識得。
何妙容自不能在這時候敗退,毫無示弱的道:“七百兩!”
何苗跟着喊道:“八百!”
原本悠閑的賣場成了熱火朝天的競拍基地。不過短短片刻工夫,價錢便已攀升至一千兩。
何妙容這時候已有點冒汗了,千兩銀子雖還負擔得起,但,為了一只手镯似乎不值得,況且,母親知道會怎麽說呢?
何苗卻是談笑自若,依舊拱火,“你加不加碼?不加我可加了。區區千兩銀子,若連這點出息都沒有,還來什麽鳴翠坊,趁早回家去吧。”
說完便喊出兩千兩,順手去摸袖管,仿佛身上便帶着足數的銀票——才剛嫁進東宮便揮金如土,仿佛整個何家的資産在她看來都如九牛一毛般。
何妙容這會子可真氣炸了肺,銀牙暗咬,再顧不得什麽理智,尖聲嚷道:“我出三千……”
周遭熱烈的議論戛然而止,何苗笑眯眯望着她,“恭喜你,成交了。”
說完便氣定神閑地從袖管裏掏出一條手絹來,擦了擦汗——她根本沒帶那麽多銀子,當然也沒真打算買下。
何妙容:……我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