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人修羅場
第12章.救人修羅場
想明白這層,何妙容不由得臉色慘白,她就說何妙瑛哪來的底氣競拍——出嫁的時候娘親刻意做了些手腳,那幾個嫁妝箱子泰半都是空的,且多為笨重無用之物,而太子再怎麽寵她,到底只是新嫁娘,加之東宮素來儉樸慣了,不可能賞她太多銀子。
敢情她擱這兒唱空城計呢!
何妙容又恨又氣,恨不得一口生吃了對方。
何苗卻好整以暇向那店主道:“還不快找人包起來?沒看二姑娘已等得不耐煩了。”
何妙容這會子簡直騎虎難下,已經出口的話當然難再收回去,何況她堂堂何家嫡女,臨陣反悔像什麽樣?
但即便如此,她一時卻拿不出那許多銀子,何妙容只能哀懇地望向對面——指望何苗看在姊妹情面上,替她作保,先賒欠着再說。
再不濟,或是請許氏代為墊付,她手頭多少寬綽些。
何苗不作聲,原主在娘家可沒少受這位二小姐的閑氣,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何苗才不當這聖母娘娘。
至于許氏,她跟何妙容素無交情,兩家雖然沾親帶故,可也犯不着巴結一個沒出閣的黃毛丫頭?樂得坐山觀虎鬥。
何妙容這會子也顧不得什麽尊嚴不尊嚴的了,臉紅得能滴出血來,蠍蠍螫螫上前,聲如蚊吶喚道:“大姐姐。”
又含悲忍恥地施了個屈膝禮。
何苗總算有了些好臉色,還輕輕诶了聲,仿佛很滿意她此刻的投誠。
何妙容松口氣,無論如何,總得把眼下的難關過去再說。
哪知奇峰陡轉,何苗笑眯眯地轉向那掌櫃,“看在我這妹子的情面上,您好歹寬容則個,準她賒欠,只收五分利罷。”
何妙容差點沒吐血,五分利?她可真敢說!外頭放印子錢的都只要三分。
待要反駁,何苗卻已快人快語,“當然,總不能叫您吃了虧去,不如就用這副頭面暫且抵押,您看可好?”
說完,便三下五除二将何妙容頭上的釵環瓒珥悉數取下,一股腦放在櫃臺上——字據可以不認,首飾卻非戴不可,有了這些什物做擔保,何妙容必得速速贖回。
掌櫃的看得分明,雖不知眼前幾位貴客間有何罅隙,但他是個生意人,只要有利可圖,怎麽樣都好,于是欣然默認了何苗的說法。
何妙容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烏發,整個人都恨不得要炸掉。
偏何苗還故作好心問她,“二小姐,等會兒我跟許妹妹要去喝茶,你也一并過來麽?”
何妙容這副模樣哪敢在街上瞎逛,潦草搖了搖頭,一陣風似的出去——片刻都不敢多待。
何苗大大的出了口氣,這會子方才稱心如意,随意挑揀了幾匹松江細棉布,便帶上許氏往城東的醉仙樓去,準備飲茶,聽說這兒的茶點十分美味。
許氏察言觀色,方知這位太子妃娘娘與何家的關系并不怎麽好,也是,一個是前娘生的,一個是後娘養的,怎麽都親近不到一塊兒去。
她倒不覺得何苗不識擡舉,這些時日兩人相處,她觀何苗是個脾氣頂頂爽利的人,既非她故意找茬,可知是旁人得罪她在先——看來自诩高風亮節的國公府裏頭也混着不少腌臜。
民以食為天,何苗這會子已把那家人給忘了,而是一心一意盤算起午膳的菜色來。
這醉仙樓還是許氏推薦給她,說是有個餘杭來的大師傅,做的西湖醋魚極好——想她孕中愛吃酸,那魚肉又是頂容易消化的,且不油膩。
何苗果然喜形于色,方一落座便叫了小二來,雜七雜八地點了許多盤。
便是雙身子的人也不該這樣大食量,許氏婉轉勸谏道:“皇嫂,過猶不及。”
就算吃得下,兩個女孩子在外頭狼吞虎咽也不甚美觀。
何苗大大方方地道:“吃不完,那就打包帶走,總不至于浪費。”
許氏啞然失笑,心想這位太子妃倒是個奇人,從沒見過這樣不拘小節的——但不知怎的,許氏同她相處起來卻倍感輕松,迥異于王府那種沉悶逼仄的空氣。
受到何苗情緒感染,許氏竟也跟着大快朵頤起來,有生以來,她還是頭一遭這樣敞開肚量,許是沒了心理包袱,原本平平無奇的菜色也顯得美味許多。
何苗笑道:“如此甚好。”
她頂看不慣時下流行的小鳥胃——難得參加次宴會,又不是饑荒年月,女孩子們還一個個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生怕被人說不檢點,何苗瞧着都瘆得慌。
許氏難以受孕,未嘗不是過瘦的緣故,營養都跟不上,孩子怎麽可能長得好?
兩人正和樂融融地享受市井氣氛,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響起,“瑛……皇嫂。”
大抵李天瑞本來想喊瑛妹的,可見許氏在側,不得不臨時改口。
何苗見了此人便膩煩,又不是定了親,幹嘛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分個手還依依不舍的,沒出息!
況且,原主等于是遭他所誤,他卻還舔着臉死纏爛打,簡直陰魂不散。
早知道就該定個包廂的,誰也瞧不見誰。這會子悔之已晚,何苗只能勉強欠了欠身,“二殿下。”
李天瑞道:“二位嫂嫂要出來用膳,怎麽不着人說一聲?我好替你們安排。”
何苗這才知道,原來醉仙樓是他名下的産業,真是冤家路窄。但看李天瑞那一臉谄媚模樣,恨不得把身子縮小了坐到兩人中間去——不知羞。
許氏尚未知兩人瓜葛,只覺這位二皇子直勾勾地盯着何苗有些奇怪,到底有叔嫂之別,就算恨毒了太子黨,也不該行之于色吧?
許氏便拉着何苗起身,“姐姐,你飽了沒?咱們走罷。”
眼看李天瑞還有些挽留之意,何苗忽然起了促狹,指着桌上那碗酒釀圓子道,“二殿下,你這樓裏的湯團真是美味,可惜許妹妹與我皆是女子,用不了多少,就這麽倒掉也太可惜了。”
那湯團分量極足,個頭又大,賽過嬰兒粉拳,饒是何苗這樣自诩能吃的,也只能勉強咽下兩三個,許氏更加望洋興嘆,如李天瑞這般錦衣玉食的貴族公子,消化能力想必好不到哪兒去,若生吞一碗湯團,不撐死也得大病一場。
李天瑞果然面露難色。
何苗嘆道:“還是扔掉吧。”
至于打包回去帶給太子,她還沒那麽狠毒——李天吉看着高高大大,還不如她能吃呢。
李天瑞此時卻激起了鬥志,大抵是何苗輕慢的眼神令他有些不快,又或者想到是對方特意預備的,他不能辜負這片心。
李天瑞登時豪氣幹雲,悲壯地舉起湯碗,一梗脖往嘴裏灌,誓要用生命來獻祭愛情。
何苗只是冷眼旁觀,從前只覺得他呆,如今更覺得他蠢,指望一碗湯團便能博得美人芳心呢?何貴妃若得知自家兒子糊塗到這份上,怕是得氣得從床上蹦起來。
事實證明,逞強是最要不得的,縱使有酒釀的幫助,幾個天賦異禀的湯團依然固執地堵在喉嚨裏,不肯下去,李天瑞的臉色倏忽紅漲起來,額上更爆出數條青筋,如不及時救治,他恐怕會當場窒息而死。
醉仙樓一片人仰馬翻。
無巧不成書,太子今日與幾位同僚聚會,順便到此一游,哪知剛至底下,來人便報說太子妃亦在樓上。
李天吉的臉色當時便有些不愉,明知道二弟對她不懷好意,做什麽要來這種地方?哪兒還沒口飯吃。
偏偏那店小二不懂審時度勢,特特說道:“殿下只管放心,我家主子一接到消息便趕去招待了,定會令夫人賓至如歸……”
賓至如歸?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太子只聽過這句俗話,從前也沒見二弟對那何氏女多麽熱忱,如今嫁作他人婦,反而愈發牽腸挂肚起來,當真是不堪。
縱使他與何苗不過因利而和,其中沒多少感情的成分,可太子還是下意識皺起眉頭。二弟畢竟相貌不錯,談吐有禮,何苗倘是個耳根子軟的,保不齊會被三言兩語迷惑了去。
他不能讓這兩人污損東宮的名聲,也不想看那蠢丫頭重蹈覆轍。太子如此想着,已是快步走上樓去。
眼前的一幕卻令他大跌眼鏡。但見李天瑞平躺在一張八仙桌上,身子僵硬,如同砧板上的魚,不知道的還以為已經死了。
何苗則戴着手套,雙掌徐徐從腰腹延伸上去,末而落定在胸口,用肘彎重重一擊,但聞噗嗤聲響,數個又肥又大的湯團從李天瑞嘴裏飛迸出來,濺落在明紙糊的窗紗上。
太子:……這又是什麽歪門邪道?話說她一個姑娘家,在男人身上揉來揉去是否太不像話?哪怕小叔子也得避嫌吧。
正要提醒,哪知何苗一眼瞧見了他,歡歡喜喜地道:“殿下,您來得正好,快幫把手!”
她一個姑娘家畢竟氣力有限,沒法将胸腔全部按壓下去,可若再耽擱,怕是情況兇險——她可不希望李天瑞這時候死掉,最少也得等她有完美不在場證明的時候。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