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醜事浪費感情
第36章.醜事浪費感情。
太子夫婦趕到得很及時, 緊随在敬獻帝腳步之後,完美避開嫌疑。
和想象中熱火朝天的景象不同,現場卻是一片冷清的肅殺, 閑雜人等亦已摒除, 至于事件的中心者……李天瑞面皮紅漲跪在地上,何妙容則與其隔着一扇屏風, 只從屏風的倒影裏能窺見一襲單衣,以及半只若隐若現的雪白臂膀。
何苗微微吃驚, 她以為那香的藥力再強,也不至于讓人沒頭沒腦地失去理智, 頂多讓皇帝逮個衣衫不整就算完了,可如今瞧着,仿佛兩人已然成事?
該說何妙容膽子太大呢, 還是李天瑞定力太差?
當然無論哪種,他都不值得可惜, 明明已有了議婚的對象, 卻還抵擋不住美色侵襲,被人算計亦是活該。
何苗悄悄走到傅皇後身邊,“母後。”
傅皇後小聲問她,“方才你到哪兒去?”
何貴妃帶人過來時, 她真是吃了一驚, 偏趕上那會子天吉不在,何家的二姑娘也失蹤了,再看何貴妃一臉虛虛實實的笑容, 傅皇後還真擔心有何不測——兒子的品行她雖能擔保,可再老練的獵人也敵不過深山中的狐貍,只有千日做賊的, 哪有千日防賊的?
萬一貴妃一早就将那丫頭藏在帳篷裏,可真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好在掀開帷幔時,被人撞見赤身露體抱在一起的竟是二皇子跟那個丫頭,傅皇後無端松了口氣,雖然按理她不該幸災樂禍,可別人出事,總好過自家人惹麻煩。
何苗的眸子在夜空下亮若星辰,故意撒嬌道:“兒臣難得出來一趟,還不許走遠些散散心麽?”
傅皇後嗔道:“本宮哪是想約束你,只是這山中多豺狼虎豹,你一個女孩子家總是危險。”
“有太子殿下陪着我呢,不會有事的。”何苗嬌怯怯地道,不敢直視李天吉的面龐。
固然是因着婆婆在,适當表示害羞,但,一想起那個吻,何苗就渾身不自在,倒不是感覺受到欺侮,而是……他真不該選在吃烤魚的時候,好好的氣氛給破壞了。
何苗向太子投去哀怨的目光。
太子端然矗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架勢。
何貴妃這會子的心情好似從天國到了地府,她再想不到那跟何妙容糾纏的男子會是自家的寶貝疙瘩,不是太子的營帳麽?怎麽太子不在,他反倒來了?
饒是貴妃再如何神機妙算,也想不到那封信上,而李天瑞當然也沒法拿出來——跟觊觎皇嫂的罪名比起來,還是私會未嫁女更輕微些。
其實他在觸摸帳中人的時候就已經察覺不對了,然而,那桌上也不知點的什麽香,袅袅繞繞,讓他腦子昏沉一片,甚至無暇思考,甚至在他的視角看來對面就是朝思暮想的那人——親姊妹自然是有幾分相似的。
等他恢複神智,錯誤已然鑄成。李天瑞沒有辯解,只沉默着伏地叩首。
何貴妃深悔自己不該将這事鬧大,要是沒帶皇帝過來倒好,她還能威逼利誘将這事按下去,然而,敬獻帝明明白白皆看在眼裏,她還能自欺欺人裝傻麽?
何貴妃憤然望向身後那對氣定神閑的夫妻,盡管這兩人都有完美不在場證據,她就不信這事跟他倆脫得了幹系!
何貴妃望着皇帝,強笑道:“想來是場誤會,瑞兒今日忙于騎射,那會子又喝了些酒,難免不知所以,随便找了個地方就蒙頭大睡,不是有意要冒犯太子的……”
試圖将這場捉奸解釋成巧合。
但何苗又豈能容她含糊過去?莞爾道:“是啊,不但二殿下走錯了地,連二小姐也入錯了門,這未免太巧了。”
若僅僅是一方出錯還能說成偶然,這會子可是成雙捉對,任誰都看得出蹊跷來。
何貴妃恨不得将這個多嘴的侄女生吞活剝了,可惜另一個也是不省心的,何妙容從頭至尾垂首不語,看起來不像受到欺負,倒像兩情相悅。
何貴妃難免猜疑,這丫頭會否同東宮聯合起來,故意設局陷害自己?她又不是沒見過太子,何至于兩個男人的身量都分不清,明知進來的人不對,怎麽不喊呢?她一喊,瑞兒不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如今瞧來,多半是将錯就錯,這回可真是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賠到家了。
何貴妃一點都不想要這麽個兒媳婦,何況關乎兒子清譽,更該極力撇清。
正要開口,敬獻帝卻已沉聲道:“來人,送何姑娘回府。”
此言一出,貴妃便知再難挽回。敬獻帝愛惜顏面甚于一切,如不當場處死,就必須給個妥善的交代——作為何家出來的人,貴妃也不好表現得太過心狠手辣,那無疑有損她在皇帝心中印象。
所以貴妃亦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何苗則是踴躍地站出來,“父皇,讓我送二妹妹回去罷。”
有東宮護軍把守,何貴妃必不敢輕舉妄動。
何苗鐵了心要促成這樁姻緣。
敬獻帝無甚異議,目光一一從在場人面上掃過,貴妃驚惶,皇後懵懂,至于太子……就連當老子的也看不出他是何心思。
難道他處心積慮設想的和平,終究無法實現麽?
敬獻帝的心微微沉下去。
下山途中,何苗遇見了傅家兄妹,傅焱的眼睛紅紅,應該剛哭過——他長相老成,平時又愛故作張致,如今瞧着倒減了幾歲年紀。
何苗忍不住笑起來,“大公子不是精于騎射?莫非也會叫熊罴吓破膽麽?”
傅焱當時眉立,正要反唇相譏,傅淼柔聲制止了他,只道:“太子妃從何處來?”
看來他們這趟相處并不愉快,經過何苗那番慫恿,傅焱約略起了帶愛人私奔的念頭,而傅淼堅持要履行使命——她是個很有擔當的姑娘,但,有時候人不妨自私點好。
何苗賣了個關子,故作深沉道:“發生了一點小事。”
傅淼臉色立刻蒼白了些,莫非二皇子已發現她跟阿兄……她并非愛惜自身名譽,只是這麽一來,無疑是給傅家蒙羞,非但聯姻不成,反而遭人恥笑。
無獨有偶,傅焱也想到這點,雖然覺得挑明了也不壞,可見阿淼身形搖搖欲墜,傅焱不由得擔心起她來,又朝何苗投來警告的眼色。
何苗後悔玩笑開大了,急忙解釋,“不關傅姑娘的事,而是二皇子自身……過幾天你們就知道了,總之不是壞消息。”
二人面色俱驚疑不定,傅淼更機敏些,幾乎立刻聽懂何苗話裏的暗示,莫非……
喜悅代替了憂愁,她再無二話,只深深向何苗鞠了一躬。雖不知發生何事,但想來能推掉這樁婚事是何苗的功勞。
讓她免除責任與愛情的抉擇,傅淼便千恩萬謝了,至少何苗給了她一條自由的坦途。
何妙容原本只穿着件單衣,何苗又讓橋香加了條錦被,好為她撣去夜晚的寒氣,此時便窩縮着道:“那個女人,便是聖上為二殿下說和的妻子麽?”
何苗颔首,假裝沒聽出話中醋意。
何妙容小聲嘟囔,“長得也不是很漂亮。”
傅淼的确不是豔光四射的類型,她的眉眼過于恬淡,氣質也過分內斂,如非朝夕相處之人,是很難體會她那種幽微動人的美态。
所以何苗一點也不相信李天瑞會對她一見鐘情,只輕嘆道:“殿下選妃也不看容貌,主要還是家世。”
何妙容咬着嘴唇,不管怎麽說,如今她半路截胡,那傅家女休想嫁給二皇子了。
今晚她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過程中卻有着無限的痛苦——除了她從沒經歷過這檔子事,還因為她清楚地知道,李天瑞将她當成了她,或者說,是有意在她身上尋找何妙瑛的影子。
她覺得很不甘心。
何苗瞥她一眼,“路是你自己選的,我可從沒逼過你。至于二殿下待你如何……你就這樣自卑,沒信心令他改變?”
何妙容仿佛被刺激到了,負氣般道:“我們只是相處得少而已,假以時日,他定會愛上我的。”
何苗盈盈點頭,“好,那我拭目以待。”
何妙容聽這般不疾不徐的口吻,忽然有種奇異的感受,也許對方是在鼓勵慰藉自己,只是不好意思明說。
她們到底是姊妹,不是麽?盡管并非同母所生,可身體裏畢竟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天塌地陷也斬不斷。
何妙容決定改改自己一點就炸的脾性,得當了皇子妃,她還得跟何苗多學學呢,尤其在讨好婆婆的問題上——何貴妃可不比傅皇後好打發,不過到底是姑侄,想來明面上她還是得敷衍的。
馬車辘辘駛回家中,何苗便讓橋香上前叩門,很快便有家仆來應。
正好窦氏也沒睡熟,這一夜她牽腸挂肚,不知貴妃娘娘會想些什麽法子,來讓妙容跟太子擦出愛情的火花,順利當上東宮良娣。
然而當發現來人是何苗後,窦氏立刻呆若木雞。
再看一旁衣衫淩亂的女兒,窦氏更加惶惶莫定,莫非妙容被太子欺侮了?可太子瞧着不像那種人呀。
便真如此,也不該由何苗送她回來,該太子親自登門謝罪才是。
何苗懶得同這老虔婆多費唇舌,直截了當道:“放心,不關我夫君的事,是您女兒跟二皇子幽會中途,被陛下捉奸在場,諸位娘娘都看了好一番熱鬧,不得已,只能先送她回來。”
一席話令窦氏兩眼發黑,天旋地轉,險險栽倒過去。
何妙容本來想裝死,這會子也不得不探出頭來,委婉地解釋來龍去脈,當然是對自己有利的方向。
她再想不到何苗連一點面子都不給,虧自己還當她是個好姐姐呢。
真是浪費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