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分合沒見過這樣糊塗的人,懷了身孕都……

第52章.分合沒見過這樣糊塗的人,懷了身孕都……

皇帝的死訊終于名正言順公開了, 不過衆人也沒什麽好驚訝的,敬獻帝這半年來的情形他們都看在眼裏,有一說一, 不過遲早的事。

葉嫔甚至懷疑敬獻帝是因馬上風而暴斃的, 她慶幸自己已有許久未能承寵,否則皇帝死在她床上, 這罪名怎麽都逃不開去。

何苗:……好吧,看來即便太子極力遮掩, 他老爹的名聲也生生敗壞了。

何苗且問她:“日後你打算怎麽辦?”

不同于其他宮中嫔禦,丈夫死後會循例晉封一等, 有孩子的守着孩子,沒孩子的則守着孤燈過活。葉嫔是番邦來的貢女,不必受限于大周的節烈觀, 如是願意,她大可以遣回原籍, 前朝也不乏類似的例子。

葉嫔搖搖頭, “我不想留下,可也不想回安南去,你幫我讨封路引,讓我自由自在去罷。”

她畢竟年輕貌美, 大有用處, 保不齊母國仍會将她當成禮物奉送給其他鄰邦,與其如此,不若讓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哪裏不能活呢?

何苗沒想到這姑娘與自己的心思竟不謀而合, 一時間倒有些知己之感,下意識想邀她同游,轉瞬還是按捺住了——這姑娘作風豪邁, 路上想必少不了風流韻事,而她暫時對男女之思并無熱衷。

葉嫔倒是心心念念那本小冊子,“太子妃若是消遣夠了,就送還給我罷。”

何苗亦有此意,虧得李天吉成天鑽研,她現在差不多也已爛熟于心,是時候物歸原主了,反正以後不見得有機會用上。

葉嫔接過油紙包着的書封,頗覺可惜地望着她,“你承寵也有段日子,怎麽還沒懷上身孕呢?”

她自己雖随性逍遙,卻知道子嗣對于宮中女眷多麽重要,只瞧婉嫔,膝下有一兒一女,将來便是堂堂的貴太妃,位列諸妃之上,可比皇帝在時還強多了。

何苗莫名其妙,“不是你教我那法子避孕麽?”

她奉為良訓,每次都兢兢業業照做呢。

葉嫔恍然想起那通關于五行穴道的鬼扯,小心瞥了她一眼,“這麽說,你真的相信?”

“為何不信,你不就是個例子麽?”何苗覺得這姑娘智商仿佛跟着皇帝去了,她能孑然一身,可見那法子行之有效。

葉嫔忽然就有點心虛,不敢再看何苗臉色,打着哈哈道:“也是,你都已經是太子妃了,将來必是皇後,看中喜歡的,抱養一個便是,何必受些生兒育女的辛苦。”

何苗雖無如此打算,卻還是謝過她的美意,虧得這一妙招,否則若多出個負擔來,想走都走不了了。何苗按着肚子,輕松之外,莫名有些悵然若失。

何苗為葉嫔去讨路引時,順道為自己也讨了一份。

太子靜靜看着她,“已經決定了麽?”

“是。”何苗垂下眼睫,假裝不記得他說過的話——其實那夜她是聽在耳裏的,之所以裝睡,只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承認,她對李天吉确實有一份好感,甚至近乎迷戀,但正因如此,她害怕自己陷得太深。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等他做了皇帝,說不定也會和此前的無數個皇帝一樣,醉心權勢,卻把身邊人都當成絆腳石。

她更害怕自己不得不去争寵,當一個男人不再愛你的時候,用手段千方百計挽回,又有何意義呢?

與其如此,不若在最美的年華離開,這般還能有值得緬懷的回憶。

太子沒有說話,只默默将兩封蓋了玺印的文書遞給她,有這個在,城門口的侍衛必不敢攔阻,到哪裏都能行動自如。

何苗謝過恩典,将路引珍而重之地藏到胸口,繼而深深向他鞠了一躬,為他這段時間對自己的照拂——相比于最初的各取所需,到後來兩人都有入戲過深之感,她并非他的妻子,但潛意識卻把自己代入了這一角色,甚至無法自拔。

太子擡手将她攙起,目光膠着在那張素淨臉孔上,“幾時離開?孤好送你。”

何苗輕輕搖頭,笑道:“不用了,相見時難別亦難,殿下若對我有心,我不忍見殿下傷心;殿下若對我無心,做這等張致也沒意義,您說對麽?”

她果然是知道的,這個狡黠的女人。太子只覺胸口悶悶的,像堵着一團棉絮,有種被人看透的無力感。

可他不需要同情,他需要愛——唯獨這等渺小的奢望,眼前這個自私的女人卻不肯給他。

何苗柔聲道:“您日後會坐擁天下,也會遇見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的女子,無須難過,咱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不是也很好麽?”

那本來是該放在和離書上的言語,用于此刻倒也應景。

她最後給了他一個緊緊的擁抱,不同于以往的纏綿,這次親近是不沾絲毫欲念的,就像兩個久別重逢的老友,才剛聚會完,馬上又要面臨分別。

何苗淺淺啄了啄他腮頰,“答應我,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別太勞累,朝政雖要緊,也不可誤了身子,尤其不可服食丹藥,那東西可比砒-霜還險多了。”

這是她最後的祝願與忠告。知道他過得好,她才能安心——不管到何時何地,她都不想再聽見國喪的消息。

太子感受着那個冰涼的吻,不無悲哀地想:從這一刻起,他人雖然活着,心裏大概已裝不下其他了。

何苗回到東苑便開始收拾東西,她沒給李天吉一個确切的日子,便是想速戰速決,否則等登基大典才發現皇後失蹤,那未免太荒唐了——總得給他時間解決爛攤子。

橋香一直以為她在開玩笑,如今才發覺是認真的,不無訝異地道:“小姐,您真打算雲游四海啊?”

在她看來那是和尚道士該做的事,小姐正是後福無窮的時候,怎麽忽然間看破紅塵了呢?

何苗笑了笑,“算不上雲游,只是一個地方待得久了,總有些拘得慌,便想出去散散心。”

橋香懵懵懂懂,“那您還會再回來嗎?”

“看情況吧,”何苗揉了揉她頭上丫髻,“對了,這個給你。”

從抽屜裏取出一大摞銀票來,均勻地分出一半——她名下的所有産業,包括之前所得的種種賞賜,李天吉全都折算了現銀,好讓她路上帶着方便。

她還惦記着給橋香嫁妝的事,如今正好慷慨解囊。

橋香眼睛都看直了,随即趕忙擺手,“不行,這太多了,我不能要。”

“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何苗執意塞到她懷裏,逼令她收下。

這丫頭或許不夠聰慧,有時還會犯蠢,可在原主嘗盡世态炎涼的日子裏,卻是唯一給了她呵護與關愛的人。

不管是報酬還是交易,這些都是她應得的。

橋香愁眉苦臉看着那些錢,她一輩子沒見過這樣龐大的數目,惶恐更甚于欣喜,可既然是小姐的吩咐,她也只能照做。

橋香巴巴望着她,“那您想幾時走呢?”

橋香的父母都在京城,不便遠行。不過這會子她已決定,無論如何都得再陪小姐幾年——除非拖成了老姑娘實在嫁不出去了,那她再回來盡孝也不遲。

當然那時候小姐說不定也成了老姑娘,兩人相依為命,連男人都不需要了。

何苗想了想,“大約三日之後。”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有一件事要做。

何晏山這一年的心情可謂大起大落,好不容易兩個女兒都當上王妃,哪知卻接連傳出假孕醜聞,當真是把國公府的臉皮放在地上給人踩;後來貴妃入冷宮,妙容跟二皇子去往滄州,何家的聲譽更是一落千丈,何晏山以為這輩子都沒法翻身了,哪知緊接着便聽聞國喪,盡管登基的是與他不甚和睦的太子,可畢竟也算得女婿,他這位國丈也能東山再起了。

何晏山幾乎額手稱慶,“到底瑛丫頭有本事,不聲不響成了皇後的苗子,咱們何家幾時也鑽出個金鳳凰來!”

窦氏無精打采,只顧垂淚,她可憐的妙容這會子還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裏吃苦,為娘的又豈不牽腸挂肚?

何晏山嫌她沒出息,“真是糊塗!妙瑛如今能将太子哄得團團轉,只消求一求她,還怕妙容沒法接回來?她雖無生養,從族裏過繼一個也使得,守寡也少不了她一碗飯吃!我告訴你,趕明兒見了妙瑛可不許這樣哭哭啼啼的,沒的添些晦氣!”

說曹操曹操到,何晏山正盤算找什麽契機去看女兒,何苗已趾高氣揚地進門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大批身穿甲胄的侍從,十足威風凜凜。

何晏山見了這副陣仗先自膽寒,陪笑道:“妙瑛,你回趟家怎麽還帶着禦林軍?可不許這樣玩笑。”

何苗秀眉一擰,一雙冷眸卻叫人莫敢逼視,“誰說是歸寧了?何大人您看清楚,我是來抄家的。”

何晏山這回可受驚不小,他為官多年,确實貪污了些銀兩,也确實做過些蠅營狗茍之事,但為了太子妃的聲名着想,不可能揭發這些罪行,這死丫頭報仇心切,竟連大局都不顧了。

再說,抄家得有官府的檄文,哪有一句話就來攆老爹出門的?何晏山挺了挺胸膛,覺得自己很應該教她做人,“太子妃,我知你我父女間有些誤會,可你也不該濫用私權,若無旨意,請恕下官難以從命。”

他就不信何苗拿得出憑據,就算她要,太子殿下也不可能給她——眼看着登基大典就要到了,這時候将老丈人下獄,太子仁德何在?簡直荒謬。

何苗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張字紙,何晏山定睛看去,卻哪裏是什麽聖旨,而是一張白紙黑字的借契,上頭清楚明白寫着,若逾期不能歸還借款,則将這所大宅作為抵押,連同一應陳設擺件皆在其內。

何晏山傻眼了,當初他借錢時可沒想這麽仔細,稀裏糊塗就簽了,可是做女兒的怎麽能跟親爹要債呢?

簡直大逆不道。

何晏山氣得胡子發抖,何苗則是氣定神閑,“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您雖是我爹可也不能姑息,如今我且給你兩條路選,要麽連本帶利還銀子,要麽,就拖家帶口給我搬出來,當然,我體諒您年邁體衰,不會不讓您帶鋪蓋走的。”

言下之意,住大街還怕他凍死。

窦氏直到此時才聽出門道來,雖不知丈夫幾時欠下這樣龐大的債務,不過妙容動不動借錢她卻是知道的。

這讓她在何苗跟前亦擡不起頭來,只能努力陪着笑臉,“姑奶奶,這一時間您讓我們搬到哪兒去?得饒人處且饒人,好歹給咱們留點體面……”

何苗冷笑,“當然住客棧去呀,驿館也使得,再不濟,大理寺的牢房多着呢,随便犯點差事,保準有人将您二老送進去,還得好吃好喝招待着,總得賞一頓斷頭飯不是?”

她這樣牙尖嘴利,夫妻倆聽得張口結舌。何晏山當然已看出,這是對他的報複,也許陳氏泉下有知,責備他沒有照顧好孩兒,才故意設下這麽個絆子——是他咎由自取。

何晏山心灰意懶,不敢指望女兒立刻消氣,唯有将窦氏攙扶起來,“夫人,事到如今,不必多說,你我從前多有不端,如今遭人算計也在所難免,既然太子妃連一間陋室都不肯留下,那咱們也只有指望老天爺垂憐了。”

他說得柔腸婉轉,何苗卻半點不為所動,她無非想為原主求一個公道,至于要不要原諒,那是原主的事,留待他們自行解決。

眼看二老惶惶如喪家之犬般離去,何苗命将府裏的仆役都集中起來,把賣身契盡皆放還,也算是積件功德——沒一個想留下侍奉何晏山的,可見這夫妻倆多不得人心。

剎那間,偌大的國公府已變得空空蕩蕩,何苗信步來到原身所在的閨房,将一個小而精巧的長生牌位放在窗臺上——那是她數月前就請工匠打造的。

魂歸來兮,宜返故裏。不管這裏的人曾待她如何,至少這間屋子承載了原主一生的喜怒悲歡,何苗不打算将它賣掉。芳魂若有知,就讓此地成為永久的安息之所罷。

至此,她的使命也宣告終結。何苗将兩扇沉重的黃銅門緩緩合上,親手挂好鎖鏈,看着頭上皎皎藍天,心裏不由得輕松下來。

可也有一縷淡淡的感傷,到底沒去向他辭別,她這樣做不夠朋友罷?

算了,本來分手後的戀人也無法做朋友。那是小說裏才有的事,現實只有泾渭分明的兩條線,從此也只好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罷。

太子得知何家那兩口子住進驿館,眉頭便蹙了起來。

李忠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紛呈,“聽說是太子妃親自将他們趕走的,國公爺身無長物,又怕到客棧賒賬惹人笑話,不得已,暫且到驿館落腳。”

太子淡淡道:“那是接待各國使節的地方,哪能随便什麽人都去打擾?傳孤口谕,閑雜人等一概不許逗留,違誤者,一概交由大理寺發落。”

看來殿下是鐵了心幫太子妃出氣,連老丈人的面子都不顧了……李忠默默地為何晏山掬一把同情淚,旋即問道:“禮部已選定了吉日良時,龍袍亦正在趕制,只是鳳袍……”

到底要不要做,總得拿個主意。

無獨有偶,太子往椒房殿請安時,傅皇後亦說起此事,“怎麽好幾日沒見到妙瑛了?聽尚衣局說,連冊封衣裳都沒準備,天吉,莫非你不想立妙瑛為後?”

傅皇後自己就是從結發過來的,自然不願見兒子虧待糟糠之妻,盡管這樁姻緣出自貴妃手筆,來得不情不願,可既然成了,就該踏踏實實過日子,怎麽偏偏在這樣重要的關口賭氣呢?

傅皇後只當小兩口起了龃龉,遂一臉嚴肅道:“妙瑛雖是何家所出,可她待你之心至熱至誠,本宮皆看在眼裏,如今好容易苦盡甘來,你卻恩将仇報,難不成還想另換個皇後?本宮可不答應。”

又輕輕嘆道:“若是早有了孩子,本宮如今也少樁牽挂,可惜……”

當日失手殺死先帝雖是無奈之舉,傅皇後心內常自有愧,本想效仿晚年胡太後那樣到五臺山落發,又因沒見着孫子出生,撇不開紅塵滋擾——說來說去都是兒子無用,連個女人都哄不好,莫非還要為娘的來教麽?

太子無言以對,總不能說何苗根本不會出席大典?母後到現在不知兒媳婦跑了,還在那兒做着子孫昌盛的美夢呢。

從椒房殿出來,太子長長吐了口氣,覺得前路茫茫,明明已經塵埃落定,這心還是松快不起來。

忽然一個小蘿蔔頭撞到他膝蓋上,太子定睛看時,正是婉嫔之子、他最小的弟弟天祥。

不知怎的就有點渴盼天倫之樂,太子含笑摸了摸他頭上的發旋,溫聲道:“走路仔細些。”

小蘿蔔頭簡直受寵若驚,不過他也沒忘記要緊事,将懷裏的包袱掏出來,“大哥,這個給你。”

卻原來是一雙最尋常不過的足靴,雲底夔紋,看得出已經努力想繡得似模似樣了,可針腳還是略顯笨拙,有一朵白雲微微沁出紅色,像被朝霞染過——想必做的時候不慎紮了手,有血珠落在上頭。

李天祥垂眸道:“嫂嫂說了,做得粗糙,請您多擔待,等以後時間充足時,再為您縫一雙更好的。”

太子抱着那雙鞋,茫然若失。以後?哪還有什麽以後?

李天祥瞅見他這副失魂落魄模樣,驀地鼓足勇氣道:“大哥,您真舍得讓嫂嫂離開麽?江湖多少險惡,她一個弱女子怎生應付得來?只怕讓豺狼啃了,連骨頭都不剩。”

太子苦笑,“她執意如此,孤能有什麽辦法。”

小蘿蔔頭急急道:“不是的,我看得出來,嫂嫂是很喜歡您的,她只不過,只不過……”

到底才剛啓蒙,沒讀過多少書,找不出合适的形容,李天祥急得抓耳撓腮,忽的靈機一動,“她只不過還沒想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麽,她需要有人幫她做決定。”

就好像先生布置作業的時候,今天是三字經,明天是千字文,後天又是幼學瓊林,要他自己來想,肯定不曉得怎樣才是最好的。

小蘿蔔頭信誓旦旦,“大哥你要是真的喜歡嫂嫂,就該大聲說出來,否則,她怎麽知道你心裏有她呢?”

太子一怔,所以是他說的太少?她總是油嘴滑舌,嬉皮笑臉,他以為即便說出那些話,換來的也不過是打趣和譏笑,但,若是她單用這樣玩世不恭的外表來掩飾內心脆弱,也許等的就是那一句話,自己遲遲不肯表露真心,又怎能叫她信服呢?

仿佛漫天烏雲裏忽然洩出一道亮光,太子呼吸急促起來,他揪住小蘿蔔頭,“她走前最後見的是你,你知道她幾時走的?往什麽方向?”

得到答案後,太子便拿上令牌,疾馳而去。

李天祥望着哥哥背影,覺得大人的世界真是複雜,明明彼此喜歡,卻還要鬧別扭,也許這樣分分合合才是人生的樂趣?

依着李天祥的說法,何苗此時已出城老遠了,但其實不然,她此刻仍被堵在城門口,和護衛們僵持不下。

蓋因她遇上了一個分外固執又墨守成規的小吏。

原本出城只要有路引作憑證就能暢通無阻,然而何苗那封路引上落款并非京兆府,而是太子的私印,雖然效力更大,但同時帶來一個嚴重後果——沒人肯相信它是真的。

試問太子怎麽會将這樣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只怕其中有鬼,甚至有可能是別國奸細來打聽情報的。

何苗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法證明清白,又不好明說自己就是太子妃,太子馬上就要登基了,太子妃怎麽會在這時候出城?何況,看她的打扮也不像貴人。

何苗懊悔自己自作聰明,特意打扮得破破爛爛的,以為能瞞天過海,哪知反而招人起疑,要是以原本模樣說不定還能将這些侍衛唬住。

此刻卻是騎虎難下。

好在她人長得漂亮,一急起來淚水在眼眶打轉,侍衛們到底有些心軟。那小吏也松口,“這樣吧,我讓兄弟把這封路引拿去京兆府,請他老人家看看是否真跡,若确鑿屬實,再放你通行。”

府尹的眼力倒是可信,不過……何苗可沒把握他會不會将自己攔截下來,畢竟這是她跟李天吉的私事,旁人皆不知情。

正躊躇間,斜刺裏一只手臂伸來,将路引奪去,旋即便聽到李天吉低沉而悅耳的嗓音,“原來你還在這裏。”

何苗仿佛見了救星,急忙喚道:“殿下。”

也只好厚着臉皮請他幫自己作證了。

太子晃了晃那封文書,“占完便宜就想溜走?”

何苗心想這人吃錯什麽藥了,到這兒唱霸王別姬呢?

無奈道:“這位爺,莫忘了我曾騙過您,連孩子都是假的。”這段婚姻一開始就不作數。

小吏因是新調任,非但沒見過太子妃,也沒見過太子,只覺得兩人的腔調怎麽看怎麽詭異——不會真是在排練戲文吧?

好像挺有意思的。

行人們亦皆駐足,但凡涉及到狗血八卦,很少有人能忍得住好奇心。

何苗無形中成了焦點,渾身如針紮一般,簡直坐卧難安。

李天吉倒像是毫不在意,眸光湛湛盯着她,“何妨弄假成真?”

随即便喚來李忠——可苦了這位忠心的老仆人,偌大年紀還得拎着包袱健步如飛,随叫随到。

主子一聲令下,他便将包袱散開,裏頭卻是一大摞密密實實的紙張,但見他有條不紊地朗讀起來,念了快半個時辰,還是沒看到底。

何苗沒想到太子竟有這樣多的私産,都快趕上十個何家了,僅拿這城中鋪子而言,就足足能塞滿五條街,更別提李天瑞死後,他那些産業也都半數充了公。

李忠板板正正将包袱塞到她手裏,壓得她手腕一沉,随即肅聲道:“殿下說了,以後這些都交由您處置。”

一同送出的還有三十來把大大小小的鑰匙,堆在一起咣當作響,據李忠所言,是散布在各個州郡的倉庫,當然,這些原屬于太子名下。

何苗簡直三觀颠覆,只見過用錢來趕人的,沒見過用錢留人的,她這算不算瑪麗蘇附體?

悄悄咽了口唾沫,何苗小聲望着對面道:“殿下,我這個人雖然貪財,可也是有原則的……”

這樣千金買一笑,日後一定會傳為笑柄,況且,這樣龐大的財物,他怎麽能擅自做主呢?傅皇後知道定會勃然大怒。

太子淡淡道:“孤也很有原則,只不過,在心愛的女子面前,原則又算得了什麽?”

何苗傻眼了,她一直以為李天吉是個悶騷又內斂的人,哪曾想這樣豁得出去——盡管赤紅的耳根洩露出他多麽窘迫。

何苗不禁左右兩難,她确實想看看湖光山色,但似乎不急在一時,而眼前巨額的寶藏也在攫取她的心神——該死,連鑰匙都像是純金做的,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想不看都不行。

太子沒有錯過她眼中的動搖,此時倒好整以暇起來,從容道:“你想去看西湖,看雪山,日後有的是機會,孤還會盡量陪着你,可這些錢一旦錯過,卻是再也不會露面了。”

何苗內心像有兩個小人在交戰,理智告訴她不該屈從于誘惑,李天吉這麽狡猾,必然有備而來,她一旦落入他手,定會被吃幹抹淨;可是感情上,何苗又實在割舍不下,那可是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快樂呀!

或許是所受刺激太大,何苗望着李天吉那張俊逸非凡的面孔,驀地側身,嘔出一口酸水來。

太子滿臉黑線,不至于吧,他覺得那番措辭還是很動人的,怎的聽完卻想吐?莫非太肉麻了?

本想上前幫忙擦拭,哪知何苗也顧不得尊敬不尊敬了,哇的一口,又吐在他袖口上。看她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的狼狽情形,倒不像是故意。

難道真是生病?

路旁幾個有經驗的婦人已然指指點點起來,“看這模樣,必是害喜無疑了。”

“我家兒媳婦頭兩三個月也是可勁吐,可憐見的,飯都吃不下,比她還厲害呢。”

太子心念一動,即刻吩咐李忠,“請郎中過來。”

又沉着臉問何苗,“上次來癸水什麽時候?”沒見過這樣糊塗的人,懷了身孕都不曉得。

何苗吸了吸鼻子,掰着指頭數數,“一個月前……兩個月前……呃,忘了。”

穿成假孕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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