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會友 “阿嫣,你是怎麽喜歡上我表哥的……

大約因為今日天氣好,一整冬不願意出門的人門都出來了。甫一踏進曲江畔,大堂之中座無虛席。有的桌只點了兩盅酒,坐着一邊喝一邊聽書打發時間,有的桌則點了許多菜,邀請三五好友高興相聚。裴雁君在邊關幾年,邊關的百姓到館子吃飯,多半都是為了填飽肚子繼續趕路的,因而館子都很小,從沒見過一家這樣大的酒樓,也沒見過這樣有閑情逸致的人們。

他随着周意然上了二樓,進了稍長的走廊,一樓的喧嚣漸漸消失在身後,被幽靜安逸取而代之。進了沿走廊向右第三個門,裴雁君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可算來了!叫我們好等。”一邊說話一邊迎上來的是幾年前的狀元郎,如今已經做到太史令之位的楊珏。幾年不見,他卻一點也不認生,上來就抱住了裴雁君,在他耳邊高興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裴雁君輕笑一聲拍拍他的背,眼見着他身後走上來一個穿着金色綢緞衣裳,身形稍胖的人走上來,正是戶部侍郎家的二兒子宋鑫。他一把将楊珏從自己身上拉開,口中嚷着:“別說那些晦氣的了,趕緊入座,今日給雁君接風洗塵,酒菜随意,我請客!”他大手一揮,屋內的人都笑了笑。楊珏甩開他的手,吵鬧起來:“宋鑫你說這話埋汰誰呢?說好了大家一起請客的,知道你銀子多,可在座的誰缺這幾十兩,今日這風頭我還偏就不讓你一個人出了。”

二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吵吵鬧鬧,見到熟悉的舊友,裴雁君心中的不快散了去,走到桌前坐了下來。丞相之子許青閣收起折扇為他斟滿酒杯,慢聲溫和道:“方才我與蔣兄比拳,他輸了,這第一杯就是我來敬你。”

他說話間笑着瞥一眼對面的黑衣男子,蔣沉冷着一張臉,沒表情地偏過頭,似乎有些賭氣。

裴雁君舉起酒杯,“諸位今日為我接風,這第一杯酒該我敬大家才是。”

“哎,你說這話就見外了。幾年不見反倒生出這些虛禮來。”楊珏皺眉挑他的理。宋鑫也點頭跟腔,“就是就是,不如咱們大家一起舉杯,才叫熱鬧!”

衆人皆是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幾年分隔兩地所産生的陌生和隔閡都随着這杯酒消弭與無形之中了。

屋內的一角放着一張茶桌,桌邊坐着以為女子,相貌清麗,自從裴雁君進門便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随着衆人的話笑過幾番後瞄了一眼裴雁君,又不自在地把臉瞥向了窗外。

周意然一進屋就看見她了,走來坐在她對面打趣着說:“阿嫣別躲了,我都瞧見了。是不是覺得表哥比從前更加英俊了,眼神都移不開了。”

宋嫣看了一眼裴雁君,見他并未聽見二人的對話,才對周意然嗔道:“你別亂說,我……我何曾移不開了。”

見她慌張掩飾的模樣,周意然悄悄樂了。宋嫣喜歡裴雁君的事情,今日這屋中的人除了裴雁君誰不知道。就算她不承認,可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是騙不了人的。她一手撐臉,小聲地問:“阿嫣,你是怎麽喜歡上我表哥的?”

宋嫣臉色紅了,害羞的低下頭小聲回答,“之前出城祈福的時候,遇到了一夥劫財的歹徒,是……是裴世子及時出現救了我,這才沒讓我落入歹人之手損害清譽。”

周意然有些驚訝,這件事她也曾從別處聽過一嘴,算起來大約過去六七年了,沒想到宋嫣這麽早就對表哥上了心。不過這也難怪,想宋嫣這樣溫柔的女子,對英雄救美自然是抵擋不了的。她開口正要說些什麽,身後大桌上忽然有人說了一句:“對了雁君,小妹早就聽說你在邊關英勇神武,說想來見見你,這不,今日我便把她也帶了來。”宋鑫嘿嘿笑着讓開身子,留出了空隙,裴雁君這才注意到屋中還有一位女子。

宋嫣被點了名,帶着怒意先是瞪了宋鑫一眼,随後才半低着頭微紅着臉對裴雁君行禮。裴雁君一眼望去只看見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到底男女有別,這麽多人在場,顧及這女子的面子,他只是象征性地點了頭便坐了回去。

宋鑫被楊珏戳了兩下才意識到不妥,笑呵呵的坐回去隔住二人的視線,像無事發生一樣繼續熱絡地招呼着。

宋嫣看得出裴雁君已經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周意然一貫與她玩的好,見不得她傷心,緊忙出言安慰。

“別擔心,表哥這次回來長安肯定是要住上一段時日的,來日方長。他是個心軟嘴硬的人,你這麽好的姑娘,叫他知道你這些年的心意,肯定不忍心辜負的。”

見宋嫣的臉色緩了緩,周意然才跟着笑了笑,她坐回凳子的靠背,撐着頭的手肘放在一旁的窗邊上,不經意間一瞥,遠遠看見樓下的一抹紅色身影。她愣了愣,定睛望去,臉色一沉,話音也跟着轉了個彎兒:“不過……”

宋嫣本來聽她的安慰松了口氣,聽見這兩個字又把心懸了起來,“不過什麽?”

周意然盯着樓下的人冷哼一聲,“不過你也得盡快,否則不知道被什麽人搶了先。那樣輕浮不知莊重的人手段可多着呢,咱們這樣的小姑娘怎麽比得上。”這話說的酸酸的,宋嫣聽出她的咬牙切齒,也看出她這話不是說給自己聽的,于是順着她的視線往下看去,“你這是在說誰呢?”

周意然看看宋嫣再看看樓下那人,突然眼睛一亮有些興奮,一把抓住宋嫣的袖子,“走,我帶你下去玩玩。”說罷,不等宋嫣答應,周意然轉頭跟大桌的人打了聲招呼說要下去聽書,便帶着宋嫣出了門。

許青閣望着二人的背影,抿唇看向宋鑫。楊珏也以為是宋嫣不好意思了才拉着周意然躲了出去,對着罪魁禍首的宋鑫咬了咬牙。蔣沉依舊沒說話,似乎桌上的事與他無關。

裴雁君的眼神在衆人臉上掃了一眼,一目了然其中的玄機。不過他對宋嫣并沒有那樣的意思,此刻也只好垂眸裝作不知。誰都不肯出聲,桌上短暫的靜默了片刻。

過了一會兒,蔣沉的指尖在裴雁君面前叩了兩下,待他擡頭看來才開口道:“之前你托我辦的事我查了。大理寺并沒有你要找的東西。”

裴雁君微微颔首,“我已經知道那東西往哪裏去了,只是還想不到辦法找出來。”

“要我幫你嗎?”蔣沉繼續問。

裴雁君搖搖頭,手中的酒杯在蔣沉的杯邊碰了一次啊,發出小小的一聲脆響,算是感謝。

二人這番對話叫剩下的三個一頭霧水,宋鑫這個沉不住氣的最先不滿,“你們倆說什麽事情呢,也告訴告訴我們啊。”

“別問了,也許不是能随便說的大事。”楊珏看了一眼裴雁君和蔣沉表情,見兩個人都沉着臉,便猜測他們說的是邊關的事情。此前大戚戰敗一事一向是朝中閉口不談的忌諱,于是他有眼色地勸了宋鑫一句。

“咱們幾個家裏誰是聽不得大事的呢?就是崇明帝的事情在暗中也不是不能議論兩句,更何況如今這屋子裏只有我們幾個。你們不說,無非是把我當外人,不信任我罷了。”

楊珏最不喜歡宋鑫這不過腦子什麽都說的性子,恨鐵不成鋼的嘆口氣,轉身背對着他坐。許青閣都開扇子默默思索了片刻,說着看似不相幹的話。

“如今朝廷之中明争暗鬥可不少,太子和九皇子的關系日漸緊張,朝中大臣也隐隐有被拉攏站隊的趨勢。朝堂之上的文争武鬥漸漸擺到了臺面上來,陛下雖然年邁,可還不糊塗,對這些事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鬧的太過,只當看不見。再一方面,陛下年紀大了,不願再生戰事,一心求穩。我前幾日還聽說此次戰敗,陛下打算與拓跋北部那邊議和,正在族內選擇女子送去和親呢。”他嘆了口氣,顯然是不贊同這個決定的,“雖然能解一時之困,只是不知日子久了會否埋下隐患。”

裴雁君默默聽着他的話,他雖沒明說,應該也是猜到了裴雁君在暗中調查裴先的事,借着這些話暗中提點,告訴他此事不能仰仗崇明帝,還得找到究竟是哪一派別非要拔掉大将軍這顆眼中釘。

想到回長安以來的屢次刺殺,裴雁君眼中閃過一瞬的不耐。許青閣說得對,這件事情涉及皇子之争,崇明帝未必就不想父親死,要想弄清楚父親戰死的真相,只能相信自己。

蔣沉盯了他一會兒,依舊沉聲冷漠的樣子,拍拍裴雁君的手背,“大理寺尚且可信,有事盡管來找我。”

宋鑫不在朝為官,不知道話題怎麽就說到了朝堂之上。雖然剛才嘴上狂妄,可真要他議論皇家之事還是要掂量掂量的。再一個他不在朝為官,許多事都不了解,知道這話題不是自己能插上嘴的,只好憋屈的閉了嘴。

好不容易熱絡起來的氛圍又冷了下去,宋鑫自知理虧,本想自罰一杯酒,剛站起身就聽見樓下傳來一陣喧嚣。

“你幹什麽!”

這道女聲聽着十分耳熟,衆人本沒放在心上,誰知下一句卻聽到了宋嫣的聲音。

“姑娘你怎麽出手傷人呢?”

宋鑫貫是個護妹妹的人,此刻只聽見傷人兩個字,酒杯往地上一摔,口中已經開始罵了:“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傷我妹妹,不打聽打聽爺是誰!”一邊說着,一邊踹開門跑下樓去。

餘下的衆人也不敢多停留,跟上宋鑫的腳步出了門去。裴雁君起身之時側頭瞧了一眼樓下,正撞上謝昭玉的眼神。

腳下頓時像是被釘子釘住,一時竟動彈不得。

是長公主在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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