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落水 世子今日怎麽突然主動親近我?……

謝昭玉正頭腦昏昏地發着呆,迎面走來的一個人叫她清醒了一點。

周玄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端着酒杯笑着走來,“殿下歸來以後,這杯酒恕我敬遲了。”

“九皇子敬的酒,我可不敢不喝啊……”謝昭玉起身接過那杯酒習慣性的把食指搭在杯口,一飲而盡後嘆道:“好酒。”

“殿下喜歡的話,我那兒還有很多,殿下可随時派人去取。”他從袖口取出一枚小小的紙條,借着袖子的遮擋不動聲色的扔進謝昭玉的酒杯之中,随後施施然離開了。謝昭玉取出紙條低頭瞧了一眼,臉上的笑意漸漸加深。她把紙條捏緊在手心裏,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宴席。

禦花園的春光正好,許多種養在此處的鮮花都打了骨朵,沿路兩側的迎春開的正盛,黃澄澄地綿延不絕,謝昭玉看到不由眼前一亮,連帶着酒也醒了七八分。她沿着卵石小路蜿蜒走着,速度不快,像是在散步。拐過了兩處假山後,才見到那約她出來的人。

周玄站在一處十分隐蔽的地方。面前是一座假山,左後側被高大的松木遮擋着,若不是腳下的枯枝發出了細碎的聲響,謝昭玉差點看不見就要錯過他。

“九皇子約我到此,有何貴幹吶?”謝昭玉尋了個縫隙走進去,随意散漫的問着。

周玄轉過身,剛才敬酒時的笑意一掃而光,此刻板着一張臉,四下瞧了一眼,略帶警惕的從懷中摸出來那塊清雲劍派的令牌質問道:“殿下給我這令牌之時可知道清雲劍派已經被冥王谷屠殺滿門?”

“屠門?”謝昭玉皺眉反問,“你怎知是冥王谷所為?”

周玄拿出一張紙,上面畫着一個奇怪的圖紋,“這是我派去的人在清雲山門口的樹上發現的。”

謝昭玉接過一看,“這的确是冥王谷的暗號,可是……”她驟然瞪大眼睛,抓緊那張紙回頭問,“九皇子可去過京郊那個破廟了?”

似是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提到這個,周玄皺眉道:“去過了,裏面有數十具屍體,除了一個老婆子,都是清雲山的人。”

“那些人是來殺我的。”謝昭玉嘆口氣把紙還給他,“我當時還想不明白自己何時與清雲劍派結了仇,原來他們是因為屠門來找我報仇的。”

“這麽說來,殿下并不知屠門之事?”

“我何必跟你撒謊!”她被質疑似乎有些惱怒,轉念一想又懷疑的說道:“或許冥王谷本來就沒做這些事呢?只是一個圖騰,江湖裏知道的人并不少啊,除此之外你有沒有找到別的證據?”

周玄搖搖頭,謝昭玉臉上閃過一瞬的怔愣,不過她很快地掩飾起來,沒被周玄察覺,低下頭似乎懊惱的說,“這事是我的疏忽,我會與谷主通信問清楚的。這令牌………”

她話沒說完,身後突然響起腳步聲。

二人面色一慌對視一眼,便知道有人來了。謝昭玉定一定心神立刻想出辦法,“九皇子在此藏匿好,我出去引開那人的注意,你找機會悄悄回去,千萬別被人發覺。”

說完不等周玄應答她便從縫隙之中沖了出去。周玄往假山的隐蔽處挪了兩步藏起自己的身形,只聽外面響起謝昭玉的聲音:

“太子殿下?”

太子?他不是應該在前殿招待酒席麽,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周玄眼珠輕輕晃動兩下,心中升騰起一種不好的想法,難道他已經發現自己和謝昭玉的聯合,準備拆散二人把謝昭玉拉攏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聽見耳畔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周玄來不及多想,順着假山後一個亭子的廊下空隙溜回了前殿的酒席之中。

謝昭玉背對假山站在小路上,聽見身後窸窣的聲音,知道周玄已經離開,這才分出心緒去看來人。

裴雁君聽見一聲太子殿下,駐足回身卻并未看見太子的身影,轉過頭略帶疑惑地瞧着謝昭玉。

她笑笑,“抱歉,遠遠地看不清人,是我認錯了,世子怎麽到這裏來了?”

她看上去比剛才清醒多了,裴雁君想起剛才在殿內,一轉身她便不見了。正巧小娥經過,他順嘴問了一句,小娥說她喝醉了出來透口氣。他本來也沒有放在心上,可過了許久也不見他回來,越發讓人挂心,于是他也找了個借口出來了。現在見她雙目清明地站在自己面前,懸着的心稍微回落下去。

他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有些醉了,出來透口氣,碰巧遇見了殿下。”

謝昭玉點點頭,“是啊,好巧。”她淡淡微笑着,眼睛眯成彎彎的模樣,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叫裴雁君生出幾分不自在來。他微微側頭咳嗽一下,假裝漫不經心的樣子轉移了話題。

“ 殿下……好些了?”

“嗯?”謝昭玉有些不明白他在問什麽,見他視線向下移了移,恍然他是在問自己的傷口。“噢,已經好多了,只要不刻意碰到已經不會痛了。”

裴雁君點點頭,再找不出什麽話題。二人就這樣呆呆站在路上,誰也不看誰,尴尬地氣氛慢慢彌散開來。就在謝昭玉呆不下去準備找個借口離開的時候,只見裴雁君雙手背在身後打破了平靜,“今日天氣不錯,殿下不介意的話陪我在這裏走走如何?”

謝昭玉一愣,下意識地去看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眼神之中藏着一些笑意,她鬼使神差地點點頭,轉過身等了一下,感覺到裴雁君跟上來才慢慢往前走。

小路很窄,二人一前一後始終保持着一尺左右的距離。繞過一個拐彎就到了禦花園的正中心,沒了假山的遮擋視線豁然開朗。謝昭玉深呼吸一口氣,只覺得鼻腔之中滿是鮮花與青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再加上和煦的又暖洋洋的春光,令人心曠神怡,心情跟着好起來,也放松了一些。

裴雁君聽她在前面低低的笑,擡眼看去,“殿下似乎心情不錯。”

聞言,謝昭玉扭過頭俏皮地眨眨眼,“對呀。前些日子世子對我冷漠的态度,讓我覺得世子不願意與我扯上關系在刻意避開我。在我看來世子是我回長安以後交的第一個朋友,所以這件事讓我傷心了好久,方才世子關心我的傷勢,可見還沒有那麽讨厭我,所以現在高興。”

裴雁君沒答話,在背後瞧着她歡快的身影,裙擺随着跳躍的腳步左右晃動,像是在地上開出了一朵不斷搖曳的紅花,那動作像是有奇妙的感染力,讓他也忍不住跟着勾勾唇角。

半晌,謝昭玉突然又轉身有些可疑的看他,表情有幾分可愛。“對啊,奇怪,世子今日怎麽突然主動親近我?”

裴雁君喉中一噎,不知該怎麽回答。幸好她并未追究這個問題,見他不答,自己搖搖腦袋,“罷了罷了,你的心情向來都是難以捉摸的。”她沒得到答案,也不沮喪,依舊歡歡喜喜的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路兩側的鮮花漸漸變少了很多,鋪面而來的風比方才冷硬了一些。謝昭玉依稀記得禦花園的西側有一個湖泊,興許是因為有水的緣故吧,她默默地想着,正想問問裴雁君要不要一起去湖邊看看,還沒來得及回頭,猛地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撲通——”一聲。

“好像有人掉進水裏了。”她皺眉呢喃着,“世子聽到了麽?”回過頭,只見裴雁君也嚴肅的點點頭。來不及多想,謝昭玉提起裙子便往湖邊跑去。湖邊有一個小侍女正跪在地上,似乎是被吓到了,顫抖着聲音焦急的對着湖中喊“公主!”

謝昭玉看過去,雖說是墜湖,可湖中那穿着粉色衣裳的人卻一點掙紮的痕跡都沒有,安靜的呆在湖中慢慢下沉,時不時吐出湖面一個泡泡,看上去就像是自己甘願跳下去的。

“這是哪位公主?”她蹲下來着急地問那個侍女。

她哭哭啼啼的抓着謝昭玉的袖子,“這是六公主,我不會水,你救救我家公主,我求求你,我給你磕頭了求求你……”

周玉然?謝昭玉眉頭一皺。方才在宴會上還落落大方的人怎麽現在跳湖了?她來不及多想跳入湖中,一把抓住周玉然的手腕。周玉然還沒完全失去意識,感覺到有人抓着自己向上用力,拼命掙紮起來。她拿出了十足的力氣,謝昭玉一時竟然被她糾纏住,沉在水中許久沒有浮出水面。

乍暖還寒的初春湖水還很涼,一點一點滲透進衣服裏,觸碰到肌膚的一瞬間就讓人忍不住打寒顫。謝昭玉感到渾身一涼,腰上的傷口沾了水發出陣陣刺痛,手上不由得加了力氣。她屏住呼吸向下紮了一個猛子,游到周玉然的腰間雙手握住她的腰向上用力托起,讓她無法掙脫。周玉然也不會水,剛才掙紮之間嗆了幾口水,此刻也沒了力氣,任由謝昭玉救起她。

二人浮出水面的時候岸邊已經聚集了許多人,看樣子是那侍女剛剛叫來的。謝昭玉一手攬着半昏迷的周玉然,一手劃水往岸邊游去。忽然覺得腹部有一點點刺痛轉瞬即逝,她甩甩腦袋,以為是自己着了涼,手上加快了動作。岸邊的小太監拿來長長的竹竿,謝昭玉抓住一端被他們拉到岸邊,省了些力氣。她把周玉然的手交給小太監,看着他們把人拉上去,在水中緩了一口氣。

就是這一口氣的功夫,腹部的巨痛再次襲來,而且隐隐有連綿不斷的架勢。她捂着肚子勉強支撐着浮在水面上,來不及等着周玉然完全上岸,她也開始往岸邊靠近。周玉然半昏迷着任人拉扯,腳下需要一個借力的地方,毫無章法的一頓亂蹬,一下子踩在謝昭與的肚子疼痛的地方。

謝昭玉本能地縮起身子,只覺得腦袋一沉,意識在漸漸渙散,她想抓住岸邊人伸來的手,卻怎麽也提不起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見周玉然上了岸,而她自己眼前卻漸漸模糊,像一塊巨石一般慢慢沉入水中,陷入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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