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試探 “放心吧,下一任皇帝一定還是姓……

酒宴設為內宴與外宴, 分列與大廳兩側內宴之中皆為女子,外宴之中則都是男子。來參加宴會的大多是未出閣或者未及冠的小姐少爺,縱然是在一處房屋內, 也是分開了左右兩側方為妥帖。

謝昭玉找到自己的位置剛剛坐下,周意然就過來了,高興的像個孩子似的拍了拍謝昭玉的肩膀, “聽說殿下剛才在外面給張姝憐臉色瞧了?太好了!我瞧她不順眼很久了,仗着如今父王重視軍兵對她父親多有重用, 就飄飄然到目中無人了, 到處看不起別家的高門子女, 就算殿下今日不煞一煞她的威風, 我也是要做的, 得讓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謝昭玉聽她羅裏吧嗦說了一大堆,想起似乎不久之前她與宋嫣背地裏也是這樣編排自己的, 如今卻拉着自己的胳膊做同樣的事情。有些事情還真是難以預料啊……

她輕笑一聲往周遭看了一眼,“你表哥與我一道來的, 怎麽現在還不見他的人?”

“是麽?我派人去看看。”周意然叫來身邊的小丫鬟,那丫鬟聽了以後往回廊門邊上指了指, “公主您瞧, 那不就是裴世子麽。”

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裴雁君單手背在身後正踏下臺階, 謝昭玉伸手欲向他揮一揮叫他過來,忽然見他身後有人撞了他一下, 他踉跄一下立刻反應過來,身子機警地側向一邊防備地躲開,露出身後的人來。

張姝憐“哎呦”一聲,被兩三個丫鬟扶着站穩, 扭捏做作的整理好首飾和衣裙,半低着頭做出一副害羞的樣子對裴雁君行了禮,嗓音溫柔,“姝憐一時沒站穩,驚擾了世子,還望世子見諒。”

“又是這個張姝憐!”周意然在謝昭玉身側咬牙切齒,作勢就要撸起袖子沖上前去,看她的樣子,謝昭玉擔心下一秒這場宴會就要因為壽星與別人扭打在一起而作罷,于是立刻攔住她,“你且等着看吧,你表哥知道該怎麽做的。”

她話音未落,只見那邊的裴雁君後退了一步,像是在躲什麽髒東西一樣。他下意識擡頭往謝昭玉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冷聲道:“張小姐若是腿腳不便的話還是盡早回去休息吧,免得影響他人。”

他冷着一張臉看都沒看張姝憐一眼,說完這句話便拂袖走到一旁。張姝憐還愣在原地,半晌感覺到周圍的目光才回過神來,一時羞愧又生氣,跺跺腳扔下一句“看什麽看!”便往內宴這邊走來。

謝昭玉看着這一出好戲,嘴角忍不住的上揚。張姝憐這算盤可是打錯了,裴雁君如今知道兵部侍郎的事情,怕是在心中厭惡她都來不及,她還茫然無知的往上湊,不是自己找沒趣兒麽。思及此,她不由得笑出了聲。

四周的人還在為剛才的事情面面相觑,一片安靜,因此謝昭玉的笑聲格外清晰,引得衆人紛紛側目看過來。她笑得花枝亂顫,一只手放在周意然的肩膀上,捂着肚子笑道:“意然,你瞧見沒。你表哥身體還是虛弱,叫一個小姑娘給撞出去老遠,一會兒得讓太醫老好好給他看看,抓點藥補一補。”

周意然馬上反應過來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昨日母妃還擔心表哥的傷勢呢。也不知道剛才撞他的人使了多大的力氣,表哥受傷了沒有。”

兩人一唱一和的,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是為了羞辱張姝憐,但聽見謝昭玉說裴雁君被撞出去老遠,還是有很多人忍不住笑了。張姝憐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奈何那是兩位公主,自己不能随意招惹,只好忍下這股氣往門外走去。

宋嫣進門時便被迎頭疾沖上來的人撞了一下,一只肩膀撞到門框上隐隐作痛,她還沒來得及擡頭看是誰,便迎頭對上張姝憐鋪面而來的罵聲,“沒長眼睛啊。”說完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氣哄哄的走遠了。宋嫣捂着自己的肩膀不知道哪裏又惹到了她,無奈地搖搖頭,回身卻見謝昭玉與周意然互相笑了笑。

她們什麽時候關系變得這麽好了?宋嫣半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落,只覺得心中空空的。周意然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她對裴雁君的心意的人,如今連她都站到了謝昭玉那邊去,自己還有什麽勝算呢……

肩膀上的痛感越來越明顯,宋嫣低頭盯着地面,視線漸漸模糊,眼眶滾燙。她忍了半天還是沒把淚意忍下去,于是悄悄地又退出門外,不願意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狼狽模樣。

裴雁君瞧着門口消失的人影,看了一眼自己身側的人,“你不去看看?”

蔣沉望向門外,“不合适。”

“于理不合,于身份不和,那……與你的心呢?”裴雁君轉身在他身後落座,看着遲遲不肯動彈的他問道。

蔣沉看見周意然追了出去,這才回過神,微微側頭往身後的方向看,“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看出他的裝傻,裴雁君無奈的搖了搖頭。轉念又一想,感情這種事還是讓他自己處理,外人摻和太多反而不好,于是他喝了口酒,沒有點破蔣沉的心事。

謝昭玉出完了風頭便安靜坐下,時不時往裴雁君那邊看上兩眼。他與蔣沉和許青閣坐一桌,此時正聊得不亦樂乎。想起他剛才下意識看過來的那一眼,她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殿下?”太子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跟前,謝昭玉起身整理好笑容,“太子才來,身體如何了?”

“好多了,多謝殿下挂懷。還要多謝孫神醫替我診治,謝禮我已經派人送去公主府了。”

謝昭玉接過他遞過來的酒杯,捏在手中卻沒有喝。感覺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循着望過去,周玄坐在不遠處黑着一張臉猛地往自己口中灌酒,看樣子氣得不輕。謝昭玉笑一笑,收回視線,“不必放在心上,太子這病因我而起,不做點什麽我也實在過意不去。”

太子瞧她遲遲不肯舉杯,輕笑了一下,靠得更近一些低聲道,“父皇請殿下去一趟禦書房,說是有要事相商。”

崇明帝?謝昭玉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升起一絲戒備。看周延的樣子這事兒似乎沒有別人知道,可崇明帝單獨在禦書房見她,會是為了什麽呢?謝昭玉思索了一路,心中隐隐有了結果。

禦書房離宴會并不遠,此刻大部分宮人都在宴會處忙碌,此處的人少了很多,格外僻靜。謝昭玉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裏面沒有什麽聲音,一片安靜。她推門進去,背對着門站着的崇明帝頭也沒回,“你來了。”

謝昭玉走進屋內,崇明帝正在仰頭看牆上的畫像。那是他當年奪位成功之後最後一次穿铠甲的樣子。年輕時的崇明帝相貌俊朗,穿着铠甲更是顯得氣宇軒昂。人群之中一眼就能看出将領的氣質。時隔多年,不知是長安城的日子過于太平還是皇宮之內的詭谲太過陰暗,如今的崇明帝身上已經找不到當初的一點兒影子了。

“陛下在想什麽?”

“在想當初的事情。”

“還記得麽?”

崇明帝愣了愣,緩慢地搖搖頭,“記不太清了。”

他腦海中的自己早就已經是一個帝王的形象,已經回憶不起邊關戰場上的風沙了。謝昭玉頗為遺憾的在心中感慨一聲,随即正經起來。“陛下叫我來是想說什麽?”

崇明帝轉過頭深深的看她一眼,“誰都想不到當初助我奪位的會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子,如今大戚建立了十餘年,朕老了,你還依舊是老樣子。朕想問問你當初為什麽會選擇扶持我做皇帝呢?”

“這個問題陛下問過我很多次了,如今的大戚就已經證明了我的選擇沒有錯。”謝昭玉坐下來說道。

“既然如此,為什麽你還是遲遲不肯把傳國玉玺交給我。”崇明帝輕輕嘆息一聲,“這次回長安來,想必你是聽到了什麽風聲吧。朕老了,裴将軍戰死之後,朕身邊可信的人就不多了。這江山和朝堂,俨然已經不是朕能輕易掌控的了,長公主下一個要扶持的人又是誰呢?”

謝昭玉聽懂了他的意思,皺起眉頭反問道:“殿下是擔心我造反?”

崇明帝搖搖頭,“朕不清楚長公主的真正目的是什麽,只有一個請求,在我死之前,別讓我面對自相殘殺的場面了。”說完,他咳嗽兩聲。“至于我死後,公主要扶持我的兒子也好,另立新帝也好,只要是個明君,朕也能瞑目了。”

謝昭玉看着面前這個老人,一時搞不清楚他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感情。有戒備,所以想要傳國玉玺;有敬畏,所以拜托自己不要輕易動手,大概……還有一絲信任,所以敢把他死後的事情托付給自己。她思索了很久的時間,鄭重地許下了承諾,“我知道了。”

臨出門時,謝昭玉回身看着崇明帝的背影,也許是透過他看到牆上那幅久遠的畫像,突然說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話:“放心吧,下一任皇帝一定還是姓周的。”

聞言,崇明帝的肩膀明顯松了松。謝昭玉抿緊雙唇走出禦書房,眸色之中多了些陰沉。方才那番對話是試探也是警告,也許崇明帝心中已經想好了對付裴雁君和自己的方法,也許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站在了周延這邊,總之那最後一句話,是他想要的。謝昭玉的目光定了定,放下了心中剛剛升起的那一點點舊時記憶帶來的溫情。

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周淵了,如今的他只不過是一個因被野心和貪婪吞噬而患得患失的皇帝罷了。

回去的半路上,謝昭玉碰見了周意然,“殿下怎麽在這兒?方才太子跟我說殿下出來透口氣,沒想到走到這兒來了。”她抓起謝昭玉的手催促道:“快點回去吧,宴席快要開始了。”

謝昭玉感覺到手中有什麽東西硌着,拿出來瞧了瞧。是一枚金扣子,看花紋的樣子像是官服上的。“這是什麽?”

周意然回答道:“哦,方才我出來找殿下,經過小花園看見地上有個東西發光,撿起來這個扣子,我覺得還挺好看的,就一直握在手中了。”

謝昭玉想了想,把扣子攥在自己手中,“這東西先借我玩兩天,過幾日我再還給你。這件事也別對別人說起。”

周意然不知道一個扣子何至于這麽嚴肅,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是長公主在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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