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快點呀，不是你答應我的驷馬難追嗎？徐君子。
宋挽月似笑非笑的催促着她，看着她緊張又局促的樣子，心裏偷偷的笑。
其實她要秦蕭的眼淚，不是為了确定，徐如影就是她的明雨。
她自己的心，早已認定了。
她不會認錯的。
她只是想要看一看她。
她想她想的發瘋，偏偏明雨又吝啬的從不去她的夢裏。
她想要看一看她。
徐如影真的是心跳如雷，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以前，她和挽月的第一次，雙方都是在緊張與羞澀中略帶些慌亂的度過。
那時候，什麽樣的共情都是互相的。
她如此，挽月亦如此。
兩個菜鳥互啄，總是會減少幾分尴尬與難為。
還有之後，倆人逐漸熟悉了肌膚之親後，明雨之所以堅定的認為自己是攻，還不是因為每次挽月都害羞的往她懷裏紮，她最喜歡啞着嗓子在她耳邊說着撩人的話。
可現如今……
這是怎麽一種狀況反轉？
宋大佬怎麽看着她的眼神那麽老練，還催促上了，她是黃世仁麽？
徐如影是知道挽月的。
她的挽月雖然偶爾的小頑皮，偶爾的小腹黑，偶爾的不是個東西，但是大多數情況下還是正直善良的。
對于學藝術的人來說，人體繪畫就是一種超脫的情節，千萬不要拿有色眼鏡來看，那樣是對藝術的亵渎。
“需要我幫你麽？”
挽月真的是太體貼了，看徐如影久久的不動，微笑又柔和的開始建議了。
徐如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趕緊搖頭，“不……不用了，我自己來。”
畢竟，挽月不知道她就是明雨。
所以不了解她在愛人的注視下一寸寸脫下衣服的羞澀感。
她現在就已經羞愧不已了，如果挽月來碰她……徐如影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失控。
為了将她身體上每一個角落都看清楚，不要留疤，宋挽月真的是把家裏能開的燈都打開了。
一室明亮。
徐如影穿的是裙子，她的手向後，揚起一個優雅的弧度，夠着往下褪拉鏈，玉白的腰背一點點裸.露在宋挽月的視線之中。
因為是胳膊的動作，徐如影的身子微微扭着，她細膩的手掌心已經滿滿的都是汗了。
徐總的身體，她看過無數次的……
那絕對是跟她不相上下。
徐如影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挽月是女人，喜歡的她又是女人。
她看到這身子之後會不會隐忍動情。
想到這兒，徐如影漆黑的眸望向宋挽月，這一眼看下去，她瞬間無語了。
宋挽月，宋女士，宋老師，此時正眯着眼睛，跟黃蘭不戴老花鏡看不清楚東西一樣，保持着那樣的姿勢，一點點的打量着她的身體。
不像是動情，不像是準備繪畫，她更像是在玩大家在找茬，好像非要在她身上找出點什麽。
那種激動又害羞的莫名情愫一下子沒了，徐如影的表情冷了幾分，她睥着宋挽月：“找什麽呢？”
宋挽月很認真，她心裏光想着不能浪費那血，所以目光一點點跟掃描儀一樣，剛把徐如影的雙腿掃描完。
小腿白皙緊實，一看就是有長期健身，一點傷疤都沒有，get。
大腿修長纖細，一點傷疤也沒有，get。
……
被忽略的徐如影：……………………
這是……沒有聽見她說話？
這一股子氣啊，徐如影一下子把裙子拉鏈全部拉開，這把也不猶抱琵琶半遮面了，絲質的長裙順着她細膩的肌膚一下子滑了下去，她挺着胸，昂首看着宋挽月。
女人，無論多少歲，都是個孩子。
都希望別人誇獎她的美麗。
雖然這幅身體不是她的，但是徐如影感覺，她帶着自己明雨的靈魂，也該不至于讓宋老師拿出一副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看她吧？
正在掃描的宋老師遲疑了一下，她擡起頭看着徐如影，對上她那雙憤怒的眼眸時，她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哎呀，她的明雨啊。
好可愛，好受啊。
其實挽月心裏一直有一個秘密，她沒有告訴過明雨。
相對比起被壓在身下的感覺，她更喜歡絕對的掌控明雨。
她喜歡看明雨散亂的發，喜歡看她迷離的眼，喜歡将看她朱紅的唇，喜歡看她失控的樣子。
那樣的明雨，沒了平日的高冷，軟綿的像是一只小貓，讓她想要為所欲為的欺負。
……
“你在幹什麽？”
徐如影冷冰冰的看着她，宋挽月微微一笑，“內.衣沒有脫。”
徐如影：……
總是打亂她的節奏，就是無法讓她起氣場。
自然是無法讓她掌控的。
別說她只是換了一個皮囊，她就是變成一只小狗，一只小貓，小兔子，宋挽月都不會讓她逃離自己的手掌。
那是她的枕邊人啊，跟她十幾年相濡以沫，她的一個眼神她都會明白怎麽回事兒。
宋挽月天生敏感細膩，跟肖明雨的把一切精力都用在工作上的神經大條不一樣。
從跟肖明雨私定終生，決定私奔的時候，她的眼裏就只有她。
明雨就是她的全部。
兩手向後，徐如影要解開扣子的時候，到底是有些臉皮薄，她咬了下唇：“燈光……燈光……”
她想要燈光暗一些。
宋挽月微笑：“燈光什麽？”
徐如影略帶些嗔怒的看着她，她感覺這位宋老師明明就知道她要說什麽，卻偏偏惡劣的要讓她說出口。
這下子，勝負欲一下子起來了。
靈魂之中的肖明雨，骨子裏的霸氣勁兒起來了，她也不管那麽多了，兩手一用力，最後的束縛解開，她還甩了一下頭發，帶起比電視裏女明星還要誘人的氛圍，光明正大的看着宋挽月。
這下子，輪到挽月臉紅了，她趕緊把燈光調暗了一些。
真的是……
這身材是很好。
白蓮一樣的肌膚，結實優雅的線條……
但是不如她的明雨，差太遠了。
如果不是她的明雨用以前那種暗示似的——我美嗎？你為什麽還不誇誇我？的傲嬌眼神看着她，她才不會臉紅，甚至還會覺得辣眼睛。
再美。
不是她的明雨，都沒有用的。
見過最好的，其他的一切，不過是東施效颦。
宋挽月已經很久沒有畫油畫了，她握筆的手都有點哆嗦，又不能不畫。
她的目光依舊掃描一樣，一點點過着徐如影的皮膚，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查看，生怕遺漏什麽。
徐如影剛開始挺緊張地，如今随着雨聲跟畫筆唰唰猶如繭吞噬葉一樣的寂靜聲音之下，神經緩緩的被放松了。
她的目光時而看挽月，時而看外面的雨夜。
下雨天，總是會讓人心情低落。
徐如影忍不住又去想離別那一天，心裏各種情緒往上翻滾。
以前，她總感覺孟婆的那句——如被人說出你就是肖明雨，将魂散入輪回，再無逆轉，于她是一種束縛，讓她與愛人相見不相識。
可現在想想，這大概是神明的一種體貼。
如果……
真的讓挽月知道她就是明雨。
或許，她們會擁抱着流淚，牽手珍惜這一年的時光。
然後呢？
讓挽月得到後再一次失去，那她豈不是殺人誅心的劊子手，一刀一刀親自割着愛人的心？
——嗨，開心的鑼鼓敲出年年的喜悅。
好看的舞蹈送來天天的歡騰。
……
今天是個好日子。
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明天是個好日子。
打開家門咱迎春風。
……
徐如影：…………………………
腳下一軟，她差點沒站穩，別說是憂傷的情緒了，她人都傻了，“你幹什麽呢？”
上一秒鐘還認真繪畫，一副藝術家風範大佬模樣的宋挽月這時候對她揚起笑容，“有點疲乏，放喜慶的音樂緩沖一下。”
她剛剛看到了徐如影眉宇間的憂愁。
她沒有辦法伸手一點點去撫平她的眉，卻無法看她露出那樣寂寥的神傷。
她很想要抱一抱她的明雨，告訴她。
她想要和她在一起，不需要天長地久。
無論她的實現是多麽久，她回來這一次，于她都是天賜之恩。
以後的以後，她不知道再次失去她的自己會怎麽度過，但是這些她們再次在一起的日子，夠她餘生回味。
一幅畫，畫了一個小時，宋挽月扭動了一下脖頸：“畫了個大概。”
徐如影看着她：“你累了？”
不是她累了，而是挽月怕徐如影太累，“嗯，休息一下吧，回頭再繼續。”
徐如影皺了皺眉，“回頭繼續？你不是要參加比賽麽？要堅持。”
宋挽月：………………
啧啧啧。
不愧是她的明雨，瞧瞧這強迫症。
堅持？
如果換做往日，宋挽月肯定是要堅持的，可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
秦蕭說過，她的血滴在夜晚最管用，第二天，一旦被肌膚完全吸收消逝就會失去效果。
現如今，接近子時，正是最好的時光。
宋挽月把畫匆匆的收了起來，“你先歇一會兒，今天辛苦你了，回頭我請你吃飯。”
徐如影遲疑了一下，試探性的問：“請……我吃飯？”
宋挽月身子僵硬，她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徐如影，深吸一口氣：“在外面吃，不是我做的。”
徐如影這才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不早說，害她吓了一跳。
正說着，宋挽月突然靠近她，這樣的貼近，讓徐如影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本能的後退一步，徐如影警覺的看着她，宋挽月卻突然笑了，她盯着徐如影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擡起纖細的手，輕輕的撫上了她的唇。
徐如影：！！！
那一瞬間，她大腦仿佛卡殼了一樣。
她……她在做什麽？
如果換做是任何人，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動作，都會讓人浮現翩翩，認定為調情。
可宋挽月偏偏就能用最純潔的閨蜜情的眼神看着她，輕聲問：“這裏怎麽破了，是上火了麽？”
徐如影：……
好了。
“上火”兩個字，把什麽煽情的情緒都給弄沒了。
拍掉她的手，徐如影沒好脾氣：“上什麽火，都好了。”
宋挽月偏着頭，盯着看：“還會開裂出血麽？”
徐如影憤怒了，“當然不會，你怎麽管那麽多？！”
不會？
那就好。
宋挽月再懶得理她，轉身就走。
徐如影：………………
宋挽月匆匆把東西收拾一下，一股腦的放到了畫室裏，她又說自己要去洗澡，下雨天有點害怕，讓徐如影先別睡覺。
徐如影自然是不困，“那我回去拿一套睡衣吧。”
她這長裙都扔地上了，是不能用的。
宋挽月頓了一下，“衣櫃裏有新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拿給你。”
那些，都是明雨去之後，她買的。
那段時間，挽月還不确定徐如影就是她的挽月，一日日的，她被思念與痛苦糾纏，不想承認不想知道不想确定她已經失去了明雨。
她就會像是往常一樣，自己去街頭漫無目的的走着，去她們去過的大街小巷，去她們去過的一切地方。
然後，一件一件，像是明雨在的時候，她為她買衣服，買鞋子。
只想要等她回來，誇一誇她，抱住她吻着她的臉頰：“謝謝，挽月，我很喜歡。”
……
那些衣服，宋挽月都是手洗後一直挂在壁櫥裏的，徐如影本來想要拒絕的，可是當她看到挽月眼裏泛起的紅時，她咬了咬唇，點頭：“好。”
挽月去洗澡了。
在掏出兜裏的小瓶子是，她的手都在控制不住的哆嗦。
明雨，明雨……
徐如影一拉開衣櫃，看到那些衣服的風格時就沉默了，心疼像是一張網，無孔不入的鑽入她的身體，時刻提醒着她當初的挽月有多麽的痛。
選了一件淡粉色的睡裙，徐如影換好後又對着那些衣服發呆看了一會兒，她輕輕的關上了衣櫃。
浴室的水聲淅瀝瀝的響起，徐如影聽了一會兒，突然想要去看一看挽月畫的她。
看她那麽認真盯着她的模樣，一定會畫的很好看吧。
這個家，她太熟悉不過了。
徐如影偷偷的溜進了畫室，她打開一盞燈，看着亂糟糟的畫室，無奈的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挽月今晚到底怎麽了，感覺忙忙叨叨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
她走到桌前，看到了那副挽月剛剛畫過的畫，上面居然還蓋了一個白色的畫布。
一般油畫畫完，應該全部晾幹之後在收藏的。
徐如影皺了皺眉，她掀開了白布，看到那畫的那一刻，她的眼眸陡然睜大。
而與此同時，她的身後傳來宋挽月幽幽的聲音。
“你在做什麽？”
徐如影身子一抖，她猛地轉身，一下子看見了剛出浴穿着明雨一件白色睡裙的挽月。
月色之下。
挽月猶如仙子一樣俏生生的站在那，周圍的光一瞬間仿佛都被她吸了過去，她看着徐如影，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漸漸的眼裏蓄滿了淚。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作者有話要說： 晏幾道《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鐘》——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是不是二更都看膩了呀。
下一章，應該會挺好看，^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