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後賜婚
既然太後開了金口,其他官員自然紛紛效仿,走到林綏的桌前敬酒,饒是林綏酒量過人,一圈下來,黝黑的面頰上也不禁微微泛着幾分醉意。
容遲拎起酒壺,握住袖擺,壺口微傾,頓時水流如柱,頃刻間便斟了滿滿的一杯酒。他将酒盞端了起來,站起身,款步朝着林綏走去。
忙着給林綏敬酒的官員愣了一下,讓開一條路來。容遲直直的走了過來,卻停在林綏的鄰桌,林見風的桌前。
“聽聞林公子習得一身好武藝,是人中龍鳳,今日這杯酒,本王敬你。”容遲一開口,滿大殿都寂靜了下來。
林見風連忙端起面前的酒盞,站了起來,嗓音清朗如玉:“攝政王謬贊,見風不敢當。”
容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林見風也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容遲喝完了酒,卻并沒有走。
姜雁回蹲在桌子底下,略有些驚訝的望着容遲,實在摸不透容遲的想法。
只聽得容遲道:“林公子今年貴庚?”
林見風微微怔了一下,回道:“二十二。”
“可曾娶親?”
林見風心中雖奇怪,面色卻不變,道:“不曾。”
“可曾定親?”
林見風搖頭,滿面猶疑之色:“不知攝政王問這個做什麽?”
座上年輕的太後傅蘭君一直在關注這邊的情況,不由得笑道:“聽攝政王的意思,倒像是打算為林公子說媒。”
Advertisement
林見風猛地變了臉色。
姜雁回微微睜大了眼睛,瞪向了傅蘭君。
容遲轉向傅蘭君,抱拳道:“太後,林氏父子此番為我大燕立下汗馬功勞,林公子又是這般俊秀風流的人物,當擇賢女與配,臣妹永安公主蕙質蘭心,溫柔賢良,與林公子堪稱天造地設,微臣懇求太後為林公子與永安公主賜婚。”
“賜婚”二字一出口,如一道驚雷劈在了姜雁回的腦袋上,霎時間,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猛地将腦袋轉向林見風。
林見風面色劇變,道:“回禀太後,微臣……”
他剛開口,卻被人猛地扯住了袖子。林見風回頭,卻見父親林綏沉着臉,對他搖了搖頭。
傅蘭君問:“林公子可是有話要說?”
林綏松開了林見風的袖子,緩緩走了出來,行至大殿中央跪下,垂首道:“回禀太後的話,永安公主身份高貴,見風不過一介武夫,若與公主相配,只怕辱沒了公主殿下的身份,請太後為公主另擇佳婿。”
容遲笑道:“林公子與永安公主郎才女貌,兩人又都是适婚年紀,怎麽算是辱沒了公主的身份。除非,林公子瞧不上永安。”
此言一出,林綏驚出一身冷汗,便是林見風也是一臉雪白之色。誰都知道,這朝堂之上誰都能得罪,唯獨不能得罪攝政王容遲,因為他有一百種方式讓你悄無聲息的消失。
林見風連忙走出來,跪在了林綏的身邊,抱拳道:“微臣不敢。”
傅蘭君道:“攝政王說得有理,林公子少年成名,一身武藝無人能敵,這般人品相貌,放眼天下,也只有永安公主才配得上。來人,傳哀家懿旨,賜婚于永安公主、林見風,擇良辰完婚。”
太後懿旨已下,自然沒有再拒絕的道理。林綏舉起雙手,手掌向下,緊貼着前額,伏下身去,恭聲道:“微臣叩謝太後大恩。”
林見風繃緊了唇角,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父親,面色急劇轉換着,到了最後,似是認了命,微微垂下眼睑,也跪伏在地:“謝太後恩賜。”
林見風的話一出口,姜雁回的心猛地沉入了深淵中,她僵硬着身體,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白色身影,只覺得這天光無比的刺目,刺得她的雙眼都有些疼了,疼得她的眼角忍不住滑下淚水。
後來發生了些什麽,姜雁回已經記不清楚了,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沉入了一個無底深淵,任她如何掙紮,卻始終無處着落。
當她回過神來,已經身在容遲的馬車中。馬車的車輪碾過地面,車身微微晃動着,晃着她腦袋有些暈。她合起了雙目,恨不得就此睡去,什麽也不用想,可是一閉上眼睛,林見風的身形輪廓便浮現于腦海之中,無比的清晰,而他俯身在她耳畔,微笑着喚她:“雁回。”
馬車行到半路的時候,天邊轟隆隆的滾起了雷聲,天色霎時黑了一大半,等馬車駛入攝政王府的時候,一場瓢潑大雨嘩啦啦的落了下來。
雨珠如斷了線的珠子,砰砰砸在車頂,隔絕了一切聲響,似乎天地間只剩下了這噼裏啪啦的雨聲。
馬車停在了主院外,小厮撐開了傘,彎身掀開了簾子,低聲道:“王爺,到了。”
容遲垂眸看了一眼懷中的姜雁回。
從宮裏出來以後,這只貓兒一直都是這副蔫蔫的模樣,像個霜打的茄子。
容遲抱着姜雁回,踏入了傘下,頓時一股濕冷的水汽撲面而來,姜雁回有些冷,往容遲的懷中縮了縮。
剛踏入屋內,便有人來報:“王爺,風白羽到了。”
容遲腳步一頓,道:“帶他過來見本王。”
姜雁回一直懶懶趴在容遲的懷中,聽到“風白羽”的名字時,耳尖微微一動。
容遲在書桌前坐下。
桌子上放置着一只木籠子,是當初用來鎖住姜雁回的。他坐下之後便打開了籠子,将姜雁回放入了其中。
若擱在平時,又要被關在這個籠子裏,姜雁回定然會極力掙紮,但此時她滿心只有林見風跪在大殿上的身影,因此也沒有任何反應,就這樣被關入了籠中。
過了一會兒,一道人影從屋外緩緩的走了進來。
姜雁回掀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來人。
是個年輕的白衣男人,眼覆白绫,手拄竹杖,肩上拎着一個破舊的藥箱。大概是因為眼疾的緣故,他走路的速度非常慢。
暗沉的天光從他身後投下來,勾勒着他颀長的身形,雨幕在他身後形成一道天然的水簾,沖刷着院中的草木,顯得草木愈發的蒼翠。而他的白衣在這蒼翠的映襯下,顯得愈發得白,這白不是冰雪那種冰冷的蒼白,而是白雲那種綿軟的白,襯得他整個人非常的溫和。
君子如玉,溫文爾雅,大概便是這個模樣。
風白羽雖然有眼疾,卻并無引導,只靠着一根竹杖,準确無誤的走到了容遲的桌前,緩緩施了一禮:“風白羽見過攝政王。”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溫和,像是被月光浸過的玉。
容遲擡手,溫聲道:“先生無需多禮,來人,看座。”
侍女搬了一張椅子放在風白羽的身邊:“先生,請坐。”
風白羽微笑颔首,低聲道:“多謝王爺。”
說完這句話,他伸出手,摸到了椅子,緩緩坐下。
容遲沉沉的看了他片刻,才開口道:“這次請先生前來的目的,想必楊爍已經與先生明言。”
風白羽點頭,轉向容遲的方向,問:“那只貓可在?”
貓?
姜雁回訝然,是在說她嗎?
果然,容遲拎起籠子,走到了風白羽的身前,嗓音低沉:“貓在這裏。”
風白羽伸出了手,摸到了籠子。他微微怔了一下,打開了籠子,将姜雁回從籠子裏抱了出來。
他的動作比容遲溫柔許多,手掌也比容遲溫軟了許多,甫一落到懷中,一股淡淡的藥箱從他的身上飄了出來。
他的手指在姜雁回的身上輕輕探着,一寸寸的摸索着她的骨骼。
即便已變成了一只貓,這種來自于陌生男人的觸碰,還是令姜雁回有些抵觸,她的喉中發出低沉的威脅聲,這聲音剛出口,腦袋便被人拍了一下。
這一下十分具警告意味,除了容遲,還能有誰。
迫于容遲的淫威,姜雁回只好偷偷收起剛亮出的爪子,僵硬着身體,任風白羽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探索着。
風白羽摸完了骨骼,又用手捏開了她的嘴巴,用手指摸了摸她的尖牙。
姜雁回:“……”
接着,他打開了随身帶來的藥箱,從中取出來一只青色的布袋。他将布袋打開,頓時,一排銀針呈現在姜雁回的眼簾之中。這些銀針有長有短有粗有細,不用說,也知道是何用途。
眼看着風白羽纖細修長的手指從這排銀針上拂過,最後選了個又短又粗的針,姜雁回的身體立即緊繃起來。待風白羽捏住了她的胳膊,銀針朝她刺過來之時,姜雁回發出一聲驚恐的貓叫聲,揚出利爪揮了回去,與此同時,她的身體彈跳而起,如一個彈簧一般蹦了出去,只是剛蹦到一半之時,橫空伸出來一只手,猛地揪住了她的後脖子。
那只手的動作快如閃電,姜雁回根本來不及反應,便這樣被拎在了容遲的手裏,身體淩空晃蕩着。
“喵。”姜雁回害怕極了,想求饒,開口卻只有貓叫聲。
容遲将她提到跟前,目光關切的朝着風白羽望過去:“先生沒事吧?”
“沒、沒事。”風白羽狼狽地搖了搖頭,俊美如玉的半張臉上留下了三道爪印,正絲絲冒着鮮血。他擡手輕輕碰了碰傷口,眉頭不可察覺的皺了一下。
“先生還是先處理一下吧,破相了可不太好。”容遲從懷中取出一張帕子,遞給了風白羽。
風白羽接了帕子,擦了擦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