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見風心意

瓷瓶摔在地上的聲音很快便引起了外面看守小厮的注意,他不敢進容遲的屋子,連忙去禀報了容遲。容遲聽了禀告,立即擡步往卧寝的方向走來,府內的暗衛也都是一臉驚疑,根本沒有刺客進來啊!

容遲沉着臉走到屋前,擡手震開了門,天光從他身後透進來,罩在姜雁回的身上,姜雁回的身形凝滞了一瞬,回頭尴尬的看向容遲,伸出一半的爪子僵在了半空中。

容遲深邃的目光凝在她的身上,以及那一地碎片。

楊爍走到床前,彎身蹲在了姜雁回的身前,伸手往床底一摸,摸出了兩塊碎片。

他舉着手中的碎片,僵硬的看向容遲。

推開門就看到一只貓蹲在王爺的床前,并且試圖把打碎的瓷瓶碎片往王爺的床底下藏,這畫面怎麽瞧怎麽覺着詭異。

容遲的目光逐漸幽深,面上神色難辨,吩咐道:“收拾了。”

“是。”小厮早已吓得腿軟,原來只是一只貓,吓得他當做刺客禀告,也幸虧王爺沒有發怒,要不然連小命都要搭進去。

楊爍将碎片放下,抱起姜雁回,走到容遲跟前:“這個小家夥,可真是太調皮了。”

“确實調皮。”容遲伸出手,将姜雁回抱在懷裏,用手指輕輕按着她的腦袋,順着毛撫摸。來王府一些日子了,竟将這一身皮毛養的順滑了些,撫來手感還不錯。

容遲一邊撫着姜雁回的腦袋,一邊在椅子上坐下。

姜雁回将自己縮成一個球,腦袋被他撸的一點一點的。她在心裏暗暗翻了一個白眼,覺着再這樣下去,自己早晚會禿。

“王爺。”一名侍女弓着腰手捧托盤走了進來,托盤內放着一個熱氣騰騰的碗,“這是風先生吩咐給貓熬的湯藥。”

“放下。”容遲道。

侍女将藥碗取下,放在了容遲面前的桌子上,彎着腰,退出了屋子。

姜雁回聽聞那是給自己的藥,忍不住直起了身體,偷偷瞄了一眼,只見白玉瓷的碗中盛着烏黑之物,撲面而來便是一股濃重的藥味,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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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遲揉捏着姜雁回的腦袋,待藥涼卻了一些,擡起手,端起了藥碗,遞到姜雁回面前。

姜雁回自然不肯喝,她默默的扭過了腦袋。

楊爍道:“貓兒嗅覺很靈,這湯藥的味道如此濃厚,它必是不肯輕易喝下。”

容遲将藥碗遞給了楊爍,一手鉗制住姜雁回的腦袋,一手捏開了她的嘴巴。

楊爍會意,端着藥碗,彎身,碗口微微傾斜,将藥汁倒在了姜雁回的口中。

姜雁回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着,可她此刻只是一只貓,力氣又怎麽比得上容遲。姜雁回自小便讨厭喝藥,尤其是帶着腥臭味的藥,濃厚的藥味直往喉嚨裏灌,她又是委屈又是憤怒,忍不住亮出了爪子,想在容遲的臉上留點兒紀念,沒想到被容遲狠狠瞪了一眼,頓時氣焰跌了三分,讷讷的将爪子收了回去。

楊爍知道容遲有潔癖,若是藥汁撒在身上,到時候受牽連的恐怕不止是這只貓,因此灌的小心翼翼,大半碗灌下來,手一直很穩,居然一點兒沒撒。

灌完了藥,容遲松開了姜雁回。姜雁回得了自由,立馬跳得遠遠的。她趴在地上,想起那股藥味,忍不住幹嘔了幾下。

楊爍将藥碗放下,過了一會兒,有人走進來将藥碗收走了。

容遲朝姜雁回勾了勾手指:“過來。”

姜雁回猶豫着。

容遲眼底的光逐漸變涼,姜雁回一個哆嗦,蹑手蹑腳的朝他走近。

攝政王再次心滿意足的撸貓中。

一只鴿子撲棱着翅膀飛到了院中,楊爍走了出去,抓起鴿子,從鴿子的腳下取出了一張紙,他将紙打開,匆匆浏覽了一遍,回到了屋內,對容遲道:“王爺,相府有新消息。”

容遲撫着姜雁回的那只手停了下來。

楊爍将信交給了容遲:“已經照王爺吩咐,做好所有安排,姜相也信了。”

姜雁回聽到“相府”二字,耳尖動了一下。她悄悄從容遲的懷中探出腦袋,偷看信上的內容。信上說,一位高人看出姜府的大小姐姜雁回昏迷不醒,乃是邪祟所為,三日後,姜相将帶着姜雁回的身體前往大恩寺,請求住持幫忙驅邪。

容遲看完信之後,将信紙揉成了一團,手掌合起,待他再次攤開手掌時,信紙已經化作了一團齑粉。

“做的不錯,三日後,本王要見到姜雁回。”容遲道。

姜雁回本來還在考慮自己從人變成貓,是否真的如信中所說乃是邪祟所為,冷不丁忽然聽到容遲說要見自己,吓了一跳,而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見,應該是見自己的身體,頓時警覺起來,容遲這厮到底想做什麽?

從楊爍的話裏能推測出,那位高人是容遲故意安排,目的就是吸引姜相帶着姜雁回去大恩寺。

照理說,容遲與姜相是政敵,作為政敵之女的自己,對他來說,應當也是仇人。

難道容遲想拿自己的身體使些什麽陰謀詭計?仔細想想,十分有可能,畢竟玩陰謀手段,誰都比不上這個攝政王。先皇在世的時候,就對他很忌憚,但沒想到臨死前,還是一道诏書封了他做攝政王,攝政輔佐小皇帝,可見容遲手段了得。

想到此處,姜雁回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她得去一趟丞相府,告訴爹爹容遲的陰謀。

姜雁回直起了身體,想要從容遲懷中出去,容遲猛地按住了她,将她翻了個身來,伸手按住了她的肚皮,揉了揉,似乎覺得手感很好,停了一下後,又繼續揉。

姜雁回呆了一瞬,繼而又羞又怒,龇了龇牙齒,從喉中發出低沉的威脅聲音。

容遲伸出了手,捏住了她的一顆小尖牙。

姜雁回:“……”

敗了敗了!

暮色如畫,斜陽暗沉,金色的餘輝穿過窗棂,灑落在青色的幔帳上。林見風睜開了眼睛,隐約見到一道人影站在床前。

他掙紮着從床上坐了起來,忽然從脖頸處傳來一陣劇痛,接着似乎有溫熱的液體蔓延開來。他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一把紗布,那紗布裹着藥,繞着他的脖子纏了一圈又一圈。

“林公子傷得很重,勿要亂動。”一道清冷的聲音響在耳畔。

林見風微驚,聽出那聲音竟是當今的太後傅蘭君,他連忙要下床見禮,簾子卻忽然被一只手掀起,露出傅蘭君窈窕的身影。

雖貴為太後,傅蘭君與他卻是差不多的年紀。她施着淡淡的妝,換了一身尋常女子的服裝,眸光清澈似湖泊,朝他望過來。

“不必多禮。”傅蘭君制止住了他的動作。

林見風轉眸稍一打量,便認出他這是身在将軍府中。他沉思片刻,想起來發生了什麽。太後賜婚之後,他雖然被迫接受,回去左思右想,始終覺得心不甘情不願,不顧父親的勸阻,執意入宮觐見太後,請求她取消婚約。他自知拒婚,折損的不僅是公主的名譽,更是皇家的顏面,因此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當場拔劍自刎謝罪,以求勿牽連林家。

鋒利的劍刃吻上脖頸的瞬間,只聽得“叮”的一聲脆響,劍刃被什麽東西擊得微微偏離了一寸,錯過了要害之處。饒是如此,還是出了不少血,倒地的瞬間,身體的溫度随着血液的流失漸漸冷去,他的意識也一點一點的模糊了。

這一回,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萬沒有想到還有睜眼的機會。

他疑惑的看向傅蘭君,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太後為何會出現在自己的府中。

“林公子一腔熱血,勇氣可嘉,為你和永安賜婚這件事,是哀家欠考慮了。”傅蘭君紅唇微啓,溫聲開口,“聽你父親說,你心屬姜家小姐。”

林見風面上劃過一絲愕然,連忙道:“此事與雁回無關,望太後莫要怪罪于她。”

傅蘭君長嘆一口氣:“姜小姐才貌雙全,林公子人品出衆,本該是天作之合,便是哀家也有意撮合你們,只是攝政王那裏……”她轉頭,眸光落在林見風的身上,“如今攝政王大權在握,有些事情哀家也做不了主。”

林見風瞬時明白了過來,垂眸道:“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攝政王權勢再大,終有一天,也要還權于陛下。林氏一門,誓死效忠陛下,絕無二心。”

傅蘭君微微而笑:“哀家承諾,待陛下重掌大權的那日,必為你和姜小姐二人賜婚。”

太後走後,林見風松了口氣,想起太後所說,林見風不由得露出滿面苦笑。

他和姜雁回,恐怕是有緣無分。

姜雁回聽聞林見風已經醒來的消息,暗暗松了一口氣。現在滿京都都在傳,林見風為了她,竟然自刎拒婚,是個有血性的好兒郎。林見風這番盛情,姜雁回無以為報,默默記在了心中。

這幾日她一直想回丞相府,沒想到王府後院高牆下的那個狗洞不知道何時被堵住了,她就這樣被困在了王府中。

又過了兩日,楊爍來報:“王爺,一切已準備就緒。”

容遲放下了折子,起身,道:“出發。”

姜雁回想起那日楊爍與容遲的對話,猜測他們此番恐是要去大恩寺。一想到容遲要對自己的身體實施陰謀詭計,姜雁回連忙跳下了窗戶,往王府大門跑去。她故技重施,先容遲一步藏進馬車裏。

過了一會兒,容遲坐進了馬車,待馬車搖搖晃晃啓動之後,一只手忽然從桌子外面伸了進來,熟門熟路的将她拎了出來。

容遲伸着修長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鼻頭:“又是你。”

“喵。”姜雁回蹭了蹭他的手背。

想撓下巴。

作者有話要說:

太後:哀家先給你畫個餅。

林見風:餅太大,吃不了。

容遲:撸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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