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個身影幾乎是驚跳了起來,仿佛一只受驚的兔子,迅速地四下張望了兩下,終于把目光的焦距落在了舒雲展的身上。
在這一剎那,舒雲展幾乎可以看到她目光中的惶恐和害怕,他也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牙齒磨動的嘎吱聲,他調整着自己臉部的肌肉,努力讓它們看起來無懈可擊。
“雲展,這麽巧,在這裏遇見你。”何沫言在片刻的失态之後,立刻挺直了後背,象以往那樣露出了一個優雅的微笑,沖着他點了點頭。
舒雲展冷笑了一聲:“這麽長時間不見,回來了怎麽也不來和我打聲招呼,我們好歹也算是老情人了,你不至于這麽無情吧。”
何沫言的臉色有些發白,那笑容變得僵硬起來。她迅速地瞥了一眼杜如言,低聲說:“你不是不喜歡女人随便打擾你嗎,尤其是前女友。”
杜如言的目光銳利地來回瞧了瞧,拉起何沫言的手放進了自己的臂彎裏,親呢地沖着何沫言笑笑:“是啊,要是前女友都要來和舒總打招呼,只怕淩雲的大門都要被擠垮了。”
舒雲展盯着何沫言的手,嘲諷地說:“難得沫言你還會考慮到我的喜好,我還以為,你攀上杜總這個高枝了,就把老情人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何沫言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沒有說話,只是低聲催促杜如言:“大言我們快走吧。”
舒雲展輕哼了一聲:“急什麽?難得見面,不如一起喝一杯,杜總你說呢?沫言可是個很有情調的女人,一直讓我念念不忘。”
何沫言搖了搖頭,雙手緊緊地拽着杜如言的衣袖:“不,我還有事,下次再說吧。”
“怎麽,急着和杜總去春宵一度嗎?”舒雲展刻薄地吐出了幾個字。
何沫言的臉刷地一下白了,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呆呆地瞪着他,漸漸地浮起了一層濕意,讓人心生不忍。
舒雲展從來沒有說過這樣沒風度的話,心裏有些後悔,可看着何沫言受傷的表情,卻止不住一陣快意。
“舒雲展,你太過分了!”杜如言低聲喝道。
“做得出來何必怕人說?沫言你說是不是?”舒雲展的笑容冷漠而疏離。
眼淚在何沫言的眼眶裏打轉,給人一種錯覺,好像她下一秒就會哭出聲來。杜如言一見不妙,便沖着舒雲展說:“舒雲展,你別讓人看不起,有什麽不痛快,沖着我來就是,少拿女人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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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攬着何沫言的肩膀,在她耳邊低聲安慰着,轉身便離開了轉角。
兩個人的背影看起來一個高大,一個嬌小,何沫言的頭靠在杜如言的胸口,從後背看過去親密無間,帶着別樣的默契。舒雲展神色陰鸷地盯着,直到兩個人消失在視線中,只覺得從下午開始的那股煩躁在胸口湧動着,越來越強烈。
招商引資會其實就是一貫來的幾個流程,辦個晚宴、搞個展覽、開個論壇,最後簽署幾個意向書。晚宴上來自各地政界商界大鱷們互相交流,氣氛倒是十分熱烈。
只是舒雲展再也沒了其他心思,他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思來想去,渾身發寒,如果何沫言是杜如言的情人,那麽,兩年前的收購案是不是會有什麽貓膩在裏面?何沫言的百依百順和柔情似水,難道都是為了從他手中套取第一手資料,讓杜如言成功收購?
他下意識地在自助餐會裏搜尋何沫言的身影,卻發現只有杜如言神态自若地穿行在會場,何沫言卻沒了蹤影。
第二天,舒雲展便讓人去調查了何沫言這兩年來的行蹤,調查報告上很簡單,兩年前從H大畢業,去了M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大學裏混了一個雙學士,剛剛回來一個月,現在在悅品文學旗下的一個出版社任職。而杜如言這兩年頻頻出境,目的地就是M國。
“不開心就別去做了,我幫你開家雜志社。”
“你要是對每個女人都那麽大手筆,淩雲會破産的。”
……
不經意間,曾經的對話便在耳邊響起,舒雲展真有種想掐死自己的沖動:原來,她不是不要出版社,而是早就選好了要哪家出版社!
整整一天,舒雲展的臉色都十分陰沉,下午的時候更是早早地就離開了公司,按照報告上給的地址,直接驅車來到了一個小區。
這個小區是舒氏集團開發的一個樓盤,位于H市的商業副中心,旁邊是一個公園,小區裏的綠化和物業都算得上高檔,套型面積也不大。舒雲展記得當時開盤的時候曾和舒雲逸戲言,這是金屋藏嬌的最佳去處。
他坐在車子裏點燃了一支煙,猛吸了幾口,讓尼古丁充盈了自己的肺部,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一些。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最後一抹霞光褪去了顏色,舒雲展看了看手表,已經将近七點。
車裏的空間太小,讓舒雲展等待得有些壓抑,他下了車,在馬路旁的街心公園外來回走了兩圈,靠在路邊的一顆梧桐樹下,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車鑰匙。
路燈亮了起來,樹影斑駁,舒雲展耐心十足地盯着小區門口,一動不動,以至于路過的人都有些訝異地看着他。
終于,一輛路虎從遠處疾馳而來,倏地一下停在了馬路邊上,何沫言從車上跳了下來,後腦勺的馬尾比以前短了很多,卻和以前一樣一甩一甩的。
舒雲展屏住呼吸,看着杜如言也從車上走了下來,從後備箱裏拎出一小筐東西放在了何沫言的手上,笑着說了幾句話,又伸手幫她捋了捋頭發。
何沫言俏皮地笑了起來,伸手在杜如言的胸口拍了幾下,然後沖着他揮了揮手,往大門走了進去。
舒雲展盯着杜如言的身影,有些擔心他會不會跟着一起上樓,幸好,他目送着何沫言的背影消失在小區門口,就開車走了。
小區裏是人車分流的,好些小孩子在小道上肆無忌憚地奔跑,還有好幾個拿着玩具槍在打架,十分熱鬧。舒雲展快步繞過嬉鬧的人群,很快便看見了何沫言的身影。
何沫言走得很慢,不時停下來和幾個小孩子打起了招呼,還有幾個騎着小自行車的跟在她後面叫着:
“何姐姐,我家裏買了個大西瓜,要不要吃?”
“何姐姐,我媽媽說你英語很棒,我可以找你對話嗎?”
“何姐姐你今天怎麽這麽晚回來,我種的土豆發芽了!”
……
何沫言偶爾彎下腰來摸摸孩子的頭,好像帶着幾分眷戀,笑聲清脆,回答的聲音就好像舒雲展曾經想象的那樣,帶着青蘋果的清脆聲,完全沒了以前的那種舒緩的腔調。聽着聽着,舒雲展只覺得一簇火在胸口燃燒,越來越旺。
不一會兒,何沫言停住了腳步,和一個孩子的媽媽聊了一會兒,這才戀戀不舍地到了自己的單元樓。
何沫言住在十樓,電梯中密閉而安靜的空間讓她有些怔忪,幸好很快就到了十樓,她回過神來,忙不疊地按了開門鍵。
門開了,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帶着些許嘲諷響了起來:“沫言,看起來新家不錯啊,高檔了很多。”
何沫言吓了一跳,手裏的小筐一下子便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舒雲展低頭一瞧,是一筐剛剛上市的楊梅,鮮紅的果汁濺了幾滴在褲腿上,看起來有些吓人。
“你怎麽會在這裏?”何沫言吶吶地問。
“我怎麽不能在這裏?我記得以前你很歡迎我來你家啊,我還記得你當時那些驚喜的表情,怎麽,今天就變成驚吓了?”舒雲展的語氣略帶了幾分惡意,“你不會這麽無情吧?”
這樣的舒雲展好像讓何沫言無所适從,她四處看了看,好像想找些倚靠,卻發現自己只有一個人,半晌,她說出一句話來:“雲展,我記得我們已經分手了。”
舒雲展搖搖頭,笑容淡漠:“是嗎?我怎麽不記得了。”
何沫言瞪大了眼睛,聲音都有些哆嗦:“你……你不會這麽健忘吧,兩年前,就在我的公寓裏,我提出分手,你……”
“我同意了嗎?”舒雲展慢條斯理地問。
“這……這……”何沫言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的确,當初舒雲展只是摔門而出,并沒有說同意分手。
舒雲展上前一步,何沫言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靠在了牆上。
“看不出來,你騙人的本事還真是高明啊,”舒雲展啧啧響了幾聲,“原來在我面前那模樣都是裝的吧?這麽善解人意,這麽優雅知性,要知道你是這麽一個惡毒的女人,你再倒貼我也不會上你。”
何沫言的臉瞬間變成了一張白紙,嘴唇顫抖了半天,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舒雲展把雙手撐在牆上,剛好把何沫言困在他的雙手之間,惡意地把身體貼向何沫言,暧昧地在她的耳旁吹了一口氣,低聲說:“其實那杜如言算什麽?他給了你什麽?這套房子嗎?一個出版社嗎?沫言,你太沒眼光了,難道以我舒雲展的實力,會輸給那個杜如言?你想要什麽盡管說啊,不就是包養一個女人嘛,我出得起價。”
“舒雲展,你混蛋!”何沫言使勁地推了他一把,語聲哽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卻一直倔強地瞪大眼睛,努力不讓它掉下來。
舒雲展心裏突地一軟,可是,一想到自己那被愚弄的兩個月,胸口的怒火就無法抑制。
“我混蛋?”他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腳踏兩條船?我收購讀天下失敗,是不是你和杜如言一起搗的鬼?”
何沫言怔怔地看着他,那雙亮晶晶的眸子裏閃動着他看不懂的光芒,在這一剎那,舒雲展忽然有種期盼,期盼何沫言義正言辭地駁斥他,駁斥他的胡言亂語,告訴他,她一直喜歡的就是他,從來沒有腳踏兩條船,當初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男豬乃不要抱有幻想鳥,乃就是赤裸裸地被人家騙鳥,,雖然,,騙的是什麽,目前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