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舒雲展這才看清楚何沫言的正臉,只見她的眼睛裏有些血絲,眼下有着明顯的黑眼圈,臉頰也有些削了下去。
“怎麽變成這付模樣?看來杜如言不怎麽憐香惜玉啊。”舒雲展笑着說,盡力忽略自己心頭一閃而過的心疼。
何沫言的眼神有些複雜,良久,她才勉強笑了笑:“雲展,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道歉?”舒雲展玩味地看着她,“沫言,這樣的道歉聽起來好像沒有什麽誠意。”
“那你想怎樣?總不能讓我向你三拜九叩吧?”何沫言有些急了。
“我今天還沒吃午飯。”舒雲展摸了摸肚子,他沒吃午飯就喝了咖啡,胃終于提出抗議了。
“那我請你吃午飯,你就原諒我了嗎?”何沫言略帶希冀地問。
“吃了再說吧。”舒雲展不置可否。
咖啡屋的幾個服務生一見何沫言,都熱情地打起招呼來。
“何小姐,這兩天怎麽都沒看見你?”
“何小姐,這位帥哥是誰啊?你男朋友嗎?”
何沫言蒼白的臉上起了一層紅暈,連連解釋說:“不是的,他是我……客戶。”
幾個服務生都暧昧地笑了起來。
已經過了午餐時間,餐廳裏沒什麽客人了,舒雲展挑了個角落的位置,打量着桌上的餐牌,他這個人其實吃東西很挑食,正餐喜歡中餐,下午茶喜歡西點,咖啡屋的套餐讓他沒什麽大興趣。
何沫言見他皺着眉頭把菜單從頭翻到尾,又從尾翻到頭,還是沒點東西,就叫過服務生說了幾句,最後還反複叮囑:“和師傅說一下,一定不要放花椒和大蒜。”
舒雲展的神情複雜,半晌才說:“難得你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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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很多事情我都沒忘記,你的口味偏鹹,你下午茶喜歡喝紅茶和甜點,你每天起床都喜歡喝一杯溫水……”何沫言低聲說,看着他的眼神專注,讓人錯覺她好像在和心愛的人喁喁細語一樣。
舒雲展有一剎那的失神,好一會兒,他才勾起半邊嘴角:“不得不說,你很敬業。”
何沫言有些茫然,迅速地把目光調向玻璃外面,振作了一下,讓自己鎮定下來:“差不多吧,總而言之,我知道你很多事情,還認真研究了你到底喜歡怎麽樣的女人,其實接近你的時候我也很忐忑,深怕你不喜歡我。”
“真的是補的?”舒雲展忽然冒出一句話來,“那你功課沒做到家。”
何沫言愣了一下,半天才明白過來,他這是在問她的第一次。一時之間,她那強作鎮定的面具有些崩裂。
“我不喜歡處女,你沒研究透徹。”舒雲展面無表情地說。
何沫言胡亂點了點頭,有些語無倫次:“是的……不是……我……”她“我”了半天,也沒說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專程去補的□。
“不過,你在哪家醫院做的?很逼真,我可以讓我以後的女朋友去試試。”舒雲展不着痕跡地盯着她。
何沫言把手□頭發裏,垂下頭,用力地在心裏吶喊了片刻,終于擡起頭來,捋了捋淩亂的頭發,強笑着說:“我們能不能不要談處、女膜的事情了?”
服務生把小炒端了上來,舒雲展一看,爆炒牛柳、鐵板茶樹菇,還有一小碗番茄土豆湯,都是他喜歡的菜。
“那要談什麽?談我和杜如言,哪個更能讓你在床上滿足?”舒雲展夾了一片牛肉放進嘴裏,牛肉又嫩又滑,很有嚼勁,讓他不禁想起何沫言彈性十足的肌膚。
何沫言幾乎說不出話來,原來斯文有禮、淡漠疏離的舒雲展忽然變成了這樣一個言語刻薄、咄咄逼人的人,完全出乎她和晏子的意料,讓她所有準備的表情和說辭一下子都派不上用處。
她捏了捏口袋裏的手機,好像這個動作能給她帶來勇氣,旋即,她軟語懇求說:“雲展,我承認我那時候接近你是別有目的,不過,你相信我,和你在一起的兩個月,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很多事情并不是我在騙你,而是……情非得已,這兩年都過去了,你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要和我這麽一個小女子計較了,如果你看我讨厭,以後我都躲你遠遠地,你在東邊,我就在西邊,你去的地方,只要你說一聲,我一定不出現,這樣你會不會消氣了?”
舒雲展微微有些動容,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起來。
何沫言見了心裏一喜,急切地說:“如果你還不解氣,你罵我打我一頓好了,我一定不還手,如果你需要什麽經濟賠償,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我都可以給你。”
舒雲展盯着她的嘴唇,一聲不吭。
何沫言莫名有些緊張,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立刻,她的唇瓣染上了一層水光。她猶豫了半晌,試探着問:“雲展,你說話啊,你覺得怎麽樣?”
舒雲展心不在焉地問:“你有多少錢?”
何沫言在心裏計算了一下,伸出一個手來,猶豫着說:“五萬?”
“杜如言才給你這麽點零花錢?”舒雲展不屑地說。
何沫言不明白怎麽又扯到杜如言身上去了,她心裏發虛,不想和舒雲展多做糾纏,便把手掌翻了翻:“十萬?”
舒雲展沒理她,慢條斯理地吃起飯菜來,看着何沫言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只覺得這頓飯菜特別得香。
吃完以後,他拿起餐巾抹了抹嘴唇,讓服務生拿過來一個計算器:“沫言,淩雲實業所有的員工加起來大概有兩千個左右,兩年前的年産值大概是四個億,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去查一下上市公司的年報。”
何沫言困惑地看着他:“可……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兩年前為了那個收購案,我撥了幾百萬的費用做調研和前期,一共有項目組十五個人投入這份收購案,忙了将近三個月,項目組的人員費用也有五六十萬。後來收購案失敗,我組建了淩雲文學,前期投入将近五千萬,後期投入不可估量。”舒雲展把計算器按得“辟啪”作響,“這樣吧,老情人,我給你打個折,給我一個億,就算把這個過節掀過去了。”
何沫言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哆嗦着說:“那……那你不如把我這個人帶走算了……”
“我考慮一下。”舒雲展站了起來,把手□了口袋裏,居高臨下地說:“晚上到我家裏來,算是這兩年的利息吧。”
何沫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出咖啡屋,好半晌才飛快地追了過去,可惜只來得及看到他鑽進車子的背影,她趴在大門上大叫了起來:“喂,不對,不是這樣的,舒雲展你等等!”
R8絕塵而去,只留給了她一溜兒的尾氣。
何沫言沮喪地回到了悅品,辦公室裏果然堆滿了鮮花,連門都快要堵死了。她實在有些氣不過,打電話給了晏子:“你那個同學的表哥怎麽回事,都和他說了好幾回了,讓他不要這樣招搖,他怎麽不聽啊?”
“人家喜歡你啊,都和我說了好幾次了,想約你出去玩。”晏子笑嘻嘻地說。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還是你和他說說,讓他別白費心思了。”何沫言苦惱地說。
“你自己說吧,那個人很好面子的,聽我轉告一定會覺得顏面掃地。其實我覺得他不錯啊,條件好,人也帥,你不如試試,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貨比三家嘛,說不定他更适合你。”晏子勸說着。
“光一個舒雲展就讓我頭疼死了,怎麽你那些心理分析都不靈了?是不是你這一陣子忙着談戀愛,都把心理學修成戀愛學了?”何沫言抱怨說。
“怎麽可能!舒雲展現在的心思就是大男人心理作祟,他覺得被你騙了,覺得你接近他別有目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放低姿态,軟語相求,不要和他硬碰硬,照我以前對他的分析,他算是個紳士風度比較濃厚的男人,雖然骨子裏看不起女人,面子上卻把對女人的尊重當成修養的一部分,你照我說的做,過兩天就會沒事了。”晏子頭頭是道地說。
“我照你說的做了,可是他好像變了個人一樣,一點修養都沒了,說的話很刻薄,我都裝不下去了,”何沫言一想起舒雲展那幾句話,心裏十分難過,“他讓我晚上去找他,他……他把我當成……”
何沫言說不下去了。
晏子在電話裏罵了一句:“那你怎麽辦?晚上去不去?”
何沫言堅決地搖了搖頭:“不去。”
晏子停頓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據我分析,他這是男人的好勝心,你讓他占點便宜,他就不會再惦記你了。”
“那……你說怎麽辦?”何沫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以前和舒雲展在一起,最起碼還是情人的身份,舒雲展雖然不愛她,但總還是帶着幾分喜愛之情,可現在,他恨死她了,讓她怎麽還能自欺欺人?
“呸,還能怎麽辦,當然不去!就算他把悅品擠垮了也不能去,憋死他!我再去翻翻心理書,找其他辦法。”晏子的聲音聽起來很有力量。
挂了電話,何沫言心裏稍稍定了些,晏子的全名叫晏梓,是她最要好的閨蜜,心理學碩士,其難無比的心理醫生執照只考了一次就過了,剛剛被H市最好的一家三甲醫院的錄用,按照晏梓的說法,所有人的思想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
她們倆在高中認識,趣味相投,空閑的時候就在悅品文學的網站上泡論壇、看小說,偶爾寫點東西,認識了好多志趣相投的讀者、寫手和編輯,對悅品文學有着很深的感情。後來,悅品文學遭遇到一次股權危機,何沫言央求杜如言出手相救,這才變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現在的這家出版社,是杜如言為了滿足她的興趣而特意開辦的,規模不大,才十來個人,什麽事情都要親力親為,可她很喜歡,喜歡散發着油墨香味的書,如果能看着自己喜歡的文章、設計的封面實打實地出現在眼前,那種快樂是無可比拟的。
這兩天她一直睡不着,即為悅品和杜如言擔憂,也為了舒雲展那毫不掩飾的惡意,深深的負疚感讓她坐卧難安,她不願看到悅品和淩雲兩敗俱傷,可如果為了悅品而再去撩撥、欺騙舒雲展,那也是她不願做的事情。
這件事情實在太傷腦筋,她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眨眼間,下班的時間到了,天色一下子便暗了下來,她發了愁:該去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