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何沫言徹底地大病了一場,高燒四十度,渾身象打擺子似的,整個人都渾渾噩噩,依稀中,仿佛有人溫柔地抱着她,幫她換下濕漉漉的衣服,不停地在她耳旁低語撫慰,那聲音是那麽溫暖,讓她冰涼的身子漸漸暖和了起來……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四周一片雪白,讓她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夢中。

門嘎吱響了起來,她屏住了呼吸,在這一剎那,她幾乎以為,舒雲展會在下一刻出現在她面前。

只可惜來的是護士,拿着溫度計和鹽水瓶,熟練地幫她挂吊針,順手便把溫度計塞進她的嘴裏。

“我怎麽了?”何沫言含糊不清地問。

“真不要命了,燒成這樣才來醫院,高燒不退轉化成支氣管炎了,再退不下去都變成肺炎了。”護士的語聲帶了點責備。

何沫言這才想起來,這兩天一直喉嚨很痛,昨晚一淋雨就徹底發作了。她靠在病床上,看着那護士一針紮入了自己的手臂,冰涼的液體緩緩地流入了自己的身體。

不一會兒,護士拿過體溫計看了看,皺着眉頭說:“還是有溫度,卧床靜養,不要東跑西跑了。”

何沫言忍了半天沒忍住:“護士,是誰把我送來的?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她依稀記得,自己眼睜睜地看着舒雲展揚長而去,一個人在那張椅子上坐了好久,後來又沿着馬路繞了好幾圈,走着走着,就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了。

“有個好心人看到你暈在馬路邊,把你送到醫院來了。”護士含糊其辭地說。

何沫言有些狐疑,在她迷迷糊糊中,照顧她的那個人是誰?可是,誰照顧她又有什麽重要?就算是舒雲展把她送過來的又怎樣?他們倆個之間,原本就是一個死結,原本就是該老死不相往來,就是因為她的不甘心,現在弄得兩個人都痛苦不堪。

她心裏難過,忍不住拖過毯子想要把整個人都埋進去,護士驚呼了一聲,抓住了她的手,責備說:“你這個小姑娘怎麽這麽不懂事,小心針!”

“小言,你怎麽了!”腳步聲急促地響了起來,杜如言的身影出現在病房裏。

何沫言情不自禁地把手往裏縮了縮,笑着說:“沒什麽,就是有點發燒,一會兒就好。”說着,她祈求地看了護士一眼。

護士沒說話,收拾了東西就走了。病房裏只剩下了兩兄妹,杜如言沉着臉走了過來,盯着她看了很久,從齒縫裏吐出了一句話:“我們杜家算是毀在姓舒的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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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過去了,我和他說清楚了。”何沫言懇求地看着他,“你別再生氣了,以後我們倆不會再見面了。”

杜如言陰沉着臉不吭聲,良久才問:“真的?兩不相幹了?”

何沫言重重地點了點頭,把心裏那份最後的幻想狠狠地抛諸腦後:“兩不相幹了,大言你放心,老天爺已經給了我那麽多驚喜,我很滿足,我以後都會快快樂樂的。”

何沫言在醫院裏住了兩天,卻一直低燒,她急着想出院,因為她挂售房子的那個中介打了電話給她,說是有人出價買房,價格很不錯,買家為了圖方便,要她把裏面的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打包出售。中介舌粲蓮花,恨不得立刻讓她到公司簽約,一聽說她在住院,都想帶着合同殺到醫院來。

何沫言雖然有些不舍得,可是這房子和房子裏所有的一切,都有着舒雲展和她的記憶,如果再呆在這裏,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

可她去辦出院手續的時候,醫生卻不允許,弄到最後,呼吸科的主任醫生都出馬了,嚴肅地批評了她對自己身體的極不負責,開了厚厚一疊的檢驗單,讓她從頭到腳檢查身體,杜如言在一旁聽了也連連點頭,非得逼着她退了燒才能走。

何沫言被弄得心惶惶的,一連做了好幾個檢查。醫院裏幾乎可以算得上人山人海,化驗、門診的人隊伍排得很長,她的低燒還沒退,一時有些心悸氣促,坐在了醫院走廊的長椅上。

忽然,一對熟悉的人影從不遠處走了過來,她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撞進自己的眼睑。

“溜溜。”穆冉朝她打招呼,和那天一臉的戒備和疏離不一樣,今天的她看起來心情很好,臉上帶着笑容。

何沫言迅速地瞥了一眼站在穆冉身旁的舒雲展,算上今天,這應該是第三天沒見了,思念好像即将沖破牢籠的猛虎,她用盡力氣才将目光調離。

“你的護理呢?怎麽沒陪你來檢查?”舒雲展沉着臉問。

何沫言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她醒來以後就有個中年婦人陪着她,據說是醫院配的一個護理,可她又沒斷手斷腳,要人伺候幹什麽?早就讓她辭退了。

“我已經好了,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她小聲地回答。

舒雲展忍耐地看着她:“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了什麽模樣了,下巴都尖了,臉白得像個鬼似的,這樣叫好了?”

何沫言嗫嚅了片刻,剛想反駁,杜如言急匆匆地走了過來,擋在了兩個人的中間,責備說:“不是讓你等着我嗎?怎麽就自己跑過來了!結果都出來了沒有?”

何沫言笑着說:“大言你這麽草木皆兵幹什麽,我的身體倍兒棒!”說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只可惜沒兩下便咳嗽了起來。

兩個男人的臉色都變了變,杜如言扶着她就往病房裏走,舒雲展在身後看着他們的背影,忽然便高聲叫了起來:“杜如言,花點心思在你妹妹身上,妹妹只有一個,錢卻永遠都賺不完。”

杜如言的身體僵了僵,冷冷地應了一聲:“不牢你費心了。”

沒過幾天,各項檢查結果就出來了,指标都很正常,這一個星期的吊針打下來,低燒終于算是退了,何沫言又活蹦亂跳了起來。

只是她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碰到舒雲展,穆冉好像住院了,婦産科離她的病房不遠,舒雲展不是陪穆冉散步,就是幫穆冉帶飯菜,有時候還看到他捧着鮮花到病房裏去。

有一次何沫言晚上散步的時候碰到了穆冉,剛巧她一個人,居然興致勃勃地上來打招呼:“溜溜,早上來看你的那幾個人是誰啊?好幾個帥哥呢,不會是在追求你吧?”

何沫言有點不能适應她的自來熟,尴尬地笑了笑:“不是的,公司的同事而已。”

“那中午那個呢?給你送花來的那個男人,看起來好眼熟。”穆冉追問道。

“那是朋友的表哥,你應該認識,商品軒。”何沫言急着想走,佯作一臉的着急,“哎呀,我忘記吃藥了,得趕快回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穆冉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旋即朝着背後一顆大樹招呼了一聲:“她走了,快出來吧。”

舒雲展慢吞吞地走了出來,眉頭深鎖,神情郁郁。

“她的臉色看起來好多了,王主任的醫術是一等一的,你就別太擔心了。”穆冉安慰說。

“不知道為什麽她低燒一直好不了,我很擔心她免疫系統有問題,不過王主任上上下下都檢查了一遍,應該很健康。”舒雲展喜憂參半,等出了院,再想這樣偶遇何沫言,就太刻意了。

“你看你,都操心成什麽樣了,實在不行,就和她私奔了吧,等到生米煮成熟飯,拖兒帶女地再回來,爸爸再有火氣,也全被孫子孫女澆滅了。”穆冉開玩笑說。

“只怕我肯,她也不肯啊。”舒雲展嘆了口氣說,“這是下下策,萬不得已了再用,現在先等我把當年的事情弄清楚再說。”

“看不出來,我們雲展還是個大情聖啊,偷偷摸摸地每天送飯菜到病房,還非得僞裝成醫院食堂的,哎,我當初怎麽沒看上你呢,好心痛啊。”穆冉捂着心口叫喚了起來。

舒雲展猶豫了片刻,認真地問:“小冉,這麽多日子了,你就不想我哥嗎?你真的不想讓我哥知道你的事情?”

穆冉原來笑嘻嘻的臉一下子就變了:“我說的可是真的,你敢亂來我真翻臉!”

“其實,我哥這一陣子真的很慘,他都快兩個星期沒回家了,他很想你,再這樣下去,鐵打的人也要受不了啊。”舒雲展偷偷看了一眼穆冉的臉色。

穆冉的心抽痛了一下,卻依然堅決地搖了搖頭:“早斷早超生,我已經向法院提出訴訟了,也放棄了所有財産糾紛,他再拖着也沒有用,你多勸勸他。”

舒雲展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兩個人的死結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解開呢。

兩個人正說着,忽然,舒雲展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你是舒雲逸的家人嗎?”電話裏的聲音帶着幾分公式化。

“我是他弟弟,怎麽了?”舒雲展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舒雲逸出車禍了,正在醫院急救,肇事車惡意逃逸,還沒找到,麻煩你來趟醫院。”

舒雲展的腦中嗡嗡作響,失聲叫道:“什麽?我哥他被車撞了?”

“啪”的一聲,穆冉捏在手中的手袋掉在了地上,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幾欲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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