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獸園不小, 由原本馬廄拓展而來,一進入其內, 就好像進入動物園,區別只在于後者只要自己不作死,就沒什麽危險, 獸園則更像是自然保護區,只是與之相比, 空間不免顯得逼仄,聽說正在往山中發展, 屆時就不用再這麽擠擠挨挨,時不時不同種群間就會爆發沖突。
葉辰閑适地漫步在獸園中, 流焰緊随其後, 獸園工作人員則在前面領路外帶解說。他們進來時機正好,獸園現在處于平和狀态,顯然流焰先前引起的騷亂已經平息。
葉辰邊走邊目光四掃, 一路觀察下來,他發現獸園不管是猛禽還是猛獸,都有個共通點, 那就是都具備靈性, 這就解釋得通它們為何能如此融洽地生活在一起, 而不是見面就鬥個你死我活。
葉辰對獸類領地觀念再清楚不過, 末世中高階異獸生活區域壓根不允許其他異獸出沒,一經發現不是驅逐就是絞殺,哪怕末世前也一樣, 只不過戰鬥沒那麽激烈而已。
而現在獸園只是三不五時出現争端,且經獸園工作人員調解,秩序就能恢複如常,顯然,不通人性想要做到這般,無異于天方夜譚。
不過比起流焰,它們還相去甚遠,不枉葉辰大力培養,這也是為何流焰敢單槍匹馬挑釁獸園衆獸之故。群毆不過,起碼它能輕松避開,以流焰如今奔跑速度以及爆發力應變力和耐力,獸園還真沒有能與之較高下的鳥獸,不過被鬧得灰頭土臉也難免,不然流焰也不會氣哼哼地跑來找葉辰告狀。
獸園不全是猛禽猛獸,也有不少溫馴獸類,攻擊力雖不如前者,卻各有各的優勢,因此,葉辰并未忽視它們。每過一個獸群,他便仔細觀察,等将獸園轉遍,心中已有決定,原路返回時,直接挑了他看中那些,一共六只,狼、鷹各一對,外加兩只怯生生的鹿。
抛開鹿和鷹不提,狼對馬的威脅極大,每年死于狼口的野馬不知有多少,此刻兩匹狼卻低頭弓腰呈一臉警惕狀,很明顯,對流焰極為忌憚,就連空中霸主鷹也離流焰遠遠的。
見狀,流焰頭昂得更高,那得意勁別提。
葉辰沒搭理鼻孔都快朝天的流焰,将魂力外放,瞬間其間一切無所遁形,他再輸了一點木元力給六只被他挑中的珍禽異獸,不過片刻,它們就擺出臣服姿态。
流焰不屑地打了個響鼻,這小弟也太孬了,真沒勁。嫌棄歸嫌棄,它如今可聰明,知曉好賴,北荒那些馱馬不太可能作它同伴,真正能長時間相處的恐怕就這幾只,即便狼不夠血性,鷹不夠潇灑,鹿更是膽小如鼠,它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還是自覺自發擔負起頭領職責。
不服?那它就直接亮蹄子,牙口不好,沒有利爪,難道它還不能踹人?以流焰現今力量,被它踹一腳只怕要去掉半條命,否則真以為它吃飽了撐的閑着沒事幹去獸園顯擺,那是它自知有倚仗。
對于流焰示威舉動,葉辰權當沒看到,等雙方溝通完畢,各自承認對方,他才帶着流焰它們離去。
肖瑾琰不在,北荒那邊還有事需要他處理,葉辰便沒多待,當天便離開。
由于帶着兩只狼上路,不好進城,當晚葉辰在野外宿營。現在這種時候,普通人壓根不敢在荒郊野外露宿,也就葉辰這樣自恃武力值強悍不懼野獸毒蟲之人才敢如此。
狼爆發力相當不錯,但并不适宜長途跋涉,就這一點上,連鹿都比它們強,因而拖累行程,被流焰明晃晃嘲笑,兩只狼龇牙咧嘴,氣到不行,卻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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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辰沒理會,按着既定步調往家趕,兩天後終于踏上北荒。
這回換鹿拖後腿,狼适應性極強,無論平原沙漠草地還是山林都能見到它們身影,鷹更是不受這些地形限制,直接翺翔于天空,鹿不行,一進沙漠速度怎麽都提不起來,有幾次還差點陷入沙中控制不住平衡摔倒。
葉辰不得不再次降低行進速度,等待兩只鹿逐漸習慣。
虧得從北荒入口到莊園距離不算遠,不過幾十裏,這才能在如此磨蹭耽誤功夫之下,還趕在夜晚降臨前抵達。
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最受葉家人歡迎的不是狼不是鷹,而是性子怯怯的兩只鹿,不光家中小孩,就連成年人也如此。
葉辰對此毫不意外,沒有一點所長,他豈會選限制諸多的鹿,其中親和力只是附加,它們最大的優勢是機警,對危險感知力極強,有它們在,莊園這邊安全性能提升一截。
鷹和狼也能起到類似作用,鷹翺翔九天,動态視力極佳,用于警戒再好不過。狼嗅覺發達,群體協作力強,兼且擅攻擊捕獵,不管對人還是對野獸,都具備足夠威懾力,只要種群發展壯大,将成為莊園一股不可忽視的助力。
就是可惜,狼鷹鹿都已成年,想要當坐騎使用難度比較大,只能靠長期相處累積好感,看有沒有機會馴為座騎。
将新進鳥獸照料事宜安排妥當後,葉辰立刻招來葉家所有中上天賦者,以及全莊園僅有的兩名上等天賦者,所有人加起來,共計七位,五男兩女,即日起開始,每日随着護衛一起訓練,重點在于對戰技巧,争取早日入傳功塔。
葉辰不可能包攬下所有事務,那樣發展太受局限,是時候讓葉家人和依附者承擔起這個職責。
葉家人平均資質尚可,單個拿出來卻不出衆,全莊僅有的兩位上等天賦者都非葉家人,一位出自肖瑾琰所贈護衛,另一位則是莊丁。
葉辰自然優先照顧自家人,但也沒太過厚此薄彼,否則兩名上等天資者也不會出現在首批進傳功塔名單中。
這些人中,年紀最大的要屬葉寧仁和白氏,其餘不是正值青春年少就正當壯年,唯有這兩位已步入老年行列。
葉寧仁還好,白氏直接面現赧然之色,想到提議此事的是她小兒子,咬咬牙跟上,即便被人遠遠甩在後面,也不吭一聲。
葉辰不是沒有注意到,既然白氏勉強能完成訓練強度,他也就權當沒看見。這對白氏有好處,空有力量發揮不出來,那再高的修為也只是擺着好看,他對白氏要求不高,不需要她身手有多厲害,但至少要能自保,必要的實戰應變能力必須要有。
葉辰每天抽出半個時辰教七人實戰技巧,體能訓練則由護衛隊各小隊長輪流帶隊負責。
對于這些尋常技巧學習,葉辰沒設限制,只要那個時間段沒有工作,都可到場觀看,只要別耽誤七人訓練即可。
因此,每天都有很多人旁觀,其中不少更是直接跟在七人身後學,幾十人一起,哪怕動作參差不齊,有些甚至還變形,場面也非常壯觀。
葉辰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他們不影響白氏七人訓練即可。他不會主動出言指點,但也不會禁止衆人私下裏交流。
晨起訓練完畢,接下來的時間任由葉辰自行安排,他将心思用了不少在莊園建設上,一等入秋露草結籽,立刻派人收集,随後浸泡于營養液,将種子從休眠狀态中喚醒。
仗着現在修為在身,雲雨訣随想随用,葉辰不等來年春回大地,就直接在新建簡易大棚中育種後栽種到各處,其中北荒入口種了一小塊,一座堡壘式哨塔緩緩成形。
露草同樣遵循一歲一枯榮的生長規律,唯一不同之處是哪怕枯萎,只要生命力還在,集水功能便不會消失。這也就導致只要出苗,露草便能發揮作用,直至死亡效果才會消失。
露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種下之後,三五年不用再補種,挺讓人省心,現在才進入第二個年頭,正處于發展壯大時期,葉辰尚不需回過頭來煩惱先前所種區域。
眼看快到深秋,雲骁那邊除了開始還有消息傳來外,後面音訊全無,葉雪有段時間神情低落,過後才恢複正常,那也只是表面,私下恐怕沒少失望。
就在白氏等人都以為這樁親事結成希望渺茫時,雲二郎身影再次出現,而且來的不是幾個人,是一整隊,粗略看去,沒有三十也有二十,再加上車馬之類,瞧着浩浩蕩蕩,着實醒目。
看這架勢,雲骁是直接上門提親,連禮都備好了。
事情不出所料,很快就從隊伍中走出一個官媒開始走納采流程。
雲骁來得太突然,葉家這邊還沒準備好,白氏趕緊叫人進城去請官媒,六禮第一禮暫時中斷,雲二郎一行人被安排進莊園客院先住着,等女方這邊官媒到位再繼續。
葉辰不比雲骁大多少,卻足足長了一輩,他出面不太合适,葉雪又是家中小輩年紀最大一個,葉耀他們作為弟弟,壓不住場,便由葉辰大堂侄葉旭去跟雲骁接洽,詢問近況。畢竟這一拖就是數月,後來更是近兩月沒有消息,不問清楚,白氏宋氏她們怎麽可能放心把葉雪許給雲骁?
結果這一談,就是整整一個多時辰。
葉旭一踏出客院,就被葉耀拉走,目的地不出所料,正是他二叔家。雖早有心理準備,他還是被衆人齊刷刷看過來的目光吓到,他何時受過這等矚目,不待三堂審問,立刻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所知簡明扼要說清。
卻原來,雲骁得到葉家這邊首肯之後,當即返回延西州城為自己謀劃親事,期間同親父繼母各種鬥智鬥勇,這正是雲二郎陸續有消息傳來那段期間,雖則時間拖得有點久,葉雪這邊起碼還能心安。
至于後來,則是雲煦意外發病,雲骁急得團團轉,親信都被派去延醫,到最後竟無人可派,只能托人捎信,結果信不知捎到哪,反正沒有送到葉家人手上就是。
聽是如此,白氏宋氏婆媳倆不由松了一口氣,不是雲家反悔就好,雖則葉雪不愁嫁,但誰也不希望平添波折。
葉辰沒有出聲,暗中派人核實情況,确定大致如此,兩家才真正開始走六禮。
因着早就商量好,納采只是走個過場,很快就達成,其餘儀式也就順理成章,只是費點時間罷了。
這陣子,葉家喜氣洋洋,氣氛歡快,連帶着莊園衆人也都受此感染,臉上多了幾分喜色。
肖瑾琰卻在此時派人送來加急信件,葉辰閱後,神色不變,行動上也沒有任何表露,照以往那樣将莊園交托給相關人員打理,于翌日清晨策馬離開。
鎮北府北接外邦,西臨西疆,要說元玉礦,其實最早出現并非中南部飛鶴山脈那一座,而是位于西疆荒域一處窮山惡水之地,那裏兇獸肆虐,偏反常地誕生了元玉礦。
當時珍寶閣還沒開業,元玉極其稀缺,哪怕這個元玉礦是座貧礦,元玉含量不高,初聞訊息,各方勢力依舊對此垂涎不已。
只是幾經嘗試,人手折損太多,衆人這才偃旗息鼓,只有少數不怕死之人依然出沒于此。
按說荒域離鎮北府距離不近,兇獸一時半會蔓延不到那,奈何自此方世界力量體系複蘇之後,再沒有常理可循,什麽怪異之事都有可能發生,兇獸橫跨數百裏跑到鎮北府境內也就不足為奇。
兇獸不同于野獸,普通人或經過訓練或天生神力,就能達成單人獨鬥猛獸成就,但面對兇獸,基本連還手餘地都沒有。
兇獸取道鎮北府途中,所經之處生靈塗炭,得虧荒域周遭人煙稀少,損失才沒那麽大。但鎮北府不同,雖然這裏同樣地廣人稀,人口卻要比西疆稠密許多,一旦放它們入境,血流成河将不可避免。
因此,一收到邊界急報,肖瑾琰立刻帶領鎮北軍修士先行前往攔截,大部隊後續跟上。
誰都清楚,一旦動用由普通士兵組成的大軍,形勢将岌岌可危,迫不得已之下,肖瑾琰只能請出葉辰。
消息剛傳出時,兇獸已經離鎮北府不遠,等經肖瑾琰之手再傳到葉辰手上,兇獸已經入境,雖然肖瑾琰通過沿途驿站加急送信,着令預測兇獸所經路線上平民百姓緊急撤離,等葉辰快馬加鞭趕到時,依舊血色漫天,其中就有不少來不及撤走的平民百姓倒卧其中。
空氣中飄散的濃郁血腥氣息令人作嘔,葉辰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比這還要殘酷的場面他都見過不知道多少,區區兩年多平靜日子還不能讓他完全忘卻那段時光。
為了不放棄這一區域來不及撤離的百姓,戰線在兩區交界地帶拉開,這裏不是關隘,沒有險可守,只有一些臨時所築工事,可以想象,戰鬥有多激烈。
兇獸嗜殺,悍不畏死,基本沒有理智可言,跟靈獸完全不是一個風格,不說普通将士,就連修士應對起來都左支右拙,葉辰到時,傷亡已經不小,卻無一人後退,雙方好似在比拼誰更悍勇,一個個都殺紅了眼。
都到了這種時候,葉辰再沒想着掩飾自身修為,直接魂力全開,将之化作一支支無形利箭直擊兇獸神魂,實力不濟者直接倒地身亡,少量強悍兇獸也受到影響,動作遲鈍僵硬。
最大的倚仗失去後,兇獸就不足為懼,被衆将士合力圍剿,很快葉辰魂力籠罩範圍內兇獸被清之一空。
如此循環往複之下,葉辰所過之處防線壓力驟減。
瞧着葉辰潇灑拯救人于水火之中,以修士部隊為第一道防線的鎮北軍衆将士無不心服口服,甚至不少人都覺得只給他軍師身份待遇不夠,應該往上提才是。
殊不知,此時葉辰已是頭痛欲裂,只是面上不顯罷了。
要知道,魂力消耗一空後需要像元力一樣進行補充,問題是恢複元力的物品葉辰身上有不少,補充魂力的靈物卻只有寥寥幾樣。其中效果最好的無疑是凝魂草,最近它剛長出幾片葉子,短短一段時間又被葉辰幾近摘光,想來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支撐不住。
好在回魂物資即将告罄前,葉辰總算來到防線中段跟肖瑾琰彙合。
這裏兇獸最為密集,将士身上壓力也最大,肖瑾琰沒有退入後防線,而是直接坐鎮前線親自參戰,這使得士氣一直保持在一定高度上,兇獸前行受阻,攻擊愈加猛烈,鎮北軍折損比率一再攀高。
肖瑾琰神情鎮定,內心卻遠沒他表現出來那麽平靜,不說多日相處培養出來的感情,直白地從利益角度考慮,也足以讓他心痛不已。這可都是最精銳部隊,不管是普通将士,還是修士高手,每折損一個,想要再培養,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心血,更重要的還是時間。
現在各家都在跟時間賽跑,誰先起跑,跑得又快,就能将其他家族遠遠甩在身後,那樣,中途哪怕因故停步,也有喘息機會。若在起始階段就遭遇變故,競争力便将大打折扣,甚至稍有不慎就再難追上。
看着好不容易得到的幾個陣法一個個被摧毀,肖瑾琰心在滴血,這是半年來鎮北軍全部庫存,沒想到第一次使用就全部毀在這裏。
心疼歸心疼,肖瑾琰卻沒有一絲後悔,再來一次,他一樣會這麽做。任何時候,人都比物重要,物資沒了還可再尋,人沒了那就真沒了,就算将兩者等同起來,培養一個人所需花費也遠比這些身外之物價值來得更大,何況這兩者壓根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肖瑾琰沒有那麽鼠目寸光,知道孰輕孰重,只是有些可惜剛到手的陣法,他原還想着交給葉辰,讓對陣法比較在行的他研究一番,看能不能破解繼而成批煉制,看來現在要錯失這個機會。
肖瑾琰心緒起伏,手上動作卻一刻不停,金元陣在他激發之下,不時湧出陣陣金光,但凡無形劍光所過之處,防禦工事前方數丈內兇獸就倒下大半,其餘也只能勉強站立,被旁邊掠陣的防守将士及時收割。
只是兇獸仿佛無窮無盡,怎麽殺都殺不完,剛清出一片空間,周圍兇獸立即過來補位。就算這樣,肖瑾琰所在附近也是壓力最小的一處,金元陣可謂居功至偉。
這一刻,可随意移動的陣法優勢展露無遺,并非固守陣法就不可取,它們之所以那麽容易被毀去,只因數量不夠,一旦連成片,效果将非常顯着。
只是很遺憾,肖瑾琰手中就那麽幾個,縱然如此,陣法在被摧毀前也阻殺兇獸以百數計。
肖瑾琰聯同鎮北軍将士奮勇殺兇獸,突然體內元力一滞,随之金元陣金光黯淡,知道這是元力不濟征兆,他趕緊将金元陣交給一旁修士接替他的位置,他則退後到相對安全區域,拿出元玉吸收其內蘊含元氣。
元玉并非戰時恢複元氣最好的物品,不過更好的都在之前戰鬥中就已經消耗完畢,肖瑾琰只能退而求其次。
這都還算好,起碼鎮北軍修士部隊有足夠元玉可用,要是連元玉都不能提供,肖瑾琰簡直不敢想象,恐怕潰敗不過瞬息間之事。
不知為何會出現兇獸這樣的存在,現有修士攻擊力壓根不行,一對一只能勉強周旋,想要擊殺極為費勁,若不是提前得到消息,肖瑾琰靈機一動,讓以土元力天賦者為主的一幹臨時工程兵構築出防禦工事,鎮北軍只怕會損失慘重。
與之相比,金元陣攻擊力就高多了,從中激發出的每一束劍光,輕易就能破開兇獸皮毛,幾束合在一起甚至能直接洞穿頭骨,跟修士攻擊力壓根就不在同一個層次。
以往肖瑾琰還不覺得,現在深刻體會到金元陣厲害之處,恨不能手下修士人手一份,可惜就他手上這一個,且已跟他産生感應,其餘人使用效果會有所減低,饒是如此,輪番使用下,附近這一段也是壓力大減。
“報,葉軍師到。”
肖瑾琰豁然睜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