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亂象 老子今晚至少要幹你十回
一連幾日,溫離都不見人影,該喝的藥倒是一頓不落的送來,其間畢方來過一趟,說是奉命替他診脈。霜明雪問起外間情形,他只是搖頭,一臉諱莫如深,臨了見他愁眉緊鎖,似極為擔心,簡短道:“兩位長老死咬不放,教主還在盡力周旋。”
霜明雪自然清楚其中利害,沒有追問,此時,距離武林盟傳來口訊已過了五天。
是夜下起小雨,夜風微涼,霜明雪坐在桌邊看書。燈盞不甚明亮,他也不如何專心,一頁捏在手中,久久未翻過去,正在出神之際,有人忽然從後面抱住他。霜明雪一驚,才要反肘相擊,便聽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在看什麽?”
霜明雪一顆心沉下,回身道:“教主。”
溫離拿過他手中的書翻了幾頁,乃是一本不知名的塞北游記,好笑道:“怎麽,在房裏呆了幾天,呆煩了?”
霜明雪道:“沒有,只是随手拿的。”
溫離看了他幾眼,見他神色坦然,不像在說謊,輕哼一聲:“算你有良心,不枉本座在外頭為你奔波勞累。”
走到坐塌邊,見那裏放着半盞喝剩的冷茶,拿來喝盡,口中道:“這麽晚還不睡,總不會是知道本座要來吧。”
霜明雪半蹲在他身邊:“屬下睡不着。”
溫離一笑,逗貓似的揉了揉他的頭發:“沒有人陪着,心裏不踏實?”
霜明雪仰頭看他,眼神帶着一絲催促之意:“教主,外間情形如何?”
大事将定,溫離心情舒暢,起了些促狹的心思,故意佯作不知:“嗯?什麽情形?”
霜明雪沉默片刻,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這已是他這般性情的人所能做的底線,溫離眼中笑意更甚,拍拍自己的腿,示意他坐上來。霜明雪略一遲疑,依言坐到他懷裏。溫離擡手将人抱住,抱得太緊,霜明雪掙了一下,便聽他道:“別動,讓我抱抱,這幾天本座就沒合過眼。”
霜明雪任由他抱了一刻,才開口道:“教主今日有空過來,想必是有了決斷,教主意當如何?”
溫離嘆了口氣:“兩個老頭子百般逼迫,武林盟又攜衆而來,還能如何?總歸是要交個人過去。”見霜明雪垂着眼睛,湊過去在他臉頰上重重親了一口:“別怕,本座要送走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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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明雪詫異地望向他,溫離卻又賣起了關子,笑吟吟道:“方才本座先親了你,你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念及那夜他心甘情願親吻的滋味,喉節不自覺一滾,只覺渾身氣血都燥熱起來。
霜明雪咬了咬下唇,順從地随着他按着自己後頸的力度靠過去。他被溫離調/教了兩年,再如何青澀也學了些門道,一吻過後,兩人目光都有些迷離,溫離掐着他啞聲道:“要不是還有事急等着,老子今晚至少要幹你十回,不,到明天你都別想下老子的床,不把你從上到下喂飽……”
“教主!”霜明雪心頭一惱,便要起身。溫離知他面皮薄,不喜歡聽這些,一把将人拉住:“好好不逗你了,我們說正事。”
這才勉強把人留住。
溫離道:“聽過千面郎君的名號沒有?”
霜明雪回憶道:“剪月造貌,撚花為容,江湖第一易容高手謝靈空?”
溫離點頭:“不錯,他如今就在我教中,本座找了個身形與你相近的死士,等他把人易容成你的模樣,就能送出去交差了。”
霜明雪搖頭:“武林盟的人聽過我的聲音,即便此人容貌與我相同,只要他開口說話,還是會被人察覺不對。”
溫離道:“若是這人送去之前已被割了舌頭,便瞞得過去了。”
霜明雪一怔:“可是……他們要我是為問藏劍地圖的事,那人答不上來,只怕武林盟也不肯善罷甘休。”
溫離輕哼一聲,渾身殺意畢露:“本座已将各處分舵高手召回,至多七日,他們就會回來,到時容不得那群雜碎再敢聒噪。”
霜明雪低着頭,像是還在沉思。溫離拉過他的手:“好了,我的霜堂主,此事攸關你的安危,本座定會辦妥當,你的傷才好,還需養着,莫要再勞心傷神。
霜明雪道:“教主忘了,屬下現在已不是天鷹堂堂主了。”
溫離一挑他的下巴:“給本座惹了這麽大麻煩,撤你一個堂主之位還委屈了?”
霜明雪搖頭:“不敢,屬下知道茲事體大。”
溫離眼裏帶了一點笑意:“知道就好,好了,你休息一會兒,後半夜我叫人送你離開,這陣子你去外頭躲躲,別讓人看見,等事态平息,本座再把你接回來,天鷹堂堂主還是你的。”
霜明雪低聲道:“……其實教主本不必為了我這麽辛苦,惹下這麽大的麻煩,就是直接被殺,我也不會說什麽。”
他入教兩年,還是頭一回說這麽知冷知熱的話,溫離只覺渾身舒暢,幾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摟過人揉捏了幾把:“你當白為你辛苦的?待此事一了,本座可都得慢慢從你身上讨回來。”
霜明雪身體發僵,但神色倒也不怎麽抗拒,只如還不習慣一般。
溫離戀戀不舍地又揉了他一下:“謝靈空還在等着,本座得走了。”
霜明雪起身送他,溫離與他并肩走到門口,忽然把他攬到懷中,給了他一個深吻。霜明雪怔了怔,片刻後,不甚熟練地搭上他的肩膀。這一次比先前還要熱烈,溫離呼吸滾燙,在唇邊對他道:“……真舍不得送你走。”
霜明雪似不知該說什麽,抿了抿唇,主動在他臉頰邊一碰。
房門重新關上,霜明雪仍站在原地不動,直到溫離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他才走到窗前,将窗戶打開一線,發出幾聲莺啼般的低鳴。
不一刻,一個鬼魅般的黑影來到窗邊,霜明雪将一張字條遞給他,他便如來時一般,悄然消失在夜色裏。
夜雨未停。游向之滿臉疲倦地推開房門,他年過六十,為了霜明雪一事,已同俞青子在溫離面前啰嗦了幾日,至今不曾休息。這個而立之年便成為教主的年輕人,行事向來冷酷專橫,只講利害,不談人情,獨獨此次,對這個從武林盟拐回來的便宜徒弟維護至深,若不是他們揚言要帶三百心腹死谏山門,只怕到現在也不會松口。
為免溫離臨陣反悔,他攬下送人之責,方才選好押送人選,只待天一亮,便送霜明雪出去。
眼下是難得休憩時間,游向之本打算小憩一會兒,可坐下喝水之際,卻發現桌上多出一張字條,拿起一看,便覺太陽穴突的一跳,怒意如海一般傾覆下來。
游向之将字條攥作一團,狠狠砸到地上:“好你個溫離,居然置我教大業不顧,玩這種掉包的把戲,險叫你騙了過去!”
已是三更天,密信所說送霜明雪離開的時辰便在眼下,游向之當機立斷,召來一向秘不示人的心腹幹将東擎雙英,命道:“立刻将霜明雪帶過來!”
訓誡堂氣氛沉悶壓抑,靜無人聲,偶爾刮來幾縷陰風,吹得四面牆上的刑具咣咣作響。溫離朝裏看了一眼,詢道:“還有多久?”
謝靈空聲音傳來:“教主稍等,只差一點了。”
溫離心不在焉,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一般,朝旁邊一揮手,韋不問即湊到耳邊。溫離道:“去看看他收拾好沒有。”
韋不問離開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謝靈空從裏頭出來,與他千面郎君的花名相比,他本人的相貌着實平庸了些,朝溫離一拜,恭敬道:“教主請看。”
兩名死士架着一人從裏頭出來,謝靈空一抖畫卷,比到那人臉旁,只見容貌細節無不相似,端然如一人般。
謝靈空還有些意猶未盡:“到底畫是死物,若能對着本尊來扮,或許連神韻都能化的出來。”
那人被割了舌頭,氣息微弱,臉色蒼白,雖還活着,但已見死氣。溫離不自覺皺了皺眉,将目光轉過去:“這樣就行了,給他換身衣服,送出去吧。”
此時三更已過,廊上傳來匆匆腳步聲,韋不問飛奔進門,遞上一物,焦急道:“教主,人不見了!”
溫離接了過來,那是一片從衣服上撕下,以血寫就的碎布,當時情形似乎極其緊迫,留信之人筆法缭亂,最後一畫更是未及寫完。
韋不問移燈過來,只見上面赫然寫着一個“游”字。
霜明雪是被一桶冷水澆醒的,後頸挨了手刀的地方疼痛欲裂,半響,才勉力擡起頭來。只見四周燈影昏昏,視之不清,若論陰森幽暗,比訓誡堂夜不遑多讓。
霜明雪渾身無力至極,還未從之前的重擊中緩過來,聽見動靜,開口便道:“游長老。”
游向之轉過身來,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後者表情平靜,像是一早就料到一般。
游向之緩緩開口:“你的武功呢?”
他盡廢的內力筋脈,只消一探便能知曉,但游向之平日裏少有機會與他接觸,也從未想過這層,直到東擎雙英輕輕松松将人抓來,他才發覺此事。
霜明雪淡淡道:“先前惹怒教主,被他略施小懲罷了。”
游向之眼中困惑更濃:“你既成了個廢人,教主怎麽會把你留在身邊,還疼愛有加……”
說話間,想起有一次路過溫離房中,房門虛掩,依稀看到有個人跨坐在他身上賣力動作,溫離還嫌不足興,忽的将人抱起,邊動邊走到一面鏡子前。雖看不清他們的神情,但光是聽一聽那聲音,便叫人面紅耳赤。
那是一個白天,放浪至此,饒是在聖教也算少有。游向之只覺面上一臊,立刻轉身離開了。
此事過後不到三天,便傳出教主自外面帶回一個弟子的事。
算算時間,未免也太巧了點。
游向之想通此節,臉上滿是厭惡:“正派出來的人,當真是一路貨色,什麽下作事都幹得出,要再讓你留在教中,以後不知還要生出多少事!”也不屑碰他,長拐一挑,穿過他的衣服,提貓提狗似的把人提起來,正要丢給守在門口的手下,卻聽霜明雪幽幽開口:“其實游長老讨厭的不是我。”
游向之蹙眉望他:“說什麽胡話,老夫自然……”
霜明雪打斷道:“你有一個女兒,自小視如珍寶,呵護備至,二十二年前,她外出游玩,遇到當時聞名江湖的俠客,他二人彼此傾心,結為夫婦,後來……”
一記掌風迎面而來,結結實實扇在他臉上,霜明雪嘴角一點鮮血溢出,五個通紅的指印随即浮在他面皮上。游向之尤嫌不足,鐵拐一收,大步上前,提起他衣領又扇了幾巴掌,打的他的臉折向一邊:“放屁,什麽彼此傾心,分明是那狗賊欺我女兒年輕單純,拿花言巧語哄騙她相好,若非如此,我女兒怎麽會年紀輕輕就慘死,我只恨不能殺光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說到此處,愈發恨意難消,揪着他衣領的手轉向他喉嚨,将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霜明雪腳尖踮起,卻不如何掙紮,只用泛着血色的眼睛看他:“……若……你女兒的死……另有內情呢?”
游向之怒極,直将他一張白淨的面皮掐的泛起青紫:“鬼話連篇!她是我女兒,有沒有內情我豈能不知!他們還有個乖巧的兒子,我女兒疼得心頭肉一般,若不是那狗賊混賬,她還能舍得主動帶着孩子去死不成!”
霜明雪眼睛看着他,忽然之間,落下一滴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