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到消息那一刻,我懊悔的簡直想撞牆,我就不該勸她勇敢的去見她爸爸,如果她真的不再回來,我豈不是自作自受。我的心情糟糕透了,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走了,招呼都沒和我打,難道她從沒挂住過我?!我有個很不好的預感,感到她會離我越來越遠,遠到無法再見面。我頭一次像在意生命一樣在意這個預感,十分害怕它真的會實現。

倒黴的事不止如此,就算她回來了,我和她見面的機會也會變的很少。我之前的擔憂應驗了,她的語文考得一塌糊塗,甚至連作文都沒寫,導致離上八中的分數線差了很長一截。我卻稀裏糊塗的走了狗屎運,幸運地高出分數線一分。這是我新的困擾。我十分膩煩被困擾套住的生活,它們就像在不斷繁衍的老鼠,總是伴着成長突然出現在生活的某個角落,躲都躲不掉。我該遵從奶奶的意願去八中?還是留在鄉中學等淩雪?一時間迷茫起來。

我想了許久,沒想到答案,只想到了朗老師。不是他安排淩雪幫助我,我也考不上八中,我應該去感謝他,感謝他讓我考上八中。同時,我審視遍周圍的人,一遍又一遍的過濾,發現只有他能幫我解開心結。我決定再次去向他求助。

我跑得比上次還快,到朗老師住所時已有些氣喘。門敞開着,省了我敲門的工夫,輕輕一擡腳就進去了。我剛一進屋,就看到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他三十幾歲,略顯發福,頸上挂着一條金色的鏈子,穿着猜不出品牌的西裝,嘴裏還叼着一支中指粗的雪茄,就像個愛顯擺的暴發戶。可他看上去很像壞人,說不準就是想到朗老師家裏偷書的賊,他身上穿的只不過是借來的門面。我可不是胡思亂想,這社會啥人都人,這種喜歡臭顯擺的人就喜歡放書在書房裏充文化人,朗老師書房的書這麽多,他想來偷兩本不奇怪。

我或許該向《小鬼當家》裏的小孩學習,拿出十八般武藝教訓賊人。我使勁的想需要耍什麽花招,才發現原來我只看過《小鬼當家》的簡介,根本沒看過內容,無從學習。我再稍想一下,或者可以用兩個基本的方法:一是大聲呼喊,用皮肉之苦拖住賊人;二是悄悄離開,發揚人多力量大的精神,趕緊找到周圍的居民來以多欺少。我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你做什麽?”他突然說。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圖,存心想阻撓我去搬救兵。

“我走錯門了。”我反應奇快,不慌不忙的謊道。我不能表現的太急于離開,那樣反而走不了,如果他真是賊的話。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那眼神跟在看恐龍級的女人一樣,讓我特別讨厭。他最後盯着我左胸,問我:“你是中心小學的學生?”

我本想狡辯,身上的校服卻将我徹底的出賣。在校時,我經常因為不穿校服挨批評,沒想到畢業後好不容易穿一次,又成暴露身份的敗筆。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浪費錢去買校服,該及早質問我們那位打牌老是輸的校長——破鄉村小學要校服幹嘛!

我不說話,警惕的盯着他,一有風吹草動,我立馬拔腿就跑。

“你認識洋朗?”他見我沉默不語,又問。他這一問,我倒安心不少,覺着可能真是我胡思亂想了,看他知道朗老師的名字,又毫無慌張的樣子,應該不是賊。

我老實的說:“認識。”

這時,從卧室裏又出來一個男人,二十幾歲,長得眉清目秀,中等身材,上身穿着休閑T恤,下身穿着有些皺褶的西褲,看上去倒挺像好人。他友善的看着我,說:“哦,你是洋朗老師的學生吧。你是來找洋朗老師的?我們是洋朗老師的侄兒,我叫萬義,他是我大哥,叫萬貴。”

“哦……”我忽然想起了,曾經無意間聽朗老師說過,他的确有個侄子叫萬義,是縣醫院的骨科醫生,當時還拿了和萬義的合照給看。我總算是放下了心,說:“你叫萬義?我好像在朗老師的照片上見過你。”

早熟的芽(十二)

“嗯。”他淡淡笑了一下,像變魔術一樣順手從口袋裏取出張照片,“你說的是這張吧。”他把照片遞給我,照片上他和朗老師搭在一起,站在學校後面的池塘邊,就是朗老師給我看的那張。照片背面有一個五角星,是我調皮畫上去的,我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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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徹底打消了疑慮,說出來的目的:“我是來找朗老師的,老師人呢?”

“你們朗老師不在了。”他說。他有些哀傷起來,和朗老師說的一模一樣,他是個多愁善感的家夥。他收回照片,非常認真的看着,“這是去年在學校後面的池塘照的,我想當時舅舅已經知道自己的肝髒出了問題,可他沒告訴任何人。如果當時就接受治療,或許還有救。”

“什麽意思?”我沒聽明白,問。

他吸了口氣,定了定情緒,“舅舅十天前已在醫院病逝,我們這次來,就是要将一些遺物拿回老家。”

我忽然像被什麽東西敲了一下,一時緩不過來,很難接受。是的,當一個人活着的時候,很難意識到他的存在,當他無聲無息死去的時候,又很難清晰的明白他已消失。很多人的人生都是這樣,只是不知不覺裏的花開花落。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很茫然無知,我從來未曾想過要經歷這種事。

“喂,小子。”萬貴突然很不客氣的叫我,語氣很兇很霸道,“別說廢話,你把屋裏的東西收拾好搬到外面去,我給你二十塊。”

我錯愕在原地,這家夥的言行讓我十分厭惡,要不是看在朗老師去世的份上,我鐵定扭頭就走。我承認自己是個貪財的家夥,至少在買到筆記本電腦前是,但我絕不可能會去受錢財的氣。不是我高尚,只是認定人不能受着氣活着。

“哥!你幹什麽。”萬義責斥他哥。他給我的印象不錯,比他哥友善多了。我非常納悶,同樣是一個媽生的兩兄弟,做人咋就差這麽多呢?!沒準是他們媽生第一胎沒經驗,才生出萬貴這麽個混球。嗯,這話玩笑了,不用當真。

“我幹什麽?”萬貴抽了口雪茄,很傲慢的樣子,“你問我幹什麽,我還想知道你在幹什麽,幹嘛跑這麽遠來給他收拾東西,還把我拉着一塊,你閑着沒事幹,我可還有一大堆的事要忙。”他在抱怨,似乎不喜歡朗老師。我又要懷疑朗老師到底是不是他舅舅,天底下竟有這樣的侄兒,會膩煩收拾舅舅的遺物。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萬義有些生氣了,從他起伏變大的胸脯看的出來。他走近萬貴,不留情面的扯走萬貴手裏的雪茄,“你不要忘記,舅舅最疼的是誰,是你!你的怕血症是舅舅千辛萬苦治好的,舅舅住院了,你卻看都不去看。你這樣不尊重舅舅,到底在想什麽!?”

“我在想什麽?哼哼。”萬貴輕笑了一聲,很冷。他又點上一根雪茄,依舊擺着那副讓人生厭的表情,“我憑什麽一定要尊重他?他只是個老頑固,他要是聽外婆的話,努力學醫,憑他在醫學上的天賦,肯定可以做一個出色的醫生,那樣外婆就不會病死,他也不會。而現在你再看看,他固執的要做什麽沒用的教師,到死都一事無成。一切全怪他自己,說不定現正在外婆面前忏悔。”

“外婆的死根本不關舅舅的事,你別把責任算在舅舅身上!”萬義仿佛徹底被激怒了,他惡兇兇的直視着萬貴,“舅舅一直都沒有做錯,他是偉大的。他一直都想成為一名教師,他做到了,他到死都惦記着自己的學生,沒人會後悔。而我,我的夢想是做醫生,哪怕我和你一樣有怕血病,但舅舅不斷的鼓勵我要堅持夢想,我也做到了。而你呢?你從小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小說家,卻僅僅因為第一本小說被退了稿,就徹底放棄了,這算什麽,心理不平衡?你是在怨恨自己放棄的了夢想?還是怨恨舅舅從來沒放棄過你?你是羞愧!你嫉妒追尋到夢想的舅舅!”

“你胡說八道!”萬貴用力捏緊拳頭,将雪茄硬生生的捏斷,聲音幾乎是火山爆發一樣吼着,像是被擊中了最要命的痛處,“你少來教訓我!我現在有車有房,有的是錢,随時都能出小說!我用的着嫉妒誰。”

他倆肆無忌憚的争吵,完全不當有我這個外人存在。他們也沒必要在意我的存在,我壓根搞不清楚他們在吵什麽,只能從主觀上分辨誰忠誰奸,可也插不上嘴,無能為力的傻愣着,像個傻蛋一樣。我很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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