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這種場面,眼見兩個人争吵,也知道正義在哪一方,卻即不能做什麽,又不能離去,全是有心無力的感覺,比全身長滿跳蚤還不自在。是的,明知可為而不能為比糊塗的茫然不知更不爽。

他倆争吵了一會,停下來,逼視着對方,就像在獨木橋上相遇的兩頭犟牛,誰都不肯讓步。又過了一會,萬義先恢複了理智,為了不讓戰火繼續燃燒蔓延,作出了退步,心平氣和道:“我不想和你吵,媽在家裏等着,天黑前我們必須回去。”

萬貴聽到他媽的名號,老實了許多,放棄了較真。他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口,狠狠的抽着雪茄,像個堵着一肚子氣的土財主。

萬義很有誠意的對我說:“小兄弟,你有空嗎?有空的話,能不能幫我一起收拾東西?”

我點頭答允,就和曾無數次在朗老師面前點頭的樣子一樣。

可說實話,我對朗老師的過世似乎并沒有太多傷感,就像在昏沉的睡夢中,似真似幻。但,當我在收拾他為數不多的衣服時,卻總是不自覺的回想起他的身影,有他站在講臺上啰嗦的樣子、坐在辦公桌前批評我的樣子、考試時像個獄警樣監管我們的樣子、親善的關心着遇到傷心事的學生時的樣子、還有……許多許多,每一件衣服都能讓他過往留下的痕跡重新呈現。或許我遲早會将這些痕跡遺忘得一幹二淨,可我永遠不能否認他的的确确在我生命裏出現過。仿佛很悲哀,朗老師不在了,我才真正感應到他的存在。

收拾到最後,萬義問我:“你認識一個叫淩雪的女孩嗎?”

我老實的回答:“認識。”

他将一本書遞給我,說:“那太好了,舅舅過世前吩咐我,要将這本《莎士比亞全集》交給一個名叫淩雪的女孩,我原本還在苦惱怎麽交給她,既然你認識她,就由你轉交給她吧。”

“我下次見到她,一定親手轉交。”我接過書,說。是的,我再見到淩雪,鐵定會交給她,反正書對我都沒啥吸引力,早被我排除在興趣之外。我想,在我眼裏,書的概念大多時候都是能賣多少錢一斤。嗯,我就是這麽個不長進的家夥,考中八中後仍是如此。或許這就是朗老師送書給淩雪,而不送給我的原因,我會把書本身的價值大大變低,就像沒人願意把寶劍交給一個廚子。

不過,我和淩雪再見面已是兩年後的事,在那之前,還發生了許多事不得不說,比如我進入八中後幹的那些荒唐而可笑的事。

第2卷

荒唐的苗(一)

就在我去八中報名那天,我在校門口遇上呂軍。那家夥的狗屎運和我一樣好,也考進了八中。可似乎是淩雪走了的緣故,他那股因和我打賭而生的學習幹勁全沒了,又恢複到從前打架鬥狠的本性。尚未開學,他就在八中校門口,和一個穿着八中校服的家夥糾纏上了,看那架勢,稍加點火就能演變成世紀大戰。

我答應過淩雪不可以打架,但看看熱鬧還是無所謂的。我樂呵呵的,三兩步走了過去,站在一邊,三言兩語間就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呂軍要進校報名,對方阻撓,說是要交什麽狗屁“過門費”,不然休想進去。這事聽的我都火大,難怪呂軍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嗯,如果真打起來,我猜自己可能會破例幫呂軍打一次。八中那小子太目中無人了,我最讨厭這種家夥,再說,呂軍好歹也是和我從同一個班混出來的師兄弟。

“你小子給我讓開!”呂軍特別生氣,目露兇光,看上去仿佛真的要殺人,他惡狠狠的說:“你小子算哪根蔥,憑什麽收老子過門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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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夏浏,我說收就要收,不然你進不去。”對方異常平靜的說,跟死人一樣。這種人很難應付,他不沖動,就找不出破綻,像堵嚴實的牆立在面前。沖動的人是魔鬼,不沖動的人比魔鬼更可怕。

“你到底讓不讓!再不讓,老子揍死你!”呂軍指着夏浏的鼻子說。他不是在說笑,我知道他,既然說出了口,過不了三秒鐘準動手。他已經把放在夏浏身上的目光挪開,像賊似的搜索着四周,估計正在找磚頭、鐵管、西瓜刀之類的玩意。看來第二天的頭條新聞會是——“學名報名起沖突,血灑八中校門口。”

我盤算着,事情鬧太大的話,我就不參與,犯不着硬沖好漢。我想,頂多裝作是勸架,抱住夏浏那小子,讓呂軍有機可乘。嗯,我的确不是個啥大好人,偶爾會做點壞事。

“我數三聲,你再不交,就按我的規矩處理。”夏浏依舊很平靜的說,“一……”

呂軍不理會他,慢慢向一側跨出兩步,哪個地方擺放着幾塊紅磚。

“二……”

呂軍俯下身,一手抓起一塊紅磚,起身死死的盯住夏浏,故意等他數到三。

“三……”

“等等!”一個周星馳式的聲音吼道。就像電視劇裏臨刑前叫“刀下留人”一樣,在那千鈞一發的剎那,一個小胖子忽然冒出來,他笑呵呵地插到中間,客客氣氣地跟夏浏說:“夏哥別生氣,他新來不懂事,他的過門費我給。”

“他是你朋友?”夏浏望着小胖子問,語氣冷淡,貌似不太給面子。

“是的,是的。”小胖子連忙說,他那張臉仿佛天生是副笑樣,不停地笑,眼都迷彎了。他掏出二十元錢,給夏浏遞過去,“夏哥,這錢你收着,就別和他們計較了。”

“以後放聰明些。”夏浏冷冷的說。他沒去接錢,自顧自的轉身走進校去,特冷靜。我異常的納悶,他名叫夏浏(下流),看似卻挺上流,态度不嚣張,也不霸道的硬收不可,一點不像那些個不可一世的二流子。我對他倒是有了些興趣,是個有趣的家夥。

荒唐的苗(二)

呂軍貌似不太甘心,也不太肯罷休,提着磚頭就欲追上去。

我當即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淩雪最讨厭人打架。”

“咵!”呂軍像被人給敲暈了腦袋,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他把磚頭扔回了原地,垂頭喪氣的往校裏走去。估計他尚未脫離淩雪已離開的傷感,一旦想起,就會被一股沮喪感陰魂不散的纏住。那般陰霾的心情,淩雪走後我也體會過好一陣子,着實難受,我很能理解。

呂軍靜靜消失在校門裏之後,我對小胖子說:“謝啦!胖子。”是的,我故意跟他套近乎,他給我的印象不錯,是個值得一交的新朋友。後來我才知道,他老爸就是朗老師的大侄子——萬貴,幸好上梁不正下梁沒歪,不然我就看走眼了。

“哈哈,好兄弟講義氣,你別客氣。”他把右手搭在我左肩上,就像對從小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做的親密舉動,很習慣,很自然,看不出有虛假做作的成分。他很熱情的說:“我叫萬貫,你叫我阿貫就成,我這人別的沒有,就是有義氣,以後有啥事盡管開口,我義不容辭。”

“你也是八中的學生?”我随口問他,同時拂開了他熱情的肥手。我并不是反感他這種親密的舉動,只是還不太習慣。任何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對我過分熱情,我都不會太習慣,甚至是反感或者不踏實,那感覺就像走在大街上時,突然冒出個陌生人塞過來一萬塊錢,我會忐忑不安的覺着那不是好事。是的,雖然我肯定他搭手在我肩上是善意,我同樣會不自覺的防範。

他倒是絲毫沒有介意我小小的抵觸反應,依舊十分熱情,一邊陪着往校裏走,一邊滔滔不絕的說着我并不是太想知道的事,他說:“是呀,去年我在這兒念初一,結果我成績太好,我老爸要送我去市重點中學念書,害得我使了不少法子,才能留下來留級繼續念初一,我看你是新生吧,說不準我倆還能同班。”

我被他搞得一頭霧水,居然還會有傻帽故意留級?!憑我這般豐富的想象力,仍舊想不通。我索性直截了當跟他說:“你幹嘛犯傻啊?這兒真有那麽好!值得你千方百計留下來?!”

“秘密,一個不能說的秘密,我以後再告訴你。至于這所學校,說實話,我對它沒多少感情,到底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但有一點确實很吸引我,聽聞學校在民國時是一個大亂葬崗,搞不好現在地基下都還埋有不少白。這兒發生了不少神秘的靈異事件,你知道,我對靈異的事特別感興趣。”他迷着眼裝神秘,并繼續自得其樂的說着我不太感興趣的事,像在主持一檔無聊的口水節目一樣。我開始懷疑他的腦神經出了問題,通常神經有問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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