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哄騙

楚映完全沒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 指着身後真彩閣道:“做衣裳啊,剛做了件天水碧繡玉蘭花的襖子,要搭配珍珠或者石頭才清雅, 我以前幾支珠釵都不好看,想買支新的。”

楚昕賺了四千多兩銀子,財大氣粗地說:“沒問題,哥給你買, ”彎腰抱起楊婵,親昵地道:“給小婵也買支漂亮的簪子戴。”

楊婵伸出兩只肉乎乎的胳膊圈住他的脖子, 眉開眼笑。

楊妧思量着,“要不改天吧, 今兒有些晚了,怕趕不及吃午飯。”

“那就在外面吃,”楚映大喇喇地說:“府裏的菜翻來覆去都是那幾種, 早就吃膩了。咱們去東興樓吧, 他們的炸響鈴和燴三丁極有名,會仙堂也可以, 翠蓋魚翅是一絕, 還有水晶肘子, 比咱們府裏做的好吃多了。”

楚昕拊掌贊成,“順便到慶和堂吃什錦冰碗, 他們的冰碗用了新鮮雞頭米, 比別處更清甜。”

東興樓、會仙堂和慶和堂都在三條胡同, 離同寶泰極近,而且都是京都數得着名號的館子。

菜品花樣多、味道好,價錢自然也很是頂好的。

那道翠蓋魚翅是用了大個的紫鮑和雲腿以及油雞的雞皮提味,一盤菜要八兩銀子, 足夠小戶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這兄妹倆,真正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說起京都名吃如數家珍。

楊妧微笑着搖頭,“先前只跟姨祖母說到真彩閣,不好再往別處耽擱,改天去同寶泰也可以。”

“出都出來了,晚點回去又能怎樣?”楚映拉長着臉,“你不去算了,哥,咱倆去。”

楚昕卻以楊妧馬首是瞻,“還是先回府吧,改天禀過祖母再出門。”

“我偏要去,”楚映脾氣上來,喚藕紅和藤黃,“跟車夫說,咱們去同寶泰。”

藕紅為難地瞥一眼楊妧,目露祈求。

上次花會,她因為跟幾個小丫頭傳話,已經受過懲罰,這次如果再犯錯,可就不是罰月錢打板子這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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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妧勸楚映,“珠釵什麽時候都可以買,過幾天說不定會有新樣子,今兒沒禀報姨祖母,還是先回府吧?”

楚映昂起下巴,斜睨着她,“那也說不定好看的樣子都被人買走了呢?”

楊妧不打算在大街上跟她争辯,語調輕松地說:“好吧,随便你。不過,你可想清楚了……不跟我一塊兒回去的話,中元節很可能出不了門哦。”

楚映愣住,惱怒地跺跺腳,“你讨厭!”

用力甩一下面紗,氣嘟嘟地往馬車那邊走。

只可惜面紗太輕,再怎麽用力也甩不出氣勢。

楊妧笑着吩咐藕紅,“去看好你們姑娘。”又對楊婵道:“表哥抱着太熱,下來吧,咱們回家。”

楊婵不甚情願,卻也聽話地下來,扯住楊妧的手,仰着臉可憐巴巴地盯着她。

看起來,楊妧很會管教人,一個兩個都服服帖帖的。

楚昕唇角高高翹起,微笑着問:“慶和堂的冰碗真的很好吃,要不我給你買回府裏吃?”

這麽熱的天,從三條胡同帶回荷花胡同,冰碗還能叫冰碗嗎?

楊妧無語,想起來街角的味為先酒樓,便道:“要不表哥到味為先要個八寶豆腐和龍井蝦仁吧,估計姨祖母會喜歡。如果有魚羹的話,就再要盆宋嫂魚羹。”

這個楊婵喜歡吃。

楚昕滿口答應。

楚昕一手提食盒,另一手控馬狂奔回府,瑞萱堂還沒擺飯。

看到食盒,秦老夫人高興得合不攏嘴,又聽說楚昕得了皇上應許可以兌換祿米,由衷的喜悅與自豪從心底噴湧而出,她點着莊嬷嬷,卻喚着紅棗的名字,“讓廚房裏加菜,有什麽好吃的趕緊擺出來,大姑娘和四丫頭的菜都送到這裏,把二丫頭也請來……昕哥兒,吃完飯記得給你爹寫信說一聲,就寫你現在出息了,皇上也看重你,連着指派兩樁大差事……對了,前幾天你送進來的桃花釀還沒喝,荔枝去找找放哪裏了?”

瑞萱堂諸人被支使得人仰馬翻。

楚昕微垂着頭,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些酸有些澀。

往常祖母跟他說的最多就是,“昕哥兒,出門千萬當心,別磕着碰着,也別傷了人。”

或者看着他嘆氣,“昕哥兒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他還從來沒見到祖母這般高興,高興得幾乎語無倫次。

上次他買回來的玉如意,祖母就非常喜歡,天天攥在手裏把玩。

以前他真的是太不懂事了,讓祖母跟着憂心。

而今天,是楊妧教給他的。

她怕長輩擔心,所以出門的時候不亂走,辦完事情就早早回府,也是她提起來給祖母帶幾樣愛吃的菜。

楚昕偷偷朝楊妧望去,見她正跟楚映竊竊私語,楚映滿臉的無可奈何。

楊妧卻笑意盈盈,眉間毫無愠色。

很顯然,楚映在她面前又沒讨到便宜。

看到楚映吃癟,楚昕莫名地有種與有榮焉的驕傲,他的楊妧真正是聰明!

日影西移,楚昕提一捆苜蓿草熟門熟路地去了霜醉居。

不成想楊妧被趙氏喚到了叢桂軒,楊婵則在石榴樹下吹竹哨。

她似乎不太會用力,鼓得小臉都紅了,也發不出聲音。

楚昕看着着急,“讓我試試。”将竹哨抵在唇邊,輕輕吹氣,竹哨發出清脆而響亮的嗚嗚聲。

楊婵學着他的樣子,還是吹不出聲音,氣得快哭了,眼淚骨碌碌地在眼眶裏打轉。

楚昕柔聲安慰道:“不用着急,這用的就是個巧勁兒,說不定明天一下子就會吹了……走吧,表哥帶你去蕩秋千。”

牽着她的手在外面轉了圈,沒瞧見楊妧的身影,才又往綠筠園走。

時近黃昏,夕陽将天邊暈染得五彩斑斓。

歸鳥開始入林,成雙成對地在枝頭婉轉鳴叫。

楚昕看到楊婵腰間香囊上一叢鳶尾,目光閃了閃,“小婵,你覺得表哥好不好?”

楊婵點點頭。

“中午的魚羹好不好吃?”

楊婵再度點頭。

“你吃了表哥買的魚羹,應該回禮吧?把這個香囊送給表哥好不好?”

楊婵猶豫不決。

姐每天都有許多事情,如果給了表哥,姐還得費精神另外給她做。

楚昕繼續哄騙她,“表哥先前也送過你禮物,小兔子可愛吧?回頭我再尋只小狗給你養,會汪汪叫的小狗。”

楊婵眸光驟然亮了,跳下秋千就解。

“你先戴着,別被蚊子叮了。”楚昕樂呵呵地攔住她,再度将她抱到秋千板上,低聲解釋:“小婵別擔心,我就是留着做個念想……我喜歡你姐,不會害她的,也不會讓別人抓到什麽由頭,表哥會對你姐好……表哥是好人,對不對?”

楊婵聽得懵懵懂懂,可最後一句卻是明白,用力點了下頭。

“真聰明,”楚昕笑着捏一下她腦袋上兩只小髽鬏,“抓緊了,開始搖咯……”

楊妧自是想不到因為一只還沒影兒的小狗,就被自個嫡親的妹妹“出賣”了。

她正在叢桂軒被趙氏罵的狗血噴頭,“來之前,祖母千叮咛萬囑咐,你跟阿姮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要互相照應着。你倒好,攀上大姑娘就把你二姐姐抛到腦子後邊了是不是?府裏總共四位姑娘,你們三人高高興興地逛鋪子做衣裳,怎麽不想着你二姐姐,不叫着她一起去?”

聽到楚映興高采烈地顯擺她挑了什麽布料,選了什麽樣式,還打算買首飾配,趙氏是真心生氣。

真彩閣的布料質地好,手藝精細,一身裙子連工帶料沒有四五兩銀子下不來。

秦老夫人上次已經單另給楊妧裁了好幾身了,她還是隔三差五出去逛。

而楊姮,也只是剛進府時做得那些,再沒有額外的。

有這種好事情,楊妧為什麽不叫上楊姮?

趙氏既氣楊妧奉高踩低不拉扯楊姮,也氣楊姮沒有心眼性子懦弱,不能像楊妧那樣厚着臉皮主動提出來逛鋪子。

來京都這幾個月,她多少明白了高門大戶采買的規矩。

姑娘太太甚至少爺公子并不需要随身帶着現銀,而是在鋪子裏挂着賬,每年年中或者年底,鋪子夥計會帶着單子上門結算。

真彩閣跟楚家算是相熟了,當然可以挂賬。

趙氏并非貪心的人,她不跟楚映比,楚映做四身,楊姮做一身就可以。

年底結算時,秦老夫人還能一項項把每個人的花用挑出來不成,肯定是一并都結了。

楊姮這個夯貨,真是的,現成的便宜都不會沾。

楊妧靜靜聽着趙氏數落,一聲不吭。

本來她念着一家人的情分,時不時給趙氏和楊姮提醒一兩句。

但在趙氏堅持把叢桂軒和疏影樓下人的月錢攥在手裏時,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楚家的下人,楚家按月發放月錢,趙氏哪裏來的底氣從中克扣?

再者,她去真彩閣也不是為了沾便宜。

每次出門,她都會讓青菱給車夫和跟車的護院打點賞錢,銀子不多,至少是個禮數,不能讓他們白跟着跑一趟。

趙氏數落累了,厭煩地揮揮手,“你回去吧,下次再出門,別忘記招呼你二姐姐。”

楊妧沒應聲,只屈膝福了福。

出了叢桂軒沒多遠,迎面跟青菱碰了個正着。

青菱瞧了瞧楊妧的臉色,笑道:“倒是巧,還怕跟姑娘走兩岔了,剛才紅棗來傳話,老夫人有些疲累,晚上讓在自個屋子吃。”

楊妧道聲好,問道:“小婵下午做了什麽?”

“六姑娘吹了會兒竹哨,大爺過來了,就跟大爺出去蕩秋千熱出一身汗,剛洗完澡又喂了兔子。大爺送了苜蓿草,還有一捆大麥草,說是兩樣草混着喂。”

日子過得挺充實。

只是白天玩累了,夜裏怕是要早睡。

楊妧想趁着吃飯前給她讀兩頁《三字經》,遂加快了步子。

一夜無事,第二天春笑伺候楊婵穿衣服時,發現香囊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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