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焰火表演後
? 半晌後，終于緩過勁來的湯姆斯癱在椅子上。傑瑞遜用魔杖指着他的劉海，力求把它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同時還像個理發師一樣挑挑撿撿，“好像這兒長了一點……”
“嘭”一聲後，湯姆斯變成了光頭。
“行了，傑瑞遜，我知道你可以輕易擊碎巨龍的鱗片，但這種活計還是交給瑪姬好麽？瑪姬，拜托了。”莉莉有些疲憊地揉着太陽穴，喬安娜和喬丹這一對雙胞胎兄妹笑得前仰後合，“言歸正傳，湯姆斯，你這小子到底去哪兒了？焰火表演的東西做好了嗎？”
湯姆斯愁眉苦臉道：“老大，只讓牛幹活不讓牛吃草啊。我做好那一口袋把戲焰火以後餓的半死，又不敢下來，怕挨你的惡咒，于是只好翻窗戶出去覓食啦。”
“然後呢？”莉莉左腳掌拍打着地板，顯然沒有滿意于這個解釋。
“我找了一圈找到這個大禮堂，一看這麽多吃的正要動手，結果一大幫人就進來了，我只好躲到桌子底下咯。難道要被人發現偷吃的，給老大你丢臉啊。”湯姆斯谄媚地一笑。
莉莉挑眉，“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我一定打得你媽媽都認不出來你。”
湯姆斯笑容一僵。
顯然是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莉莉神色尴尬，“嗯，喂，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湯姆斯的臉色沉下來，許久之後說道：“我媽在我十歲的時候就不認識任何人了。只認識她的‘爸爸’——那只安耳門綿羊玩具。”
艾嘉正嚼着一口奶酪，聞言一嗆，好不容易把東西咽下去，咳嗽起來。
……剛好他小時候也有過一只大熊玩具叫“爸爸”，圖諾将軍送給他的，代替那個從沒在他生活裏出現過的人。
看在太陽神的份兒上，這還真是不堪回首。那段黑歷史現在想想就覺得幼稚得要命，實在是缺乏奧哈精神的表現。當時怎麽會不抱着那只熊就睡不着覺呢？
不過，幸虧有他這麽一嗆，氣氛總算緩和過來。宮廷樂隊開始奏起一首古典時期的交響樂，曲風典雅而莊重。
李嘉圖已經走下王座許久，此刻正與奧哈使臣交談。艾嘉見狀連忙從追憶中緩過神來，從唇形解讀着兩人的談話。
奧哈使臣的正臉被擋住了一部分，他看得并不真切，只能連蒙帶猜，推測出使臣說的大概是一些什麽“陛下的晚宴盛大極了”或者“祝陛下永葆青春”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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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終于歇下滔滔不絕的奉承，李嘉圖仍保持着微笑，開口說道：“我可沒有給你遞邀請函。”
奧哈使臣的笑容僵住。李嘉圖緊接着說：“真是抱歉。”
尴尬有所緩和，奧哈使臣連忙擺手表示不要緊。
“因為我以為大使館早拆了。”
……奧哈使臣轉身離去。
這是侮辱！這是宣戰！艾嘉緊緊咬着牙，手裏的銀質湯匙被捏地“吱吱”作響。
李嘉圖果然是個蠢貨。一般人會這麽明目張膽地表達對鄰國的敵意嗎？就算是皇帝陛下剛登基時，兩國關系降到冰點，也沒見陛下說過“維渥大使館早拆了”這種話。
“你怎麽了？”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異樣，多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關切道。
自然不願意被親維渥的魔法師協會認出身份，艾嘉連忙低頭，用一貫對待多铎的語調，支支吾吾說：“沒，沒什麽。”
莉莉皺着眉頭看着他們兩個，但這回沒并有說話。
又是幾首與宴會的愉悅氣氛不夠融洽的曲子，交響樂隊終于被沃韋城貴族圈最近極受歡迎的薩缪樂團取代。此時艾嘉放棄了半生不熟的烤土豆，打定主意不再虛度光陰，決定趁着李嘉圖獨自回桌喝着酒的空當，以魔法師協會的名義去和他打個招呼，順便探查一下這個一塊鐵板一樣的腦袋是否有空子可以鑽。
雖然李嘉圖在神殿前的大樹蔭下和他說過幾句話，但如果被認出來，他也有準備好的托辭。就說協會派遣他作為先鋒假裝去維渥求職看看李嘉圖是個什麽樣的人——順便一提，他發現國王陛下十分英俊魁梧聰明機警——這樣的。
艾嘉移了移椅子，開口向莉莉說：“是不是要去和陛下問個好呀。我們來到王宮後還沒有觐見過他呢。這樣不太好吧，畢竟我們是……”
“不是‘我們’。”莉莉顯然對這個想法不太感冒。她恐怕還在生李嘉圖的氣。“對于你，應該說‘你們’。”
不過，艾嘉可沒有想到這份敵意還有他的份兒。“……嗯？”
莉莉掃了一圈整張圓桌。湯姆斯和傑瑞遜懶洋洋地把氣泡酒變成白水，一會兒又變回來。雙胞胎兄妹打着哈欠，和瑪姬有一茬沒一茬地聊天。多铎埋頭對付一塊烤的半生不熟的土豆。“這是我的團隊。我們當了五年一條繩上的螞蚱，出生入死——這條繩上目前還沒有你。要不要把你拴上去取決于我的心情。”
艾嘉一愣。他可從來都沒想過要把自己“拴上去”。一直以來他的說法都是“暫時跟随”。
“嗯，那陛下那邊——”
“你愛去就去。”
艾嘉離開後，多铎緊皺着眉頭對莉莉說：“你幹什麽？”
“這話應該我問。”莉莉翻了翻白眼，“的确，你是頭兒，隊長大人。但我是管事的。當時你非得帶上這個‘暫時跟随’的反智嫌疑者時我就想說了，你不覺得他費盡心機就是想入隊嗎？”
“他都說了是‘暫時’。”多铎面色陰沉。
“‘暫時’，他當然會這麽說。這些年我們這樣的騙局見得還不夠多嗎？自從開始被全大陸追捧之後，哪個月沒有十個來歷不明的人要來加入？這回你怎麽就——”莉莉說到這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神色一變，“等一下，不會是”
“正如你所說的，莉莉，我是隊長。那就應該還是有這個權力的吧？”多铎狠狠将叉子插入盤中那個被啃了一半的烤土豆，“如果他什麽時候提出要加入，我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但目前為止，沒有。”
“他遲早會。”莉莉“哼”了一聲，“在那之前，你不如趁早一個詛咒甩在李嘉圖臉上咱們同歸于盡，省的”
“閉嘴，你們兩個。別像七老八十的老夫老妻一樣，吵得我頭都疼了。”在報幕人一句“有請維渥最尊貴的客人——魔法師協會一級團隊‘雙頭鷹’的湯姆斯·林奇”之後，湯姆斯站了起來，活動着手指，“安靜五分鐘，看我怎麽巧借表演的機會把李嘉圖燒成大光頭吧。”
看李嘉圖的頭發怎麽被燒掉還算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加上兩人都不想把關系弄得太僵，于是互相之間瞪了一眼，繼而把目光投向正走上臺的湯姆斯。
艾嘉站在圍繞在李嘉圖四周的人群中，心中暗喜。正好輪到魔法師協會的節目，那這樣他去和李嘉圖交談的舉動就更加順理成章了。
多铎·林伯的團隊在維渥的貴族中有許多支持者，這一點他在維渥分會門外時就意識到了，但直到現在才真正體會到這一點。
一個衣着光鮮的小男孩認出了艾嘉鬥篷上的标志，拉着他興奮地東問西問。艾嘉認出這正是在分會門口大喊着“銀牙湯姆斯萬歲”的公爵家小少爺。有這塊小膏藥纏着，他只得眼睜睜看着剛剛還在他旁邊和溫達公爵聊天的李嘉圖越走越遠。
小男孩拉着他袖子，昂首挺胸地說：“我是溫達公爵的小兒子威廉。你叫什麽，新人？”
“艾嘉。”他的名字并不少見，所以也沒什麽必要遮掩，“艾嘉·圖諾。”但“圖裏亞德”這個典型的奧哈名字就不一樣了。更何況，莫洛迦堡公爵、神靈血脈“圖裏亞德”就算是在國內也是個稀少而引人注目的姓氏。
“你來‘雙頭鷹’多久啦？以前從來沒在《雙頭鷹全傳》和《雙頭鷹隊員實力全解》裏面看到過你呀。我最喜歡的隊員是湯姆斯，你認識他吧？他最好玩兒了，而且招式還帥……啊啊啊，你看看看，他上來了！果然和插圖上畫的一樣！”
小男孩雙眼放光為走上臺鞠躬的湯姆斯吶喊壯威，暫時忘了艾嘉。他見勢連忙從越發擁擠的人潮中擠出去，把自己擋在小男孩的視線之外。
作為公爵的繼承人之一能不能學點好。這整天都在幹些什麽啊。騎術、劍術、文學和禮儀都扔到哪兒去了？
艾嘉皺了皺眉頭，向不小心踩了他一腳的女伯爵道了聲歉，卻并沒有被理會。顯然對多铎的團隊抱有極大熱情的不光只有公爵家的小少爺一個。全場氣氛在湯姆斯朝天的魔杖噴出綠色火花的一瞬間沸騰起來。
艾嘉又被踩了好幾腳，鬥篷被不知哪一位女士裙子上的尖銳飾品勾破了。李嘉圖就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但擁擠的人群将他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綠色火花猛然增大，直沖拱頂。驚呼與贊嘆聲此起彼伏，氣氛熱烈。
“砰”一聲清脆的聲響過後，一行綠色火花組成的“維渥萬歲”在衆人頭頂上綻開。
一片劇烈的掌聲中，吊燈突然熄滅了。緊接着綠瑩瑩的光團從湯姆斯魔杖尖端升起，飄升，布滿整片黑暗。
湯姆斯鞠躬。
掌聲和尖叫聲更加響亮。威廉用他一口清亮的童聲大叫起來：“湯姆斯，湯姆斯，湯姆斯……”
湯姆斯脫帽，向各個方向又鞠過一遍躬後，用被魔法加持過的聲音說：“接下來的環節需要尊貴的國王陛下，李嘉圖六世的幫助。”
人群主動讓出一條道路，李嘉圖摘下王冠，在手指上轉了兩圈，又戴了回去，“來嘞。”
艾嘉正好趁着還沒聚攏回去的縫隙穿行到人群最前面，大大松了口氣後擡頭看着臺上的湯姆斯和李嘉圖。
湯姆斯附在李嘉圖耳邊，說着什麽。
一片喧嘩聲中，沒人聽得清楚那句話說的是什麽。但艾嘉卻讀了出來。
他頓時皺起了眉頭，心中默默盤算着自己學會的比較靠譜的咒語，雙腿肌肉緊繃着，伺機而動。
“陛下，您被劫持了。”
湯姆斯的側臉在綠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陰沉。
此刻全場的綠色光團一時熄滅，洪亮的聲音在拱頂之下幽幽回蕩。
“騎士團！王宮已被我們占領！所有人不許動！”
吊燈重新亮起，臺上空無一人。
